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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絡「空」城:一個耕耘8年的O2O項目慘敗

http://www.yicai.com/news/2014/03/3545994.html
天,維絡城已經成為了歷史。

這家起步於上海的企業開創了優惠券打印行業,甚至一度成這個行業代名詞。在業務最火爆的時候,它的2000多個終端機,深入「北上廣」乃至香港等10個城市,吸引了500多萬用戶和3000多個商家。

而到了2013年,維絡城僅剩不到20個終端機,散落在北京上海兩地不起眼的角落,無人問津。直至2013年3月,維絡城與嘀嗒團宣佈合併。弱者抱團式的合併後,原嘀嗒團CEO宋中傑成為新任掌舵者,而維絡城創始人張毅斌卻遠走異國,他已不再是這座「城」的主人。

「魔」卡風靡

原本,優惠券打印機這片藍海,是由張毅斌第一個發現的。

2004年,他還是華東師範大學的一名研究生。偶然間,張毅斌留意到一個現象:上海各個商圈裡,商家們將優惠券盲目派發,缺少針對性,很難博得消費者的好感;同時,網絡上各種打折信息吸引了不少消費者,卻因為沒有紙質優惠券那麼具有信任感,很難形成線下消費。

於是,張毅斌的腦海裡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商業模式:一個可以打印優惠券的終端機,如同ATM機一般,遍佈於各個人群聚集的角落。商家可以在上面發佈打折信息、推廣品牌,用戶可以通過RFID射頻識別卡獲取優惠券,終端機運營商則主要通過向商家收取廣告費來實現盈利。

2006年末,張毅斌率領團隊研製出了這種終端機,將其命名為「維絡城」,並註冊了專利。他首先找到DQ冰淇淋等幾個品牌,為其提供免費試用。上海地鐵站裡,維絡城一經問世,便迅速吸引了很多新潮的年輕人。

他們拿著一張張麻將牌大小的維絡卡,放在終端機的感應區上,然後按一下印有商家品牌LOGO的「小燈箱」,機器就會打印出一張該商家的優惠券。憑藉這張優惠劵,他們可以到附近的商家享受相應的折扣。

維絡卡印有各種卡通圖案,可以當作手機鏈掛在手機上,這正符合了當時年輕人喜歡用手機鏈裝飾手機的潮流。對於年輕的消費者們,既可以打折又時尚美觀的維絡卡,充滿了「魔力」,儘管每張售價高達20元,但仍然銷售火爆。

維絡城的橫空出世,的確在一段時間內改變了年輕人的消費習慣,也為商家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營銷平台。隨後,維絡城廣佈終端,不僅佔據了上海各個商圈與地鐵站,還向全國鋪開。而肯德基、麥當勞等商家則隨之紛至沓來,維絡城對商家的政策也從「免費」變成了「每個小燈箱每月收費3000元」。

2008年,維絡城在上海灘坐擁會員近200萬人,1000多台終端機一年吐出2000萬張優惠券,商家投放價格也升至每個小燈箱每月4000元。這顆冉冉升起的商業新星,引發了媒體們爭相報導,「最有潛力的科技公司」、「最具投資價值的創新公司」和「最佳新銳營銷平台」等讚譽接連而至。

直至2011年,維絡城收入近億元,一時間風光無限。

曇花一現的大數據

維絡城的成功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2008年的金融危機,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維絡城的優惠券業務。許多商家為了縮減成本,開始選擇與維絡城合作。地利——自2007年到2010年,維絡城分別獲得三輪融資,總共高達數千萬美元,背後強大的資本助力,催化著維絡城迅速壯大。人和——張毅斌與自己的兩位校友組成了「中國合夥人」式的創業團隊:張毅斌主管發展戰略,另外兩位創始人分別主抓管理和技術,三人分工合作為維絡城盡心出力。

在員工們眼裡,張毅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儒商」,書生氣十足,帶著理想主義情結。他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儘管有些點子一時不能落地,但他依然想方設法去執行,最終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比如維絡城起步時,如果不是他執著不懈地研製機器,無數次敲開商家的門,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創新。」一位維絡城老員工如是說。

一開始,張毅斌為維絡城設計的盈利模式是向商家收費。儘管是一個專注線下的傳統產品,但其「用戶、流量和後台管理」的互聯網屬性,讓維絡城的營銷服務越來越精準。

從消費行為上看, 相比街邊隨意發放的優惠券,維絡城實現了讓消費者從被動「收券」到主動「選券」的轉變。從「攔截派發」到「固定派發」,用戶知道一定有優惠券在某個地鐵口等著自己,其對商家的信任度會在無形中得到提升。而用戶對自己花時間挑選的東西往往更加珍惜。維絡城終端機打印出來的優惠券,回收率高達30%,而街邊發放的優惠券的回收率通常在只有5%。

