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下午,距山東省曲阜市主城區20公里的吳村鎮東嶺村,村民孔慶玲一個勁地勸記者嘗嘗自家產的蘋果。
“村里通了公路和公交車後,水果不愁賣。有時候我們會帶著水果坐公交車到城里賣,更多的時候是城里人坐著公交車過來采摘。而在過去,水果由於運不出去,常常爛在地里。”孔慶玲告訴記者,通公交之前,全家人均年收入只有2000多元,現在有1萬多元,全家4口去年的總收入接近5萬元。
她說,“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有了一元票價的公交車。”
曲阜市委書記、市長劉東波介紹,近年來,曲阜累計投入10億多元建設農村公路、村內街巷2248公里,在山東省率先實現公路村村通、村內通,基本實現戶戶通,成為山東省首批村級公路網化示範縣。從今年4月1日開始,曲阜在山東省率先實施城鄉公交一元制票價,農村群眾與城市居民實現了待遇均等、福利共享。
不管遠近,票價都是一塊錢
曲阜公共交通建設歷史很短,2002年才起步,“當時只有民營公交車40輛、村村通客車45輛,全部是燃油車,不準時、汙染重、亂漲價等現象與曲阜旅遊城市的形象格格不入。”曲阜市交通運輸局局長劉繼峰說。
2008年,曲阜市提出“完善城鄉公交運營機制,實現城鄉公交一體化”的目標,將“城鄉公交一體化”納入全市“十二五”經濟社會發展規劃和農村交通發展規劃,編制了城鄉公交一體化發展專項規劃。
正在曲阜城鄉公路間穿行的公交車。攝影/章軻
這一規劃根據城市發展規模,綜合考慮了高鐵站、火車站、汽車站、高速出口等換乘樞紐配置,將公交場站和配套設施納入城市舊城改造和新城建設計劃,公交場站作為新建居住小區、開發區、大型公共活動場所等工程項目配套建設的重要內容,實行同步設計、同步建設、同步竣工、同步交付使用。
劉繼峰介紹,曲阜市已專門成立了城鄉公交一體化工作指揮部,交通、財政、規劃、公安、國土、住建、物價、信訪、文物、旅遊、城管、公路等部門與各鎮街細化目標、落實責任、合力推進。
目前,曲阜市共有公交車256輛,開通公交線路38條,建設站亭87個、站牌356個,通車總里程900余公里,覆蓋城區及400個村莊,城區萬人擁有公交車14.2標臺,公交機動化出行分擔率45.6%,公交站點300米面積覆蓋率60.9%,公交專用車道28公里。
劉繼峰用了四句話來形容曲阜城鄉居民對於公交的感受:“綠色能源更舒適、一元公交真便宜、公交換乘很便捷、文化氛圍真濃厚。”
2008年,曲阜市實行城區公交一元票價,但農村線路還是原來的村村通票價。通過逐年調整,2014年鄉鎮公交實行最高3元票價,65周歲以上老年人乘坐公交車免費。今年4月1日開始實施城鄉公交一元制票價。主幹線10至15分鐘一班車、支線15至30分鐘一班車、80%農村居民出行一次乘車可直達城區,其余20%農村居民一次換乘到達城區。
“近的十幾公里,遠的60多公里,不管去哪一個點,票價都是一塊錢。”劉繼峰對記者表示,曲阜市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拉近城市與鄉村的距離,讓更多的城市人願意到農村觀光旅遊,拉動農家樂等消費,同時也更方便農村居民進城。
“不包括中央財政投入和社會投入,每年,曲阜地方財政用於公交建設方面的資金就超過3000萬元。”25日晚,曲阜市副市長林長運對記者說,按照“市、鎮、村”三級公交網絡構想,曲阜已經建成了“布局合理、網絡暢通、便捷高效、安全舒適、社會認可、公眾受益”的城鄉公交一體化服務體系,以及規範的公交財政補貼機制,公交基礎設施建設投入和政策性虧損補貼已納入政府財政預算。
據《第一財經日報》記者了解,曲阜高鐵站、火車站、汽車站建有公交樞紐站,長途班車、公交車、出租車相互銜接、零距離換乘;旅遊景點、居民小區、農村社區建有公交換乘站、公共自行車網點,解決了群眾出行“最後一公里”問題。此外,曲阜文化國際慢城建有旅遊專線、慢城驛站,遊客在遊覽中可自由轉乘。
曲阜市是魯國故都、孔聖故里,曲阜市政府規定“背論語免費乘公交”,從今年7月10日開始,凡參加“背論語免費遊三孔”活動獲得《榮譽證書》的遊客,乘坐公交一律免費。
林長運介紹,早在2011年,曲阜就為116所農村中小學校開通了運輸專線,3414名教師上下班免費乘坐公交車。
