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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退魔咒共和黨“人人有份”,特朗普讓美國偉大要靠運氣

聽說特朗普的雄心是“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美國學者尷尬地笑了。

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魔咒”:自二戰以來,美國每一位共和黨總統執政期間都要經歷最少一次經濟衰退,而民主黨執政時期卻往往經濟向好。

作為一個見慣大風大浪的人,特朗普不僅無視這一魔咒,還信誓旦旦地要將美國經濟帶回3.5%的GDP增長率。

家住紐約長島的斯科特28歲出頭,在一家市場公司當主管,去年8月訂婚。他23歲的未婚妻阿曼達是一家著名奢侈品商店的銷售員,正打算慢慢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阿曼達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市場營銷。在公司經費減少被裁員後,她才找了份站櫃臺的工作。“估計2017年的就業形勢會很好,所以,我應該會找到比較好的工作。”阿曼達告訴第一財經記者。

她這麽樂觀也是有理由的——特朗普在競選中多次提出的口號,就包括擴大基礎建設投資、減稅和提供高收入工作機會。

《經濟學人》智庫中國研究總監任韜(Tom Rafferty)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指出,以目前特朗普的人事任命和他的政策看,他是要堅持他在選戰中宣布的貿易政策了。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主流經濟學界幾乎無人看好特朗普的經濟政策,尤其擔憂其貿易政綱中透露出的強烈貿易保護色彩。

在特朗普的貿易主管團隊揭曉後,對特朗普的經濟政策恐將美國帶入衰退的這種擔憂沒有降低,反而更加重了。

等待特朗普和千千萬萬阿曼達的,到底是怎樣一片未知海域?

民主黨全面碾壓共和黨

“魔咒”說絕非空穴來風。

普林斯頓大學的兩位經濟學教授布蘭德(Alan Blinder)和華生(Mark Watson)“較真”地進行了計量經濟學計算,並在近期的《美國經濟評論》(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上撰文指出——“當美國總統是民主黨而非共和黨時,幾乎無論用任何方式衡量,美國經濟都表現更佳,而包括真實國內生產總值(GDP)在內的衡量方式都顯示,這種差距是巨大且具有重大意義的。”

譬如,計算顯示,1949年後的49個衰退季度中,民主黨任期內有8個,但共和黨任期內卻有驚人的41個。

美國民主黨當政時期的經濟增長等各方面表現明顯好於共和黨

這篇題為《美國總統與美國經濟:一份計量經濟學解釋》的論文,樣本涵蓋了從1949年(杜魯門)到2012年(奧巴馬第一任期結束)的64年間的各項經濟數據,在這16位美國總統任期中,有7個民主黨任期,9個共和黨任期。

64年間的各項指標都指向一個結果:民主黨總統任期內的美國經濟要強於共和黨總統。如果以真實GDP來衡量的話,其年平均增長率為3.33%,在其中民主黨總統任期內的年均增長率是4.33%,而共和黨任內年均增長率是2.54%,相差近1.8個百分點。

以經濟衰退這一指標來測算的話,共和黨和民主黨執政間經濟表現差異經更加明顯。16個任期共含有256個季度,其中共和黨總統執政時期為144個季度,民主黨總統時期為122個季度。

美國自杜魯門以來各總統任期中的年平均經濟增速,藍色為民主黨,紅色為共和黨

在其中,一共含有49個衰退季度,民主黨任期內有8個,但共和黨任期內卻有驚人的41個。這意味著在民主黨執政時期,平均有1.1個季度的衰退期,然而在共和黨執政期內,卻平均有4.6個季度的衰退期。

然而,要如何才能解釋這種驢象兩黨總統執政期間明顯的經濟表現差距呢?布蘭德和華生指出,民主黨治下的擴張性貨幣政策或財政政策並不是原因。

經過多輪歸因分析,這種經濟表現差距源於以下四點:溫和的油價沖擊、傑出的全要素生產率(TFP)表現、更加有利的國際環境,以及更加樂觀的消費者——以上四點約占民主黨執政經濟表現更加優秀原因的70%;而余下的30%,或許就是好的政策和好運氣的結合了。

