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災
2008-09-18 NextMAgazine
這場次按風暴，究竟何時才能了斷？
去年初揭開序幕的次按危機，當真是連場好戲，擔演主角的各大投資銀行，紛紛示意風暴快將過去。但還未看見重光紀念日，自己卻已先倒下來。
繼投資銀行貝爾斯登今年三月出事後，風暴繼續骨牌般擴散，上月接棒中招的房利美及房貸美，須由政府接管；而最新的主角，是有逾百年歷史的雷曼兄弟宣布破產，觸發本週一美國道指大跌五百點，創「九一一」以來最大單日點數跌幅。
美國股災，全球股市亦應聲暴跌，港股本週二重開，即大瀉一千點，跌至一年半以來的新低。散戶血流成河，整個金融界籠罩着一片愁雲慘霧。
繼雷曼之後，全球最大的保險機構AIG，勢成下一個危機主角。專家預期骨牌效應還會持續，全球金融體系大有可能崩潰。
本週二早上九時半，觀塘一帶的證券行，已被一眾師奶散戶逼爆，未開市人人已神色緊張。一名剛買完餸的師奶，拎着大袋餸菜擠向股票機前，眼見日本股市狂瀉六百點，便喃喃自語：「慘咯，損失慘重咯。」
踏入十時正，港股正式開市，恒指即裂口低開一千二百點，大批散戶開始呼天喊地，有人抱頭掩面大叫：「今日全世界要跳樓咯，跌穿萬八點，我死咗都要彈番起身。」
一名打扮樸素的老婦，眼泛淚光看着股票機說：「我百幾蚊買港交所，今日唔見咗三分一，輸身家喇，唉，我望到死鬼老公向我招手，冇眼睇！」然後掩面奪門而出。
現場散戶雖不停㩒股票機睇價，卻鮮有買賣動作，僅企在一旁議論紛紛，「手上隻隻股票都蝕，套現止蝕都冇人接貨，我走得邊隻？屍橫遍野喇！」
股民血流成河，皆因投資銀行雷曼兄弟自上星期陷入財困後，經過三日商討救亡後失敗，在香港時間本週一申請破產保護，成為史上最大宗的清盤案，觸發環球股市大瀉，各國股市紛紛下跌近半成。
總公司申請破產保護，有一千多名員工的香港雷曼亦難獨善其身，由於一直未有公布任何動態，故香港的雷曼員工在本週二仍要上班。在雷曼工作了一年多的葉小姐便懷着沉重心情開工，「我哋返去都無咩做，只係處理番上個禮拜嘅交易，同客戶交換情報。」
葉 小姐一直有留意自己公司的命運，上週韓國銀行拒絕向雷曼注資後，她已打定輸數：「喺過去嘅週末，我已經打定求職信，希望比其他人快啲搵到工！」她說一個月 前已有人力資源公司找她跳槽，但由於薪酬差一大截，故未有答應，但現在則要向現實低頭，「薪酬或賠償都係其次，而係一間咁大嘅投資銀行可以突然間話冧就 冧，我同啲金融界嘅朋友都好震驚、好難過！」
百多隻窩輪停牌
雷曼兄弟在香港除經營資產管理及投資銀行等尊貴服務外，還沾手零售業務，現時在港發行了一百三十多隻窩輪。
在 本週二開市前，雷曼旗下窩輪全數停牌，瑞銀風險管理產品銷售部執行董事于正人說：「雷曼啲窩輪停唔停牌根本無得佢選擇，但作為散戶，梗係想佢唔停，可以走 貨吖嘛。」他認為現時雷曼在市場上的窩輪交投不多，價值只有幾千萬元，因此影響不大。相反近幾年，雷曼積極推出多款迷你債券，每張入場費動輒數萬元，牽涉 金額達數十億元，「呢批債券好好賣，又有息收，有啲仲話保本添，但雷曼唔掂，保咩吖！」
王先生（化名）早前透過花旗銀行，買了七萬美元由雷曼發行的掛鈎票據，本週一雖然放假，但當他知悉雷曼爆煲後，已心急如焚。
翌日早上，他立即衝往花旗銀行的分行查詢最新情況，並希望沽出票據止蝕離場。惟職員坦言不樂觀，因為現時二手市場已對雷曼的產品聞風色變，很難找到買家願意接手這燙手山芋；即使真的有買家，也只肯以賤價接貨，王先生聽了之後，惟有心碎離去。
據雷曼的破產法庭文件，其總負債高達六千億美元，花旗集團為最大的無擔保債主，持有六分一債權；中國銀行紐約分行亦借了五千萬美元給雷曼。
下一個炸彈AIG
雷 曼破產後，金融海嘯已淹至全球最大的保險商美國國際集團（AIG）。上週五，評級機構警告會調低AIG信貸評級，AIG股價單日即跌三成一，本週一再因雷 曼公告死亡，市場擔心AIG步其後塵，股價再大瀉六成，只剩下約四點七美元，市值跌至年初的十分之一；直至週二截稿前，兩大評級機構終於出手將AIG評級 降低，AIG股價在美股開市前時段再跌三成。