“公交服務好不好,群眾最有發言權。”劉繼峰告訴記者,今年是曲阜撤縣建市30周年,在全市征集30年大事和14件新政中,“村村通、村內通、戶戶通”與“叫響我的公交我的城”均以高票當選。
“土政策”推動綠色公交上路
曲阜是著名旅遊城市、國家衛生城市,目前正在創建全國環保城市、全國生態城市。
《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在曲阜城區、農村采訪時註意到,在路面行駛的公交車絕大部分是新能源車,這與許多城市公交車經常冒黑煙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曲阜市交通運輸局的統計數據顯示,近年來,曲阜陸續購置了CNG公交車107輛、LNG公交車34輛,已全部投放到熱點城鄉線路中。今年又購置120輛純電動公交車投入運營,新能源及清潔能源公交占比達到93%以上。
曲阜市城鄉客運有限公司職工寧顏欣告訴記者,電動公交的優勢很多。每臺電動車百公里平均耗電44度,費用30多元,是柴油車成本的三分之一、燃氣車成本的二分之一,每輛電動車較燃油車一年可節約燃料7400升,而且車輛部件損壞率低,降低了維修費用。
一位中年婦女帶著孩子乘坐公交車。攝影/章軻
“其次是環保。”寧顏欣說,電動公交具有零噪音、零排放、零汙染的特點。與燃油車輛相比一年減少二氧化碳排放量17.5噸。
對於記者關心的充電是否方便的問題,寧顏欣稱公司設有充電中心,每車充電時間為2-3個小時,“充電量50度,續航里程100公里。我們把充電時間定為晚11點到次日的淩晨5點。這樣既避開了用電高峰期又確保了車輛在白天的正常運營。”寧顏欣說。
今年55歲的曲阜城鄉客運有限公司駕駛員楊守明先後開過燃油車、燃氣車,今年開上了純電動公交車。“零排放、零汙染、無噪音,開上一天車也不覺得累、十分舒適。”他對記者說。
“綠色公交既是發展低碳交通的應有之義,也有利於減少大氣汙染,改善城市環境,是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的現實需求。”山東省交通運輸廳道路運輸局局長胡斌介紹,山東對新能源車有自己的地方鼓勵政策,因此各地發展能源和清潔能源公交車的積極性非常高。
山東省規定,在國家財政補貼的基礎上,對天然氣公交車再給予3萬元/車的補貼,對純電動公交車視車型不同給予5-20萬元/車的補貼。截至今年6月底,山東省4.7萬輛公交車中,新能源與清潔能源車達3.5萬輛,占74.4%,其中純電動車11304輛占比24.1%,混合動力車4472輛,占比9.5%。
在26日召開的“電動公交,綠動城市”分享會上,交通運輸部科學研究院城市交通研究中心戰略規劃部副部長李振宇介紹,根據財政部《關於完善城市公交車成品油價格補助政策加快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通知》,大氣汙染治理重點區域和重點省市(包括北京、上海、天津、河北、山西、江蘇、浙江、山東、廣東、海南),2015-2019年新增及更換的公交車中新能源公交車比重應分別達到40%、50%、60%、70%和80%。
交通運輸部去年3月出臺的《關於加快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實施意見》規定,到2020年,新能源汽車在交通運輸行業的應用初具規模,在城市公交、出租汽車和城市物流配送等領域的總量達到30萬輛。
分享會上,交通運輸部運輸服務司綜合處處長劉美銀介紹,截止到2015年年底,全國新能源公交車輛達到8.6萬輛,同比增長136%,其中純電動車3.6萬輛,同比增長3.9%,全國共有純電動出租汽車7000多輛,同比長72%。“綠色環保,關乎百姓的生活質量和身體健康,關乎城市的未來與希望,應當始終把它放在首位來思考、來謀劃、來考核。”
山東曲阜市連接城鄉的19路公交車。攝影/章軻
曲阜市交通運輸局公共自行車管理中心主任王魯旗向記者介紹綠色出行方面的情況。攝影/章軻
號稱花一元就能博得價值幾千元甚至幾十萬元商品的“抽獎式購物”平臺風靡網絡,已形成千億元的市場。(視覺中國/圖)
一年之間,備受爭議的一元購平臺“一元雲購”的網站參與人次從23億增加到125億人次。網易、京東、蘇寧等巨頭也推出類似業務,是什麽動力,令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一元購野蠻生長?
