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空氣汙染,香港早已將汙染源整合為空氣汙染指數,更委託港大公衛學院算出「達理指數」。但台灣的細懸浮微粒PM二.五汙染嚴重,監測標準甚至「一國兩制」落後國際。 撰文‧何欣潔 北京為亞太經合會議鐵腕創造「APEC藍」,使亞洲空氣汙染問題再受世人矚目。在一般人印象中,交通繁忙、又飽受中國粉塵荼毒的香港,空氣汙染問題非常嚴重,二○○六年甚至出現路跑選手疑似因空氣太髒而哮喘發作死亡的案例,殊不知台灣的空氣品質其實更糟糕。 嘉義社區發展協會醫師余尚儒指出,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PM二.五(直徑小於二.五微米的懸浮微粒)數值來看,台灣空氣品質堪稱亞洲四小龍之末,甚至比香港更糟一些,「只因台灣監測指標太落後、資訊不公開,讓民眾對空汙危害無感!」空氣中的PM二.五微粒,被人體吸入後會直接進入支氣管,恐引發哮喘、支氣管炎與心血管疾病,死亡風險也會大幅增加。 但台灣民眾若想避開空汙危害、在PM二.五濃度過高時待在室內,就會發現台灣現行的空氣汙染指標極度落後,且「一國兩制」,讓人無所適從。 台灣原本採用空氣品質監測指標(PSI),並未將PM二.五列入危害物質,經環保團體批評,環保署終於在今年十月開始發布PM二.五監測數值。 但新的PM二.五的值與舊的PSI指標採取不同標準,因此會出現兩個指標「一個空氣汙染嚴重,另一個則是普通」的情況,讓民眾看得一頭霧水。 以十一月十四日高雄小港地區的空氣指數為例,PSI指數為九十二,被列為普通級;PM二.五指數卻高達十,已是「非常高」的程度,兩者彼此衝突。 環保署則回應,整合兩者的空氣品質健康指數AQHI還須再耗費三年才能出爐。 反觀香港,已經把空氣汙染當作重要問題,採取不少因應措施。不但早已將各項汙染源整合為統一的空氣汙染指標,更委託香港大學公衛學院算出獨步全球的「達理指數」,呈現每日因空氣汙染導致市民額外求診次數、提早死亡人數及相關的金錢損失。 以此清楚標示空氣汙染指數,以利評估是否該從事戶外活動,將抽象的風險化為具體的數字,「凝聚市民共識,以利於推動工廠減少排放、行人徒步區等空氣淨化政策。」余尚儒分析。 反觀台灣卻對空氣汙染仍相對無感,「除了盡速統一空氣汙染標準,別再拖延三年,各縣市政府應以跨縣市合作方式,研討該如何減少空氣汙染。」余尚儒呼籲,台灣政府應以香港為榜樣,還給民眾「安心呼吸」的權利。 |
遍布全國的加油站,其地下儲油罐存在滲泄漏危機,這可能已到了隱患爆發期。 (勾犇/圖)
編者按:2010年,中國科學院對天津市部分加油站做了調查。地下水樣品中,總石油烴檢出率為85%,強致癌物多環芳烴為79%。
早在2007年,中國地質科學院研究員就在蘇南地區的29個加油站調查樣本中發現,超過七成存在滲漏。
1989到1990年間,美國約有200萬個地下儲油罐,其中被證實發生泄漏的有9萬個。到了2001年美國有超過44萬個被確認發生滲泄。中國正走在美國的彎路上。
“這水不能喝,連澆花澆草都不行。”2014年12月5日,在河南禹州市東十里村,村民梁玉晨抽上來的井水呈黃褐色,並有濃烈的汽油味。
和梁家相距不足50米的地方,是民營的宏達加油站(現已為中石油旗下加油站)。根據當地環境監測站的檢測結果,地下水的汙染被確定是來自加油站方向。
最近這起汙染事件被媒體披露,但幾乎沒有引起足夠的關註。
僅2013年,類似的加油站地下藏汙報道至少有11起,遍布湖北、福建、浙江、山東、湖南等多個省份。
這或許僅是冰山一角,不少專家向南方周末記者指出,目前全國加油站地下儲油罐滲泄漏問題,已很嚴重。
“建站高峰期帶來的一些隱患,已經到了爆發的時間點。”北京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宋光武說。
在9年前,就有關於加油站滲泄漏的報道,而最近一次是在2014年11月6日,貴州銅仁大興高新區,一家中石化加油站地下儲油罐漏出18噸汽油。
然而,引起公眾註意的泄漏事故僅是少數,更多的是不為人知的滲漏。“一點一點地漏,沒有成為事故,大家也不知道,現在往往這種情況最多。”廣東省安監局危險化學品處處長何勝莊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目前,對於全國範圍內加油站滲泄漏的情況,尚沒有權威的調查發布。”《雙層罐滲漏檢測系統》標準起草人冷成冰說,他亦是一家生產雙層罐的企業負責人。
但已陸續有區域性的調查面世。2010年,為了編制《加油站滲泄漏汙染防控標準》,中國科學院對天津市部分加油站做了調查。結果顯示,地下水樣品中,總石油烴檢出率為85%,強致癌物多環芳烴為79%,部分樣品中檢出揮發性有機物苯、甲苯、二甲苯,這些均為有毒有害物質。
據冷成冰等業內人士介紹,我國汽油中含有一種名為MTBE的添加劑,其對動物的致癌性已得到證實,並被列為對人類可能的致癌物。此類物質一旦進入地下水和土壤,將很難得到降解。
而早在2007年,中國地質科學院一名研究員的調查已提出預警。在蘇南地區的29個加油站調查樣本中,超過七成存在滲漏。
根據北京市環科院的數據,截至2010年7月,全國共有加油站95740座。其中,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加油站數量占半壁江山。
近十萬家加油站,沒人能講清地下藏汙的嚴重情況。但可供對照的是,據南方周末記者查閱美國書籍《Cleaning Up the Nation's Waste Sites(清理國家的廢棄場地)》發現,1989到1990年間,美國約有200萬個地下儲油罐,其中被證實發生滲漏的有9萬個。到了2001年美國有超過44萬個地下儲油罐被確認發生滲泄。
中國正走在美國的彎路上。
“按照中國石油的規定,儲油罐的使用年限為50年。”中國石油天然氣管道科學研究院教授王寧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國內儲油罐所用的鋼材,每年腐蝕0.05-0.5毫米都算合格。如果按一年腐蝕0.5毫米計算,6毫米的罐,12年就透了。”冷成冰說。
冷成冰的估算出自中國工程院2001年編制的《中國腐蝕調查報告》,該報告顯示,儲罐漏油事故多發生在運行7年以後,而10-15年的,孔蝕次數會不斷增加,平均穿孔率達14%。
然而,地下儲油罐很少得到更換。“如果不包括事故有關和管線的更換,目前的更換比例很低,不超過20%。”王寧表示。同時他也提及,中國的儲油罐制作有詳細的行業標準和國家標準,如《立式圓筒形鋼制焊接油罐設計規範》等,在鋼材質量、厚度等標準都有詳細的規定。
1990年代起,隨著私家車數量劇增,大量的加油站也隨之湧現。同時,低成本、制作簡陋的儲油罐也用在了加油站里。
“一些民營加油站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儲罐應該有什麽標準,自己隨便弄一個,有的甚至是拿煙筒修改來的。”宋光武回憶道。
“這二十年使用了大量的單層儲油罐,再加上腐蝕的因素,目前儲油罐到壽命了。”宋認為,目前已到了加油站地下儲油罐隱患的集中爆發期。
20年前,也正是美國受加油站滲泄漏汙染嚴重的時候。當時美國政府通過更換雙層罐、增加檢測設備,將泄漏的風險降低下來。
與之相比,不少專家指出,我國大部分加油站地下儲油罐使用的是單層罐,缺乏監測預警設備。雙層儲油罐則是由內罐和將內罐完全密封的外罐構成,這樣即使內罐滲漏,但由於外罐完好,地下水和土壤均不會受到汙染。
“人家漏了第一時間能做出響應,而我們現在可能漏了很大的油量以後才會發現。”宋光武說。
發生在東十里村的滲漏便是如此,附近的加油站此前並沒有發生過嚴重的安全事故。禹州市環保局環境執法大隊潁川中隊負責人李浩勇認為,事故是由於日積月累的滲漏造成。
而廣州一家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對南方周末記者說,該加油站進油量和出油量總是對不上,起初老板認為是員工偷油。經過仔細檢查後發現,原因來自於儲油罐的滲漏。