以往在高位買了AIG的股評人東尼（Tony Measor）及譚紹興，雙雙在今年中還推介買入AIG，指其估值便宜。惟刻下東尼已變得極為心淡，「我對AIG表現十分失望，對其去向亦毫無頭緒，但我 不會沽貨。」至於譚紹興，早前還聲言會在三十五美元及三十美元以下分兩注買入，現在卻死口不講自己有否買入，只說現時AIG「極之大鑊！」
AIG 前途岌岌可危，正努力進行融資及變賣資產，但若仍未能解決缺水問題，最快在美國時間本週三便會倒閉。AIG財困，元兇是手上持有的信貸違約掉期資產 （CDS），自從次按爆煲以來，累計虧損逾二百五十億美元，加上未來仍須大額撇賬，令AIG資本周轉不靈。即使其擁有穩健的保險業務，若短期內撲水失敗， 最終亦返魂乏術。
富邦銀行投資策略及研究部主管潘國光說：「佢公司本身質素唔係咁差，只要搵到足夠的資金就可以過關，但遇上非理性市場，令公司股價大跌，咁就好難透過發新股來籌集資金。你籌唔到錢，評級機構又會再調低評級，形成惡性循環。」
若 AIG真的不幸倒閉，香港人最關心的，自然是其子公司美國友邦保險（AIA）的保單會否受影響。亞太壽險總會前會長黃錦輝表示，即使AIG清盤，友邦也不 至於要尾隨執笠，因為兩者是獨立經營，資產亦分開處理。他認為最壞情況是AIG為止血救亡，將AIA賣盤，「保單雖然繼續有效，但AIA保單被新公司買 走，客戶頓成孤兒單。」
保單紅利勢減
「尋日中秋補假，我由朝早十點鐘開始，已經不停收到人客嘅電話，追問我哋公司係咪會破產，仲問斷單嘅話，攞得返幾多錢？」一名現任百萬圓桌會議的AIA保險經紀說，這兩天已收到過百名人客查詢，原來決定本星期簽單的投保人更臨時縮沙，表示要「睇定啲先」。
AIA一直是香港保險業界的龍頭大哥，根據香港保險業監理處最新資料顯示，直至今年上半年，友邦單在非投資相連產品的個人保單，已逾一百七十萬份，保額總值逾四千億元，市場佔有率達兩成六。
據 一名保險業高層表示，香港的人壽保險，八成屬備有儲蓄成分，保險經紀為吸引人客，都會強調儲蓄壽險設有紅利，意思是保險公司讓保單持有人能分享公司的盈 利。現時一般保險公司在銷售保單時，均假設每年能派發約百分之五的紅利，令回報看起來甚為吸引，經紀甚至誇口說回報理想的話，日後的供款期可大大縮短。
但有業界人士表示，紅利絕非保證回報，因此若遇上環球股災，保險公司的投資肯定會失利；又或像AIG般出現財困，也有可能削減紅利派息，「AIA的保單一定冇問題，但未來幾年的紅利就凍過水，更甚要延長往後的供款年期。至於已存入投保人戶口內嘅已得紅利，則毋須擔心受影響。」
有財資市場分析員表示，萬一連AIG也宣布破產，金融界隨時出現人踩人情況，「雷曼等投資銀行有問題，其實唔算係新聞，但勢估唔到連保險公司都出事。如果AIG真係捱唔住，金融市場肯定信心崩潰。」
衍生工具累死AIG
所謂信貸違約掉期（Credit Default Swap），其實跟買保險差不多。例如機構甲買定息債券，可向機構乙訂立CDS，若該定息債券的發行人因破產而無法償還本金，則由機構乙代為支付。
訂立CDS時，機構甲須定期向乙繳付掉期費用，而有關費用按點子計算，例如二百點子，即每一千萬美元的資產，掉期費用須二十萬美元。
以往 AIG一直活躍於CDS市場，充當機構乙的角色，承保了大量次按債券。但自從次按危機爆發後，市場信心受創，令這些CDS的市價大跌，AIG被迫作大額撥備，造成虧損。
金融業全面捱打
香 港金融業亦難免踏入寒冬，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證券行，以往人潮如鯽的畫面已不復再，連電話亦甚少響起，去年勁賺逾二百萬元佣金的證券經紀潘在勇苦笑：「上年 一日都有成百個電話打嚟做交易啦，忙到都唔得閒聽，而家一日得六、七個，生意少咗八成。」他自言現時每日返工，大部分時間是「上網同睇書」。
當中尤以規模最細的 C組證券行最為悲情，根據證監會資料，去年下半年C組證券行的盈利達四十億元，但到今年上半年僅賺六億元，大跌八成半。有部分經紀行已開始削減與經紀的拆賬比例，由以往五五分賬，縮減至七三之分。
