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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值八百五十多億港元的紅籌股華潤電力（836），爆出高價買爛礦醜聞，加上週一召開的特別股東會，否決其與華潤燃氣（1193）的合併方案，令潤電備受市場關注。事緣華潤集團董事長宋林涉嫌在一○年收購煤礦時「放水」，以高出一倍價錢買入資產，涉資逾一百億人民幣。事件年初被內地記者揭發，六名小股東本月初亦向高等法院入稟控告華潤廿名董事，追究高價買礦責任，上週三更被新華社記者告上中紀委，全城嘩然。華潤兩日後才發出聲明，仍無法平息市場恐慌，而被指涉嫌貪污的宋林一直潛水。本刊記者北上山西直擊煤礦及焦化廠，發現營運狀況均處於「半放棄」狀態。率先告密的內地記者李建軍，向本刊透露曾被恐嚇收口：「（有人）要用五千萬買我的人頭！」 觸發醜聞的收購交易，早於一○年完成。當時，華潤電力透過聯營公司華潤聯盛，以一百二十億元人民幣高價，向山西金業煤焦化集團有限公司（簡稱金業集團）收購十項資產，包括三個位於山西古交市附近的煤礦——原相、紅崖頭及中社。兩名內地記者及六名入稟的小股東均指出，潤電明知三個礦的採礦證均已過期，仍照高價買入。本刊直擊發現，交易完成逾兩年半，三個煤礦不但沒有煤出，部分更處於荒廢狀態。 爛礦現形 古交市距離太原約一小時車程，再坐十五分鐘的士，就來到原相礦場。礦內有工人進出，負責興建通風口的工人龐先生透露，礦場從未產過煤﹕「因為安全不符合國家要求，所以一直不能出煤。」他指去年礦場在基礎建設中，死了兩個工人，自此一直暫停運作，直至兩個月前再開始基建﹕「現在整改一下小細節，就可以再申請採礦證。」至於紅崖頭礦場，距離市區十公里，大部分是顛簸不平﹑狹窄的山路，上星期連日大雨後，沿途不時見到山泥傾瀉的跡象。礦場大門緊閉，四周空無一人，也沒有運煤車經過的痕跡；附近的中社礦場，除了兩名保安外，也不見有工人，保安指礦場從未出煤，已經荒廢多年，華潤收購後，亦未有工作人員到訪。潤電收購的十個資產中，除了煤礦，較值錢的是兩間焦化廠，距離原相礦場只有五分鐘步程。其中，第一焦化廠外牆熏黑、破舊不堪，有運煤車出入。第二焦化廠外牆新淨，廠外的空地長滿雜草，每逢黃昏便有人出來放羊。住在焦化廠對面、高升村的張生張太，在第一焦化廠打工近十年，他們指兩間焦化廠開業以來，運作都不正常，「收益不好，二焦基本上沒運作過；過去六、七年，一焦也是半停半生產的狀態。」張生指，第一焦化廠大部分崗位都停產，只維持有限規模生產。 小股東接死亡恐嚇 醜聞矛頭直指當年拍板買礦的華潤集團董事長宋林。本週一，華潤電力的特別股東會上，宋林亦繼續「潛水」。事實上，華潤集團直屬國資委，由太子黨控制。中共元老陳雲女婿陳新華曾出任董事長，宋林正是其愛將。如此「根正苗紅」，是次突然被狠參一本，與中共內部權爭不無關係。早於今年年初，第一個披露潤電醜聞的前《山西晚報》記者李建軍，上週五於北京接受本刊專訪，承認背後一直有高人「放料」。他透露：「去年六月，我收到一份匿名舉報郵件，除舉報信件，還提到這個問題已經得到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中紀委副書記何勇、監察部部長兼國家預防腐敗局局長馬馼、審計署審計長劉家義的批示，審計署太原特派辦已經派人着手調查。」