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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倬雲:人類沒有優秀品種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0059

2015年5月,85歲的許倬雲新作《說中國》在內地出版。歷史學者葛兆光評價:“這部著作不是為了借助歷史引出民族主義的盲目情感,而是通過歷史達成世界主義的理性觀念。” (廣西師大出版社供圖/圖)

“中國五六千年的內外變化,猶如各種不同的豆類被倒在一個鍋內,不斷地攪和成臘八粥;假如把它們磨成漿,則出現的將是混合的豆漿。”

“為什麽過去‘中國’有如此強大的吸引力,能將許多外圍的文化吸入華夏圈內?為什麽到了近代,中國喪失了過去的彈性和可塑性……”

——摘自《說中國》

2015年5月,85歲的歷史學家許倬雲新作《說中國》在內地出版。230頁的容量以簡馭繁,梳理了中國上自新石器時代,下至晚清的歷史。此番貫穿萬年的追溯,緣於兩個問題:中國究竟是什麽?我們究竟是誰?為此,耄耋老人“二年刀圭,三載療治,長夜不寐,隨時思索”。

新書付梓之際,應出版社之邀,許倬雲在美國匹茲堡家中錄制了一段視頻。

“身處海外大半輩子,身體經過兩次開刀後,回到故國的機會已經沒有了,所以借這個機會,向我的讀者,也是我的同胞,有這一番交代。”視頻中,他習慣性地把拐杖倚在胸前,自謂書出過不少,面對讀者多是在演講會一類場合,對著空氣說話卻是頭一遭。

歷史學者葛兆光特意為許倬雲新著撰寫“解說”:“什麽是‘華夏’,什麽是‘中國’?討論這一問題,既可以從今溯古,來論證國家合法性,也可以從古到今,以理解歷史合理性;它可以是一個政治話題,也可以是一個歷史話題;它可能惹出民族主義情感,也可能培養世界主義理性……這部著作不是為了借助歷史引出民族主義的盲目情感,而是通過歷史達成世界主義的理性觀念。”

2015年6月6日,許倬雲接受南方周末記者的電話訪問。在近九十分鐘的問答中,他邏輯清晰,條分縷析。所敘述的史觀、史實看似久遠,卻往往直指當下。

秦的惡名,有冤枉的成分

南方周末:有學者認為,近代以前,中國社會幾千年最大的變化是周秦之變。秦開辟的統治模式在中國歷史上持續了兩千年。除了周秦之變,中國歷史上重要的節點還有哪些?

許倬雲:周秦之際,全世界幾個重要的文明差不多都在大變動中。不同文明提出不同的價值觀念:基督教提出神的概念;希臘提出自然和秩序的概念;中國提出了人的概念。這些概念確定了幾大文明系統後來發展的方向。

中國一直關註人的問題,所以在人的處理上是中國最重要的關口。因為時代的轉變、歷史的進展、外面的侵犯,人與人之間的秩序有好多次不同的調整。這些調整反映於社會的組織方面,反映於思想方面,反映於國家和人民的關系上。

南方周末:第一次大的調整就發生在從周到秦的轉變中。國內很多學者對“酷秦”評價不高,認為其遏制了思想和學術的自由,你在書中卻認為,中國文化對其他文化的包容性是秦漢奠定的基礎。

許倬雲:秦是管得比較兇。但是秦的惡名也有冤枉的成分。秦始皇做的事情基本上是總結了戰國時代幾個強國已經在做的事:把權力從貴族手里拿過來,放在中央手里;以專業的官吏人員去管理地方。這就是所謂的“編戶齊民”。“編戶齊民”照說在中央政府到老百姓之間就沒有其他間隔了,只要是戶口里的老百姓都是國家的公民。這個觀點不是頂錯誤的觀點,只是要看它發展的程度。

秦始皇打了幾十年的仗,對社會的傷害不小,他的法令非常嚴格,後來又有焚書坑儒的“事跡”,這是人們說他殘酷的主要原因。

南方周末:以法家的一套治國,是從秦朝開始的。按照內地的說法是“儒法鬥爭兩千年”“儒表法里”。

許倬雲:我們要把儒家和法家的概念稍微界定一下。法家不是獨立的一個學派,它是劉向整理圖書的時候,把討論國家治理的一些論文,放在幾個人物身上,稱他們為法家。其實“法”不是法律的法,是管理方法的法。法家處理人的問題,可是法家跟西方法律管理人的觀念不一樣。西方的法律是從上帝那里來的,中國的法全部是人際關系上的處理。

最重要的幫助秦始皇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宰相李斯,一個是李斯的師兄弟韓非子,這兩個人是秦朝建國理想以及規模的根本。這兩個人都是荀子的學生,而荀子是儒家第三把交椅。荀子著有《富國篇》和《強國篇》。儒家在荀子手上從一種理論變成大家都知道的規則,人要跟著規則走。但他不大許可有顛覆這個規則的人,所以荀子只差一步就到了獨、專思想了。荀子認為,國家要上軌道,人民要過幸福生活,個人的感情要放到一邊。