布蘭德和華生還使用了失業率、標準普爾500指數、企業利潤率、工資率以及生產率等指數進行測算,其結果毫無意外:在經濟表現方面民主黨全面碾壓共和黨。

在選民最為關心的失業率問題上,在民主黨總統執政任期內,失業率平均下降0.8個百分點,而在共和黨政府執政任期內,則平均上升1.1個百分點,這意味著兩者相差近1.9個百分點。

民主黨和共和黨總統任期內如此之大的經濟表現差距,究竟是源於何處呢?是否源於總統自身的特征(是否曾經是州長還是參議員)?是否是由於黨派對於國會的控制?答案都是否定的。

布蘭德和華生又把考察的指數擴大到財政和貨幣政策:民主黨通常會認為其更好的財政或貨幣政策能夠促進民主黨總統任期內的經濟增長,然而數據並不支持這種看法。

研究結果發現,黨派特質、總統特質、以及執政的經濟政策並不能夠同民主黨執政期間經濟更佳互為因果。

而何種因素則更適合做出歸因解釋呢?譬如,在杜魯門任期內,其GDP(樣本中最高)的高增長反映了正向的生產率增長,大額國防支出,比平均水平要好的石油價格等;而小布什政府的第二任期中,其低迷的GDP增長率(樣本中最低)則反映油價高漲、生產率低迷、嚴重金融危機以及較低的消費者預期等等。

因而,該論文作者認為,真正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的,是在民主黨總統執政期間,經歷的更溫和的石油沖擊(有一些也是源於外交政策的外部性),更大的國防支出,更高的生產率記錄(這同許多政策相關)、更樂觀的消費者預期,以及尤為重要的,來自海外的更強有力的經濟增長(這一因素在數據方面表現尤為突出)。

可能被“百日計劃”越推越遠

當下,特朗普組閣已經幾近完成,且其內閣和團隊人選無不透露出特朗普將堅持其選戰思路的跡象,其當選後宣稱的“百日計劃”也延續了他在選戰中的承諾。但問題是,這可以破除共和黨的衰退魔咒麽?

由於特朗普在百日計劃中所給出的實際內容寥寥,有必要回頭檢測特朗普的選戰經濟計劃。

這份32頁的計劃由美國候任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和候任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席納瓦羅(Peter Navarro)共同撰寫,其中羅斯是特朗普欽定的未來美國貿易政策核心人物;而納瓦羅則被美國媒體評價為“如果你希望讀懂特朗普對中國問題的看法,那麽就看看納瓦羅寫的書”。此外,納瓦羅所提出的貿易政策也帶有強烈的鷹派色彩。

這份經濟計劃本身的邏輯非常簡單:改革美國的貿易結構和貿易政策,猶如一劑“十全大補丸”,既能令美國達到政府收支平衡,又能大幅增加美國就業,還能將美國的GDP增長帶回3.5%。

特朗普的百日計劃,勉強可獲得一些工作機會回流,卻會帶來巨大的經濟後果。圖為特朗普與夫人參加新年派對

首先,為避免雙赤字出現,且做到預算平衡,特朗普希望降低美國政府預算赤字,並隨之實行他的大幅減稅計劃。然而降低政府預算赤字的資金將如何而來?

該計劃認為,這筆錢主要來自於在貿易政策方面的稅收調整。即僅在貿易政策改革一方面,就可以增多1.74萬億美元稅收,對沖大部分美國的政府預算赤字(2.6萬億美元左右)。與此同時,貿易政策調整還可以大幅度降低美國的貿易赤字。

其論點是:考慮到其他國家使用的是增值稅(VAT)系統,而美國使用的是個人所得稅系統,對美出口的國家享受了15個百分點~25個百分點的不公平的稅率優惠。

需要指出的是,特朗普的過渡團隊堅持了這一看法。據CNN報道,特朗普過渡團隊正非常認真地考慮實行最高可達10%的進口關稅,旨在提振美國制造業,該關稅可以總統行政命令的方式頒布施行,也可作為共和黨未來“稅務改革綜合方案”的一部分推出,其團隊也正在同美國眾議院籌款委員會主席布拉迪(Kevin Brady)就實施邊境調節稅等措施進行討論。