“滲漏的檢測其實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如果是雙層儲油罐,在內罐和外罐之間的間隙空間可以安裝泄漏檢測系統,全程監控並在泄漏時發出警報。”宋光武解釋道,“即使是單層罐,也有相應的檢測方法。例如修建防滲罐池,在罐池做一個前角設計,並放置檢測設備。”
冷成冰等人起草的《雙層罐滲漏檢測系統》對此作了詳細規定。這一標準已於2014年9月1日正式開始實施,然而,這只是一個推薦標準,並不具有強制力。
南方周末記者聯系中石油詢問相關情況,截至發稿前仍未得到回複。“對加油站的管理,從最初的僅憑經驗進行管理,到後來根據經驗教訓,制訂罐區管理、管線管理規章制度;從引用國外標準,到制訂中國國家標準和石油行業標準。”王寧介紹了中石油的經驗,“通過落實各項標準的實施細則,達到標準化管理的要求,並走向系統化管理。”
何勝莊對2006年2月發生在廣州的一起石油泄漏事故記憶猶新。
險情被發現在繁華路段的一處人行隧道內,很多行人聞到很重的汽油味。警方將隧道封鎖調查發現,事出附近加油站泄漏。
“幸好當時沒有人在人行隧道內打電話或是抽煙,否則將會是一起非常大的安全事故。”何勝莊說。
冷成冰是國內關註此領域的先行者之一,而肇起則是2003年的一次調研。當時,冷成冰和深圳安監局官員去見一位當地加油站的新加坡老板。該老板明確表示,在中國不會使用雙層罐。而在新加坡,當時已普遍使用。
“中國法律沒有規定要用雙層罐,企業只要符合政府要求就行了。要是汙染了你們的土壤和地下水,也不是我們有意的,而是你們政府允許。”冷成冰回憶當時新加坡老板的話。
在冷成冰參與編制《雙層罐滲漏檢測系統》時,各方博弈並非一帆風順。據他回憶,有一次開各方協調會議,石油公司的領導搶先表態:標準沒有意義,並不存在泄漏的情況。而此時,環保部一位與會官員起身說道,據我們了解,泄漏的問題還是挺嚴重的。“你要是不相信,會後有時間來環保部一趟,我把情況給你介紹一下。”
加油站滲泄漏的防控問題也提到了環保部日程。2010年,由環保部牽頭,草擬了一份專門針對加油站滲泄漏的國家強制標準。
南方周末記者看到,這份名為《加油站滲泄漏汙染控制標準(征求意見稿)》的國標中,對滲泄漏汙染控制及檢測預警的各種措施都進行了嚴格要求。“沒有這個標準,其他的一系列檢測規範也就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了。”一位要求匿名的參與人士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然而時隔4年,這個標準卻不見進一步動作。
“標準一直在那里懸著。”上述人士說,“現在一直沒有接到發布的通知,就截止到征求意見這一步。”
盡管統領性的強制標準一直沒有發布,但也並不意味著防控加油站滲泄漏的問題“無法可依”。
《加油站設計與施工規範》經歷了2002年開始的數次修改,終於將“加油站應按國家有關環境保護標準或政府有關環境保護法規、法令的要求,采取防止油品滲漏的措施”寫進其中。
另外,由環保部制定的《全國地下水汙染防治規劃(2011-2020年)》也明確提到:“從2012年起,新建、改建和擴建地下油罐應為雙層油罐。”
隨後,廣東省、北京市等地也出臺了配套的地方性規定,要求采用雙層油罐或設置防滲罐池。
然而,生產企業並不都遵循這些規定。一些地下儲油罐的生產商依然只生產單層罐。一家企業的工作人員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他們不知道也不管單層罐是否會造成滲泄漏。只要有客戶訂購,他們就按照客戶的要求去生產。
該工作人員表示,單層罐只供應給一些小型的民營加油站企業。
而另一家東莞的儲油罐生產商,則給出了一個中等容積的單層罐2.2萬元、雙層罐4.8萬元的報價,並“保證可以通過環評”。
如果嚴格按照規範,一個優質儲油罐的成本要遠高於這個價錢。
“一個加油站的建設成本,如果不算土地的話,大概400萬到500萬,優質的雙層油罐30萬到50萬一個。”何勝莊說道。
“對於加油站的地下儲油罐,在使用年限、如何保養和更換等方面,國家目前沒有統一的硬性規定。”王寧表示。
在這樣的情況下,國家安全生產北京危險品儲罐檢測檢驗中心高級工程師趙彥修的疑慮則反映了目前的現實情況:“更換油罐的這筆成本誰來負擔呢?光靠企業自覺,可能也不太現實。”
冷成冰對此也這樣認為:“單層罐價格低廉,在沒有強制規定使用雙層罐的情況下,商人會趨利選擇價廉的油罐。”
而即使有錢,又有多少能夠真正用於設備更新和檢測?
宏達加油站旁,住在最靠近加油站的一排數戶居民拿到了每戶一萬元的補償費,另外水泵也被拆走了。宏達加油站也悄然換了新主人。新的“中國石油”標誌被貼在了加油站頂棚上。
“差不多就行了。”拿到補償費的居民向南方周末記者忠實傳遞了“村里的意思”。
而受汙染的水,仍舊在地下流淌,擴散。
也許你會感到諷刺:中國的“太陽能之城”保定居然成為汙染最嚴重的城市。
在環保部新鮮出爐的報告中,保定在74個全國重點城市中空氣質量位列倒數第一。環保部報告顯示,2014年全國空氣質量相對較差的前10位城市分別是保定、邢臺、石家莊、唐山、邯鄲、衡水、濟南、廊坊、鄭州和天津。
保定是中國北方著名的光伏生產基地。早在2006年,保定市就提出“中國電谷”發展戰略。目前,保定打造的“中國電谷”擁有相關企業170多家。其中英利、國電聯合動力、天威、中航惠騰等光電、風電、輸變電知名企業保持同行業領先地位。
2007年,保定市全面啟動“太陽能之城”建設,推廣太陽能光伏技術在建築領域的應用。2010年時,保定就創建起首批低碳示範社區。
2010年,保定被列為全國首批“低碳”試點城市,一直致力於擺脫對煤炭依存度高的重工業發展模式。為了彰顯當地光伏產業的重要性,保定在路邊都裝上了太陽能路燈。
但即便如此,保定的空氣汙染程度仍在全國高居榜首。
環保部稱,在公布的74個城市中,除了海口、拉薩、舟山、深圳、珠海、福州、惠州和昆明8個城市,其他66個城市均存在不同程度超標現象。
京津冀區域13個地級以上城市中,有11個城市排在汙染最重的前20位,其中有8個城市排在前10位,區域內PM2.5年均濃度平均超標1.6倍以上。
2014年,京津冀區域13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空氣質量平均達標天數為156天,比74個城市平均達標天數少85天,達標天數比例平均為42.8%。超標天數中以PM2.5為首要汙染物天數最多。
《每日經濟新聞》援引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馬軍評論稱,京津冀區域大氣汙染的核心問題依然是排放量非常大,導致汙染程度不能有效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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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評行業的“資質掛靠”就如同皮影戲。表面上是環評機構完成了建設項目的環評工作,但背後實際上是有一雙手在操控。 (CFP/圖)
寧夏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企業,盜用3家環評機構資質,完成了至少23個環評項目。有項目被打回重做,有項目被列入環保部重點黑名單。
舉報者認為實是環評機構的違規“出借”資質。“擁有資質的機構以‘管理費’的名義收取30%到50%的分成;還有的則是‘零售’,每蓋一個公章幾百元至上千元不等。”
一個惡性循環就此形成,環評項目多被壓低價格的無資質公司搶去,逼著有資質的環評單位只能出借資質。“如果不掛靠,養活自己都難。”
