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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編制光環,深圳這家醫院給醫生開高薪有用嗎

公立醫院試點去編制化後,人才的“水”已經開始流動。

三個多月前,已過不惑之年的周珺毅然放棄了貴州一座城市唯一一家血站“二把手”的位置和守了27年的編制,奔赴遙遠的深圳。回想起這段經歷時,她對《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感慨道,人生重新洗牌了,一切從頭來過。

而深圳的公立醫院,也在進行“洗牌”。周珺奔赴的南方醫科大學深圳醫院正是公立醫院改革的試驗田,該院由深圳市政府按照三級甲等醫院標準投資興建,並實行“管辦分離”的模式,由南醫大全面管理。

周珺脫離體制、自由選擇就業單位的大背景,是醫改正向縱深推進。

在8月中旬召開的全國衛生與健康大會上,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指出,“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已進入深水區,到了啃硬骨頭的攻堅期。”在涉及人事制度改革這一塊,大會強調,要改變薪酬分配機制、放寬人才流動限制等。

隨即在8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審議通過“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

近日,《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探訪了這座耗資近20億元、承載了醫改夢的醫院。院內寬敞明亮,絕大部分醫療設備已經到位,不同年齡階段的醫務人員從五湖四海趕來,其中不少科室的中堅力量更是鼓起勇氣,告別了原來體制內的生活。

推動醫療人才自由流動

在醫改上多次先試先行的深圳,去編制化早在幾年前就已緊鑼密鼓地開始了,當地新建市屬醫院全面取消編制,並取消公立醫院行政級別,按照崗位管理模式采取全員聘用。2015年6月,深圳成為全國第一個出臺公立醫院綜合配套改革方案的試點城市。

2015年底,采取內地政校合作共建模式的南醫大深圳醫院正式開業,並實行去編制化管理。

對於周珺來說,以前所在的城市雖然不大,但是生活安逸、朋友眾多、受人尊敬。真的要將這一切拋在身後嗎?

從未想過離開原單位的她在接到深圳拋來的繡球後,躊躇徘徊三個月之久。

她最終下定了決心:“我還有十幾年退休,我能看見未來那些年的模樣,與目前的狀態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而深圳會給我一個不一樣的平臺,也許學術上會有一定的突破。”

周珺目前在輸血科任職。在這里,她和其他科室的學術帶頭人以後均有機會被南醫大聘請為教授,帶碩士生和博士生。顯然,要想在學術上取得突破,帶學生一起做研究遠比單打獨鬥更容易出成果。

對於年輕的普外科醫生彭月(化名)來說,她之前在深圳一家三甲醫院就職,更看重的是這家醫院醫教研合一的背景。她告訴本報記者:“眼界會更開闊,接觸到的大咖也不一樣,剛來的時候醫院派我到總部進修過,有些教授手術做得真是非常漂亮。”

她笑稱,如果你在一家小醫院,那麽跟著一位專家幹10年,也趕不上跟著大咖學個三五年。

雖然她現在的薪水比以前高不了多少,但和上升空間比起來,她並不太在意。南醫大深圳醫院實行以崗定薪,薪水包括崗位工資、崗位津貼和績效薪酬。包括院長和副院長在內的管理崗位,都沒有行政級別。醫生的收入和職稱也不掛鉤,而是和崗位、能力掛鉤。

彭月說:“如果你是作為主治醫師來的,即使還未考副高等級的職稱,但本事過硬的話,可能就會被放在副高對應的副主任醫師的崗位上,拿副主任醫師的薪酬,無需排資論輩。”

傳統醫院在人才招聘上有編制數量的限制,在編制用完時,只能招聘編外人員。這導致編外人幹的活可能不少於編內人,但工資福利要低一截,同崗不同酬。在這家所有人都沒有編制的醫院,彭月和她的同事們也無須擔心活兒比別人幹得多,錢卻拿得比別人少。

如果說從傳統的公立醫院跳槽至去編制化的公立醫院,只是人才流動的第一步。那麽未來,人才流動的方向會是怎樣的?