2016年7月至今,網易公司北京和杭州總部大樓前,已發生多次“一元奪寶”用戶抗議事件。
“一元奪寶”是網易旗下的兩個奪寶平臺之一,網易還有一個類似平臺名為“一元購”。網易一名內部人士向南方周末介紹,根據網易的組織架構,“一元奪寶”屬於網易郵箱部門,隸屬於網易廣州;而“一元購”則屬於網易北京公司旗下的電商事業部。
不僅是網易,近兩年來,京東、百度、蘇寧、小米等互聯網巨頭,也都推出了類似業務。比如,京東有“一元搶寶”業務,蘇寧金融有“一元掘寶”,小米商城也有類似的一元活動,百度有“百度彩票”出品的“一元奪寶”。在今日頭條、電競頭條等高流量網站,1塊錢買iPhone、1塊錢買寶馬車,這樣的廣告比比皆是。
這些“一元購”平臺的商業模式大同小異。在平臺上,“寶貝”(獎品)可以是小到幾塊錢的方便面,也可以是大到幾千塊的iPhone 6S,更大的還有價值幾十萬的寶馬、奔馳。每一個獎品都列出所需的搶購人次,當達到設定人次之後,就進入幾分鐘的倒計時讀秒階段。
用戶可以花費一元錢購買一個號,為了增加中獎機會,也可以花費幾萬塊購買幾萬個號。讀秒結束後,會給出一個號碼,擁有這個號碼的人獲得該獎品。
一年之前,這個市場上的王者——深圳“一元雲購”網的累計參與人次突破23億(參見本報2015年11月19日《23億人次決戰‘一元雲購’》一文),一年之後,這一備受爭議的商業模式不僅沒有萎縮,反而野蠻生長,截至2016年11月1日,已經有超過125億人次參與到“一元雲購”中,並且還在以每秒鐘數百次甚至上千次的速度繼續瘋狂增長。
是什麽動力令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一元購如此野蠻生長?
“這種幾秒鐘開獎一次,在全世界所有正規彩票中,都很少見。”
張超的“一元奪寶”之旅始於一封郵件。他是網易的一名老用戶,很早之前就註冊了網易郵箱的賬號,並且也是網易遊戲的玩家。今年7、8月份,他在網易郵箱里收到一封“一元奪寶”發給網易郵箱用戶的郵件,主題頗具誘惑性:“iPhone 6只要1元。”
第一次奪寶,他僅用了10塊錢,就中了一張面值5000塊錢的充值卡。此後,他在40天內累計投入了40萬元,中了價值不到20萬元的獎品。陳洪的“奪寶之旅”與張超類似,也是始於每天一條的網易推廣郵件,以及隔三差五的推廣短信。
相對於網易的高調推廣,其他平臺的業務都相對低調,參與人數也較少。蘇寧雲商一位負責市場的工作人員告訴南方周末,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蘇寧也有此類業務,蘇寧也一直沒有主動推廣過。百度的一位公關人士也向南方周末表示,該業務並非百度主推業務,自己以前沒有聽說過。
家住深圳的張超和家住成都的陳洪在巨額投入之後,兩人都成了前往網易在北京和杭州的總部抗議者隊伍的一員。10月23日,陳洪和另外一個“一元奪寶”的玩家來到網易杭州的總部,希望能夠與網易高層對話,但吃了閉門羹。最終二人只能無奈返回四川老家。
張超是一名軟件工程師,一向冷靜的他開始反思,自己為何突然就變成了敢於40分鐘投入7萬元的“賭徒”。
網易“一元奪寶”的開獎速度出乎他意料。根據平臺的規定,寶貝達到人次的數目,會進入讀秒,然後就可以開獎。由於玩家眾多,幾百塊錢的小物件10秒鐘就可以開獎一次。同時,平臺上有上百個產品,同時開獎的又有很多,而平臺沒有對玩家數量進行限制。