我們看漢書上官職的來歷,一般第一句話是“承秦制”。漢代的政府組織結構跟秦差不多,只是法律沒有秦代那麽苛細。漢代還有察舉制度,地方上的俊賢先在政府里面做地方官的助手——官員不許在原籍做官,必須派到外地,但他的班底通通是本地人。這使得從中央到地方基層縣有非常暢通的消息管道,基層需要什麽,不要什麽,中央很快知道。所以這個政權有相當程度的代表性。中國是靠秦漢打下的基礎,這個基礎很難動搖。

南方周末:如果秦制很厲害,為什麽秦那麽快就亡了?漢之後幾百年的亂世,是否意味著秦漢帝國體系第一次重大失敗?

許倬雲:秦漢秩序為什麽會崩潰?社會上起來一批大族,把編戶齊民的社會結構隔斷了。大族盤根錯節,占領了所有政府職位、所有的社會上升渠道。秦漢帝國的體制因此僵化。三國到魏晉就是一個崩潰的局面。

面對崩潰,關起門慢慢調理,也可能調得出辦法來,但是來不及了。中國面臨外敵侵犯。通西域是因為打匈奴才通的,結果歪打正著,中國的國際貿易長期順差。另一方面,匈奴遠走,漠北地空,匈奴留下的余部,代替匈奴的一些新型民族,在“絲綢之路”周圍爭奪地盤。跟著這條通商線路開通,力量有限的族群,像羌人、匈奴遺種在社會組織方面有了相當的進步,他們入侵中國。這就是五胡亂華的開始。

這個關口很重要,中國內部民族的大混合開始了。中原在北邊、西邊吃了大虧,大族紛紛退縮到農村里面,動員北方大批的漢人往南走,開拓東南和西南。於是,漢代沒有做完的南方開拓,都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完成了。中國人的血統變成多元的。祆教、佛教從中亞、西亞傳進來,儒家獨尊的局面被沖淡了。民間的巫覡信仰被沖淡了。佛道儒三家又競爭又合作,共同占領了中國的思想陣地。中華文化變得更加多元。

“聰明正直謂之神”

南方周末:秦漢之際,帝國的體制已經僵化。人種和文化固然多元了,魏晉亂世怎麽讓帝國體制恢複彈性?

許倬雲:沒有一個王朝制度在身邊,大族不能獨占權力。在北方,新進來的胡人政權希望跟老百姓直接掛鉤,所以直接管理民間的機制逐漸出現。北魏武帝時代,解散部落系統,模仿漢朝的鄉里制度,重建基層的行政機構。在南方,氏族壟斷了大約三個世代之後,也希望建立起一個中央到地方直輸的管道,恢複編戶齊民的制度。

所以隋唐才有可能重建帝國。唐代還有宰相是世家的習慣,但到唐明皇時代,實際上世家大族沒什麽力量了。安史之亂把唐朝分為兩段:前面一段總結過去亂局,重整秩序。我常常開玩笑說,中國歷史最要緊的轉折點是唐宋,唐宋最重要的大關口是安史之亂,安史之亂最要緊的事情是唐明皇的出奔。《長恨歌》寫:“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這個“驚破”是很要緊的兩個字,“驚破”意味著中古的局面完全打破。要經過一段亂,一段破,破了才能立。從安史之亂到五代,亂得夠嗆。這個時候,我們中國的外面是有世界性的大事情在發生。伊斯蘭教興起,構成歐亞大陸中間一強大的力量,它一方面隔絕了中國和歐洲之間的關系,由它做中間人,並對中國的西疆造成了重大的威脅。

高仙芝怛羅斯河大敗,中國西部邊界從此到蔥嶺為止,中國從此不能進入歐亞交界處。玉門關外興起的力量得以在兩大文明之間左右其間。吐蕃變成大國,對中國西疆造成重大威脅。

中唐之後,中國要學習從來沒有的經驗:怎麽跟人家平等相處。原來是獨霸,誰也比不上我。從日本到今天的阿富汗,誰能跟我挑戰?在唐代,中國皇帝還自稱天可汗。後面突然發現,跟吐蕃打仗要吃虧,跟回紇打仗,也占不到便宜。這樣一來中國慢慢知道怎麽跟人家相處,所以跟吐蕃訂的條約是平等條約。

吐蕃常常打敗中國西邊的部隊,吐蕃的國土面積西到阿富汗,東邊一直下到中國的雲貴一帶,往南籠罩大半個印度。可它的天然資源極其有限。就是靠擴張、做生意,跟中國每打一次就擄一次,把中國老百姓擄到西藏去。到了今天維州(四川理縣)關口:這里你哭吧,從此你不能回家了。所以今天西藏人有不少漢人的血統。

