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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創業者的「朋友」,IDG熊曉鴿的三個夢想

http://newshtml.iheima.com/2014/0825/145110.html
2014年3月16日的舊金山,在斯坦福大學醫院病榻前,悲傷的熊曉鴿強忍淚水,與跟隨22年的IDG創始人麥戈文道別。

這位虛弱的老人幾乎不能言語,但看到不遠萬里飛來的熊曉鴿,臉上依稀露出笑容,並努力聚集全身力氣,想要像往常一樣精神抖擻的和老友交談。

1991年12月初,熊曉鴿帶著麥戈文的信任回到中國,並於1993年在上海成立中國第一家風險投資公司。這21年裡IDG通過投資百度、騰訊、360等大獲成功,目前投資公司超過300家,並有70家公司成功上市或通過併購退出。

這22年裡麥戈文一共130次訪華,熊曉鴿則陪同接待110次。熊曉鴿和麥戈文共事超過22年,比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時間還要長,這種「special relationship」讓告別中的兩人都很感慨。

正是這種特殊關係,以至於在垂危的病床前,熊曉鴿只能以麥戈文最喜歡的「Good News」和他道別。在這最後相處的22分鐘裡,熊曉鴿告訴麥戈文這一生創造了兩個傳奇:一是覆蓋出版、研究、風投的IDG,二是在麻省理工學院設立的腦科學研究院,他一定會讓這兩個傳奇在中國發揚廣大。

之前都是麥戈文支持困境中的熊曉鴿,而這是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輪到熊曉鴿給生命中的導師及老闆加油鼓勁。這位臨終老人的叮嚀留在熊曉鴿的手機錄音中,走出病房後,熊曉鴿從門口布簾縫隙注視著麥戈文,淚流滿面。

3天後,麥戈文與世長辭。

熊曉鴿依然能夠清晰記得,IDG剛進入中國的前7年顆粒無收,每年到中國巡視五六次的麥戈文,面對一張幾乎空白點成績單總是淡定自若談笑風生。2011年熊曉鴿問起為何敢賭在一個毫無經驗的人身上,麥戈文笑道,因為你這傢伙敢拿自己的青春來賭中國的未來。

「而我此時此刻的期待,就和22年前的老麥一樣,要求努力發現和啟用敢拿自己的青春賭未來的追夢人、新一代的我和周全(IDG合夥人)。」熊曉鴿說。

從記者到投資

一口帶有湖南味道的「塑料普通話」,總是樂觀開朗的心態,成為熊曉鴿獨特個人魅力標籤。

湖南是娛樂大省,生活在那裡的人們積極又樂觀,絲毫不遜色於四川。出生於湖南湘潭的熊曉鴿從小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繼承了父母「正能量」的DNA。「樂觀比悲觀要好很多,大家都喜歡跟樂觀的人打交道,為什麼要人家跟著你不開心呢。」熊曉鴿說。

樂觀並不代表沒有挫折,熊曉鴿也遭遇過IDG在中國發展初期的艱難窘境。他認為人的每一天就像計算器裡的計算單元一樣,每天一個格子存一些信息,如果老是記得負面信息,一整天就不會高興。

而最好的辦法是,既然負面信息已經存上,那就不要再去多想。「在重要選擇面前,應該多想想是如何成功的,當具體做的時候,再把記憶裡負面信息拿出來,提醒自己別犯同樣的錯誤就OK。」

熊曉鴿特別喜歡大學,1995年就在母校湖南大學設立獎學金,每年都會去學校一兩次,頒發獎學金以及和學生們座談。熊曉鴿還在美國波士頓大學當校董,也經常去學校開校董會,和新生們聊一聊心得分享些感悟。

這種大學情節源自於熊曉鴿命運的轉折:如果沒有讀大學,如果不到美國留學,就沒有今天的成就。而經常和學生們在一起,熊曉鴿也好像回到年輕歲月,「也算是給自己充電,這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情。」

正在熱播的《中國好聲音》裡,總有一個煽情的提問「你的夢想是什麼」。熊曉鴿是一個靠「夢想」驅動的人,只不過他會比較實際,把大夢想拆分成很多階段性的小夢想,然後想辦法實現。