一連5天,劉宏偉的兩個手機號碼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或為空號,他以前的員工也無法聯絡上他。
2015年3月23日,當南方周末記者去到他的公司寧夏瑞博環保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寧夏瑞博)的辦公室時,這里早已於一個月前被轉租給了一家教育機構。
劉宏偉,根據公開資料,這個被描述為3家甲級資質環評機構的寧夏代理人,至少是23個環評項目聯絡人的公司老總,似乎憑空消失了。
環評(即環境影響評價),被稱為規劃及建設項目的第一道汙染防線,是對可能造成的環境影響進行評估並提出對策。按規定,從事環評的機構必須擁有資質證書。
這可能肇始於一起一年多前的舉報。2013年7月,民間環保NGO重慶兩江誌願服務發展中心(以下簡稱重慶兩江)投書至環保部,認為寧夏瑞博盜用3家環評機構的甲級資質開展業務。
最新的消息是,環保部核實,寧夏瑞博確存在盜用行為,責成寧夏環保廳處理。
但再無下文。3月24日,南方周末記者去到寧夏環保廳,相關負責人並未就此受訪。而吊詭的是,原本應為“受害者”的3家環評機構,幾乎都三緘其口。
據多名環評師透露,業內存在“資質掛靠”的沈屙,即無環評資質的企業借用資質在當地接單,有資質的環評機構負責蓋章,兩者利益均沾。不過,環保部的答複並未指出寧夏瑞博一案有此問題。
寧夏瑞博如此暗度陳倉,後遺癥已然顯現。
百泓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永固紫、苝系列顏料等化工產品生產項目,位於寧夏賀蘭縣暖泉工業開發園區,便是由寧夏瑞博完成的環評。
2014年12月,這一企業被列入環保部的重點環境案件。經調查,企業存在汙水處理站壓濾機露天擺放且沒有使用痕跡;鍋爐煙囪排放黑煙、煤和爐渣存放無“三防”措施;危險廢物管理不規範等5方面問題。
“正是由於寧夏瑞博這類公司的存在,一些本不符合環保要求的汙染項目開工建設了,環評這道保險墻形同虛設。”一名現居深圳的環評師彭曉鐘對南方周末記者說。他在一家環評機構工作了近10年。
據重慶兩江的調查及多位環評業內人士的反映,這種“資質掛靠”已成為行業毒瘤。像寧夏瑞博“盜用”資質案件,在全國並非個案。
2014年9月,在重慶兩江舉報寧夏瑞博的一個星期之後,這家NGO的負責人向春還見到了劉宏偉。向春一直詢問劉與3家環評機構的“合作”關系,但劉出言謹慎。在一個多小時的談話中,劉的這句話讓向春印象深刻:“既然出事了,反正我扛了,我不會出賣朋友的。”
盡管在舉報信中用了“盜用”一詞,但向春一直質疑是“資質掛靠”關系。
“根據我們的調查,所謂盜用,實質上是借用。即寧夏瑞博與3家單位實際上是私下的合作關系。”向春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當時用了“盜用”,是沒有確切的證據。
這種“借用”,即為資質掛靠。由像寧夏瑞博這樣沒有環評資質的公司具體承接和操作環評項目,再蓋上有環評資質機構的公章。
寧夏盛世榮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盛世榮華)建設的寧夏石嘴山國際建材城項目同樣也是由寧夏瑞博完成環評。
在其環評的公眾參與公告中,環評機構為某環境科學研究中心。而環評機構地址則是寧夏瑞博的辦公地點,聯系人是劉宏偉。
除了上述環境科學研究中心,被認定盜用資質的另兩家環評機構為河北冀都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河北冀都)、西安地質礦產研究所。
盛世榮華一位王姓負責人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在整個環評中,他一直是和寧夏瑞博進行聯系,從來沒有同上述環境科學研究中心有過接觸。“劉宏偉告訴我們,他們與環境科學研究中心是合作關系。”
像這樣的環評報告還有很多。有的報告中,寧夏瑞博的辦公地點被描述為環境科學研究中心駐寧辦事處。而有的報告中,河北冀都環保科技有限公司和西安地質礦產研究所的環評聯系人同樣為劉宏偉,聯系電話也是同一個號碼。
向春的質疑得到了一名曾在寧夏瑞博工作過的員工的佐證。“直到我2012年離開瑞博前,瑞博與另幾家有資質的單位還是合作關系。”這名員工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對此,南方周末記者致電河北冀都。一位工作人員表示,公司已讓對方停止使用河北冀都的名義。“你別問我,問寧夏環保廳去。我們也是受害方。”這名工作人員突然掛斷電話,且無法再次接通。
如果確為盜用,對方並不知情,則寧夏瑞博有私刻公章之嫌,嚴重違法;如果雙方是合作,由於國家頒發的資質是不能私自交換和買賣的,這樣的合作本身就不合法,雙方都要承擔責任。擁有資質的一方還會面臨被吊銷資質的處罰。
寧夏瑞博環保咨詢有限公司已人去樓空,只剩下牌示還未改。 (南方周末記者 嶽家琛/圖)
那麽,有環評資質和無環評資質的兩方為何能走到一起?
答案是利益。
“兩家合作,無資質的一方可以獲得資質,承接環境影響評價項目,賺取項目建設公司的環評費用。而有資質的一方則可坐收漁翁之利,從掛靠單位中獲取分成。雙方各取所需。”彭曉鐘說。
而環評資質的稀缺性更是增加了其含金量。
“國家對於申請環評資質有著嚴格的要求,且進行總量控制。像寧夏瑞博這樣的企業是不可能達到申請要求的。”上述前員工說。
根據環評公眾參與網的數據顯示,寧夏僅有9家機構擁有環評資質,其中擁有甲級資質的機構更是僅有1家。而大量的建設項目都要環評。市場的需求吸引著那些沒有環評資質的公司,希望從中分一杯羹。
上述前員工也曾建議劉宏偉申請環評資質,而不是非法使用其他單位的資質承接項目。但是這一提議被劉宏偉否決掉了。
“實際上,如果按照規定來做,雇用有執業許可證的職工,申請正規的環評資質,這樣花費的成本要比掛靠幾家有資質的單位,給他們分成多得多。”這名員工表示。
關於分成,不同的地區、不同的單位,則有著不同的辦法。
“有的是按年簽訂合作協議,擁有資質的機構以‘管理費’的名義收取30%到50%的分成;還有的則是‘零售’,每蓋一個公章幾百元至上千元不等。”彭曉鐘說。
“像寧夏瑞博這類沒有資質的公司,成本費用除了要向有資質的機構分成以外,還要經常打點評估單位的專家以及相關審批部門的人。”彭說。因而,他們也是利益鏈條的一部分。以上幾方共同分掉了被環評的項目建設公司所交的環評費用。
建設項目的公司看似成了這一灰色利益鏈的最終受害者,但在寧夏石油化工環境科學研究院環評師撒世軍看來,事實並非如此,建設公司也是利益鏈條的一部分。
“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人員、設備、現場監測等都需要成本。而瑞博省去了這一切環節,成本低了,向建設單位收取的環評費用就低了,同時,一些原本不應該開工建設的項目也順利通過了環評這一關。”撒世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除非,寧夏瑞博的環評報告編得質量實在太差,以至於不得不被要求重新評價。
寧夏瑞博承接的寧夏博永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碳四幹氣綜合回收利用項目”的環評上報至寧夏環保廳後,就由於質量太差被退回,後由寧夏石油化工環境科學研究院承接完成了環評報告。撒世軍便是這個報告的負責人。
而寧夏瑞博大量的環評報告依然通過了審批。在一些環評從業人士看來,這涉及環評審批的弊病。“環評報告能不能通過,不是看技術,而是看送審機構與審批部門的關系,要麽有後臺,要麽花錢搞定。”彭曉鐘表示。
而最近環保部亦在重拳整頓環評亂象,清除“紅頂中介”,並出臺建設項目環評的相關政策文件。此外,環保部會不定期發布日常通報,處理違規單位和個人。
這並非個案。除了寧夏瑞博,2012-2013年間,重慶兩江還舉報過3家公司,均為“資質掛靠”問題,目前均已得到反饋和處理。