張超本來以為多點撒網和高倍買入,可以增加中獎機會,但是快速的開獎,很快就讓他虧損了數萬元。“真的太快了。”張超說,“玩的過程中,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投了這麽多。”
這類平臺的開獎速度也超乎蘇國京的預想。蘇曾經是民政部聘任的彩票專家,也是專業的彩票玩家。據他介紹,在中國的彩票體系中,開獎速度較快的福彩、體彩都是10分鐘開獎一次,還有部分地區福彩推行的快樂8,是5分鐘開獎一次。
“這種幾秒鐘開獎一次,在全世界所有正規彩票中,都很少見。”蘇國京說,這種網絡平臺的奪寶遊戲雖然方便了玩家投註,但因為其他玩家不能形成“圍觀效應”,單個玩家很容易沈迷其中。
“在彩票站點,如果一個人突然間高倍投,比如用一千塊錢去追一個號碼,如果他不斷地投,肯定會被阻止。”蘇國京說,彩票都有相應的限制機制,比如單張彩票最高倍投不可超過多少、限制彩票網絡銷售渠道等。
但在一元購的平臺上,玩家在自己的手機上就可以完成購買,別人都不知道他投了多少。
一直以來,蘇國京都在推動取締網絡奪寶這類遊戲。他向南方周末表示,雖然現在尚沒有相關法律對這個模式進行定性,但他個人認為其更像是非法博彩行為。
而按照現行法律,只有彩票是中國唯一合法合規的博彩形式,且彩票發行機構應當經國務院民政部門或者國務院體育行政部門審核批準。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中心特約研究員、律師趙占領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從形式上來看,這種奪寶類似於彩票性質,但它們並未獲得國家相關機關的授權,屬於非法博彩。同時,這些平臺如果作為銷售方,其所涉及的煙酒、汽車、保健品甚至房屋,明顯缺乏相關資質。
此外,中國反不正當競爭法也明文規定,商家在進行有獎銷售時,獎品金額不得超過5000元,一元雲購中的多種商品如手機、小汽車、房屋等,均超過了這個數額。
“一元購”背後賭性瘋狂,部分參與者血本無歸。(視覺中國/圖)
“我們並不是您或商家的任何一方,所有交易僅存於您和商家之間”。
雖然備受爭議,但是在從業者眼中,“一元購”是一種創新的營銷模式。一元雲購法定代表人梁誌軍告訴南方周末,相比於從國外引進的其他電商模式,一元購這種模式是中國首創。
10月16日,網易新聞客戶端上,推出一篇沒有出處的文章《詳解網易一元奪寶平臺及如何正確看待奪寶這種商業模式》,文章寫道:一元奪寶更像是一種具有“參與感”的娛樂消費,它會給商品帶來曝光率,通過參與,從心理層面上吸引用戶,最終即使奪寶失敗也會產生後續消費。
“(一元奪寶)實現了平臺方、品牌方,以及用戶三者之間的微妙平衡,一定程度上稱其是一種三方共贏的新型電商並不為過。”文章說。
所謂“三方共贏”,是指平臺方提供平臺,品牌方負責出貨和庫存,而用戶的“贏”就是指在奪寶中的“樂趣”。奪寶平臺的業務模式大都為自己搭建平臺,吸引用戶來玩,用戶多的“寶貝”由第三方經銷公司發貨。比如,在一元購的“服務協議”上寫著,該平臺僅為用戶“和商家之間的交易行為提供平臺網絡空間,技術服務等中介服務”,“我們並不是您或商家的任何一方,所有交易僅存於您和商家之間”。
“差價賣寶”則是這個模式另外一大特點。比如16G的iPhone 6S,在某個平臺中,奪寶人次設定為5888人次,這也意味著該平臺“賣出去”這臺手機時,能收到5888元。而在蘋果官網上,這款手機的價格僅為5288元。
梁誌軍並未透露采購價,不過他表示,差價不會超過10%,並強調他們的貨源來自一手的經銷商和代理商。據他稱,2015年“一元雲購”的利潤為百分之二點多。
