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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香港部隊特戰一連,到底特在哪兒?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7866

駐香港部隊特戰隊員在海空聯合演練中進行臨檢拿捕行動。(周漢青/圖)

“把別人的戰鬥裝進自己的腦袋,這才是時刻準備打仗的特種兵”,類似的緊急集合在連隊里每周會舉行一次,每一次都力求能逼近真實的戰場環境。

“平時不冒險,打仗就危險!”特種兵並非天生就有特殊本領,每招每式都是汗水和鮮血浸泡出來的。

“不好,連長掉下來了。”

陳玉飛在三樓意外失了手,“嘭”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氣墊上。

戰友們趕緊沖了過來,正當大家無比緊張時,陳玉飛站了起來,“你看沒事吧”,見他一臉輕松,有人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陳玉飛是解放軍駐香港部隊特戰一連的連長,為了幫助戰友們克服攀登訓練時的心理障礙,他刻意“以身試險”,從樓上摔了下來。

按照特種兵訓練大綱的要求,攀登訓練並沒有明確是否帶保護繩,出於安全的考慮,一般都是帶著保護繩訓練。但真正的戰場,可能沒條件掛保護繩,為了更接近實戰,特戰一連在駐香港部隊里第一個試驗起了無保護攀登。

過去,人們常常看到駐香港部隊“文明之師”的一面。其實,“它首先是一支‘威武之師’,”步兵旅旅長潘浩明很有感觸。

攀登訓練的改變,只是近年來駐香港部隊實戰化訓練的一個縮影。

“以現在這個狀態出動,能有幾成把握完成任務?”

2015年11月14日晚,特戰一連官兵剛看完新聞聯播,連隊突然響起了警報——緊急出動!

不到10分鐘,全部集合完畢,“同誌們,接上級通報,數十名潛伏在香港境內的某國際恐怖組織成員,在石崗地區連續制造了7起恐怖襲擊,造成百余市民傷亡,我連奉命迅速出動……”

許多隊員們越聽越覺得與前一天晚上新聞聯播里的巴黎恐怖襲擊相似。

正當大家一臉狐疑時,突然連長陳玉飛話鋒一轉,“以我們現在這個狀態出動,能有幾成把握完成任務?”

隊員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答不上來。

檢查完大家的裝備後,連長並沒有當場指出問題,而是讓大家分組討論這次連隊執行類似巴黎事件任務有什麽啟示。

女班長張利第一個站出來:“我檢討,我們班沒有帶夜視儀,恐怖襲擊發生在晚上,無法完成偵察指引。”另一名戰士也主動認錯,“忽略了夜間因素,沒戴全息瞄準鏡……”

“把別人的戰鬥裝進自己的腦袋,這才是時刻準備打仗的特種兵”,類似的緊急集合在連隊里每周會舉行一次。

特戰一連是駐香港部隊中的一支特種部隊,其前身就參加過紅軍時期著名的“三灣改編”,先後17次被評為“軍事訓練一級單位”,榮立集體二等功一次、集體三等功一次,而在當下,被形容為“尖刀上的刀尖”,是實戰化訓練的先行軍。

該連全天都保持三級戰備,作戰裝備都放在戰士們的床頭,戰備物資都放在車上,並且一天分三次對戰備車輛進行點火檢查,每個星期都要清點戰備物資。

甚至為了保證緊急出動時能縮短一分鐘,在宿舍樓外還花費了近百萬加建了一個兩座樓梯。

城市突發性的“獨狼”襲擊,已在歐美各國呈上升之勢,過去駐香港部隊多是訓練在山地條件下作戰,香港這個“東方之珠”,需要的是應對城市反恐和保衛。

為了訓練部隊的城市作戰能力,駐香港部隊專門在香港青山城區建成了模擬城區靶標控制系統和影像實彈射擊訓練場。這是駐香港部隊現有最先進也是最貼近實戰的訓練場地。

“山地作戰和城區作戰,觀察方式有區別、運動方式有區別,打擊方式也不同,甚至連救護方式都不相同。就拿掩護來說,野外作戰很多時候是匍匐前進,但是在城市作戰,需要利用墻體、路燈、垃圾桶、汽車等進行掩護。”集訓了兩個月,潘浩明深有感觸,“具體到細節的訓練技巧,只有在逼真的環境里才能發現。”

他隨意拉出了三名戰士,向南方周末記者演示起了城市作戰的要領,“你仔細觀察他們進入房間的動作”。

三名戰士分為上下左右前後六個方向觀察周邊,在進入房間的前一秒,突然將槍下沈夾住,進到房間後又將槍端了起來,之後再分散向房間的三個方向搜索。

“你看到了嗎?收槍。”過去進入房間,戰士都是端著槍進去,真正的戰場環境,這樣進入很可能就會被隱藏在屋內的犯罪分子奪過槍去。另外,房間內是短距離射擊,收槍後抵近射擊能確保打擊效果,一槍制敵。