這均是重慶兩江通過網絡檢索,發現了環評文件的異常情況。例如,在網絡中搜索有資質的甲公司某一環評項目的負責人張三,而張三同時又是一家無資質公司的老總,張三以及這家無資質公司的聯系方式、聯系地址還出現在乙公司某一環評項目上,則可以懷疑這兩家機構存在掛靠關系,從而再做進一步調查。
其中,重慶永博環境汙染治理有限責任公司就自稱與重慶市多家環評機構有合作關系,擅自在其公司網頁經營範圍中增加“環境影響評價”,違規開展環評工作。
據彭曉鐘觀察,“資質掛靠”一般發生在小項目上,且集中在外地環評機構承接本地項目上。
“而監管力度不夠,為環評機構資質提供了生長的土壤。”彭曉鐘說。
“環評市場是非常開放的,要求不得有任何人指定必須委托誰做環評。全國範圍內所有擁有資質的機構,只要符合評價範圍,都可以委托他們來做環評。這對於環保部門來說也確實很難監管。”撒世軍這樣認為。
而目前,資質掛靠則使得沒有資質的環評公司過分壓低了市場價格,攪亂了環評市場,形成惡性競爭。
“像寧夏瑞博這類的公司,他們不需要有資質的人員、不需要專業設備、不需要前往現場,於是成本便可以被極度壓縮。他們報給項目建設公司的價錢,甚至比我們的成本都要低。”撒世軍表示,“而建設公司考慮到成本,只要花最少的錢完成前期審批手續就可以了。所以不了解也並不關心環評資質問題。”
這樣的惡性競爭形成後,環評項目多被壓低價格的無資質公司搶去,真正有資質的環評單位便很難保證收益了。
於是,這樣的行業環境反過來逼著有資質的環評單位出借自己的資質,與沒有資質的公司進行掛靠,通過收取掛靠費來增加收入。“這些有資質的機構,如果不掛靠,養活自己都難。”彭曉鐘說。
一個惡性的循環由此產生。
如果說惡性競爭影響的是環評行業的健康發展,那麽環評質量則關系到這片土地上每一個人的利益。當前,全國的環評行業亟須環保主管部門的重視和大力度監管。
而在銀川,據寧夏業內人士的不確切消息,凡是寧夏瑞博曾經做的環評項目,現在全部撤銷,重做環評。南方周末記者聯系寧夏環保廳求證此事,並未得到答複。
而向春對此向寧夏環保廳申請信息公開,目前也仍在等待答複中。
中國首份抗生素汙染地圖發布。 (李伯根/圖)
中國第一份抗生素使用量和排放量清單公布。2013年,我國抗生素使用總量約16.2萬噸,其中獸用抗生素占一半以上。
抗生素大部分以原形排出體外,進入水體和土壤,又通過食物鏈再回到人體,從而增加耐藥性,這可能導致人類陷入“無藥可用”的境地。
“這是一個階段性報告,我們只是在網站上掛了一個消息。” 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應光國沒想到,一項科研成果會引發全國數十家媒體聯系采訪。
2015年6月,長期關註化學品環境影響的應光國課題組公布了中國第一份抗生素使用量和排放量清單。
最初做研究時,應光國想從各個部門獲取一些基礎數據。但他跑遍了環保、農業、食藥、衛生等部門,卻一無所獲。
“多年來,我們到底用了多少抗生素,人用多少,獸用多少,都是未知的。”應國光感嘆。這也是他堅持要做這項研究的原因——中國至今沒有各類抗生素使用量的官方報告。
課題組在從事養殖業的農民家調研,詢問“平時會使用抗生素嗎”,答案都是一致的:沒有。
但檢測顯示,幾乎所有大型養殖場的動物糞便和飼料里都能檢出多種抗生素。
最終該研究項目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聯合基金重點項目資助,通過模型預測得出全國58個流域的“抗生素環境濃度地圖”和36種常見抗生素的全國使用量和深入排放清單。報告全文發表在國際學術期刊《環境科學與技術(ES&T)》。
這項最新研究揭示了抗生素汙染在中國河流環境普遍存在。人和養殖動物吸收的大量抗生素絕大部分以原形排出體外,進入水體和土壤中,又通過食物再回到人體,從而增加人和動物的耐藥性,這可能導致人類陷入“無藥可用”的境地。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抗生素生產國和消費國,此次課題研究顯示,2013年中國共使用抗生素16.2萬噸,其中一半以上用在了養殖業。
“我們跑遍了全國的大江大河,每條河從上遊做到下遊,采集水土樣品,獲取監測數據,收集環境汙染資料。”應光國說。
從2006年開始,應光國的團隊就開始進行基礎數據搜集。他們在全國各處進行野外調研搜集數據,有時采樣還會遭遇利益相關方“圍追堵截”。
最終報告形成了兩幅“抗生素汙染地圖”,一幅是全國抗生素排放量圖,一幅是全國抗生素排放密度圖。
從地圖上可以直觀地看出,海河和珠江流域是環境抗生素汙染最嚴重的兩條河流,平均濃度超過79.3千克/平方千米,比雅魯藏布江等西部流域數值高出幾十倍。應光國指出,由於海河水量少,其抗生素環境濃度高於珠江。總體上,我國北方流域的抗生素濃度高於其他區域。
就抗生素年排放總量而言,洞庭湖是排放量最大的,高達3440噸。黃河、淮河、揚子江也是排放量最高級別的流域,都超過了3000噸。總量較少的是北江和珠江三角洲流域。
應光國的團隊重點監測了36種抗生素,這也是環境常見的抗生素種類,它們的排放量高達53.8萬噸,其中46%到了水體里,54%進入了土壤。排放量最大的五種抗生素依次是,阿莫西林、氟洛芬、林可黴素、青黴素、諾氟沙星。
以珠江三角洲流域為例,濃度最高的抗生素阿莫西林,達到3384納克/升,其次為氟洛芬(2867納克/升)。諾氟沙星、青黴素等另外5種抗生素濃度也較高,均高於1000納克/升。
應光國解釋,我國目前沒有關於環境里抗生素濃度的標準,但1000納克/升以上的濃度已經屬於非常高的水平。
“從論文附錄看,高濃度抗生素基本上都是養殖水體和汙水排放口的檢測值。目前國家還沒有對汙水中的抗生素建立明確的標準(包括制藥工業廢水排放標準中都沒有列出),所以還是一個監管漏洞和難題。”清華大學飲用水安全教研所副研究員陳超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無論是人用還是獸用,阿莫西林都是用量最高的一種抗生素。”應光國說。
以2013年為例,中國的抗生素使用總量約16.2萬噸,這大約是英國的160倍。其中人用抗生素占到總量的48%,其余為獸用抗生素。
中國和發達國家抗生素使用量對比。 (李伯根/圖)
全流域的普查對於一個科研團隊,甚至對國家來說,都十分困難。應光國的團隊采取了一種較為巧妙的方法——基於市場調查的預測。
野外調研的數據成了這項研究的前期基礎。2012年之後,他們開始了為期三年的大規模市場調研。
“環境抗生素含量可以通過綜合抗生素的消費量和汙水處理率、人類和動物排泄量來模擬推算。”報告指出。
應光國的團隊從中國化藥協會那拿到了一份國內所有化學藥廠的名單,他們從中分別選擇了各種抗生素銷售量最大的5-10家企業作為代表,共計237家。課題組向這些企業購買了2013年的市場份額、銷售量和銷售區域等數據,從而計算出這些抗生素在不同區域的使用量和途徑。
他們再根據各流域的行政區劃組成,將各市、縣的數據相加,得到流域尺度的抗生素排放量和排放密度。最後,在排放量基礎上,模擬預測了各種抗生素在全國各流域的環境濃度。
有人質疑用市場調查的數據推演結果的準確性。應光國解釋,“市場調查結果,與藥品經濟研究所與中國藥物工業的基本數據進行了交叉比對核實,基本一致。而模型預測的環境濃度與我們及國內其他實測數據比較,多數在一個數量級內。因此是準確的。”
在他看來,這項研究最重要的意義是構建了一個全國流域尺度的模型,將來可以利用這個模型計算任何一年的抗生素使用量。
人類活動是抗生素排放的主因。在兩幅圖上清晰可見,以地理學上著名的“胡煥庸線”(中國地理學家胡煥庸1935年提出的劃分我國人口密度的對比線,也稱為“黑河-騰沖一線”)分界。在人口較密集的中國東部,其抗生素排放量密度是西部流域的6倍以上。
“這是第一份覆蓋面廣、數據量巨大、研究介質全面的抗生素排放和歸趨的檢測和研究報告。”陳超評價。他認為,我國科研工作者在抗生素方面已經開展了十多年的工作,由於人力、物力所限,大部分只能開展很小範圍的檢測工作,但是將這些零星的研究拼合起來,已經反映出我國存在十分嚴重的抗生素濫用和環境濃度增加的問題。