據梁誌軍介紹,在今年7月20日這一天,“一元雲購”平臺參與人次達到100億,這也意味著平臺銷售額達到了100億,而這100億的銷售額能帶動供應商、物流等周邊500億的產業規模,2015年“一元雲購”為深圳市繳納了七千多萬元稅收。
因為有利可圖,網絡上除了網易、一元雲購、小米、京東等這些大平臺之外,還充斥著不少的小公司,甚至是個人創辦的奪寶平臺。
在移動應用分發平臺上隨意搜索“一元”或者“奪寶”等關鍵詞,就可以出現“一元眾拍”“一元淘”“胖熊一元買”“天天奪寶”等上百個平臺。在百度輸入“一元購”搜索,會出來七百多萬條信息,相關推廣的網站達數十個。
中國電子商務中心數據顯示,目前國內已有上百家垂直“抽獎式購物”平臺,有些平臺的用戶規模在數千萬級別,不少網站的銷售額過百億元,以此估算,全國“抽獎式購物”市場規模已超千億元。
在淘寶網上,可以搜索到不少關於“一元購”建站平臺的銷售信息,搭建一個“一元購”網站或App客戶端僅需數千元。
上文提到的“由百度彩票出品的一元奪寶”,截至發稿,百度的相關人士也未能確認該業務是否屬於百度旗下。撥打該網站的客服電話,得到的回應是“我們是百度網站旗下的產品”,但對於是不是屬於百度的問題,該客服人員一直不置可否。
PP助手是行業內領先的移動軟件分發平臺,該平臺的一位工作人員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直言,這些平臺參差不齊,本身屬於灰色地帶。
“你把寶馬放在平臺上,誰都可以投,那多數人只能充當炮灰了。”
在虧損數萬元、數十萬元後,不少玩家開始出現在網易和一元雲購的大樓前,聲稱這些平臺害得他們家破人亡、背負巨債,要求返還他們的投入。
但梁誌軍認為,之所以出現玩家虧損數萬元的情況,是因為不少玩家奪寶成功後,將寶貝轉手低價賣給第三方,導致奪寶平臺的價值總量失衡。
2016年7月,一元雲購曾將用戶的購買數據導出來做分析。他們的結論是,玩家投入與寶貝價值相當時,可以實現收支平衡。比如,一臺六千塊的蘋果手機,基本上玩家在投入六千塊錢左右的時候,可以中獎。
梁誌軍建議,用戶不要只盯著“大件”,“如果只盯著手機或汽車,那玩家的收入平衡點肯定會很高。”他說,收入有限的玩家,很有可能因為追這些大件而被拖垮。
然而這個說法很難令玩家們認可。他們認為,奪寶平臺低投入可能帶來的高回報,將他們內心的“賭徒”意識給勾引出來。“你把寶馬放在平臺上,誰都可以投,不可能每個人的財力都能達到那個平衡點,那多數人只能充當炮灰了。”陳洪對南方周末說。
在張超看來,這是一個充滿誘惑、根本就停不下來的遊戲,“如果是為了收支平衡,誰會在這些平臺上花五萬多?”他說,“這些平臺的模式就是讓用戶在大輸大贏中,逐漸迷失自己。”
軟件程序員出身的張超,懷疑自己之所以輸那麽多錢,除了運氣差之外,很有可能是因為聲稱“開獎公正公開”的奪寶平臺存在貓膩,比如內定中獎人。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奪寶平臺一般有兩種計算模式。一種為數值A除以該商品總需人次得到的余數,加上原始數10000001,得到最終幸運號碼;一種為(數值A+數值B)除以該商品總需人次得到的余數,加上原始數 10000001,得到最終幸運號碼。