有經紀呻市道難撈，更有部分經紀已轉行，「舊年好多人辭工轉做經紀，實行自己炒又幫人炒，有啲真係搵到錢。但今年生意淡靜，少咗好多生意，十個自己炒嘅，九個都炒燶，結果輸晒又轉行返出去打工。」而證券商協會副主席蔡陳葆心更表示，擔心未來一年有很多小型證券行倒閉。
不單股票淡靜，基金界亦水深火熱，儘管上半年不少基金大行先後推出新基金，銀行又提供免認購費來力谷生意，但根據香港投資基金公會資料，今年首七個月的基金銷售，淨流入金額較去年同期大跌九成八；其中股票基金更是有出無入，淨流出金額達二億七千萬美元。
有花旗銀行負責銷售基金的職員表示：「而家各地的股票基金都唔賣得，fund house自然要諗橋sell客，但今年幾乎咩嘢基金都死火，我哋只係做到目標生意額嘅六成，今年肯定冇花紅，唔少人都做到冇晒心機想走。」
窩輪商裁員
而以往派發十多個月花紅的窩輪商，因窩輪成交大幅萎縮，開始節流裁員，「外資大行衍生產品部門，一向慣例喺旺市請落大批人搏殺，但成本會超高，而家唯有開始炒緊啲人。」香港證券經紀業協會主席李耀新說。
另一邊廂，發行商頻頻加推不同形式的產品幫補收入。惟近期股災，連累一直標榜穩陣收息的ELI（股票掛鈎投資產品）亦遭唾棄。單計上半年，ELI銷售金額，已較去年同期急跌一成二。
交銀施羅德資產管理副董事長雷賢達認為，現時環球經濟不容樂觀，「之前貝爾斯登出事，有人話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點知後尾又有房利美、房貸美，依家又有雷曼。其實美國房地產市道一日未穩定落嚟，都仲好危險，都係睇定啲先。」
但他相信，投行資金未必全數從亞洲撤走，「呢度前景始終較好，不過金融市場太波動，佢哋可能會沽售股票獲利，保留資金，股市短期內難以復甦。」
金融海嘯浪接浪
今次的金融風暴源自美國。早於二千年科網股爆破時，美國為挽救疲弱經濟，連續十多次減息，刺激股市及樓市。而銀行為谷樓按生意，向沒有收入證明或財務記錄不良的人提供房屋貸款，是為次按；及後將之「證券化」出售，包裝成低風險債券賣給各地投資者。
同時，各間金融機構不斷以槓桿借錢形式「食大茶飯」，到樓市下滑，次按爆煲，市場收緊信貸下，「十個煲只有九個蓋」的金融機構最終爆煲。為時兩年的危機，當中雖經歷央行注資，同業打救，但發展至今每況愈下，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第一階段：次按危機初現
○ 六年中開始，美國樓市已有見頂跡象，到去年初，美國按揭拖欠情況日益嚴重，次按中介公司相繼財困。三月時，全美第二大次級按揭機構New Century Financial陷入清盤邊緣，引發次按市場危機，就連滙控亦在次按上投資失利，發出歷來首次盈利警告，三月派成績表時更要大幅撇賬，令次按風暴初現。
到去年中，投資銀行貝爾斯登旗下兩個對沖基金，因炒賣樓宇按揭證券而瀕臨倒閉，成為首家受次按拖累的投資大行。到了八月初，次按風暴擴大，觸發全球股災。九月，曾與雷曼兄弟合作拓展次級按揭計劃的英國按揭銀行Northern Rock，因受次按拖累發生擠提而面臨破產，要英倫銀行出手提供緊急貸款，為央行的拯救行動掀開序幕。
第二階段：信貸收縮央行力撐
次按風暴演變成信貸危機。去年十二月，美國聯儲局首次聯同四大央行，以公開拍賣形式，向金融機構注入高達七千億港元的短期資金。
踏 入○八年，同業亦出手四出「賤價」收購。美銀宣布以四十億美元，收購受次按嚴重打擊的美國最大按揭借貸商——Countrywide Financial，但由於交易以純換股方式進行，不涉及現金，令市場失望，兩間公司股價同時下挫。及後，壞消息接踵而來。今年二月，債保商MBIA宣布 錄得歷來最大季度虧損，全球第四大的債保商Financial Guaranty亦被降級。其後，股神畢菲特宣布，願意為三家債保商旗下的市政府債券提供再擔保，一度令市場鼓舞，帶動指數上升。今年三月，聯儲局更設立 「條款證券借貸措施」，向認可金融機構借出二千億美元國庫證券。
除了泵水入市，聯儲局更不惜使橫手，干預市場機制。首先允許投資銀行向貼現窗融資，同時放寬貼現窗抵押品的要求，准許銀行用「泥碼」(AAA級別企債）換「籌碼」。但更深一輪的金融危機，早已蓄勢待發。
