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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仔最後歲月 墟市留情

1 : GS(14)@2016-10-30 17:46:17

2016-10-22 iM
這裏載着一匹布咁長的故事。

去年2月,政府在《財政預算案》中建議撥款5億元,大力發展本港時裝設計產業。同年8月,政府宣布將屹立深水埗38年,見證本港製衣業由盛轉衰的欽州街臨時布市場(棚仔)收回,用以興建一幢有200個單位的居屋……。當你以為事情矛盾至極時,再發覺花8,400萬來興建的足球場,為了要地起樓,只用了一年便要被拆。發展和保留真的難兼得?

棚仔裏的布販,以實際行動告訴大家,發展和保留其實可以如銀幣兩面。退場縱有不捨,但布販們決定夥拍由年輕人、建築規劃師等專業人士組成的關注組,親自設計出一個屬於自己的重置方案,讓現時50多位經營者可一起調遷到通州街街市續業。夢想中的「新棚仔」,除了賣布外,還兼容教學、展覽及表演等用途,既得到更大更多元化的發展,也可保留舊時的人情味,讓其布業知識和技藝得以承傳,一匹布咁長的故事,也因此得以繼續編織下去。

棚仔,是一個由布疋堆砌出來的迷宮,一個很舊很舊的迷宮。

內裏焗促昏暗,地面凹凸,走過每條窄巷,總覺得有毛毛在搔鼻子。夏天走進去,牛角扇吹來的風也是熱的,身體不好受,但迎面都是五顏六色花花碌碌,身體觸碰着不同的紋理和質感,感覺很療癒。

走到市場的最中央,是東叔陳如東的「大東布業」,疊得高高的疋頭伴一張長年累月摩擦得發亮的實木裁床。這天檔口來了班攝影發燒友,一邊舉機狂拍東叔的「裁剪三寶」;一邊追問他的前世今生。

東叔說,自從政府宣布要收回棚仔後,這些場面十常八九:「我做得幾多就幾多,講得幾多就幾多啦!」望望頭頂,鐵枝鋼索電綫互纏再延伸開去,仿如老榕樹的枝幹。這位在棚仔幹活38年的老伯,開始榕樹頭講故。

由裁縫店轉型布匹批發

1950年,17歲的陳如東重新會江門來港,投靠在汝州街從事皮革生意的「老表」。廿元人工,搭住在舖頭,朝行晚拆。後來政府在街外劃設排檔,即是今天在廟街、灣仔太原街看見的綠色鐵皮檔。其時開始有布販進駐,老表見賣布利錢高,遂棄皮賣布。「當時香港都仲未有成衣賣,所有人買件似樣的衫都要度身訂造。最初我們只賣布,好多後生女來買布做大襟衫,即係陳寶珠年代的工廠妹呢!慢慢見車衣好做,就在後欄加個裁縫部,後來索性租埋隔離舖做裁縫店。」

六十年代本港工業起飛,新蒲崗、觀塘、荃灣開滿製衣廠,不久更開始承接外國定單,賺的都是美金。汝州街的疋頭行見度身訂造洋裝熱潮減退,紛轉型做批發。東叔其時就與妻子租下該處一個排檔自立門戶,收集工廠的布頭布尾,整理好後再轉售給家庭式山寨廠,家爺仔乸就車出橡筋褲、夏老威、睡衣孖煙囱等,賣給小店和小販圖利。

陳如東說,七八十年的生意基本上「唔憂做」,即使1978年,政府因收地建地鐵而將汝州街的排檔商販調遷至人稱「棚仔」的欽州街臨時小販市場,對生意也無大影響。商販最初怨了幾聲地方簡陋時間倉促,轉頭又如常拼搏。「當時社會是多勞多得,你想改善屋企人生活,一味努力做就得㗎啦!我當時9點至6點在這裏開舖,收舖後就去貨倉執貨,一日做足14個鐘。」多年辛苦換來的,是他一手養大了四名子女,個個也是大學生,早年還買下了兩層唐樓。

守在棚仔承傳技藝歷史

說到這裏,「榕樹頭阿伯」喫喫茶回了回氣,但作為香港人,不說也知往後的故事發展。九十年代工廠北移,製衣業開始走下坡,大廠連生意都無幾,何來布頭布尾?東叔的小店生意大減,但滿心知足加上年事漸高的他,就靜靜地退守棚仔,「做另一個任務」。