此前有經濟學家測算,如果按照特朗普選戰中的經濟計劃計算,對美進口的商品征收20%關稅,這意味著美國貿易赤字下滑2%(4000億美元),即美國貿易赤字完全消失。

這份經濟計劃還認為,如通過征邊境調節稅等一系列形式促進美國制造業回遷美國,調整貿易結構,則可以解決美國200萬人的失業問題,並將美國的GDP帶回歷史高位的3.5%。

這一切都與前述論文中所給出的“如何維持經濟增長”的四條秘訣不符,相反,上述經濟政策將造成外部世界的劇烈反彈,且降低消費者購買力。而特朗普希望帶回美國的工作多集中在傳統的鋼鐵和煤炭行業,與提高生產率也並無相關性。

主流經濟學界看衰特朗普

在特朗普當選前,國際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穆迪就曾出具報告,對特朗普提出的在稅收、政府支出、移民政策以及國際貿易方面的選戰經濟政策進行估測,並指出待特朗普任期屆滿(4年),美國就業崗位將減少近350萬個;失業率則將上升至7%(目前為5%以下);在其任期內,美國家庭經通脹調整後的平均收入將陷入增長停滯狀態,股價和住房實際價值也將下降。

其他經濟機構的預測也趨同:牛津經濟研究所預計,特朗普的選戰經濟政策將令美國400萬人失業,且2017年開始,美國經濟將會出現衰退。

不少分析師均指出,特朗普有關對進口商品大幅度提高征稅的做法將招致報複。美國GDP中有14%份額都同出口業相關,而美國7%的就業群體也處於出口業相關行業之中。

美國智庫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IIE)在一份報告中指出,只要特朗普實施極端貿易保護主義主張,將立刻招致大規模的貿易報複。“中國和墨西哥在全球跨境供應鏈中占有巨大份額,特別是在電子產品和機動車方面。”PIIE副所長諾蘭(Marcus Noland)表示,如果特朗普實施了其貿易政策,最多將導致400萬美國人失業,“關稅將立刻對所有同電子產品和機動車有關的美國跨國公司的價值鏈產生幹擾。”

巴克萊首席美國經濟學家加鵬(Michael Gapen)則計算了關稅有可能帶來的損失:如美國對中國對美進口產品征稅達到15%,對墨西哥對美進口產品征稅達到7%, 預計2017年美國的GDP將被拉低0.5個百分點。

與此同時,美國經濟學家亦指出,有些工作失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流,美國不可能回到上個世紀50年代。曾在美國財政部負責貿易政策、目前在美國喬治城大學任教的瓦斯汀(Bob Vastine)認為:“從技術和服務(行業)的立場來看,(特朗普貿易團隊)是一個令人沮喪的團隊,因為它只會往回看。特朗普想創造那些已經失去的舊工作,但是我們已經不會再生產掃帚,或什麽塑料盤子了。”

那麽,特朗普有沒有可能抓住經濟繁榮的些許“幸運”因素呢?似乎時間也並不站在特朗普這一邊:二戰之後,美國的經濟增長期尚未超過120個月,而目前的這一輪經濟擴張已長達7年之久,如等到特朗普正式成為總統,就已經達到91個月,在特朗普任期內(91+48=139)出現萎縮的風險不容忽視。

不過特朗普並不放過任何一個宣稱自己創造了經濟繁榮的機會。在聖誕節之後,特朗普就在推特上急忙寫道:“我勝選前,全世界一片低迷,毫無希望。而現在股市飆10%且聖誕消費額已超過萬億美元!”

對此,加拿大Gluskin Sheff資產管理公司的首席經濟學家羅森博格(David Rosenberg)隔空回應道,“我們都知道蜜月結束之後是什麽——是艱苦歲月的開始。”

(記者周佳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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