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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浪费一场危机

http://magazine.caixin.cn/2011-10-08/100311823.html

无“硬着陆”风险,中国经济政策紧缩不会逆转,不如趁机倒逼一些艰难的改革

财新《新世纪》 特派纽约记者 霍侃 特派华盛顿记者 张继伟 章涛
通胀居高不下是中国经济的另一难题,进入9月,食用农产品价格环比涨幅出现逐周扩大的趋势。多家机构预计,9月CPI将反弹。图为2011年9月15日,安徽淮北市,菜市场内销售的食用农副产品。五河/CFP

 

  欧美经济动荡不安,全球复苏前景黯淡,中国如何应对?

  “做好再平衡,就是中国对全球经济的重大贡献。”IMF货币与资本市场部主任维纳尔斯(Jose Vinals)认为。然而,中国的再平衡之路同样充满艰辛。

  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在一揽子刺激政策之下率先复苏,对全球经济复苏起到关键作用。然而,过去两年多的增长有沉重代价,投资和消费的失衡有恶化之势,通胀和房产泡沫是决策者不得不面对的副产品,巨额地方债更被认为可能导致中国的主权债务危机。

  如今,内忧未平,外患又袭,实现平衡增长平添更多变数。随着外部环境恶化,对中国经济“硬着陆”的担忧再次升级,市场更是期待宏观调控政策向偏松的方向调整。

  中国决策层传递的信息是,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经济固然难免受大环境影响,但关键是“以我为主”,其政策的出发点和立足点是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

“硬着陆”未足忧

  全球经济是否“二次衰退”或许尚存争议,但大幅减速已是毋庸置疑。9月20日,IMF下调全球经济预期,中国2011年经济增速预期也被下调0.1个百分点,至9.5%。

  外部需求日渐疲弱,是IMF下调中国经济增长预期的主要原因。8月以来,中国新出口订单指数已经明显下降。中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诸建芳预计,发达经济体可能陷入衰退,意味着中国外需将受到明显影响,2012年中国出口增速可能降至13.4%。

  同时,去年三季度以来中国刺激政策逐步退出、货币政策正常化逐步显效,也导致投资和消费降温。9月汇丰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预览值降至49.4,已是连续三个月低于50,显示经济下行风险增加。

  巴克莱资本亚洲新兴市场首席经济学家黄益平认为,“全球经济再次衰退,是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风险。”不过可能出现的基本情形是中国经济“软着陆”,即由于投资回落、而不是外需减弱,经济增速“有序”趋缓。

  他认为,相应的对策可能是,基准利率和准备金率保持不变,人民币继续以较快速度升值,同时采取缓解中小企业、房地产开发商和地方政府融资困难的“选择性宽松”。

  除非出口出现类似2008年的突然暴跌,否则中国经济“硬着陆”的可能性很小。黄益平认为,一旦这种小概率事件出现,决策者会快速反应,采取包括扩张货币和财政政策,以及逆转房地产调控政策等措施,但这对“再平衡有负面影响”。

  欧美经济再度衰退对中国会有多大冲击,取决于中国对外需的依赖程度。渣打银行中国经济学家申岚认为,G3(美国、欧盟、日本)对中国商品需求量 的降低,将部分被中国出口市场的多样化所抵消,中国在G3总进口量中所占的市场份额,已经从2010年7月峰值的16%降至14%。而且在2008年下半 年,中国对G3的出口总量降幅小于G3总进口量的降幅。

从紧仍是主基调

  通胀居高不下是中国经济的另一难题。进入9月,食用农产品价格环比涨幅出现逐周扩大的趋势。多家机构预计,9月CPI将反弹。

  一位接近决策层的人士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扩张性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应对危机成功了,但想一点副作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副作用就是通胀会起来。

  “当前物价持续徘徊在6%的背景下,整个宏观调控政策的放松尚远。”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认为。

  商业银行管理者认为四季度货币政策“趋松”的可能性极小。9月15日央行“2011年三季度银行家和企业家问卷调查”显示,42.1%的银行家预期将保持现有适度水平,54.5%的银行家预期“趋紧”,仅3.5%预期“趋松”。

  本轮调控以来,央行连续12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5次加息,历史高位的存款准备金率令商业银行叫苦不迭。

  货币政策到底是松是紧,一位接近决策层的人士认为“是个相对感觉的问题”,一些人感觉货币条件比较紧,是与2009年、2010年应对危机的特殊时期相比。实际上目前的货币信贷以及社会融资总量增速,与危机前的正常时期是基本相当的。

  2008年中国新增贷款是4.9万亿元,执行适度宽松货币政策一年后,2009年新增贷款激增至近10万亿元,M2增速达到27.7%。8月末,M2增速降至13.5%。

  上述人士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货币政策回归正常,但“可能还不见得够。扩张的那块能量要不要吸收回去呢?如果考虑还有一部分要吸收回去,就表明这个事还是比较艰巨的”。

  他以减肥打比方分析,“谁都想既不痛苦又能够实现目的,最后发现哪个不痛苦,哪个就不管用。一定要勒得足够紧才管用。”

  财政政策方面,同样也面临再平衡的考验。申岚认为,今年中央财政将有更多财政盈余,意味着未来有向财政政策放松转变的空间,更多财政资源可被投 放到存在困难的地方政府基础建设计划中。不过,“2008年到2009年的经验显示,增加开支容易,但一旦刺激计划结束,合适恰当的融资渠道对于防止刺激 计划带来的后遗症将至关重要。”

  此外,财政政策还面临可持续性的考验。尽管中国的整体债务率在国际上相对较低,但2008年的刺激政策已经累计了相当规模的地方政府债务,微观层面个别地方的债务率已经偏高。

改革契机

  中国经济的结构调整绝非易事,需要多方面继续深入改革。在此过程中,非正常的经济环境,带来不确定性的扰动同时,也可能提供意外的改革契机。

  人民币国际化是最新的例证。金融危机以来,中国人民银行已经与韩国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货币当局签署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从试点推向全国。

  “危机就是机遇。”人民银行一位高层官员告诉财新《新世纪》记者,首先是韩国资本外流压力较大,希望跟中国搞货币互换,中国虽然有不少美元,但 当时不知道危机会深入到什么程度,所以提出跟韩国本币互换,韩国也真接受了。“他们说中国这么大贸易量,本币拿来我可以用啊,这么一做就做起来了。”后 来,跟中国本币互换的国家还想在贸易和投资中用人民币,这时恰恰也赶上美元在危机中威信有所降低,人民币国际化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2010年四季度以来,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规模快速增长遭到质疑,最主要是因其客观上导致外汇储备额外增加。最近几个月,关于外汇储备增加是不是人民币国际化必要的代价、改革路径和顺序是否需要调整成为讨论的热点。

  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在动荡的全球金融市场中,外汇储备投资如何优化配置?周小川9月24日下午在世行/IMF年会期间的发布会上说,外汇储备投 资多元化会减少总体风险。危机期间也有一些同步的、共同的东西,但即便如此,不同区域、不同资产、不同机构、不同国别和货币,总体来讲是互补的关系。

  他进一步解释称,储备投资的风险和收益都是相对而言,比如说新兴市场有些地方回报不错,但通货膨胀太高,风险也高,出问题的可能性大;发达国家出问题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但回报也低,最后只能在优化模型中权衡。

  完善外汇储备经营管理,优化配置是一方面,根源上还要通过增长方式再平衡,平衡国际收支,降低储备的累积速度。因此,推进改革,包括人民币汇率制度的改革,是中国绕不开的关口。

  当前危机到底会成为改革的动力还是阻力,是对中国决策者的巨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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