不僅如此,張毅斌還為維絡城設計了兩個數據庫,分別管理用戶信息和用戶行為。通過數據統計,維絡城能迅速知道最受歡迎的產品和最沒銷路的產品,甚至連用戶消費行為也能通過數據分析一目瞭然。張毅斌宣稱:「一個火鍋店得知明天有雪,決定促銷,只要前一天晚上告訴我們,第二天優惠信息就會出現在維絡城的終端上。」

精確的數據庫與迅捷的執行力,使得維絡城比傳統廣告更加精準而及時,又比線上營銷更靠近消費者和消費場所。「綜合了線上與線下的優點,又避開跟兩者的直接競爭。」張毅斌認為,維絡城具有獨一無二的競爭優勢。事實上,很多商家與維絡城合作,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維絡城的簽約商家數量不僅一路飆升至3000多家,而且其續簽率更是超過80%。

張毅斌性格里的執著,讓維絡城這一新生事物很快落地為現實。但是,過分的執著慢慢演變為一種固執,使他面臨未來趨勢的變化時,仍然堅持一條路走到黑。

2011年,移動互聯網時代悄然而至,以蘋果、三星為代表的智能手機,將曾經的全球手機業霸主諾基亞逼上絕境。智能手機的功能越發強大,隨著團購在手機實現支付,消費者們幾秒鐘就能在手機上拿到折扣優惠,而不再需要移步到維絡城的終端機上打印優惠券。

變幻莫測的趨勢之中,究竟該進還是退,究竟該堅守還是改變?擁有計算機博士學位的張毅斌,無法參透個中玄機。正在他精心策劃著如何「鞏固線下」時,移動互聯網這個「隱形對手」已經開始強勢來臨。

時代趨勢的「大浪淘沙」之後,維絡城握住的究竟是沙子,還是金子?

四面楚歌

打開維絡城的官方網站,不難發現,其媒體報導板塊中少了2011年和2012年的蹤影。那麼,這斷片的兩年裡,維絡城到底發生什麼?

兩年間,移動互聯網迅速崛起,而張毅斌仍然執著於自己那個「明智」的戰略:「我們是一家線下的優惠劵服務公司,移動互聯網也可以跟進,但是主力還是做好線下。」儘管維絡城也成立了負責開發移動客戶端的部門,但張毅斌並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更沒有花力氣去研究,反而一再強調「要不忘初始,鞏固線下」。

然而,時代浪潮打過來,迅速淹沒了張毅斌的「執著」。不管是消費者的喜新厭舊,還是維絡城自身的弊病,接踵而來的「內憂外患」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首當其衝的是「內憂」。在迅速擴大的過程中,維絡城內部管理並沒有得到同步提升。很快遭遇了擴張瓶頸。比如,各個城市的實際情況不同,而各地方分公司獲得的權限不夠,上海總部對外地市場的洞察力不足,下達的指令往往不符合實際需要,導致地方分公司開展不了工作。

一位前南京分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公司在制定全國價格體系時,並沒有考慮到各個區域市場的差異,比如,南京市場和上海市場在消費水平、經濟狀況和品牌數量等方面差異明顯。強壓下來統一執行「每個小燈箱每月收費3000元」的價格標準,適應一線城市的商家,以及DQ和肯德基這種全國連鎖的大品牌,但在南京市場,卻難以讓當地很多區域性的小商家接受。結果,在一些二線城市的區域市場,維絡城的業務舉步維艱。

此時,維絡城自身的硬傷也開始凸顯。優惠券成本太高,不僅需要機器成本、入駐成本,還需要人工成本。相比之下,移動互聯網上的APP程序,幾乎可以「零成本」複製,其基於地理位置的LBS應用,也足以取代維絡城布在商家店舖附近的終端機。

隨著移動互聯網上各種APP應用爆炸式增長,消費者使用手機領取優惠編碼,逐步取代了紙質優惠券。商家可以通過這些APP應用,低成本甚至零成本地發放優惠編碼,所以商家付費給維絡城的意願直線下降,甚至肯德基和DQ等老客戶,都出現了在維絡城提供優惠券但不付費的情況。