其中,數值A是指商品的最後一個號碼分配完畢後,公示截止該時間點本站全部商品的最後50或者100個參與時間,然後再對這50或者100個時間進行求和,所得數字就是數值A。第二種辦法的數值B則是指下一期中國福利彩票“老時時彩”的揭曉結果。二者的區別是,是否引入“老時時彩”的揭曉結果。
張超告訴南方周末,如果要指定中獎人,就需要對數值A進行操控。這對於後臺來說並不難,只要有一定量的“機器人”來搶占最後50個或100個參與時間,就可以控制這個數值。對於第二種算法,雖然加入了老時時彩的號碼,但操作方法上,與第一種算法無異。張超認為,只要利用老時時彩開獎的時間差,指定中獎人也並無難處。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他用了一天時間,花了三百塊錢,就做了一個可以內定中獎人的平臺,並向記者展示了如何內定中獎人。
目前,各大一元雲購平臺均否認自己指定中獎人。
關於是否操控中獎結果,一位網易“一元購”內部人士對南方周末說,“這個是不可能的,網易不會拿自己的品牌來冒險。網易一直想邀請第三方公證單位公證,但是由於行業里缺乏對這種模式的公證經驗,所以一直沒有實現。”
該人士認為,一元購物行業發展至今已有大大小小數百個產品,整個行業良莠不齊、魚龍混雜,但網易公司並不存後臺作假這樣的情況。
“網易公司旗下‘一元購物’類產品不存在作假、欺詐等行為,確保沒有任何一方可以幹擾計算結果,我們很歡迎媒體和社會各界對我們進行監督、抽查。”他介紹,對於媒體和社會關註的一些焦點,網易已經在產品功能、形態方面做了新的調整,比如積極推進實名消費認證,已經上線“客戶理性消費保護機制”,通過彈窗提醒、消費上限控制等進行不同等級的消費限制。“最嚴厲時會直接封號,”他對南方周末說,“‘一元購’是一個創新的網購模式,用戶在這里可以獲得樂趣,他們有虧的也有賺的。”
(應受訪者要求,張超、陳洪為化名)
各類金融機構最怕甚麼? 當然是「罰錢」,因為罰錢會直接影響他們的盈利表現,造成商譽的損失。不過,罰錢作為「其中一個制裁方式」的意義,在於起了一個法律先例,令不合規的機構隨時面對多於一個監管部門的招呼,如坐針氈。簡單來說,這種不穩定性 (比較正統的名字是「監管風險」),令金融機構不得不正視管治水平,從而改變行事方式和思維。
相反,如果一個地方的監管部門實施合體,變成一個超級部門,或許令有心挑戰法規的人士膽子大起來。從行為心理學和機會成本的角度來看,少一個監管部門對手,犯規者被制裁的不穩定性則減少,搏得過。「一元化」的監管部門,有時候很容易被人反客為主,經濟學和公共行政學有所謂的Regulatory capture ,正是此理。
近日,某隻首日掛牌的創業板公司,中午突然遭到證監會勒令停牌,正好說明這個監管部門分立的原則。市場觀察不禁要問,為何港交所當初放行? 於是有人立刻走出來,謂上市改革勢在必行,證監港交合體,就可以提升上市公司的管治表現。
先不要說上市改革的目的是提升管治表現,還是提升財務表現,證監會手執尚方寶劍,更加應該保持距離,維持獨立超然地位。今次中午吹哨叫停新股,示範了權力制衡。缺鈣的是港交所,比較恰當的做法是檢討創業板和主板的上市安排。監管部門應從規則入手,改善融資集資渠道,才能夠降低個別人士犯規的誘因,治理好股市。
財金世界,一日千里,監管部門要立於戰略有利位置,宜採取「N+1」,用數量取勝,令人猜不出門路。監管部門都是高手雲集的,有別於一般行政機關的官僚。如果以為把幾把寶劍熔掉,合鑄一把笨重的殺手鐧,就可以一勞永逸,實在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