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場馬拉松,其實並不具有太神聖化的意義。
來源 | 界面 (ID:wowjiemian)
作者 | 周卓然
30歲的Thomas是個美國華裔,但不會講中文。11月12日,他在結束一場半程馬拉松比賽後,來到了凱撒皇宮酒店的Bacchanal自助餐廳等位。這是拉斯維加斯當地排名第一的自助餐廳,里面供應豐盛的海鮮、西餐,還有一些改良版中國菜。Thomas決定在這里飽餐一頓。
此時已近夜晚八點,“賭城”拉斯維加斯早已華燈初上。就在三個半小時以前,有4萬多人同時在當地的紐約紐約酒店附近開跑。他們中一部分參加的是半馬,另一部分是全馬,賽距分別約為26公里和42公里。而這場比賽的總名稱為“搖滾馬拉松”,是一場已經在美國舉辦了20年的馬拉松比賽。目前,它已經去過了大多數美國的重要城市,包括紐約、華盛頓、費城、洛杉磯、舊金山、達拉斯、西雅圖等。
和所有叫馬拉松的活動一樣,搖滾馬拉松首先是長跑,考驗的是參與者的耐力和決心,其次才是冠以“搖滾”之名。1997年誕生於美國加州聖地亞哥的搖滾馬拉松是一個主題跑步比賽,最簡單的理解就是“音樂+跑步”。最早,它的起點設定在聖地亞哥占地1200英畝的巴爾博亞公園。這座公園占據城市的制高點,可以看到建築的天際線從頭頂略過,它被沙漠氣候包裹,生長出了大片低矮灌木林,和同樣從沙漠中拔地而起的紙醉金迷之城拉斯維加斯有點類似。
對於第一次跑馬的人來說,緊張是難免的。直到坐在了海南航空開通的北京-拉斯維加斯直飛航班上,我還仍然有些擔心自己是否能完成比賽。
拉斯維加斯整座城市都已經為跑步者做好了準備
搖滾馬拉松的過程因常伴有搖滾樂隊的加油鼓勁而聞名,歌手、軍樂團、DJ和音響散布在賽道起點、中段和終點上。天氣炎熱的時候,沿路上會有能量補給人員向你拋遞雪碧或水。而參加這場馬拉松不需要穿得太正經,除了基礎的運動裝和跑鞋,你也可以有更具創意的打扮,比如背上一雙維秘翅膀或戴上一個漫威英雄面具。
這個想法一度在美國引起轟動,人人都覺得搖滾跑步太棒了,也很特別,雖然每個認真跑步的人其實都累得要死,並無力欣賞那離音響越近越聽不清的旋律和歌詞。但自從1896年首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將馬拉松確立為正式競賽項目以來,馬拉松就一直被視作人類耐力的極限挑戰,尤其是在1921年規定了馬拉松的跑程長度之後,跑步者在進行馬拉松比賽時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當做雅典士兵菲迪皮德斯的替身,他們是勇氣與諾言的化身,追尋著達成目標的高度和速度。
直到他們在搖滾馬拉松中看到穿成蝴蝶仙子的參賽者,或是慢吞吞扭動的阿凡達屁股。這些人顯得既不專業,也不認真。
11月12日傍晚,夜跑開始,起點處噴出了火光,為人們助威打氣
一
馬拉松的異化:人生並不是戰場
故事回到開頭,其實Thomas是個長期規律訓練的運動者。他身材精瘦,肌肉線條長,皮膚健康呈小麥色,一看便知有長跑習慣。在過去的數年里,Thomas屬於典型的美國運動人群,堅持健身,有時間的話也會去參加各種比賽。
但特別之處在於,這場發生在拉斯維加斯的比賽中,Thomas只選擇了半馬,“我其實有全馬的實力,並且經常跑全馬,但我現在不想。”Thomas說,“大多數美國人都在天氣較好的早上跑步,這次卻是夜跑,所以我並不想錯過拉斯維加斯美妙的夜景。跑全馬太累了,那時你只會更專註於自己的身體和意誌,而不是景色。”
這聽起來實在不符合運動員精神。
如果我們回憶一下,那些膾炙人口的廣告通常最能反映一個社會所推崇的價值觀,2015年,NIKE推出了最新的跑步廣告Last,傳遞的品牌精神是“只要你肯邁出第一步,你就是一個出色的運動員。”不過,這句廣告詞其實依然宣揚的是結果導向的競技體育精神,即不斷對自我進行超越。