為了彌補經驗上的不足,駐香港部隊兩次邀請國內頂尖的反恐部隊——武警獵鷹突擊隊來為隊員們集訓,傳授實戰化經驗。

獵鷹突擊隊的教學改變了整個連隊的訓練方式,比如,過去官兵在行動中,持手槍是雙手持向正上方。獵鷹突擊隊教練告訴他們,最好的持槍位置應該是在胸口,槍口朝下,既安全,又能快速穩定射擊;過去總講究“首發命中”,教練糾正他們,遇到“敵人”時應該“先響槍”,也就是所謂的“先概略、後精度”原則。因為“狹路相逢”時根本沒有過多的時間來瞄準,先響槍,無論從心理還是戰法來講,都可以搶占先機……

駐香港部隊女特戰隊員實施搜索清剿。(周漢青/圖)

“這是一種思路的改變”

“以前訓練可能還有一些形式主義的東西,現在沒有了。”特戰一連基礎訓練的內容,與多年前有了不少變化。

特戰一連的入門考試被稱為“獵人”集訓,訓練內容就是五天四夜里,每天睡眠時間不到4小時,要完成極限體能、山地攀登、野戰生存、武裝泅渡、按圖行進等10個課目45個內容,“訓練的目的就是不斷挑戰戰士們的極限”……

“有些訓練科目的難度並不大,但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項目是什麽。”

特戰一連女兵排的排長呂雅真過去是一名文藝兵,在她的記憶中,從文藝兵正式轉型為一名特種兵,獵人集訓是一個關鍵點,“每天早上四點起床訓練,連洗個臉的時間也沒有,衣服每天都是濕透的,掛在外面晾一晾,第二天繼續穿”。

最難熬的就是推猛士車前行,5人一組,全副武裝,要將3噸多重的猛士車推5公里,每次2人推,3人坐車。

“到最後完全憑借著意誌力撐下去,有時候俯臥撐撐起來,就沒力氣放下去,整個身體一起砸下去。”何立說,完全是憑借著意誌力前進,“那個時候人是感覺不到疼的。”

難度和強度增加的同時,訓練中的“花拳繡腿”也被逐漸清理出隊伍。

2014年12月下旬,特戰一連組織戰鬥射擊訓練,這是指導員何立上任後第一次參加射擊訓練。

“火力準備,前進。”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5名戰士一字排開,持槍躍進。

前進不到10米,何立發現5名戰士明顯放慢速度。這時,指揮員下令“出靶”,只見5名戰士同時臥倒,動作整齊劃一,槍響靶落,全部命中目標。

5名戰士陸續完成了200米身靶、150米隱身靶、100米胸靶……很快到了最後的80米頭靶,班長吳輝雄看到靶壕出靶後,迅即雙膝跪地,向前滑出一兩米,瞄準擊發,命中目標,一旁觀看的女兵情不自禁喊道:“吳班長,帥呆了。”

成績全部優秀,但是這次表演般的射擊訓練卻遭到了何立的嚴厲批評,“如果讓我當考核員,全部不合格……唐康,你臥倒瞬間再向左半米,就可以借草叢隱蔽;李建宏,你左前方的土堆可以用來隱蔽為什麽不用;覃允聰,你跪地滑行的動作確實很帥,但如果我是對面的敵人,在你滑行的那2秒鐘,完全可以把你擊斃兩次;另外,大家每一次臥倒起立的動作都整齊劃一,看起來很漂亮,但有沒有必要;還有,幾乎每組臥倒的地方都完全一致,實戰中敵人怎麽可能都在200米、150米的固定距離上呢……”

那天以後,射擊訓練場上,訓練場景完全變了樣。

何立組織的訓練從不按“套路”出牌,有時一不留神,前方就出靶了,還得臨時估計距離有多遠;有時好不容易打中,結果因為忘了隱蔽自己被判零分;有時剛準備開始,又被要求臨時交換槍支,往往不適應經常脫靶;有時戰士眼看能拿到全優成績,卻莫名其妙被判左手受傷,結果單手射擊又脫了靶……戰士們經常灰頭土臉,那些帥氣的動作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一種訓練思路的改變。”連長陳玉飛說,要適應這個變化的過程並不容易。

一次攀登比賽中有戰友抱怨保護繩出了故障,影響了自己的發揮,這啟發了陳玉飛“如果是真實的戰場環境,哪里還有條件去掛保護繩?”