熊曉鴿從小喜歡物理,成績也不錯,在家也經常改裝收音機。「小時候我想當物理學家,但發現成績也沒那麼厲害,想得一個諾貝爾獎也不太可能。」而另一個從小的興趣寫作,則更顯得實際:大學期間熊曉鴿在《湖南日報》發表文章,成為做記者的最初動力。

大學畢業後,熊曉鴿不滿足在機電部擔任翻譯和英語教師工作,在一流記者願望推動下,1984年以全國統考總分第三的成績,被錄取為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新聞系英語採編專業研究生。

當時有好幾位外國朋友,都願意提供獎學金幫助熊曉鴿出國讀書,可是熊曉鴿都拒絕了,不想去的原因是「戰地記者夢想」——他想去新華社,成為中國的法拉奇(意大利知名戰地女記者)。

讓熊曉鴿「開竅」的是一位美國執教老師,他對熊曉鴿說,如果不去美國學習,不看看國外同行如何做,很難成為最棒的記者。熊曉鴿這才奔向大洋彼岸。

在結束美國波士頓大學學業後,熊曉鴿在卡納斯出版公司的《電子導報》從業三年,從記者做到亞洲版主任編輯。這個過程中,熊曉鴿覺得已經「很難成為法拉奇」,但在跑硅谷、接觸創業者的過程中知道了什麼是風投。

這就成為熊曉鴿第二個夢想:「我在中國也算是工廠長大,也跑了很多地方,居然不知道什麼是風投,而風投是那麼有用,我想把它帶到中國來。」

這個夢想讓熊曉鴿走到今天,他確定夢想時,就開始尋找能夠幫助實現夢想的人,並幸運的遇到「貴人」麥戈文。「老麥想做這個事情,沒人幫他做,我也想做,他就需要我這麼一個人,就這麼做起來了。」

佈局90後

IDG跟隨熊曉鴿進入中國已有22年。2000年中國互聯網IPO熱潮讓IDG迎來第一次收穫。到現在為止,除了阿里巴巴,幾乎所有互聯網第一批企業如百度、騰訊、攜程、360等均在IDG投資名單上,IDG資本管理的風險基金已超過40億美元。

對於投資人而言,價格便宜和選擇多永遠是兩個利好。IDG早期進入中國有窗口期優勢,有時間多琢磨,價格也相對合理。現在的中國已經到處都是熱錢,大批規模不等的基金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呈現出一片「僧多肉少」的局面。

熊曉鴿認為,熱錢太多給投資帶來兩點不利,一是容易出現投資泡沫,畢竟好項目有限而大家都在搶,很容易抬高價格。二是決策時間會更短,也不容易看的那麼仔細,這樣會使得投資回報率降低。

「激烈的競爭從另外一方面看也是好事,能夠讓大家更加勤奮一點。」雖然熊曉鴿一直是IDG招牌人物,但實際上IDG已發展成為龐大的投資團隊,有很多80後在看80後及90後的創業項目。

今年不少中國互聯網公司成功在美國上市。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在不同公司的IPO場合很有可能看到同一個基金管理人,而他們交流的開場白經常是:今年是第幾次來(紐交所或納斯達克)了?

過去一年IDG投資的迅雷、達內科技、久邦數碼都成功在美國上市,不過熊曉鴿並沒有到現場。熊曉鴿稱這是公司內部文化的原因,更強調低調和做事:自己成為IDG發言人,見媒體較多但具體項目做的最少;具體負責項目的周全團隊經常忙著做事,沒有太多在公眾露面的時間。

這種低調還體現在投資上。這兩年移動互聯網發展迅猛,各個垂直細分領域都爭搶激烈,不少風投都會高調宣佈投資的公司,但卻鮮少看到IDG身影。

是IDG掉隊了嗎?熊曉鴿哈哈一笑:「我敢說我們是投資移動互聯網最早的公司。」熊曉鴿舉例說到,比如去年被百度以19億美元收購的91無線,IDG是最早也是最大投資方,但從來沒有宣傳過,只是被百度收購後才披露。