在Last里,鏡頭對準了一個參加馬拉松但落在了隊伍末尾的女孩,她在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清場的情況下堅持跑向終點。同樣的場景在NIKE曾經的獲獎廣告The Jogger中也有體現,廣告對“絕不放棄”精神的追捧折射出美國對人類當下狀態的不滿足。
5K慈善跑快要臨近終點時,人們會看到一個巨型的搖滾充氣人像
搖滾馬拉松的氛圍非常輕松,既是最萌身高差的閨蜜聚會,也是腦洞大開的化裝舞會。
家庭是搖滾馬拉松參與者中很普遍的角色
然而在搖滾馬拉松上,能做到卻刻意不做到的人並不只有Thomas一個。大家關註的點五花八門,網友Sexiskater在Instagram上寫道:“我完成了拉斯維加斯搖滾馬拉松半馬,2小時19分鐘。不是我最快的成績,也不是最慢的,總之整個過程太痛苦了。但重點是我的丈夫和我牽著手跨過了終點,居然所有的鏡頭都沒有捕捉到我們的畫面,他們給所有人都拍了照,除了我們!”而另一些人則態度散漫,Jack決定走完全程,還有一位女士,她和她的丈夫想了個“好主意”,他們決定從前面的欄桿上翻過去,這樣就可以提早加入回程。
隨後的情況就有些不受控制了。當然還是有人在認真跑步,比如膝蓋受傷了18個月後重新挑戰自己的Brandon,還有從加州來的Lushes,他今年已經搜集了超過10枚馬拉松賽事獎牌。但同時,來這場活動純為享受人多熱鬧的大碼家庭旅行團不在少數,你還會見到史上最萌身高差的談心小姐妹在賽道上遛彎兒。
事實上,馬拉松運動之所以流行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接納。在搖滾馬拉松上,雖然從5公里、10公里的公益跑到半馬、全馬,主辦方都設置了最低完成時限,但最終人們發現,等候在終點的工作人員會微笑著為每個人戴上獎牌——獨屬於拉斯維加斯的定制獎牌。正如從事體育賽事工作的Kathy解釋的那樣:“體育賽事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是觀賞性的,比如足球賽或奧運會,一種是體驗性的,比如馬拉松或鐵人三項。前者最好拼個輸贏,後者則重在參與,快樂最重要。”
拉斯維加斯的確在踐行快樂上身體力行。它在把體育賽事變成城市派對上極有經驗,這里有數不清的老虎機,象征著投機主義,還有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群和娛樂表演,代表著享樂主義,參加馬拉松的人可以在這些酒店里享受到免費冰袋或酒水打折的福利。這里也和美國其他的大城市頗為不同,建築與建築間都有地下通道貫穿,只要腳力好,步行和行車一樣方便。
拉斯維加斯會展和觀光局在搖滾馬拉松上的深度參與更加增加了這場賽事的娛樂導向。作為贊助商,搖滾馬拉松被視作一次旅遊城市的極佳營銷機會。據官方統計,本次搖滾馬拉松的參賽者來自全美50個州以及全球73個城市,最後冠軍獲得者為法國選手Gilles Rubio,他用2小時38分04秒的成績跑完男子全馬,而女子冠軍則為美國女孩Marisa Hird,成績為2小時55分19秒。有不少參賽者並不是專程來拉斯維加斯跑步,而是因為來當地旅遊順便跑了個步。
“作為旅遊目的地的領跑者,拉斯維加斯會繼續在該方面跟進投資。我們一直被認為是舉辦體育賽事的最佳目的地,包括NASCAR、PGA、UFC、美國籃球賽等等。而所有的一切都將在2020年達到高潮,因為屆時這座城市會迎來NFL的到來,我們非常確定它會是拉斯維加斯大型活動的遊戲規則改變者。而通過每年舉辦搖滾馬拉松,我們也在不斷擴充城市陣容,以求向全球觀眾展示新旅遊地。”拉斯維加斯會展和觀光局向界面表示。
你看,這才是現代人的馬拉松,它並不是一個爭分奪秒的戰場。
搖滾馬拉松是一次城市營銷的極佳機會,和欣賞夜景相比,成績似乎並不重要
當然,你還可以在這里享受到豐盛的美食。該圖為百樂宮的Harvest by Roy Ellamar餐廳,菜品口味非常新穎,而圖片中只是我和朋友們所吃食物的五分之一。
二
為什麽是搖滾,而不是爵士或嘻哈
然而馬拉松從嚴肅體育變成全民娛樂,歷經了美國人生活方式的轉型和社會思潮的更替。搖滾馬拉松誕生的1990年代,美國正試圖從文化脈絡里重建舊的道德體系。當時的社會反智情緒高漲,好萊塢推出了一系列描繪低智但崇尚美德的電影,比如1994年上映的《阿甘正傳》。
