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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債市 只是「國王的新衣」


2013-01-14 TCW
 
 

 

十年前,如果你無視於中國國內的種種金融辦法,那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如今中國已成為世界經濟的要角,它的一舉一動都會大幅的影響到我們。正如本書試圖揭露的,當前的中國體制不允許資本價格回歸市場決定,而且還需要不停歇的挹注資本給它的銀行,另外,儘管經過三十年的改革努力,它卻還是創造了一個寡占且依舊缺乏競爭力的國營企業部門。

雖然這個國家的確有許多成功之處,但它的金融體系還是無力承受資本帳開放的衝擊,迄今仍依賴行政命令來制定資本的價格,而它的國內市場也因此無可避免的必須繼續對外國金融企業封閉。

政府無力針對人民幣匯率及其未來交易方式推動果決的改革,已造成通貨膨脹的上升和資本流入╱流出的高度失衡。上述的一切,全都發生在一個過去十年始終維持九%至一四%成長率的國家。

眾所周知,中國採人民幣盯住美元的外匯政策大幅限縮了其利率的彈性。就這一點來說,這也代表中國無法迅速發展出一個真正的固定收益市場。這個問題還有另一面:中國銀行業的獲利向來仰賴黨的保證,換言之,它們的保證利潤來自存款及放款之間的最低利差規定。銀行透過最低利差向企業借款人賺來的利潤,被用來補貼因投資政府證券而產生的損失,因為這些證券的定價低於市場行情。

只要當局繼續為這些銀行維持一個受保護的國內寡占市場和幾乎能完全隔絕外界壓力的環境,這一套還是行得通。畢竟在中國,外國銀行只是被用來做為中國開放市場的一種宣傳工具。由於利潤獲得擔保,所以中國銀行業從來都不須為了爭取顧客支持而發展創意。也無須擔憂新資本或呆帳的問題:那些都是黨的問題,不是銀行經營團隊的問題。

爆炸放款耗盡銀行資本

所以,當黨中央要求發展債券市場,銀行隨即遵從,即便那些債券根本幾乎等於是偽裝債券的貸款。公司債市場只有初級市場,沒有次級市場。但固定收益市場不止公司債一項產品。

近幾年來,鉅額貿易順差和熱錢的流入帶來大量的美元,進而創造了很多新人民幣,加上當局為沖銷這些人民幣以防範通貨膨脹和資產泡沫而採取的種種必要作為,諸多亂象已扭曲了做為金融體系基石的各級機構。

二○○七年時,財政部主張人民銀行票據不足以沖銷超額人民幣,於是,接踵而至的政治解決方案讓財政部多了一家原本和它風馬牛不相及的附屬機構——中國投資公司。有人辯稱中國投資公司的資本化解決了兩個主要問題:暫時控制了貨幣的創造,還有善加利用國家的大量外匯準備。但這個機智的特別解決方案,卻因為中國投資公司的收購匯金而變得更加複雜。

乍看之下,利用匯金對銀行的投資來支付財政部應付債券利息的做法似乎是個好點子;黨似乎真的誤以為這些銀行就像它所宣傳的那麼有錢,體質那麼強健。不過,這麼做卻有點不智,因為這等於是讓國際金融市場得以直接感受到中國國內金融市場的壓力,從而製造了一個違反體制內根本利益的經濟及政治曝險。一個無法自由轉換的貨幣、固定的匯率和利率,以及唯有靠強勁的銀行貸款才成長得了的GDP等問題,導致銀行對新資本的需求大量增加,這是不可避免且可預期的結果,而銀行的新資本則仰賴國際及國內資本市場提供。

由於銀行需要募集的新資本超過七百億美元,所以,到最後,這些市場的要求將會變得越來越嚴苛,對價格也會變得很敏感,儘管中國農業銀行最後還是在眾多國內、外友好勢力的幫助之下,順利完成它的兩百億美元IPO(首次公開募股)。

事後來看顯得過分放縱的經濟振興方案,讓銀行找到自由擴展放款的好藉口。不過,不管是否推出振興方案,黨的銀行無論如何都會這麼做,一如過去的歷史所示。由於貸款利差規定的緣故,十兆人民幣(約合一兆五千億美元)的新貸款使銀行盈餘大幅增加。