很多人也視棚仔為「平民尋寶地」,常有家政課的師生、唸時裝設計的學生、手作人和從事電影舞台服裝設計的人前來尋寶。東叔每次見有「同學仔」來找布料,即使他們只有十元八塊買塊布車個環保袋,但他仍會不厭其煩耐心指導,「初嚟埗到,針織梳織都唔識分,邊隻料適合做袋做衫……佢肯聽我實慢慢教,呢度個個都係咁,所以啲人鍾意來,除咗因為平,其實仲係嗰份人情味。」將技藝和歷史承傳下去,原來就是他口中的「另一個任務」。

事實上,即使90年代製衣業開始走下坡,但東叔仍覺得那時的設計業大有可為。「有些學生畢業後在百利、利時5000元租個舖買自家設計,一樣有發圍。依家?無啦!租貴,咩創意都趕絕晒啦!」

邊說他邊從膠袋裏掏出一張海報,「呢個人我印象最深,她以前時常來找我買布傾偈,後來她設計了一些長者時裝,還請我做模特兒,之後佢贏咗比賽,貿發局資助佢去阿姆斯特丹比賽,又贏埋,依家在中環有自己的事業,間唔中買盒餅返來探我,我不知幾開心!」

東叔的人生上半場努力拼搏自立成家,晚年還能以專長貢獻下一代,他說非常滿意上天替他寫的這個故事。本以為一部劇本演到老,卻突然被改寫。

去年8月,食環署在未有區議會諮詢下,單方面發信通知商販,指政府決定收回棚仔用地,興建提供200多個單位的單幢居屋,要求商販在年底前離場。如此安排,一方面惹來行政程序不當的非議,在沒商討下要求商販退場,也被指不近人情。最直接影響商販的,還有背後那千絲萬縷的「身份」問題。

部分商販慘變無主孤魂

話說1978年,從汝州街遷入棚仔的有牌商販約有50多個,其餘均為持有助手牌照人士(即政府認可的幫工)。後來棚仔生意暢旺,但政府卻早已停發助手牌照,牌主惟有鋌而走險,自聘無牌幫工協助。

時歷38年,期間有牌主向政府退還牌照或申請下代承牌照,沒退牌的廿多人,現時全都年過八十,過去多年都是靠助手及「無牌幫工」代勞。因此在這場「大遷徙」中,只有極少數持牌人可獲重新編配排檔,其餘的助手及無牌經營者,則不會得到任何安置及賠償。

東叔說:「無牌真係唔啱法例嘅,但咁多年政府都無理過,當年一聲起地鐵,求其搭個棚就叫我哋搬來。當時火燭,半個頂燒通晒,政府亦無幫過我哋,都係我哋自己夾錢整返好。點解咁多年唔理唔理,等到依家個個上晒年紀,一下子就要趕我哋走?真係唔可以有個好啲嘅解決辦法?」

生計、鄰里感情及選擇權等問題,固然是商販最切身的問題。推到更高層次,是一班小市民多年來手足胼胝建立的小社區被生劏活剝。而最諷刺的是,政府一方面在《財政預算案》中建議撥款5億元,大力發展本港時裝設計產業;但另一方面則把這個存活38年,見證本港製衣業由無到有,由盛轉衰的地標連根拔起。此舉多少觸碰到港人的神經,大家也不禁問:點解政府唔收高爾夫球場起樓?

學生市民籌關注組相助

結果,棚仔清拆消息傳出後,即引起了不少業內人士、時裝設計系學生、城市規劃師甚至普羅市民的關注,遂透過網絡集結成關注組。過去一年,分別舉辦過手作墟市、街頭時裝騷及作品徵集等活動,希望引起更多市民關注這本土小區的命運。

關注組的成員在背後又出謀獻策,協助商販與政府部門斡旋,更有專業人士撰寫了一份發展及重置計劃書,實行向政府反建議。為保留棚仔特色,建議書提出讓現時所有商販(持牌及非持牌)獲得安置資格,一同遷至通州街街市。

這一年,關注組與商販的爭取,可謂「粒粒皆辛苦」。去年8月食環署倉促收地,勒令商販在3個月內退場,廿多名持牌商販被「打散」,遷入各區排檔單打獨鬥,至於其餘過百名經營者,署方一直未有安排。經過商販及關注團體多番爭取後,政府初步同意開放通州街街市讓商販遷入,而允許開放的街市地段由3個逐步增至5個;署方亦由最初堅持一刀切只安置持牌者,後期則改為承認部分助手及前助手的資格,讓他們一同搬到通州街。