第三階段：爆煲潮大爆發
三月中，全球第五大證券行貝爾斯登，突然宣布財困，其後被摩通以每股兩美元賤價收購，聯儲局更曾向摩根大通借出三百億美元相助。消息一出，美元及全球股市應聲而下，同遭恐慌性拋售，觸發環球小股災。
至今年中，摩根大通、高盛及摩根士丹利等大行公布次季業績，成績好過市場預期。另外，併購市場再度活躍，陶氏化工收購同業Rohm & Haas，並獲股神畢菲特財政融資，帶動美股上升。市場再次流傳，次按信貸危機已近尾聲。但事實證明，另一波金融危機又再開始。
去年五月，中國國家外匯投資基金，斥資三十億美元，入股美國私人投資基金百仕通，其後百仕通股價接連向下，中投賬面蝕近一半。圖左二為中投執行副總裁汪建熙；右一為百仕通大中華區主席梁錦松。
第四階段：市場嚴重缺乏資金
今 年七月，美國兩大半官方機構房利美及房貸美股價連日暴跌，兩日內分別下挫八成八及八成一，面臨營運危機。兩房所持有的樓宇按揭貸款總額約五萬億美元，約佔 美國整個按揭市場一半份額，證明樓市危機已蔓延至整個市場。除此之外，六家在本港上市的中資銀行，均持有兩房的相關債券，其中，以中國銀行最多，截至六月 底，約為一百零六億美元，兩房出事後，中行馬上減持，至八月底共減持約四十六億美元。不過，自兩房爆煲後，美股疲弱，眾中資股亦受拖累，成為拋售對象。至 九月中，為阻止危機進一步惡化，華府最終宣布接管兩房。
身為華府半個「親生仔」，兩房僥倖逃過一劫，而美林亦被美國銀行收購，但緊接其後，同樣奄奄一息的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卻因美國財長拒絕包底，加上未能獲白武士青睞，最終破產收場，引爆今次的環球大股災。
未來：AIG花旗岌岌可危
現 時市場資金短絀，金融機構間互有戒心，不敢借錢。另一陷入財困的全球最大保險商美國國際集團（AIG），亦危在旦夕。為求度過難關，AIG一方面出售資產 自救，同時向聯儲局申請四百億美元過渡性貸款。接下來將是生死存亡關鍵，倘「撲水」行動失敗，信貸評級被進一步降低，AIG或要走上雷曼舊路，申請破產， 到時，不難估計，將會是一次更嚴重的金融災難。
被市場放進關注黑名單的，還有花旗銀行。七月公布次季業績的花旗，虧損逾二百億港元，雖較市場預期為少，但接連數季的虧損，已令銀行五勞七傷。現時，花旗更是華爾街裁員潮中的「佼佼者」，受影響員工達九千人。隨着環球信貸風暴越演越烈，花旗能否安然渡過，仍屬未知之數。
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擁有一百五十八年歷史的雷曼兄弟，是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業務包括證券發行承銷、交易代理、基金管理及企業融資顧問等，截至八月，員工有近二萬六千人。
雷 曼創辦人，德國猶太移民雷曼三兄弟—亨利（Henry）、伊曼紐爾（Emanuel）和邁耶（Mayer），最初在南部做棉花生意，內戰後，將業務搬到紐 約，從事商品買賣之餘，開始涉足債券、證券買賣、財務顧問，甚至股票發行。二戰後，生意越做越大，曾為福特車廠及金寶湯等大公司任顧問。八四年，美國運通 吞併雷曼，至九三年分拆出來，成為雷曼兄弟。
雷曼破產，遍布全球的債權人，包括花旗、紐約美隆銀行及日本青空銀行等，損失慘重。現時雷曼拖 欠三十大無擔保債權銀行的金額，超過一千五百七十億美元。持有雷曼債券，包括太平洋投資管理在內的三大投資基金，料最少勁蝕八百六十億美元。另外，公司持 有的五百億美元按揭債券資產，日後在市場拋售，必令債券價格大幅滑落，其他金融機構便要因此增加撥備，加重虧蝕。
現時，已申請破產保護令的雷曼兄弟，負債達六千一百三十億美元，超越○二年的世界通訊，成為美國史上最大宗破產案。是次華府見死不救，意味其他面對財困的中小型金融機構，更加難望得到打救，而引爆新一輪的破產潮，即時令全球股市骨牌式大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