據熊曉鴿透露,2005年IDG就和美國Accel風險投資公司融資做了新基金,投了20多家和移動互聯網有關的公司,當時很多LP(有限合夥人)說熊曉鴿是不是發瘋了。

「這可能是我們的風格,我們投了很多這樣的公司,但不太喜歡他們到外面去宣傳。」熊曉鴿認為,早期投資一定要讓創業者踏實做產品和服務,儘量少去和媒體忽悠,等到長大做後面的B輪、C輪時再宣傳也不急。

「一個好的創業者先別做那麼多媒體的事情,產品需要的話可以做,但宣傳公司融了多少錢,自己有多少錢挺愚蠢的。等到公司到了一定規模,比如上星期我們宣佈投資的我買網,到了這個階段應該大力宣傳一下。」

在談到IDG接下來的投資重點時,熊曉鴿笑稱「別把我們的商業秘密透露太多」。他表示無非是垂直的8、9個領域,每個領域都一定想辦法挑到行業裡的領頭羊。

除了新晉的基金,BAT巨頭們、以及徐小平、雷軍這些天使投資人,也在跟IDG搶著早期的投資生意。「我們個人層面都是朋友,他們也做的很好,所謂搶和不搶,就是看誰更勤快,大家都是有合作的,我們不也投資了小米嘛。」

隨著90後時代的到來,IDG試圖通過各種活動來尋找優秀項目和創業者,不僅舉辦校園創業大賽、全球創意APP爭霸賽等,還設立億元規模新基金專門投資90後。

據IDG合夥人李豐透露,過去一年IDG已經投資不下10個泛90後的創業項目,比如卡通頭像DIY移動社交工具「臉萌」、彈幕類視頻網站「Bilibili」,還有「一起唱」、「POI在線教育」、年輕開發者社區「Segment Fault」等等。

包容失敗

對於早期創業者,熊曉鴿將風投角色定義為教練和朋友。

教練的角色很容易理解,風投看過很多成功或失敗的團隊,能夠給創業者帶來更多經驗,並把失敗的教訓都變成正能量,讓創業者避免犯同樣的錯誤。朋友的角色,則更加類似於心理醫生和啦啦隊。

「其實創業者也是很孤獨的,因為對他來講必須認為未來會成功,但其實有時也會心虛,但不能和團隊的人說,這個時候需要有人給他鼓鼓勁。」熊曉鴿認為,投資人此時角色就變成心理諮詢師,主要是疏導負面的情緒。

沒有一個投資人願意投資的項目失敗,可是二八定律在風投行業,就意味著只有20%項目能成功。IDG比較幸運的是,失敗的公司沒有80%,成功率比較高一點,但錯誤的選擇賠掉任何一筆錢依然讓熊曉鴿十分心疼。

「在投資界,沒有一個人或者一個東西是絕對真理,也就是在不同時候賭對了,做投資還是要考運氣。」樂觀的熊曉鴿認為,投資錯誤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只有每天高高興興去做事,才是正確選擇。

熊曉鴿認為中國和美國最大不同,就是對創業失敗的包容性。

在硅谷如果項目失敗,創業者能夠清楚知道哪一點錯了,從投資人來講,大家都會理解他,如果再有新項目,投資人還會支持他。在中國有很多不同,失敗的時候投資人更多是抱怨,會指責為什麼走錯了。

中國自古以來「勝者王和敗者寇」,社會不太容易接受這種包容。熊曉鴿在美國看到很多團隊,前兩次創業都不成功,但第三次就成功了。但在中國如果第一次不成功,第二次就很難找到錢,第三次要找錢幾乎是難上加難。

「只要創業者努力去做了,沒有對不起投資人也沒有對不起團隊,還是應該理解。所以對失敗的包容,還有從失敗中學習,這是我們未來需要加強的方面。」

IDG在早期投資方面的原則和全世界大概都一樣:第一是市場規模、未來能不能做大;第二是產品及技術是否有競爭力、是否有進入門檻;第三是團隊執行能力和應變能力;第四是估值談判。

熊曉鴿認為,做的好與不好的基金區別在於,一是對市場規模的判斷,二是對團隊的判斷。熊曉鴿不太談產品和技術,是因為現在很多上市公司,和當時IDG進入時期的商業模式已經完全不一樣。「團隊、領導力和應變執行能力,才是最最關鍵的。」