然而過去一年間,部分棚仔舊街坊卻因壓力或其他原因而決定向政府歸還牌照,提早結業離場及退休,故現時棚仔只餘下3名持牌檔主及50名經營者。雖然當中已有33人被確認身份可獲安置,但商販及關注組仍爭取可盡快確認其餘17人身份,讓他們一同遷入通州街。

調遷怕租貴望政府減租

東叔就是33個被確認身份的經營者之一,可惜多年來與他並肩作戰的妻子,卻因沒有資料證明她長時間在棚仔營業,故身份不獲承認。「政府就係咁,一時一樣,你有呢樣證明,佢又問你攞第二樣。你要佢一次講晒要乜,佢又答唔出。最激氣係明明咁多年大家都係咁做,11個夫妻檔有9個認可咗,我哋偏偏冇份。問佢點解冇?嘥氣啦……」

盡管如此,東叔說若大伙兒也同意最終的調遷方案,他亦會跟大隊遷往通州街,但擔心遷址初期生意大減,亦擔心租貴「賺埋唔夠蝕」,故他希望政府可寬減租金,讓他們可自力更生之餘,也完成這歷史任務。

「製衣業曾經對香港好有貢獻,養活過好多人,你都唔好一下子抹殺晒佢吖!政府又話攞幾億出來搞時裝業,又話要打造本土特色創意產業,呢度咪係囉!我敢講,我對呢方面總算有少少貢獻,都今時今日都仲有,政府你有冇吖?」

棚仔大事記

1978年:政府擬在汝州街興建地鐵深水埗站,將該處的布販集體安置到欽州街臨時小販市場(棚仔)。

2005年:食環署通知小販,市場土地將交予地政署發展,要求商販翌年底遷出。

2006年:食環署派人到棚仔搬走空檔布匹,遇到強烈反對,最後不了了之。

2007年:食環署要求布販遷往通洲街與豬肉檔混合經營,遭布販反對,同年區議會衞煥南提出分隔遷置又被擱置。

2015年:食環署向持牌檔主發信要求收回棚仔,提出分散遷置或退牌特惠賠償,但無提及其他持助手牌、前助手及無牌經營者的退場安排。

2016年3月:民間提出「311方案」,建議將全數布販遷往通州街街市繼續經營,另配合服裝資源中心、教學設施等,將棚仔活化。

7月:前立法會議員陳婉嫻建議將通州街一帶打造成「港版東大門」,並提出一系列配套設施,但計劃被指是「311方案」的翻版,惹來原創者不滿。

9月:食環署向50名非持牌檔主發信,確認當中33人的安置資格,其他17人則不獲安置及賠償,預期合資格人士可於明年農曆年後遷往通州街。

10月:布販發起遊行,抗議署方的遷置安排,期間一度與食環署職員發生衝突。其後布販與食環署總監會面,署方強調不會再就方案作出更改,有布販中途離場抗議。食衛局局長高永文首次開賦回應,強調政府要有公平原則,分清持牌、無牌及真正營運人士。

年輕化新棚仔構思 活化傳承 幕後團隊

約關注組義工曾昭文到棚仔做訪問,誰知好像跟了他去拜年一樣。穿越窄巷每路過正在營業的小檔,他都會停下來大聲喊出檔主的名字,然後互相問候一番,街坊過街坊。本來打算隨便走走便是,但過程中他突然化身成一個認真的導賞員,邊走邊向記者講解棚仔的前世今生。他說:「來得這裏幫手的義工,大部分都與設計、時裝行業有關……」除了他。

欣賞布販看重傳承

他本從事社區規劃研究,去年因工作關係走入棚仔,到後來工作合約完結,當時正為棚仔奮抗拆遷之時,他捨不得撇下布販不顧,於是決定陪在他們身邊,直至今天。「這班布販和其他小販不同,他們不只為兩餐,還真心希望承傳手藝知識。他們要求集體重置,也是為了可以將棚仔活化,搞大啲!」於是,一切從活化開始。

這年來,經昭文手籌辦過的推廣活動多不勝數,多數活動也較年輕化,希望好好貫徹活化承傳。如去年聖誕的「布佳音」,收集客人用棚仔布車出來的成品,透過衣服說出背後的故事,又試過找來一些畫插畫和掃瞄的朋友,在棚仔寫生。當然,還有手作市集、布藝作品徵集、導賞團及規劃工作坊等。