另外也值得一提的是,只要地方黨書記有令,銀行本來就非常樂意直接放款或透過債券借錢給地方政府。它們有可能破產嗎?它們的信用風險有比國企更低嗎?根據四大銀行二○一○年的各項宣布顯示,它們的盈餘全都創下了歷史新高,但貸款損失準備卻也非常高,而由於貸款組合成長快速,當然促使呆帳率下降到低於二%。這個亮眼的成績得歸功於一些簡單的數學運算,和經營團隊的績效以及價值創造能力完全無關。

未來,銀行業的股利發放金額還是會創新高,它們在《財星》(Fortune)五百大的排名也會繼續提升。但爆炸性成長的放款正迅速耗盡銀行的資本。儘管財報數字極為亮麗,但就在二十一世紀第一個十年已然結束的此刻,中國的大型銀行再度陷入二十世紀最後三十年間每十年結束時的窘境:每一家銀行都迫切需要再次進行資本重組。

負利差債券導致銀行曝險

中國的貨幣機器花了十年完成了一個完整的循環。不過,一邊操弄體制內規則、一邊假裝信守國際標準和監理規定的做法,已經明顯創造了一條斷層線。第二個循環現在很可能已經展開,而這也闡明了為何這個體制不可能真正改革。

強制規定的最低存貸款利差讓銀行得以保有獲利能力,從而保障了對股東——即匯金公司——的股利發放。而匯金又進而必須滿足中國投資公司的要求,中國投資公司則必須達到財政部特殊債券的要求。而以工銀和農行的例子來說,財政部則必須償還它發給這兩家銀行的特殊借條。即使匯金公司未來自立門戶,不再是中國投資公司的子公司,他們還是會找到新的路線,將來自銀行的現金流量導入財政部,再從財政部導回銀行;這是既定的金融基礎設施。

只要中國的出口和非國有部門繼續積弱不振,銀行業還是會繼續對貸款人擴大放款,以驅動高GDP成長數字,並為它們自己創造更多盈餘。

在這種情況下,黨怎麼可能放任資本市場去除銀行的中介功能,或放手讓銀行去面對真正的外部競爭?保護主義者評估,黨以穩健監理為藉口,透過控制匯率及維持固定的放款利差來維繫它的掌控力及整個體系的穩定,這種做法最終絕對會導致銀行每隔幾年就需要募集一次新資本,好為下一個循環做準備。

但在不明就裡的人眼中,銀行的利潤讓存款人很安心,並因此以為這些銀行體質良善,更誤信自己的存款很安全。

國際投資人也支持中國的銀行股,因為他們認為銀行將是中國亮麗GDP成長數字的直接受惠者,儘管這些成長其實完全是銀行自己驅動的。銀行利用家庭的存款和新的權益資本來承作驅動GDP的新貸款,同時支持一個自以為是的空中樓閣——外表看起來極端類似西式市場體系的中國債券市場。

中國這個落後的債券市場非但沒有解除銀行的風險負擔,還創造了新的風險。這些享有負利差待遇的債券投資組合約占四大銀行總資產的二五%至三○%,這讓各銀行暴露在顯著的市場風險中。為了抵消這項風險,銀行將必須承作更多放款,而這又會讓它們的信用風險上升。這個辦法也不可避免的將衍生更多資產泡沫、股市熱潮和問題放款。

可用來解決這些問題的工具如資產管理公司、財政部借條和人民銀行的信用支持等,全都已經使用過。誠如第一代呆帳所顯示,這些對策只是暫時遏制問題,將所有必將到來的惡果推遲到未來,讓問題成為下一批黨領導團體的問題,並期待國際觀察家能逐漸淡忘它,所以問題並未根絕。

這些在體制內形成的循環和累積的壓力有可能延續很長的時間。有什麼催化劑能中斷它?即使外人眼中最終看到的是「國王的新衣」童話裡的那個裸體國王,他畢竟還是國王。(本文摘錄自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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