這個歷史時期,中國在文化上受的刺激很多。印度的知識進來了,伊斯蘭教的知識進來了,歷法、數學、醫學、冶金術、許多工藝,都經過異族的入侵傳進來。中國的工藝有了飛躍的進步。中國做瓷器世界第一,因為他們的刺激,中國瓷器上的釉變成新的一種東西,有了光亮的玻璃質地。

南方周末:你在書中總結了古代中國的幾種體系:從華夏體系、列國體系到天下體系、帝國體系。能否說這些體系的更叠,並不是中國單向決定的,更取決於中國與周邊國家力量的此消彼長?

許倬雲:取決於世界性的波動。這部《說中國》以及前面的《萬古江河》,我的說法跟自尊自大的史觀不太一樣:我不老是拿中國的擴張作為盛世;把中國的分裂作為衰微。在亂的時候,中國民間的力量反而很強大。中國工藝的進步都是在亂世里完成的。很多民族史觀學者不大願意承認這個事情。

南方周末:唐朝是怎樣調適它和周邊國家關系的?在唐朝,“華夷之辨”是不存在的嗎?

許倬雲:不存在的。李家皇室本身就是胡人後代。唐朝里面大官、大族、名人,胡人多了去了。

“華夷”自古有之,春秋戰國時期就有這名稱。但是華夷之間的界線是常常改變的。要說如何承認別國的存在,如何開展遠交近攻的外交政策,中國是一直都有的。比如唐朝對吐蕃打不大贏,李泌這個天才就說:我們聯合回紇、大食來夾攻吐蕃。這就是中國的智慧:利用國際矛盾參與國與國的競爭,打得過的時候要平等,打不過要聯絡第二、第三個國家實現平等。要知道怎麽在國與國之間自處,而不是關起門來稱老大。今天的中國離真正的崛起還有相當的距離,這個階段決不能充老大,絕不能張牙舞爪,沒用的。

南方周末:你書里說:天下體系的“天下”是沒有邊界的。牛津大學的歐洲當代史教授蒂莫西·加頓艾什說,歐洲是沒有邊界的。他的這個說法跟你的很像。

許倬雲:華夷觀念出現的時候實際是在周代。周代的力量沒多強大,諸侯都管不下來還管夷?所以他的“天下”觀念是文化觀念,講的是文化的接近程度,人們過日子的方式的接近程度,而不是政治權力的邊界。它的華夷觀是同心圓逐步擴散的過程。如果中間的核心變大變強,文化涵蓋的範圍就越來越大。“天下”觀的了不起在於它的寬泛,把政治的疆域丟開,把文化作為理解人與人之間、族群與族群之間關系的關鍵。

但西方是追求核心價值的。它的核心現在發現有一些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排他性太強。排他性就會講究你疆我界了。基督教有非常多的好處,仁愛、犧牲、博愛,最大的不好,它是獨神信仰。今天中東的糾紛,這是兩個獨神信仰碰到一塊。

中國人認為,“聰明正直謂之神”,假使一個人生前大家佩服他,死後他就是不朽之人。中國文化不發生神和神之間的沖突。 你問到宋朝的軍事衰敗和儒家結晶化。宋朝確實是軍事衰敗。但宋朝是真正進入列國體制的時代。宋朝人懂得:我不是天下共主。我在中間,四面八方都可以攻我。打不過,要辦外交。民族主義者認為這是恥辱。其實辦外交不是壞事情,宋朝拿錢糧換來了和平,這是很上算的。它跟大理國也沒有送錢糧,跟吐蕃通商搞得很好,也不要送錢糧。中國動錢糧是跟遼國,但遼國一樣賣東西過來,中國並不虧本。

宋以後,中國唯我獨尊的念頭老實講就沒有了,“天下帝國”嘴巴說說而已。一直到清朝乾隆才糊里糊塗,對英國的使者說,你一個小國,我什麽都不要你的,你出產的我都有。宋朝不這樣,宋朝最大的毛病是把儒家思想僵化成一套形而上學。就哲學系統來說,朱子唯心論做得不比康德差。可惜迂腐的儒者到後來只記得教條,從讀書到生活,中間是隔開的。我講“結晶化”,儒家在宋朝就變成水晶了。這個對中國是相當不幸的事情。

漫畫中的唐朝軍官、禁衛軍形象。8世紀中葉,唐和阿拉伯之間爆發了著名的怛羅斯之戰。唐大敗,此後,“中國要學習從來沒有的經驗:怎麽跟人家平等相處”,許倬雲說。 (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施耐庵不是瞎說的

南方周末:蒙元之際,因儒家受到打壓,道教和佛教承擔起以前由儒家承擔的社會服務功能。而民間宗教如白蓮教等也正是在這個歷史時期得以形成。從此,中國官方社會之下,有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地下社會,幾百年不絕於縷。不知道這樣的概括是否準確?