香港艾力彼醫院管理研究中心主任莊一強對《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表示,去編制化之後,良禽會擇木而棲,這對醫院來說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他說:“編制可以吸引到很好的醫生,比如說北京的一些公立醫院,如果你有編制,那麽就不用發愁戶口問題;而私立醫院就不行。去編制後,醫生的流動性就增加了,未來去向私立醫院的醫生會增多。”

人才難招,人力成本偏高

不過,對於一家率先去編制化的公立醫院來說,有它自己頭疼的事。

“編制背後無非就是牽涉到醫院的利益和醫生的待遇。”深圳市衛計委秘書處(醫改辦)處長李創說,“對於醫院而言,主要是政府的財政補助;對於醫生而言,主要是三個方面的問題:一是人員的養老保障,二是人員交流任職,三是過去在編人員的房改房補等原有待遇保障等問題。”

顯然,對很多體制內的人來說,被賦予了太多含義的編制不是那麽容易舍棄的。南醫大深圳醫院骨科中心主任桑宏勛最近在招人時,在這一點上感受頗深。

雖然有大學做平臺,深圳市政府也給予了優待政策,但仍有一部分人因編制問題不願“屈就”。“尤其是主治醫師,這個群體大多在三四十歲,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沒有編制,他們會顧慮重重,沒有歸屬感。”他說。

他補充說,員工的醫療保障水平也不一樣。在一些傳統的醫院,醫保分級別,職稱不同,享受的醫保級別就不同,教授可以享受一級或二級醫保。而他們醫院是普通的醫保,不分級別,和企業醫保一樣。

莊一強說,如果有些公立醫院有編制,有些沒編制,那麽沒編制的醫院勢必顯得弱一些。

即便是人才招進來了,麻煩還在後頭。

南醫大深圳醫院各個機構均是按照大部制設置的,比如說,他們的行政綜合部相當於黨辦、院辦、紀檢等部門綜合體。這帶來一個好處,管理崗位以及職能科室的人數減少,不到全員人數的10%。這個比例是傳統醫院的一半。

節約的理念隨處可見。記者在探訪時,中午時分,門診部大樓二樓輸液處,最後一位輸液的患者離開後,分診臺的護士隨即按下開關,關掉燈。

“但是,我們要給員工買五險兩金,與傳統公立醫院相比增加了職業年金,”該院院長廖四照對記者說:“傳統的編內人員還有每月數千元的住房補貼,我們沒有,就得把住房公積金提高。”

這樣無疑提高了運營成本。廖四照希望,政府可以根據傳統醫院的在編人數,測算出他們和傳統醫院在人力成本上的差額,然後把這筆錢補給他們。

醫院仍有創收壓力

在廖四照看來,去編制化的最核心問題是養老模式的並軌。如果能解決這點,他相信醫務人員就可以無所羈絆,自由流動。“以前有編制,住房、養老和子女上學都是依靠單位。現在房子改革了,孩子上學也不是問題,就剩下養老了。”

周珺來深圳已經有四個多月了,她已經慢慢喜歡上這座海濱城市的藍天白雲和濕潤的氣候。不過,一個實際的問題是,她的養老保險雖然已經交上,但是如何和原來交了近30年的養老保險對接,因為政策不明朗,她有點忐忑。

廖四照認為,要打消去編制化的顧慮很簡單,就是由政府承諾未來養老模式並軌時,要保證他們這些人的退休待遇與編制內退休者一樣,退休後由政府補齊。

目前,該院的日均門診量已經達到800人次,高峰時能突破1000人次。這對於一家新開業的醫院來說,並非易事,但是與大型三甲醫院動輒上萬人次的日均門診量來說,還有不小差距。

深圳市政府給予該院3年的運營補助,開業後第一年是70%,第二年是50%,第三年是30%,三年後自負盈虧。那麽三年後,這座按照三甲醫院打造的試點醫院能達到預期的門診量麽?如果不能,又該如何在面臨創收壓力的同時保證醫療服務的公益性?

廖四照對《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說:“創收壓力肯定是有的,我們人力成本相對較高,而這個成本的轉嫁對象不是老百姓,而是我們自身管理。接下來我們會開始績效考核機制,醫務人員的薪酬要和服務的質量、成本的控制等掛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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