事件曝光後，身為華潤交易對手的金業集團前主席張新明，一度託人與李建軍「講數」，「他說給我兩千萬，雙方交個朋友，被我推脫了。今年四月，有一天，我接到張新明本人的電話，說要用五千萬買我的人頭，我說：『我值那麼多錢嗎？你把五千萬給我，我自己把腦袋送給你』。」數天之後，有四個人闖入李建軍家中，用鐵錘打傷了他的租客，李建軍氣道﹕「他們以為那是我！」李建軍已購入數千股華潤電力，以小股東身份控訴潤電。另外，有份入稟控告潤電董事、今年七月才買入二萬股的小股東施政樂，在佐敦、油麻地經營賓館。他對下月開審的官司信心十足，「道理喺我哋呢邊。華潤今次回應好唔透明，好明顯有啲嘢無講。」施政樂不滿道。更明言不怕華潤財雄勢大：「我信香港嘅司法制度，希望潤電撤銷交易。」 股權複雜瞞天過海 事實上，有關買礦一事，華潤電力從未作出披露，而是以架床疊屋的股權架構，避開上市公司的披露規則。資料顯示，潤電透過持有49%股權的聯營公司太原華潤聯盛，買入上述十個資產，再注入太原華潤煤業公司。因為持股不超過五成，因此無須披露此交易。太原華潤煤業表面上由華潤聯盛持有49%股權、中信信託持股31%，金業集團持股20%。但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劉紀鵬，於本週一踢爆華潤電力與太原華潤煤業的股權關係，指中信信託實際上是代華潤持有部分股份，故潤電的持股量實際上超過49%。根據潤電一○年年報，太原華潤煤業虧蝕近一億元，但到了一一及一二年，潤電已沒有再披露該公司的盈虧狀況。 另外，出售資產予潤電的金業集團前老闆張新明，曾是山西首富，但於一○年時，被山西省政府列入打黑及反貪腐名單。張新明一度化名朱磊潛逃，被公安部以「偽造護照非法出境」，懸紅通緝。同年，張氏為清還數以億計的賭債，將旗下八成礦業資產賣給潤電，後又將餘下兩成抵押套現。人口只有三十萬的古交市，幾乎無人不識張新明，更形容他「腦子活、膽子大、黑白通吃」。「後來公安以證據不足結案，佢依家喺太原搞房地產。」有煤業行家透露。堂堂大型紅籌公司，竟倉促向急於籌錢的張新明買入資產，十分離奇。而華潤聯盛的另一大股東、山西聯盛能源有限公司邢利斌，是「現任」山西首富。去年刑家於海南三亞嫁女，豪擲七千萬，請來王力宏、周杰倫等助興，惹來內地媒體狂插及起底。最後邢利斌公開道歉，並出售多個煤礦，轉趨低調。有關收購牽涉兩大山西煤業猛人，但三個煤礦卻沒生產，其中兩個還沒拿到採礦證，山西的煤老闆都嘖嘖稱奇﹕「華潤和邢利斌的後台都這麼硬，沒理由買三個爛礦回來。報導說紅崖頭的煤儲量只有數百噸，如果是真的，這種礦在山西是死關閉礦，沒人要的。」 潤電負債高 本身為電力公司的潤電，主要業務位處華東及華中，為該地區供電。雖然公司過去一直保持增長，但京華山一研究部主管彭偉新指出：「以往都係靠母公司注入資產推動增長，今次事件打擊咗管治威信，影響投資者嘅信心。未來可能要做撥備。」其實潤電負債一向處於偏高水平，一二年的負債比率高達140%，一旦須就問題煤礦作出減值，必會為潤電的財務狀況帶來壓力。中銀國際的研究報告估計，三個煤礦的賬面值須下調約十二億港元，佔潤電今年預測盈利的一成二。上週三至今，潤電股價已累挫一成，告密者有備而來，中紀委亦宣布介入，這齣戲已步入戲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