許倬雲:中國的地下社會源遠流長。南朝進來的祆教後來跟道教合流出現救世主的信仰。中國本來沒有救世主的觀念,從南北朝開始,傳進來外來宗教,佛教、祆教都有救世觀念。

這個觀念跟中國民間信仰合在一塊,就有種種的民間傳承。

朱元璋起來就靠紅巾部隊,紅巾部隊的團結就是靠救世主的信仰。不然的話,中國的農夫有什麽力氣可以跟蒙古的騎兵部隊打仗啊。

儒家脫開了皇室政府的尊崇以後,影響沒那麽大了。儒家知識分子轉而研究實用的學問,醫學、方劑學。道教佛教跟民間信仰合流,構成後世中國人生活里的基本觀念。中醫的理論、陰陽八卦,這些都哺育了民間社會。

蒙元時代,華北新道教做了許多很了不起的事情,我在河北訪問過他們的遺存。金庸武俠小說里寫的全真七子,在河北,地方治理都由全真教維持:地方建設他們監工,地方教育他們教書,地方醫藥他們治病……漢軍元帥管不到這樣的事情。漢軍元帥只管打仗、收稅。

在中國的南方,南宋開始,每個地區,縣一級都有若幹讀書人家,以地方領袖的角色出現。他們不一定有官位,不一定有財富,但這幾個家族人數多、組織良好,肯維持地方秩序。這些人也為政府接下民間的社會福利工作。我是江蘇無錫人,太平天國之前,兩百年軍隊不用進無錫。無錫的社會福利是十家左右紳士人家一起合作辦的,孤兒院、養老院、獎學金、救濟金、乞丐收容所……都不要勞動官府。地方井然有序。錢鍾書的叔父錢基厚先生,就是最後一位地方領袖。

這種地方自治,蒙元之際中國北方,南宋之後中國南方都在進行。這種力量一直延續到民國,在抗戰中仍有相當的存在。抗戰期間,河南西部有五個縣民團自保,日本人打不進去的。這五個縣的頭叫別廷芳。到了最後國民黨的部隊都打光了,別廷芳還抵抗了一陣子。別廷芳那五個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窮人都有飯吃。瘸子,像我,都有路人幫忙。蔣介石派去的那五個縣的縣長不過是坐那里看看。這五個縣的人自己管理自己。

《水滸傳》有祝家莊、李家莊,一個莊頭把附近幾個縣也管下來了。施耐庵不是瞎說的,他采擷了南宋蒙元之際民間的許多故事。這些故事有相當程度真實性的。

南方周末:你在書中還提到,儒家的價值觀可以超越“中國”,此話怎講?

許倬雲:儒家討論的是人性。人自修之際,完成獨善其身,一個人自修到一定地步,一定要幫四周的忙。從讓四周人相信他開始,互助合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建立小圈子互相信任的原則。進一步擴大到鄉黨鄰里。再擴大下去,最後世界大同。所謂兼善天下。真要做到這地步,近者悅,遠者來。你有從政的機會,你要安民,安你國內的同胞,你更有力量的時候,安百姓。這個百姓是眾民的意思。孔子說了,安百姓這條連聖皇堯舜都做不到。這個境界懸在那里是一個大的理想,我們至少希望,人自己饑餓的時候想人家的饑餓,自己渴的時候想人家的渴。推己及人,一層層把人感化。更大的資源可以調度的時候,做好它。這種天下國家就跟國家不相幹了。所以說儒家的價值觀可以超越中國。

福利國家的理想也就不過如此而已。今天世界,福利做得最好的北歐三國都是小國寡民。國家定完福利法律,國家並不執行。執行都在社區、城市。

南方周末:在今天回顧天下國家和華夷體系這些往昔經驗,對中國適應今天大國的角色轉換來說,你認為有什麽借鑒意義?

許倬雲:我希望華夷關系不要解釋成民族國家的大沙文主義,尤其不能講中國優秀論。人類沒有優秀品種。真正的優秀品種是賽馬的品種、賽狗的品種。品種好的馬和狗都有其他毛病。純種的狗,是色盲,品種好的馬是關節炎,這是“世襲”的。不能講種族優秀論,也不能講文化優秀論。每一個文明都有其獨到之處,大家能夠糅在一塊,去其短,大家互補,采其長,這才有前途,才有希望。所以我講中國這個大的共同體是彈性的,是沒有邊緣的。它可大可小,內部常常變,適應、調節、吸收、消化、成長。外部也在變,它的周延可以從中原一小塊包括整個東亞一大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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