用戶急劇減少,商家捂緊腰包,維絡城員工們的銷售難度越來越大,薪資也隨著業務的減少而迅速縮水。「最好的時候,一個中幹一年都能拿到五六十萬元,但是後來一落千丈,每個月只能拿底薪了。」不少員工失去了工作積極性,維絡城人才流失嚴重。

與此同時,讓張毅斌頭疼的還有「外患」。在一些重要區域市場中,模仿者與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維絡城的市場份額逐步被稀釋。比如,南京本地企業大賀集團,就推出了維絡城的競爭品牌「會購」,其對商家的收費是每個終端每月900元,這遠低於維絡城每個燈箱每月3000元的價格。更具衝擊力的是,會購終端機主打觸摸屏,以更加新穎的用戶體驗,吸引了很多原來維絡城的用戶,又因為更加便於展示各種各樣的促銷廣告,而搶下了不少南京本地的商家。

在對手的衝擊之下,維絡城始終沒有採用看上去更炫的觸摸屏。只因張毅斌堅持認為,觸摸屏的精度和靈敏度較低,而其Windows系統的維護成本和不穩定性,都會造成極大的後台壓力。

但事實上,優惠劵打印機的觸摸屏就像智能手機一樣,隨著技術的快速提升,張毅斌擔心的問題很快得到瞭解決。反而,維絡城按鈕式的終端機,不僅在年輕消費者心中顯得落後,而且因為只能呈現15個品牌LOGO,而遭到商家們的嫌棄。

——這就像蘋果的觸屏時代打敗諾基亞的按鍵時代。而維絡城則因為一次次「固步自封」,最終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

城還在,人已去

「維絡城最好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前員工小趙向記者證實,從2012年開始,維絡城開始一蹶不振。

他離開維絡城是迫不得已,頗感遺憾。因為大家共事幾年,團隊感情非常深厚,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引導了一種消費潮流的商業模式,也許將就此退出歷史舞台。這一切,來得太快。

實際上,維絡城也曾經嘗試改變。2011年,維絡城曾與F團進行合作,用戶可以通過維絡城終端機下單,到商家直接支付。而借助維絡城,F團打破了單一的線上經營,搭建了線下平台,使線上線下實現互補。可惜這只是一次單個項目的業務合作,基於張毅斌固執的「線下為重」,維絡城對於線上的探索也就戛然而止。

直至2012年10月,張毅斌不再擔任維絡城CEO,也退出了公司管理層,僅僅保留了一些公司股份。小趙告訴記者,張毅斌之所以離開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與資本方對公司的戰略調整有很大的關係。資本方認為,張毅斌作為CEO,沒能帶領維絡城及時把握移動互聯網的趨勢,導致公司陷入困境。

再者,資本方為了挽回維絡城的敗局,提出讓維絡城與嘀嗒團合併,張毅斌當然不能答應。維絡城對於他來說,如同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怎能拱手讓人。最終,在兩家公司宣佈合併之前,張毅斌被迫離開了管理層。

此後,維絡城徹底失去了「靈魂」,當初追隨張毅斌的一些老員工也陸續離職,維絡城的衰退速度進一步加快,其員工數量從最高峰的2000多人縮減到如今不到200人。

2013年2月,維絡城正式宣佈與嘀嗒團合併,新公司名稱仍然是維絡城,嘀嗒團的名字作為獨立品牌保留。合併後,原嘀嗒團CEO宋中傑出任新公司CEO,NEA投資全球合夥人、中國董事總經理蔣曉冬出任董事長。

很多人認為,維絡城從此會借嘀嗒團,搭上O2O的快車。但是,合併以後的新維絡城遲遲沒有任何舉動,反而一直對外三緘其口,讓人捉摸不透。留守維絡城的員工們原本抱著「起死回生」的希望,但如今他們卻發現,「兩家人」相處得並不那麼融洽,合併的路其實並不好走。更要命的是,不光維絡城原有業務飛速縮水,就連嘀嗒團也在2013年9月陸續開始暫停一些團購業務。

小趙告訴記者,維絡城和嘀嗒團合併後,新公司業務以嘀嗒團為主,維絡城業務進一步被邊緣化。他在合併後的公司上班半年,公司並沒有拿出合理的補救方案,或者是能夠讓大家信服的發展策略。所以,他和很多同事一樣,選擇了離開。

從2006年到2013年,維絡城問世七年,卻猶如跨過七百年。時代的新陳代謝實在太快,花還沒來得及開放便已迅速凋謝,甚至沒有一個優勢可以永存。就如這座「城」,才開始繁榮,就匆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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