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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布,它居然能夠測知人體的排 汗量,還會把重達五、六公斤的汗排掉。這塊布,成為NBA明星球員科比.布萊恩(Kobe Bryant)、姚明的球衣,是他們征戰球場的「戰袍」,而這塊布的誕生地卻是在台灣。 內湖科學園區港墘捷運站旁大樓,一家企業的辦公室擠滿了上百名員工,有的正忙碌的接訂單;有的則在測試產品,或是跟一群來自歐美的客人在會議室開會,這不 是科技公司,不賣半導體,也不賣手機或面板,而是一家紡織廠。 它叫綿春纖維,賣的是布,擅長賣一塊能跟著身體各部位排汗量跑的布,還能把化學纖維的布做出天然棉花的質感。走進綿春纖維的總部,就能看到這兩塊 布,NBA、法國國家足球隊的球星少不了它。如果世界運動機能布有評比跟排名,那麼綿春一定是世界數一數二。 光賣布,綿春年營收二十八億元,總部在內科,桃園有染整跟織布廠,但一走進公司,你會發現紡織公司跟你想得很不一樣。在迪化街布莊,可能掛滿各種五顏六色 的綢緞或布疋,但綿春掛滿著各式運動服、大品牌與國際組織的認證證書。 最特別的是辦公室坐滿了人,整個綿春員工約三百五十人,在內湖上班的有一百五十人,等於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員工是在總部上班,其餘的分成兩個廠,綿春早就脫 胎換骨,不再靠勞力密集,從事業務、行銷與研發管理的人比生產線還要多,賣布變成是賣研發、創意與服務。 綿春總經理劉建春,迪化街出身的老紡織人,因為決心要走外銷路線,所以把總部搬到了內科,他拿著二○○八年北京奧運美國夢幻籃球隊的球衣,指著背後那塊鏤 空的布料說,只有背後這塊布,才是綿春供應的,其餘的不是。 賣研發力!能依身體部位強化排汗,且無縫線 一小塊布有什麼了不起?這塊布像是魔術師一樣,會根據人體不同部位的出汗程度,讓汗水能產生吸附、轉移、擴散、蒸發的四個步驟,產生快速吸濕排汗,真正達 到身體與衣服均乾爽舒適的效果。 客戶的要求,絕對不僅如此。它還必須因應不同運動項目、人體活動伸縮需求,設計不同的彈性係數或機能材料。舉例來說,不排汗的地方,特殊材質較少,排汗量 大的地方則特別強化,把機能靈活運用。滿足了?還早呢!客戶同時還會要求後背的一部分是鏤空設計,強化排汗功能,而且,還得在這塊布上面印上圖案,例如美 國隊是自由女神的火炬,中國隊則是祥雲,來做隊與隊之間的辨識。 整塊布由不同功能的布結合起來,簡單說,就像是一部拼裝車或一塊拼花布;更難的是,這布不能有縫線,因為競賽時,重視手感與身體感覺,如果都是縫線,就可 能影響到場上表現。 劉建春說:「難的才讓你做啊,接這種單是為了活下去。」在運動服飾這塊領域,台灣的主要競爭對手是泰國與中國,同樣具備了化纖生產能力,又有織布、染整等 產業鏈,人工又便宜,還比台灣多了成衣廠的優勢,因此國際大品牌低階運動服的布跟服裝,都是在泰國或中國做的。 賣創意力!首創用溶解法,「印」出球衣圖案 綿春的第一個革新,挑戰最難的,所以才能在內科園區賣布。綿春做這塊魔術布,從織法開始研發,竟然是先用環境氣象暨紅外線熱顯像評估分析與3D掃描人體, 針對不同的排汗量給予不同的組織設計,再決定每種紡織材料所占的面積。然後一體成型,一次織出一整塊布。 聽起來簡單,劉建春說,第一年良率六○%,第二年才達到八○%,熬了兩年才穩定,但這種特殊的訂單其實很小,是一般訂單的一○%,量少又難做。 所以綿春必須做第二個革新,整合自己所有資源與技術,全力滿足客戶需求。因此,綿春把染整跟針織布事業合併,原來劉建春當年是跟在迪化街一起工作的夥伴創 業,先是一九八一年成立貿易公司顯昱、接著一九八三年再成立頂立染整,最後一九八七年才成立綿春纖維。 這三家公司本來都是營運與財務各自獨立,也就是頂立自己接自己的訂單,可以接綿春也可以接別人的;當然綿春也一樣,這樣營運的彈性最高。但隨著國際機能布 市場崛起,綿春碰到一個問題,機能布的纖維越來越細,很難染色,而且不能放在一起,會產生漂染,因此染整的時間比較長,有高單價的單,卻未必有染整廠願意 配合。 二○○三年,綿春痛下決心,把頂立跟綿春整併在一起,從此染整就只能替自己的布廠做生意,垂直整合讓機動性與研發能力達到最高。 解決了布的織法,但圖案又是個難度,綿春協理郭豐年說:「國際大品牌總是希望推出新產品的時候,是無人能夠出其右,」例如,品牌客戶還是會問綿春,能不能 開發出有機能性的人造纖維布料,但摸起來卻是天然棉的質感。 把最不可能的事情辦到,才能有生意,因此奧運這件美國夢幻隊球衣的圖案,品牌大廠當然希望有新的創新,所以過去那種印上圖案或顏色、或是緹花上去的都不 行,綿春得想出不同的創意。 綿春想出一個辦法,用溶解的,簡單的說,就是在布料上的圖案是特殊纖維構成的,織的時候看不出來,一遇特殊溶液就溶解成祥雲或是自由女神的火炬,而且還要 要求製程環保與無毒。 布做出來了,痛苦也來了,「總耶(總經理),無訂單耶,」劉建春說,要染整廠只能做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布廠卻沒辦法滿足染整廠的產線,只好停工變成開開又 停停,有兩年過程很痛,但綿春走過來了。 第三個革新,即便客戶再挑剔,綿春不說「不」,劉建春說,「客戶提出新想法,綿春第一次拒絕、第二次再拒絕、第三次又拒絕,下一次就不找你了,」反之,不 說不,即便又難又少的訂單都接,建立了一個形象:最難的找綿春就對了。這是紡織業依然能夠在台灣生存的決心與態度。 賣服務力!替品牌廠檢驗、設計,做全球運籌 所以綿春不僅高難度的能做,多樣少量的單也能接,紡織研究所產品部副主任施陽平說,綿春一個月可以處理的訂單上千筆,是台灣最會處理訂單的布廠。劉建春 說,小到一、兩碼的布,綿春也能接。 為了有這個能耐,在內湖綿春總部的工作人員,有的處理訂單,有的把國際大品牌的工作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例如檢驗、設計、接單與分單,還投資設立了實驗室。 所以綿春自己檢驗合格的布,也代表是國際大品牌合格的布。 等於賣最好的布,還要帶服務、帶品管卻不加價,以前一百元生意,可以賺二十元,貿易商賺三分之一、染整賺三分之一、織布賺三分之一,但現在全球分工了,利 潤只剩八元,根本無法分成三部分,劉建春說,只好所有的事情都做,但賺一樣的錢。 體悟國際競爭的殘酷,願意做別人不願意做的,傳統布廠照樣能夠屹立在高成本的內湖科學園區,靠賣布讓台灣紡織業這塊招牌,永遠走在世界最前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