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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人,你為什麼還沒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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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一篇《不干苦逼的媒體,我去幹公關了!》以極高的頻率出現在我的各類媒體朋友圈中,並被冠以「含淚推薦」、「泣血推薦」等濕乎乎的前置修飾語。然而,從一個曾經在媒體界摸爬滾打6年多的前媒體人角度來看,我認為這篇文章還不夠好。原因是文章把重點都放在怎麼去「干公關」,而沒有講清楚媒體人如何「苦逼」。(註:在傳統媒體中,有三類工種,即:記者、編輯、領導。本文所稱「媒體人」僅指向前兩類工種從業人員)

媒體人苦逼嗎?這個問題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疑問,但曾經,媒體人的確擁有過屬於自己的輝煌時光。《看天下》記者王曉的名篇《一個記者眼中的十年:當理想照不進現實》在互聯網上引發了廣泛共鳴——「十年前,平媒記者尚被視作『無冕之王』……十年前,他或許會不假思索地說,『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那一刻,你會看到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上世紀90年代中期,「南方系」一路成長為傳媒標竿,與焦點訪談並列成為「中國媒體的良心」,《南方週末》更是被後人追封為「中國報紙當仁不讓的精神指針」。而在體育和科技等更開放的垂直媒體領域,八千足記的名頭霸佔著大街小巷書報亭的顯要位置,人們期待著李承鵬和周文淵、董路隔空鬥法;那時,「京城四大IT名記」甚至可以與雷軍丁磊開個三人飯局,和李彥宏一起玩殺人遊戲。

那個時刻,媒體人初嘗採編市場化的甜頭。用原南周著名記者,現騰訊網總編陳菊紅的話說,「那些金子一樣的日子,閃亮得讓人不敢相信。」有記者曾經這樣描述該報上世紀90年代的工資,「錢發下來了,還沒來得及存進銀行,下個月又發了。放在家裡,一摞一摞的。」

但「金子一樣的日子」終有結束的一天,1996年,中國報紙出版種數達到歷史最高值,之後便震盪下行。2000年後,伴隨著「有文明以來最不可思議的技術創新」,媒體生態被徹底顛覆,「個人第一次獲得實現其表達權利的技術經濟基礎」。在焦點氾濫的年代裡,人們對信源和信道的切換幾近秒殺,洛陽紙貴的故事鮮有聽聞,媒體人的好時光結束了。

「精神蛻化的背後,是收入的失落」

在那個黃金年代,編輯方三文尚被故鄉人稱為「巨大的傳奇」,而如今去做諮詢和「思想盛宴流水席」的孫保羅,也曾以「被貴州省封殺」的記者生涯而自鳴得意。

其實,第一個把媒體人拉下神壇的,正是這個行業的從業者。就在今年高考志願網上填報首日,一條新聞在微博上獲得掌聲如雷——《學生高考欲報考新聞學,採訪記者當場勸阻》,三聯生活週刊副主編李鴻谷說:「我理解,咱們這個行業,已由自嘲升級到自辱了。」

是的,幾乎每隔幾年,都會有一撥成長起來的媒體人痛心疾首的說,自己當年是如何被「新聞理想」忽悠上了不歸路。

比如我的一位好友徐君,以北外校學生會主席的身份畢業後,沒參加學校的推薦和分配,自己孤身一人下廣州,加入了廣日集團。幾年後,身為門戶網站編輯、開啟民智先驅,小徐自以為可以在同學聚會時一展風雲,卻被來自國家部委、央企、銀行的同窗刷了三觀,確切地說,是被同窗的月薪和SUV刷了三觀,自此閉門思過,再不敢輕言參加同學聚會。

媒體是一個奇特的行業,在大學畢業頭兩年中,幾乎沒有幾個行業的收入能與媒體相比。譬如在一線大報,只要肯勤奮做版,認真碼字,當一個月入近萬的編輯或記者並不困難;幾大門戶網站也很容易給畢業生開出6K以上的薪水。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發現當同齡人的薪水接連攀升時,媒體人的收入卻依然原地踏步。我已經見過太多新入行的菜鳥與幹過5年甚至10年的老手拿幾乎同樣薪酬的情景(收入差距不超過30%),在大多數行業中,這是無法理解的。

當然,我們可以從工資制度(傳統媒體實行低基本工資+績效,類似中介或銷售)、媒體廣告收入份額、媒體人力機制,以及那1999年設立的「出版文字作品報酬規定」等方面入手,分析媒體人「一眼萬年」的工資境遇。但更根本的、具有決定性的因素,並無關制度和貨幣,而是——這個行業的門檻太低了,幾乎趨近於零。

想當媒體人嗎?容易。只需打開最新一期南周,或者妖鹿山的跟貼,感覺到自己有「悲情潮湧、深邃遠方,勵志啟蒙不明真相的群眾,以在中國社會變革中留下自己的痕跡」的情緒時,你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媒體人了。沒錯,你可以不瞭解什麼是轉基因,中醫與西醫究竟有什麼不同,無需掌握什麼過硬的知識儲備、工作技能,也不需要任何培訓和傳幫帶,只要抱有一顆悲天憫人、憤世嫉俗的心,就跨越了這個行業的唯一門檻。

在此前的媒體生涯中,我幾乎每天都會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如果在自己40歲時,已經熬不動夜寫不動稿,月薪還比新來的大學生高出一截時,領導會怎麼辦?

借用梁劍的話,直到今天,我依然對那些身居於斗室、擁擠於地鐵、嘆息於房價,但心懷中南海、指點釣魚島、快意平西王、發動鍵盤革命的戰友們心存敬意。

上船易,從良難

任何一個工作,都有其穩定態,在稿費方面無法彌補的,注定要從精神方面加以填充。雖然新聞理想和「公知」一樣,已經被無限趨近於貶義詞,但媒體人普遍的自我感覺良好,還是令社會其它階層難以望其項背的。

由於掌握更為頻繁、高效的發聲渠道,親眼見證輿論之巔和公司崛起,媒體人常常誤以為自己已經開過光,雄心萬丈之下是不接地氣的虛浮。這方面比較老的教訓,有曾經認為「所有人都該平起平坐」的劉韌。一個真實的案例是,我曾親眼看到某報社「內部創業」時,一位資深調查記者,拿著「收集中國最全的財報和研報,供用戶免費閱讀」的項目計劃書,意圖挑戰股吧和雪球。我想了想身邊哥們月薪20K都招不到工程獅的囧態,在心底默默為這位老記者點了一根蠟燭。

近兩年,媒體人轉型愈演愈烈,不是拉隊伍創業,就是從內容生產轉到了PR、CSR。雖然業界最有態度的妖鹿山內容團隊的領導們集體去做產品了,但偏偏還有不少媒體人在通往「當上領導,不用寫稿」的終南捷徑上一路狂跑,媒體是個適合鍛鍊不寫錯別字、快速吸收消化能力的職業,但是要想真切地改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狀態,請你脫下吊兒郎當的背心褲衩,走出採編中心的大門,睜眼看看外邊的世界吧。

上週,領導讓我幫忙挑一下實習生,望著那些來自「985」和「211」的新聞系、傳播系簡歷,我想,當時你們報志願的時候,為啥沒碰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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