中國一半的抗生素貢獻給了養殖業。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曾在2007年警告說,中國養殖的海魚含有氟喹諾酮等在美國海產品中不允許使用的抗生素。
而大量的汙水處理設備對抗生素的處理明顯不足。應光國發現,很多養殖企業未經處理的汙水就直接排放到河流,或用於農田灌溉。
為什麽連統計數據都沒有。專家們的猜測是,“他們都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所以都沒有數據。”
更大的威脅在於抗生素的耐藥性以及它帶來的重大公共衛生問題。
應光國的報告顯示,抗生素的使用量、預測環境濃度、地表水環境中的細菌耐藥率和醫院的細菌耐藥率存在正相關,其中使用年代較短的新型抗生素正相關更顯著。
“現在衛生部門非常關註抗生素濫用問題帶來的耐藥菌的問題。”陳超說。
抗生素在人類和動物身上的濫用被認為是產生耐藥性細菌的主要原因。在我國動物的飼養周期中,農民和農場主們一直向其投餵少量的藥物,這些藥物不是用於治愈患病動物,而是為了促生長,並抑制因近距離接觸彼此的糞便而引發的疾病,動物吃下抗生素之後,只有很少一部分被吸收,大部分都會隨糞便排出體外。
2013年,8名中國和美國科學家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發表過一篇研究報告,三家中國商業養豬場中的糞肥里發現了149種“獨特”的抗生素耐藥基因。
這種耐藥菌可通過環境、食用上述動物的肉制品等方式傳播至人體,有的演變成“超級細菌”,導致人們難以甚至不可能通過常規抗生素來治療感染,而新藥的研發根本來不及跟上。
威脅已經在人體中暴露。2015年4月,複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周穎副教授課題組,歷經1年,通過對上海、江蘇和浙江的一千多名8到11歲的學校兒童人群尿中抗生素的生物監測證實,近六成檢出1種抗生素,四分之一檢出超過2種抗生素,有些甚至有6種抗生素。
抗生素在動物中的濫用和抗藥性已經成了世界範圍內公共衛生領域的重大問題之一,醫生面臨著選擇越來越少、沒有充足時間做決定等問題,他們常常被如何拯救病人生命的痛苦選擇所困擾。每年至少有200萬美國人患病,其中約2.3萬人死於耐抗生素感染。
抗生素可以拯救生命,但濫用的威脅更可怕。學者們都希望抗生素能有統一規範的管理,不至於未來的人類“無藥可用”。
據長期關註藥品管理的北京大學藥事管理與臨床藥學系管曉東博士介紹,我國的抗生素管理人獸是分開的。人用抗生素由衛生部門管理,而獸用則是農業部門管理。近年來醫用相對控制更嚴。
2012年8月衛生部實施“最嚴限抗令”(《抗菌藥物臨床應用管理辦法》)以來,抗生素在醫院和藥店受到了越來越嚴格的監管。農業部門也不斷出臺禁用某些抗生素的清單,但由於農戶分散,監管困難,效果不彰。
“對比歐美,歐盟已經禁止用抗生素來促進生長,美國和澳大利亞也正在禁止更多種類的抗生素。”管曉東說。
2013年12月,美國FDA發布了行業指導性文件《獸醫飼料指令》,要求有執照的獸醫監督抗生素的使用等一個典型的例子是,2015年3月5日,麥當勞公司宣布其在美國的大約1.4萬家餐廳將在接下來的兩年內,逐漸停止采購使用了“對人類用藥有威脅的抗生素”的雞肉。
陳超認為跨部門的合作是解決獸用抗生素問題的關鍵。他希望政府對養殖業中濫用抗生素的行為加大執法,同時給養殖戶更多的用藥指導,必要時應該把獸用抗生素也比照醫院納入處方管理,由經培訓的獸醫來實施用藥。食品監管部門應該加大對肉蛋禽奶和水產品中抗生素含量的檢測,不僅是對出口產品做測試,也要加強國內產品檢測。環境部門則應該在重點區域和重點產業進行檢測,特別是抗生素生產企業、汙水處理系統。供水部門則應加強對凈水工藝進行工藝改造,特別是在有機汙染嚴重的地方。
2015年6月9日,農業部網站公布了最新的禁用清單,擬禁止在食用動物中使用洛美沙星、培氟沙星、氧氟沙星和諾氟沙星4種原料藥各種制劑。征求意見稿指出,由於這四種原料藥及其制劑存在較大食品安全隱患,且已有動物專用的替代產品,因此決定禁用。
“停止濫用抗生素,珍視環境健康,為人類對抗病原微生物保留殺手鐧,確實是人人有責,也人人受益。”陳超呼籲。
從數字看我國土壤汙染現狀。
正在北京召開的中國環境與發展國際合作委員會(下稱“國合會”)2015年年會建議中國政府建立“土壤銀行”,並建議將已列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的《土壤汙染防治法》,更名為《土壤環境保護法》。
土壤環境狀況正日趨嚴重
國合會土壤汙染管理專題政策研究項目組、中方組長上海財經大學環境法研究中心主任王樹義在10日的大會發言中介紹,我國土壤環境狀況正日趨嚴重,總體上不容樂觀,土壤汙染主要是重金屬汙染,而且主要是人為活動造成的。
王樹義列舉了三組數據:去年4月全國汙染狀況調查公報顯示,全國土壤總超標率16.1%,汙染以無機型為主,占超標點位的82.8%,耕地土壤點位超標率為19.4%,部分地區土壤汙染比較重,耕地土壤環境質量堪憂,工礦廢氣地突出一些,南方土壤汙染重於北方地區。
另一組數據來自國土部地質調查局發布的《中國耕地地球化學調查報告》,調查面積150.7萬平方公里,調查耕地將近14億畝,占20億畝耕地的68%。調查結果顯示,8%的耕地是受到汙染的。
第三組數據來自地球化學探索雜誌的調查報告,該調查報告認為中國目前清潔土壤為60%,次清潔土壤近30%,汙染土壤2.6%。
“土壤汙染將成為影響中國公眾健康與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如果再不加強土壤汙染管理恐怕出現大問題。”王樹義說,中國土壤汙染管理起步較晚,正如環境保護提出土壤問題晚於水和大氣一樣,真正意義上的土壤管理始於2005年,國務院發布《關於落實科學發展觀加強環境保護的決定》,這個決定指出,以防治土壤汙染為重點,加強農村環境保護;開展全國土壤汙染調查和超標耕地綜合治理;汙染嚴重難以修複的耕地應依法調整。
王樹義介紹,國務院決定頒布之後,我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強土壤汙染方面管理。2005年12月環保部、國土資源部啟動“全國土壤汙染狀況調查”;2008年環保部發布《關於加強土壤汙染防治工作的意見》;2013年國務院印發《近期土壤環境保護和綜合治理工作安排的通知》,以及正在編制中的《土壤汙染防治行動計劃》。
王樹義認為,中國土壤汙染管理存在四個方面的問題:土壤汙染管理基本法律依據缺失;土壤環境標準體系不健全;土壤汙染管理機構不健全,管理的能力比較薄弱;保護和治理土壤汙染的資金來源沒有保障。
據《第一財經日報》記者了解,國合會土壤汙染管理專題政策研究項目組將向中國政府提出六個方面建議,將土壤保護作為一項基本國策確定下來。
“我們提出這個基本國策的建議主要基於兩點,一個是基於土壤是重要環境要素的特殊性,第二是基於中國土壤問題本身特殊性。”王樹義解釋說,土壤資源是人類食物主要來源,有的研究表明95%的食物全部來自於土壤。中國是13億人口大國,同時意味著它是糧食消費的大國,目前土壤生產和生態服務功能正不斷下降。
王樹義說,中國還需理清土壤汙染管理思路。制定綜合性法律,逐步形成中國土壤汙染法律規範體系。抓住兩個重點,一是保護清潔土壤,另一個是汙染土壤的環境風險防控。區別對待現在、過去和未來不同時期的土壤汙染問題。
土壤汙染將成為影響中國公眾健康與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攝影/章軻
鼓勵和支持建立“土壤銀行”