變身一站式市藝市場

至於由民間起動規劃出來的棚仔重置方案,昭文亦有參與其中,他謂規劃設計時亦投入了不少活化元素。建議中的「新棚仔」將成為一個一站式市藝市場,除售賣布料及配件等,還會加入印布、染布、布藝技術教學工作坊及表演等元素,屆時通州街街市的5座建築,一至三座將作為零售部分,用以安置布販。

第4座將改建為時裝資源中心,設置小型工場、共用空間及布藝設施等,供布販、時裝設計系學生及市民使用。而貼近玉石市場的第5座則為社區文化中心,設有課室、展覽場地等。此外,計劃建議連結通州街公園的休憩設施,善用橋底位置打造出多用途公共空間,同時亦提出重置安排,以臨時房屋安頓無家者。

設計師與布販共生

時裝設計師鄭文榮(Man Wing),是爭取保留棚仔的中堅分子。早年在巴黎主修純藝術織物及布料印花技術的他,在九十年代末回港,一邊發展自己的時裝品牌;一邊從事舞台服裝設計。因工作關係,Man Wing經常流連深水埗一帶的布行布攤,後來更與棚仔結緣。

「在棚仔時不時都會搵到鍾意、珍貴嘅嘢,例如最Top的法國蕾絲,即係幾十萬一條蝦肉色名牌裙用的料,又有上等真絲和歐洲絨布,還有只此一家的七十年代針織印花布……有時就算唔買,都會入去兜個圈睇下嘢搵靈感。見到好舊嘅嘢反而會有新想法,時裝設計有時是見到布料,才會引發設計靈感。」

珍惜全港最後一個布市

去年8月,從新聞得悉棚仔將被收回,Man Wing不覺驚訝,只是有點意難平。「坦白講不是所有設計師都會去棚仔,你話棚仔結業會影響整個時裝界製衣業,我覺得太誇張,但諗深一層,棚仔是全港最後一個布市場,世界各地每個城市都可容許舊式Open Market存在,有啲更加被當寶,唯獨香港係完全無意識去保育,講緊嘅係一個政府對城市規劃的Vision(遠景),依家香港政府擺明就係無啦。」

他站出來爭取保育棚仔,實際上更是在捍衛舊事舊物在急速發展下的生存權,也在捍衛市民的選擇。「呢個政府最鍾意剝削市民的選擇,正如濕貨市場,識買一定去嗰度買,啲又平又新鮮,亦是我哋香港人幾十年的生活習慣,但政府覺得冇晒都得㗎,全部去晒超市咪得囉,然後教育到大家只需要一種購買形式……這就是問題,政府有乜權去阻礙我哋定義自己的生活方式?」

辦花生騷向棚仔致敬

過去一年,Man Wing一直與關注組緊密合作,除了出席食環署的會議及不同發展論壇外,關注組上呈政府的棚仔發展建議書,部分亦出自他的手筆。但數最矚目,應該是去年底由他牽頭舉辦、以「似水流年」為題的街頭花生騷。他與幾個夥伴,在一個月內找來了8個製作單位設計時裝系列,並在棚仔找出適合的布料進行製作,最後在大南街一帶上演街頭花生騷,並巡遊至棚仔對其作致敬。

Man Wing在活動裏亦有親自操刀,設計了一系列與棚仔有關的作品。其中兩件以「連體嬰」作概念,兩件衣服的衣袖和裙擺相連,寓意布販和設計師共生的關係。設計雖別具心思,但他卻認為政府連簡單的規劃和保育都做不好,又怎會明白服裝背後的含義?

中大教授伍美琴:香港需要墟市小販 幕後團隊

縱橫規劃及教育界多年的中大伍美琴,過去面對不同的城市規劃,時而從容不迫;時而硬橋硬馬據理力爭,唯獨今天談到棚仔,她一臉如沐春風,笑意盈盈像在吃糖果的孩子。「棚仔是個有趣而且有意義的民間規劃,對做規劃的人來說,其吸引之處是它讓我們看到一些很基本但卻久違了的城市規劃原則,這些原則最後化為動力,讓大家好好去追一次夢!」

先安置無家者才遷入

伍美琴參與過很多民間規劃,愈來愈發現一個常態,就是在甚麼也沒搞成之前,團體已經出現爭拗和撕裂。「但棚仔唔同,成個關注組也是臥虎藏龍,設計師好多蹺,社工、建築規劃師又有執行能力,但大家都非常團結,仲好識得走位補位,所以最後才做出一個咁正的民間方案。」