當他提出要進行無保護攀登訓練,不少人都提出反對意見,“都是父母的孩子,稍有意外就會釀成訓練事故”。

連隊為此專門召開了會議討論此事,會上陳玉飛和反對者爆發了激烈辯論,對方直指安全問題,並且強調“別人都沒有這麽練,我們為什麽要冒這個頭?”

陳玉飛反問道:“如果真實戰爭中,沒有條件掛保護繩,你上還是不上?”見對方點點頭,他再繼續追問,“沒有訓練過,硬著頭皮上怎麽保證能完成任務?”

最後由陳玉飛帶著連隊里的幾個訓練尖子首先成立了一個實驗班,先摸索出一套無保護攀登的訓練方法再在全連開展訓練。

最後他們發現可以分為三步走,第一步把保護繩放松了練,讓戰士們感受不到保護繩的存在。

第二步是在底下放上氣墊,把保護繩徹底拿掉。這一步進展最為困難,許多戰士對底下的氣墊並不信任。為了讓戰士們放心,陳玉飛這才想到了讓自己失手掉下來,幫助戰士們克服心理障礙。

第三步就是把氣墊和保護繩都放開,無保護攀登,先練習從一樓到二樓,再循序漸進逐漸增加高度。

“平時不冒險,打仗就危險!”特種兵並非天生就有特殊本領,每招每式都是汗水和鮮血浸泡出來的。

文藝女兵也能練成特種兵

特戰一連設有一個女兵排。“管理起來難度更大,管好了,就特別優秀,管不好,男兵排都要受影響”。

2012年軍營開放活動中,女兵排首次面對觀眾,其中進行的摩托車特技表演的現場照片占據了香港各大媒體的版面,被當地媒體稱為“香江霸王花”。

在這群“香江霸王花”中,女排長呂雅真的經歷非常特別,在來到特戰一連之前,她是一名文藝兵。

呂雅真的母親過去也是一名軍人,“她在部隊待過,所以更知道女兵不容易,要當一名女特種兵就更是不容易。”

呂雅真也清楚自己將面臨何種挑戰,不過她一直覺得,“能當上一名特種兵,整個軍旅生涯也算無憾了,何況是駐港部隊的特種兵”。

第一天早上出操,呂雅真就感受到了自己和一個特種兵的差距,大家一起拉出去跑五千米,“人家蹭得一下就跑出去了,我就在後面追也追不上,那個時候就很驚訝,原來特種兵可以跑這麽快。”

還有機降訓練,站在十層樓高的機降臺上,“抓著繩子往下滑的一瞬間,整個生命都維系在一根繩子上了。”

為了趕上戰士們的水平,別人訓練結束後,呂雅真還要加練,練體能、練機降、練格鬥,“比過去當文藝兵苦多了,當文藝兵風吹不著日曬不著的,現在我們搞訓練,越是太陽曬越要練。”

在特戰一連,摩托車特技是女兵們的看家本領,翹邊鬥、飄移轉向、隱蔽射擊等動作是女兵們的必備技能。

呂雅真來到特戰一連一年半了,不但通過了所有科目的考核,並且在一些項目上達到了優秀。

與此同時,香港的特殊環境也讓呂雅真和她的戰友們感覺很不一樣。

在駐香港部隊中就流傳著一句話,“駐港無小事,事事連政治”,在駐香港部隊比訓練水平要求更嚴格的是官兵們的政治素質,“每個月嚴格落實一次職能使命教育和港情動態學習,增強官兵的憂患意識和使命意識”。

“特別講政治”就是駐香港部隊特點之一,比起內地部隊,這里的士兵常常需要直面複雜的環境。

2015年7月,特戰一連的戰士李陳帥,作為優秀義務兵代表被獎勵外出。在香港旺角、中環等地逛街時,第一次外出的李陳帥碰到了遊行示威人群。

這讓李陳帥產生了深深的疑惑。為了解答李陳帥的疑惑,何立特別設計了一堂課。

他拿出一張自己的照片,刻意醜化後讓士兵們辨識,結果誰也沒看出來,他借此告訴“一個人,如果只看其醜態怪樣,帥哥也會變成醜小鴨。同樣,一個國家,如果只關註其負面新聞,光明也會被黑暗掩蓋。”

呂雅真也感觸頗深,一次與附近的村民聯誼時,天下著暴雨,結果無論雨水怎麽流,官兵們做到了絕對的紋絲不動,“也許在內地,臉上的雨水有時候擦一下也就擦一下,但是面對香港市民的時候,心里就是想保留一個最完美的形象”。

那天的表演也收獲了一個特別溫馨的結局,回去的路上呂雅真看到了一位老爺爺帶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在路邊,看到他們走過,那個小男孩就舉起手用了一個很不標準的手勢給她們敬了一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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