移動互聯網爆發時代正在到來,熊曉鴿常和創業者們說,能夠生在這個時代特別幸運,很多基礎教育及建設BAT公司已經完成,創業變得沒有那麼難。另外移動互聯網對傳統行業改造,也帶來了非常多的商業模式及創業機會。

從60後一路投資到90後,熊曉鴿認為這些創業者身上有不少共同點,比如都有夢想及使命感,都非常有毅力。因為接觸的信息多,現在年輕創業者比前輩更加聰明,但在抗壓性及吃苦耐勞能力方面則相對較差。

另外在領導力及和政府打交道能力方面,年輕創業者還是經驗不足。

不過熊曉鴿依然看好年輕人,至少在移動互聯網上,他認為還能再出像BAT這樣的公司。「我當年在中國投資的時候,最牛的公司是摩托羅拉和IBM。風水輪流轉,尤其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換代時間會更長。當然BAT也很努力,對年輕人來講機會更多。」

三個夢想

在記者夢想、投資夢想之後,熊曉鴿用「好玩」來形容現在的三個夢想。

第一個夢想是人腦研究。這個夢想和恩師麥戈文有關。2000年麥戈文和夫人共同承諾於20年間捐獻3.5億美元,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設立麥戈文腦科學研究院。

去年11月麥戈文最後一次訪華,又為IDG在中國的投資做出新承諾:在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和北京師範大學捐建的IDG/麥戈文腦科學研究院全部簽約,並陸續啟動。

熊曉鴿對人腦研究不是簡單的興趣,他曾因此經歷過巨大的痛苦:大一那年母親得了腦溢血,雖然輕微但在醫院呆了8個月。那時熊曉鴿看了很多關於腦神經、外科及內科方面的書,沒有複印機他就手抄病例,寄給北京宣武醫院的教授。

因為這種情節,熊曉鴿是除了麥戈文夫婦之外的第二大捐贈者,並幫助麥戈文一起在北京高校建IDG人腦研究院。熊曉鴿不僅僅是捐錢,還參與研究院管理,幫助他們借助麻省理工的資源。

2004年麥戈文在麻省理工的研究院出了諾貝爾獲獎者,熊曉鴿覺得這是特別牛的事情。每年他都讓中國學生去國外交流,希望未來10年中國的三個研究院能夠出1-2個諾貝爾獲獎者。

「我老和他們開玩笑,說如果得了諾貝爾獎也不用專門感謝我,提一下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熊曉鴿說。

第二個夢想是清潔能源方面,IDG本身在這個領域也有投資。熊曉鴿在美國呆了很長時間,看到國內空氣污染很厲害,他認為美國做的比較好是因為用了清潔燃料和非常規性能源。

未來熊曉鴿希望在這方面有更多投資,他甚至還想建立比較大的技術論壇,或者建立能源方面相當於諾貝爾獎的獎金來推動技術取得突破。

第三個夢想和電影有關。這幾年熊曉鴿投資了一些電影,比如《山楂樹之戀》、《同桌的你》。甚至IDG中國還投資了拍攝《盜夢空間》《環太平洋》的美國傳奇電影公司、以及在中國發行了三部電影的美國相對論傳媒公司。

一年多以前熊曉鴿去美國南加州大學開會,對方希望IDG捐贈。熊曉鴿對於贊助沒有太多興趣,但希望美國多拍中國主題的電影,並且有越來越多中國人參與。

所以熊曉鴿就在南加州大學和美國電影研究院設立中國故事獎學金,讓美國人來寫中國故事並拍成電影。另外他還聯合北京師範大學,個人出錢邀請波士頓大學電影學院學生來中國拍類似《看北京》這樣的短片。

「我希望未來10年內,我參與製作的關於中國的電影能得個奧斯卡獎。」熊曉鴿說。

熊曉鴿曾經問過麥戈文,為什麼已經那麼有錢,還要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做很多事情。麥戈文回答說,他媽媽說人生有三大樂趣,第一是找到喜歡有激情事做,第二是有志同道合的夥伴,第三是不斷實現新的期待和夢想。

這也是熊曉鴿的人生信仰,他也希望把這三條送給正在創業路上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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