義工質素高,布販「底子」也好。棚仔裏很多都是無牌小販,在社會上予人較低下的感覺,但他們從沒自卑,反而很驕傲自己能靠雙手養活全家,他們甚至會為自己擁有的知識而驕傲。伍美琴憶述,當天開會時布販們得悉日後可能要遷往通州街街市續業,「大家的心態竟然唔係:好啦咁我繼續去買布啦!而係:有得諗呀?咁就發下夢啦!我要地方大啲、要有Workshop教人車衣,仲要有地方俾人行Catwalk……」伍美琴登時聽到拍案叫絕。此外,布販起初對通州街附近的露宿者甚反感,但後來經義工解釋:「佢哋其實好似你哋,唔通你被人趕走,依家你又調返轉頭趕人走?」最後,布販協議,要政府先妥善安置無家者後,才答應遷入街市。

「做人是否成功唔係睇賺到幾錢,而係睇做過乜,布販們覺得賣布維生很有尊嚴,而且做了咁多年,他們仍然有自己的夢想,呢樣嘢用錢都買唔到的。在過程中佢他們好願意聆聽和顧及其他人,做人唔係應該咁咩?佢哋做到啦!等你仲以為佢哋小販乜都唔識,但其實講起規劃願景時大家都有根有據,頭頭是道,好多坐係立法會高高在上的議員都唔及佢哋!」

棚仔「經濟效益」在傳承

伍美琴把棚仔的人事物當成寶,只可惜她認為政府從頭到尾都沒看在眼內,仿如跌進了官員的盲點。

早前,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高永文就棚仔布販的訴求作回應,表示署方已作出最大讓步,不會再修訂方案,但伍美琴仍然選擇相信他。「我覺得高永文是真的明白墟市係好嘢,對社區的一定功能,他還拍心口若日後找到適合地方做墟市,他會幫手說服其他部門。不過你知佢好忙啦,到今時今日是否仍記得或覺得要做,我就唔知,希望佢記得啦!」

近年提起重建調遷、產業重置等課題,大家都會想到「經濟效益」那邊去,只可惜最後一切都流於一個「錢」字,但伍美琴卻在棚仔重置規劃中,找到其他效益。「經濟活動裏,不單是錢銀交易,而是生命的交流,這是非常高層次的經濟活動。棚仔過去做到的,是令內裏的人熱愛自己的工作,活得有尊嚴,又累積了很多專業知識,而使用者亦跟他們建立起很好的關係。」

香港欠缺全面社區規劃

而未來,棚仔重置方案除了安頓布販外,還建議騰出更多地方將布業再發展,亦會考慮一些臨時設施協助露宿者,再將附近的相關產業、原有的公共設施結連,創造出一個「升呢版大笪地」。「叫做升呢版是因為除了娛樂消費,仲有知識承傳和保育概念,一個成功的規劃就係咁,將本來唔好嘅嘢,加些創意想出解決方案令佢變好,過程中又有不同的Parties受惠。我覺得如果棚仔真係成事,佢一定會攞獎!」

事實上,伍美琴記憶所及,香港過去多次的產業重置,基本上沒有甚麼成功例子,數來數去就只得「雀仔街」較像樣。「雀仔街重置在公園旁,連著花墟,都是自然有關的主題,位置上幾適合。雖然配套不多,但起碼環境較以前好,不是求其放你去一個角落由你自生自滅。這是產業重置重要的原則,你做咗咁耐,貢獻好多而令地方建立起特色,依家要你為大眾犧牲,社會係好應該給你更好的地方,而唔係吓吓講有牌、無牌,用硬條例去決定你的命運,我覺得這比錢更重要。」

那末,為何香港的產業重置一直都做不好?她解釋,最大問題是來自政府部門的官僚架構,即使偶有好官願以破格構思成其事,但在執行上總會處處碰壁,例如擔心破格做法被挑戰,又要協調不同部門的同事,到頭來計劃可能只會回歸一貫做法,不斷「輪迴」。此外,香港從沒長遠社區規劃,亦是一大敗筆。「無社區規劃,只是不停在打散仗,邊度有事就去邊度打。最理想當然是規劃署有個社區規劃的部門,由佢牽頭與區議會、當區持份者、NGO等合作,建立一個民間平台,就不同發展議題做研究,再將建議交由不同部門跟進,咁樣就有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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