王樹義說,項目組建議將目前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列入立法規劃的《土壤汙染防治法》的制定,修改為制定《土壤環境保護法》,“我們的考慮是關於立法理念的轉變問題,過去說環境保護就等於汙染防治,但我們認為環境保護不等同於汙染防治,環境保護以保護優先。土壤環境保護是治本問題,土壤汙染修複是治標問題,這里不僅僅是名稱問題。”
王樹義說,將制定《土壤汙染防治法》修改為《土壤環境保護法》主要由我國解決土壤問題基本需求和制定這部法律的基本目的來決定的。從我國基本的土壤環境狀況來看,大概80%以上土壤目前還是清潔土壤,保護清潔土壤可能是目前中國最大問題,怎麽保護清潔土壤不受到汙染,不受到破壞,防止品質下降,這可能是解決土壤問題最基本需求,也是制定法律最基本目的。
“中國目前用於治理汙染土壤花費了巨大財力,有專家稱保護和修複已經受到汙染的財力分布是1比100的關系,花1塊錢保護花100塊錢修理,所以源頭保護,使土壤不變壞為基本需求。”王樹義說,《土壤環境保護法》這個角度規定更全面,相對《土壤汙染防治法》範圍更寬,包括土壤環境質量改善、已經受到汙染土壤風險防控,及土壤的修複等,重中之重是清潔土壤保護。
王樹義說,應當用特殊辦法解決歷史遺留土壤汙染問題。“目前已經找不到汙染責任人,找不到修複資金,不知道誰承擔責任,不知道誰花錢修複汙染,這個問題客觀存在,這是應當高度關註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是世界各國在處理土壤問題上遇到普遍性的問題。”
王樹義表示,應建立清晰責任機制,明確治理修複的責任主體,同時建立專門資金基金,用於保障治理和修複的資金來源。在加強和完善土壤汙染管理方面還應當建立完善土壤管理激勵機制和系列措施。
“應再鼓勵和支持建立‘土壤銀行’。”王樹義說,設立“土壤銀行”不是把清潔土壤運到一個地方把它保存起來。而是將土壤價值納入到自然資源核算體系當中,設立土壤保護基金,以資金補助方式來刺激有機農業的發展。同時公開土壤環境信息,開通公眾和社會監督檢舉等渠道,創新公眾和企業政府合作共贏管理模式。
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首席經濟學家馬駿。攝影/章軻
在出席11月28日中國金融學會綠色金融專業委員會、中國清潔空氣聯盟等機構舉辦的“綠色金融與治霾產業峰會”時,馬駿說,我國霧霾如此嚴重,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經濟結構中高汙染、高耗能的產業比重太高。
“昨天,北京的PM2.5指數200多微克/立方米,估計河北的霧霾指數也不在北京之下。11月8日,沈陽PM2.5的瞬間值到了1017,突破歷史記錄。而大家知道,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PM2.5第二階段標準為25,許多發達國家的PM2.5只有10左右。”馬駿說,我國空氣汙染如此嚴重,除了末端治理沒有到位之外,主要是因為產業結構、能源結構、交通運輸結構是汙染型的。
他表示,比如我國重工業占GDP的比重是主要經濟體中最高的,而重工業產生的空氣汙染是服務業的九倍;我國能源結構中煤炭消費占2/3,而給定當量,燃煤產生的空氣汙染是清潔能源的十倍;我國城市居民出行比例中90%以上是公里出行,而給定同樣運輸量,私家車產生的空氣汙染是地鐵的十倍。
馬駿認為,發展綠色金融可以幫助推動改變投資結構,從而改變汙染型的經濟結構。
“過去,太多的投資進入到了汙染性的產業、能源和交通項目,而投資於環境治理、節能、清潔能源、清潔交通、清潔建築等綠色產業的資金太少。”馬駿說,這是因為許多綠色項目的盈利不高,綠色項目的融資也面臨許多困難,即綠色項目面臨融資難、融資貴的困境。
“有人說,既然社會資本不太願意或難以進入綠色行業,政府就應該投資於綠色產業。但是,單靠財政來發展綠色產業是不現實的。”馬駿說,各種研究表明,未來每年綠色投資的需求達到2-4萬億元人民幣,而政府財政每年只能拿出3000億元左右投資於綠色產業。即使用保守估計的每年2萬億元綠色投資需求作為基數來計算,財政資金最多只能提供15%的綠色投資,即85%以上的綠色投資必須來自社會資本。因此,必須要發展一個綠色金融體系,來動員和激勵大量社會資金投入到綠色產業,才能有效地推動投資結構和經濟結構向綠色轉型。
馬駿說,構建綠色金融體系已經成為國家的戰略,這項戰略的具體內容也已經明確。今年9月份,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了《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其中第四十五條首次明確提出要建立我國的綠色金融體系。中共中央在對“十三五”規劃的建議中,再次明確提出要發展綠色金融。
馬駿說,河北在結構調整方面取得了重要進展,但治理霧霾、發展綠色經濟方面任務仍然極為艱巨,因此更需要綠色金融的支持。與其他許多地區相比,河北的重工業占比更高,治理空氣汙染的壓力非常大。2014年,河北省為了節能減排、化解過剩產能,全年壓減煉鐵1500萬噸、煉鋼1500萬噸、水泥3900萬噸、平板玻璃2500萬箱。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來推動綠色產業的發展,而主要依靠限制性的手段來關停高汙染高耗能的企業,就可能造成很大的經濟下行壓力,乃至失業的壓力。
“在經濟下行、財政收入減速的背景下,如何通過發展綠色金融,讓更多的社會資本來投入到綠色產業,就是我們面臨的重要課題。這個課題做好了,既可以達到穩增長的目的,同時也可以起到調結構的效果。”馬駿認為,在地方層面可以考慮從四個方面來推動綠色金融的發展——
建立對綠色信貸的貼息機制。貼息3%,可以撬動100%的貸款本金,用一塊錢的政府資金撬動33塊錢的社會資本投資於綠色產業。
建立對綠色項目的擔保機制。一般的銀行,由於對綠色項目的專業評估能力不足,會認為許多綠色項目的風險很大,但是專業的綠色擔保機構可能會發現這些綠色項目的風險實際上遠小於銀行的估計。對這些項目提供擔保,就可以保證在不良率可控的情況下,明顯降低綠色貸款的融資成本。
建立有政府參與的綠色產業基金。國內外經驗表明,政府背景的股權基金投資於綠色項目,可以大大提升民間資本對這些項目的風險偏好,有效吸引民間資金跟投。
通過發行綠色債券為當地的中長期、有穩定現金流的項目提供融資。許多地鐵、輕軌、新能源、汙水處理項目就很適合通過發行綠色債券融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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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霾區預報圖
《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從環境保護部、中國氣象局獲悉,12月6日~9日,大氣擴散條件總體不利,京津冀及山東、河南、山西部分地區將出現較大範圍空氣重汙染過程。
在環保部6日舉行的空氣重汙染情況分析會上,環境護部部長陳吉寧表示,需督促各地按照應急預案要求啟動和采取相關措施。重點督查汙染嚴重地區,嚴查原煤散燒等低矮源排放,加強對高架源的管控和重型柴油車、黃標車檢查。
根據預報,12月6日~9日,大氣擴散條件總體不利,京津冀及山東、河南、山西部分地區將出現較大範圍空氣重汙染過程。受此影響,北京、天津、石家莊、廊坊、邯鄲、邢臺、保定、唐山、滄州、衡水、太原、臨汾、長治、濟南、德州、聊城、菏澤、鄭州等城市可能出現重度及以上汙染。
本報記者從環保部了解到,環保部已於日前緊急印發通知,要求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各級政府密切關註空氣汙染變化情況,及時啟動並嚴格落實應急措施,全力做好此次重汙染天氣的應對。
“良好的空氣質量是人民群眾的熱切期盼,中央領導同誌對重汙染天氣應對工作高度重視,要求拿出管用實效的針對性措施治理和監管,以實際行動取信於民。”陳吉寧表示,各級環保部門特別是京津冀和山東、河南、山西等地的環保部門應加強監測預報。建立每天與相關部門、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各省市環保部門會商制度,及時調整預警提示信息,指導各地做好監測預報和應急響應。
據悉,環保部正督促各地按照應急預案要求啟動和采取相關措施。強化調度受影響區域內各地級及以上城市應急預案啟動情況力度,督促各地按照預報信息及時啟動相應級別的預警措施。各地應按照汙染較重的預測預報結果啟動相應應急響應級別。
環保部透露,已派出督查組,協調組織區域內各省市環境執法人員,開展聯合執法。重點督查汙染嚴重地區,主要檢查重汙染天氣應急預案啟動和應對措施落實情況,嚴查原煤散燒等低矮源排放,加強對高架源的管控和重型柴油車、黃標車檢查。對預案啟動不及時、應對工作不力的單位和個人,嚴肅追究責任。
與此同時,環保部已組織專家隊伍,對此次重汙染天氣進行跟蹤監測,研究分析形成原因,全面掌握重汙染天氣形成機理和傳輸規律,為改進重汙染天氣應對工作提供技術支撐。
北京市氣象局6日中午給記者提供的12月5日夜間至6日上午天氣實況及成因分析稱,實況監測顯示,5日夜間至6日早晨,北京東南部地區PM2.5濃度逐漸上升,至6日8時達中度~重度汙染。6日上午,北京北部、河北北部能見度為10公里左右,空氣質量以良為主;北京南部、天津及河北中南部地區出現輕度~中度霾,部分地區有輕霧,能見度1~4公里,空氣質量為中度~重度汙染,其中河北部分地區達到嚴重汙染。河北省氣象臺於6日8時發布霾黃色預警信號。
5日下午至6日上午,京津冀地區因受高壓後部弱輻合區控制,加上5日夜間偏南風和山谷風環流疊加效應的共同影響,在北京南部至河北中部地區一帶形成輻合線,輻合線附近的氣象條件有利於汙染物累積,並導致汙染物濃度在京津冀地區南北差異大,呈現出北低南高的特征。
中國氣象局6日給記者提供的每日天氣提示稱,5日夜間開始,隨著靜穩天氣的進一步建立,華北南部至江淮一帶的部分地區已出現輕至中度霾。預計6日至9日,華北、黃淮等地將再度成為霧霾重災區,部分地區將有重度霾,並伴隨重度汙染,局地嚴重汙染。
6日白天到夜間,華北中南部、黃淮中西部空氣汙染氣象條件為4~5級,局地6級,有中到重度汙染,局地嚴重汙染,上述地區有中至重度霾;華北中南部的部分地區夜間可能出現弱降水天氣,對空氣汙染略有改善。7日起,上述地區的靜穩狀態將繼續發展並加重,空氣質量也將持續降低。
有關專家對記者表示,此次霧霾天氣過程持續時間較長,相關地區的群眾應密切關註最新預報預警信息,提前做好出行安排,體質較弱及易感人群減少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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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保護部9日晚發布消息稱,應急措施對空氣汙染加重趨勢減緩有明顯效果。專家預計,10日由於氣象條件好轉,汙染物擴散條件相對變好,重汙染天氣相對減弱。
自12月5日起,受冬季汙染物排放量大和不利氣象條件的影響,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多個城市空氣質量轉差,大範圍出現重汙染天氣。
環境保護部啟動部內最高級別響應機制,一方面派出12個督查組進駐京津冀及周邊地區,重點督查重汙染天氣應急預案啟動和應對措施落實情況,另一方面每天召開內部聯席會議和專家會商會,以協調聯動,精準施策。同時,北京,河北邢臺、辛集、定州等地啟動空氣重汙染紅色預警。
針對此次京津冀重汙染過程的成因、發展趨勢以及北京市重汙染天氣紅色預警的成效和後續措施等問題,環境保護部組織中國科學院、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北京工業大學、南開大學、中國環境監測總站、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等十幾家國內一流科研單位組成專家組共同進行研究分析。
專家組認為,本次重汙染過程是不利氣象條件與多種汙染源排放共同作用,導致汙染物大量積累而形成的。
從氣象因素看,京津冀及周邊地區近日處於不利汙染物擴散的氣象條件。從風速風向上來看,區域風速約為1米/秒左右,且無明顯風向,遠小於12月2~5日4~5米/秒的平均風速,也小於北京市冬季3米/秒左右的年均風速。從混合層高度來看,北京市日常混合層高度約為1000~1500米,7日大氣混合層約在400米左右,大大壓縮汙染物擴散空間。從相對濕度上來看,60%的相對濕度明顯高於北京市冬季40%的平均相對濕度。
專家組表示,區域汙染物排放量大,加上低風速、低混合層高度以及相對較高濕度的不利氣象條件,使得汙染物快速累積,促進了此次大氣重汙染過程的形成。
從汙染物的排放來源上看,綜合多種監測數據的分析結果,本次重汙染過程中汙染物來源按“貢獻”依次是:燃煤、機動車、工業源、揚塵和其它。其中燃煤汙染物主要來自原煤散燒和中小鍋爐排放。機動車排放包括汽油車排放和柴油車排放,汽油車保有量巨大,在靜穩條件下對城區貢獻明顯;柴油車則單車排放量大,一次顆粒物排放顯著。工業源則主要包括北京及周邊地區的鋼鐵、石化和建材等主要工業過程。但從北京市排放情況來看,仍以原煤散燒和機動車排放為主。
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副院長柴發合介紹,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等單位利用動態源解析技術對此次重汙染過程各個階段的汙染來源進行評估。分析發現,7日夜間至8日上午,燃煤源及二次源貢獻較前日明顯增大,揚塵源及工業源貢獻上升。受7日夜間機動車用量減少及8日上午應急措施的影響,機動車貢獻較6日有大幅下降,由32%下降至7%左右,說明應急減排措施對於降低機動車源貢獻作用明顯。
“從數據看,在北京市采取預警措施之後,汙染物平均減排比例是30%左右,若沒有采取這些措施,PM2.5的濃度將會比現在升高10%左右,”北京工業大學環境與能源工程學院教授程水源說,“同時,對PM2.5的監測也表明,與機動車排放相關的硝酸鹽含量的增長態勢得到了有效遏制。”數據顯示,北京市啟動紅色預警後,應急措施對空氣汙染加重趨勢的減緩有明顯效果。
專家組對此次空氣重汙染過程發展趨勢也進行了預判。“通過監測可以看到,9~10日,京津冀的擴散條件持續較差,受氣象條件的影響,PM2.5汙染將呈現由西南向東北方向的汙染帶,10號由於氣象條件好轉,汙染物擴散條件相對變好,重汙染天氣相對減弱。”中科院大氣物理研究所研究員王自發介紹說。
專家組表示,重汙染過程形成後,僅憑單個城市的減排措施很難改善區域空氣質量,實施區域內統一協調的防控措施,在聯防聯控的同時有區別、有針對性地開展各城市應急減排,可以有效地降低局地汙染源排放。
“應繼續加強應急控制,冬季是重汙染過程高發季節,霧霾來臨前的24小時是應急措施取得效果的關鍵期,應對措施還需再提前,以盡早抑制重汙染發生和發展。”王自發說。
“各地要真正做好控制燃煤的事情,包括高架源和量大面廣的低架源,特別是原煤散燒,也可以讓一些重汙染行業在冬季擴散條件不好的時候進入檢修狀態。在不可避免遇到空氣重汙染的情況時,要做到早預測、早預警、盡早采取措施。”柴發合說。
本報記者從環保部了解到,目前,環境保護部12個督查組繼續對北京,天津,河北石家莊、衡水,山東濟南、德州、聊城、濱州、河南鄭州、安陽、鶴壁、開封、焦作等重點城市重汙染天氣應急響應工作開展專項督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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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設計量化機制,成功讓蘋果、優衣庫、NIKE等跨國企業低頭,要求供應鏈改善汙染問題。他,透過不斷溝通,將企業、地方政府拉入環保工作。他是中國知名的「環保鬥士」馬軍,要讓環保成為「撬(帶)動中國產業升級的支點」。 想像一下:在高雄後勁溪、桃園南崁溪發生汙染當下,民眾一看到工廠違規排放,馬上拿起手機拍照、標定汙染地點之後,上傳至一款順手好用的App。一瞬間, 全台灣有志守護河川的使用者,都收到了這個訊息,同聲譴責汙染廠商,環保單位在輿論壓力下,立即著手追查、嚴格開罰! 很可惜,上述的場景,在台灣仍只是一場夢,但早已在中國實現。二○一三年,一款名為「汙染地圖」的App上線,民眾可以即時得知全中國三百八十個城市的空 氣品質、河流汙染訊息,監控九千多家企業的汙染排放情形,同時開放民眾同步上傳汙染狀況,迄今已超過三百萬人次下載。連央視前主播柴靜的一天,都是從「刷 一下汙染地圖」開始。 「世界上再強大的政府,也沒有辦法獨力治理好汙染,它需要依靠的是像你我這樣的普通人。」在紀錄片《穹頂之下》中,柴靜秀出自己的手機空氣汙染監測畫面,她所秀出的「汙染地圖」App,在今年正式更名為「蔚藍地圖」,誓言找回中國藍天。 震驚! 汙染嚴重 馬軍決心公布數據 這款汙染監測軟體的幕後英雄,是一支戰鬥力高昂、名為「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的團隊,當中的靈魂人物,正是組織的創辦人馬軍。 提起馬軍,許多人或許覺得陌生,但在中國、歐美環保與新聞圈裡,他早已赫赫有名。這位思慮清晰、溫文儒雅,說起話來不疾不徐的環保鬥士,曾獲得有「綠色諾 貝爾獎」之稱的哥德曼環保獎,甚至進入美國《時代》雜誌「年度最具影響力的一百位世界人物」、英國《衛報》「可以拯救地球的五十人」之列。 台灣環保健將、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理事長賴偉傑認為,馬軍將企業、地方政府也納入環保工作的一分子,而非環境保護的對立面,是IPE的工作模式最值得環保組織借鏡的部分。 過去十年,隨著中國經濟高度發展,工業汙染、相關信息與數據不公開的問題益發嚴重。曾經擔任香港《南華早報》記者的馬軍,被黃河遭受嚴重汙染的畫面所震驚。 「有一次,我站在黃河支流汾河邊上。那段河道乾枯已久,但在我們採訪前下了一場大雨,我就看著那五顏六色的汙水,從工廠區裡一條、一條地流出來,流過青綠 色的麥田,最後全匯集到河道裡。」接受《今周刊》專訪時,馬軍回憶,當時他心中浮現的,是杜甫詩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如今的長江、黃 河,哪裡還有詩中的景致? 除了汙染畫面震撼,受公害所苦的村民向他傾訴時,臉上無助、哀傷神情,更在馬軍心裡打了死結,寫成報導出刊後,問題依然無從化解。類似的畫面不斷累積,馬軍終於決定將胸中的苦悶化為行動。 二○○○年之後,馬軍自《南華早報》離職,進入一家協助外商適應中國環境標準的諮詢公司,在企業運作實務中,他看準中國進入「信息時代」、人人都有行動裝置的優勢,決定以蒐集、公開企業汙染數據為工作方法,對各大企業品牌進行「name and shame」的戰術,○六年創立IPE。 「西方習慣以司法來處理大型汙染公害事件,中國在司法上有所不足,我們引入公眾參與來彌補這一切,而公眾參與的核心,正是信息公開。」馬軍說。但可別因此 認定,馬軍是位擅長煽動群眾情緒、製造政治壓力的運動家,恰巧相反,「與企業及地方政府溝通時,我們是專業地、practical〈實際地〉進行工作,講 求的是事實。」挖掘! 縝密蒐證 成功讓蘋果低頭耐心做苦工蒐集數據、實事求是地反覆檢核,最後精準歸納出企業與汙染之間的關聯。這套工作方法,已經成功讓優衣庫、沃爾瑪、NIKE等大型 企業,因為下游供應商被列入「汙染企業排名」而改變採購策略。當中,IPE與全球龍頭品牌蘋果交手的戰役,更讓IPE一戰成名。 一○年四月,經過長時間的蒐集,IPE彙整蘋果供應商違規排放汙染物質、毒害工人的證據,首度去信蘋果公司要求改善,並公布完整的供應鏈名單,「第一次聯繫時,蘋果拒絕了,他們主張供應商名單屬於業務機密,也否認自家供應商發生環保問題。」但馬軍與團隊並不放棄,他們針對各項疑點再度深入調查,土法煉鋼地比對汙染數據、各公司股價,追蹤每一則財經新聞,挖掘出蘋果的完整供應鏈,「台灣的財經雜誌也給我們很大的幫助,為了投資,大家都盡力把蘋果供應鏈給挖出來。」馬軍笑著說。 經過一年半的漫長奮鬥,忍受「果粉」對他們排山倒海的批評,IPE公開兩份深度報告、與蘋果面對面交手七次,終於讓蘋果心服口服,放棄創辦人賈伯斯最引以 為傲的「供應商保密」原則,公開在中國的一五六家供應商名單,並承諾開放部分供應商接受環境檢測,一旦發現汙染問題,立即要求供應商改善。 「我記得很清楚,一一年八月,蘋果告訴我,或許你們是對的。」受訪中始終保持冷靜的馬軍,終於露出了寬慰的表情。 蘋果之役後,不少在中國的外資企業,都開始對自家的環保標準提高警覺。現在各大品牌只要在IPE的網站,輸入任何一家供應商的關鍵字,就能得知這家企業是否因環境汙染而被舉報、開罰。 「日本企業若(在中國)顯露出怠慢環保的態度,都有可能進入IPE的射程。」日媒《日經技術在線》曾如此報導。 成功讓蘋果低頭而一戰成名,馬軍卻再三強調,IPE不是企業的敵人,「如果企業願意投入汙染改善措施,我們甚至願意協助申請低利貸款。」IPE的核心價值 之一,在於讓環保成為「撬〈帶〉動中國產業升級的支點」,「要環保、還是要發展」的古老辯論,在IPE的工作方法之下,幾乎可說是假議題。 量化! 公開評比 讓官方成環保夥伴不過,在中國複雜的政經環境中,作為知名NGO的領導者,馬軍無疑是、也必須是擅長追求雙贏的。 IPE近年來搭配中央政府日益重視環保、要求監測資料公開的「政策主旋律」,成功地讓許多地方政府成為環保夥伴。「我們設計一套量化的機制,將各地方政府 資訊公開的情況做一個評比,就可以看出誰做得多、誰做得少。」另一名中國NGO資深工作者指出,在中國揭發空氣、土壤汙染,是敏感議題,主事者仍可能有被 調查、「失蹤」,甚至被收買的風險,「IPE的發言講求證據,又願意與官方維持一定的互動與合作,等於幫了環保部門一個大忙。」「就譬如針灸吧!我們力量 或許是小的,但只要下針的穴位是對的,就能發揮作用,改變現狀。」在九月上旬首次來台的公開演講中,馬軍如此譬喻。 無論是面對不願合作的地方政府,或強勢的跨國企業,馬軍都採取科學方法應戰,將汙染巨量數據由鐵杵磨成銀針。「未來,我們也想針對小米手機供應鏈進行監 督、要求改善。」當年那位曾被「五色河流」震撼的年輕記者,如今冷靜而精確地深入穴位,一步步療癒飽受工業汙染之苦的中國。 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IPE為中國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簡稱,成立於2006年。其建立的「中國水汙染地圖」,是目前唯一全面收集中國水質、排汙與環 境違法企業資訊的公益資料庫。IPE擅長將大量分散、未成系統的環境訊息集中,以App、電子地圖等形式展示給公眾,引導公眾利用這些資訊,以公民身分參 與環境決策和管理,或者以消費者身分運用購買權力影響企業的環境表現,促使企業擔負起應有的環境責任。 馬軍小檔案 出生:1968年 現職: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經歷: 《南華早報》記者、曾獲哥德曼環保獎、美國《時代》雜誌「年度最具影響力的一百位世界人物」學歷:北京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新聞系 撰文 / 何欣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