阿甘有一段穿越美國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長跑,電影在這個人身上刻畫了1960年代美國白人男性的一切優良品質:誠信、勇敢、忠誠。而阿甘所愛的女孩珍妮,則是吸毒、遊行等反叛行動的代表,不過在影片中,他們兩個人的愛情則預示著美國主流文化和亞文化的和解。
搖滾所誕生和興盛的年代正是開始於1960年前後。二戰後的美國一度經歷了經濟繁榮、越戰、肯尼迪之死等重大事件,在隨後的幾十年中爆發了全國性的信仰危機。一部分美國人開始試圖與過往決裂,嬉皮文化、搖滾樂、東方禪宗同時在美國盛行,基督教和天主教的影響力進一步被削弱,美國境內誕生了一大批新興宗教或社群性團體,人們對政治感到冷漠,轉而更關註生死和健康問題。
在此之中,註重養生、推崇維護個人利益的中國道家思想也在美流行。搖滾音樂在1960年代熱衷於研究東方哲學,披頭士就曾寫下一首名為《The Inner Light》的歌曲,收錄在1978年和1988年的兩張精選集中,這首歌用了印度的西塔琴伴奏,但詞卻來自於《道德經》,講的是“其出彌遠,其知彌少,不出戶,知天下。”
來自芝加哥懷特研究院的應用神經科學教授Philip Blue對我們回憶道,1960年代的的美國心理學也正經歷轉型,開始意識到人自我意誌的強大,在那之前,心理學更偏愛尋找人類精神層面的問題。這種社會內因與道家等宗教性的邏輯暗和,Blue曾探訪過江西龍虎山道觀,“相比起儒家,道家思想在美國更受歡迎。因為美國是一個非常強調控制的國家,在這里,警車、救護車的鳴笛聲都非常大,以求向社會反複強調安全感、對死亡的超越和對自然的駕馭。而道家思想則為這樣的美國提供了休憩之所,它所主張的和諧、順其自然,為高度緊張的美國精神提供了安慰。”
在精心制作的滾石樂隊展覽中,搖滾馬拉松的音樂氣質得到了強化,同時,搖滾精神中的反主流、反成功學的一面也在搖滾馬拉松比賽中有所體現
到了1990年代,美國搖滾樂在經過了朋克、重金屬、英式搖滾入侵的階段後,接受了更溫和的表達方式。在這期間,獨立搖滾運動興起,從音樂結構和歌詞內容上,創作者們都不再刻意追求太多顛覆性的想法,而更崇尚自由本身。加上好萊塢所主導的美國主流文化對1960年代意識形態的呼喚,搖滾和阿甘式的長跑結合在了一起,凝結成了搖滾馬拉松誕生的精神內核。
因此,搖滾馬拉松在體育賽事氛圍上的松弛絕無僅有。據說,一個名叫Tim Murphy的人曾在參加聖地亞哥馬拉松時在最後一公里的沖刺階段感到孤獨,他當時的內心迸發出了“要是來點音樂就好了”的想法。最後,Murphy就這樣創立了搖滾馬拉松。而多年以來,這場賽事依然在時刻強化著音樂在馬拉松賽事中的主導作用,這倒不是請來某個知名樂隊給參賽者打氣就能構建的,而是要將其滲透進城市的各個角落。
比如如果你是一位熱衷於集郵的獎牌達人,搖滾馬拉松的獎牌絕對值得能者努力。恰逢今年20年慶典,搖滾馬拉松在檢錄處展出了過去發放的所有獎牌,以唱片、唱片機、吉他、鍵盤為設計靈感,趣味橫生。而從今年9月開始,主辦方就開始渲染整座城市的搖滾氛圍。它們專門拉來了經典搖滾音樂的代表人物——滾石樂隊在當地威尼斯人酒店辦展,展覽規模很大,由Rolling Stone創始團隊中幾位還健在的老人親自參與策劃。
許多跑步者都會先來到這里,接受搖滾樂的洗禮,同時向這種音樂類別中的反叛思潮和自由主義致敬。展廳梳理了滾石樂隊誕生的時代背景、演出服裝、經典海報、音樂唱片、創作過程,包括重現了Brian Jones、Bill Wyman等人的私人住宅。
淩亂的臥室、堆滿煙頭的桌子、滿天飛的臭襪子,鮮活地重現了英倫搖滾的頹廢一面,但這群“不良份子”卻也是會在歌詞中關心另一塊大陸上紅糖生意的知識青年,他們曾在《Brown Sugar》中唱到:“黃金海岸販奴船控制了棉花市場,在新奧爾良出售,有傷疤的老奴知道自己做了件對的事。” 或是在經典歌曲《Satisfaction》中抱怨:“當我看著電視,那個男人就會告訴我,我的衣服會變得更加雪白,但他根本不是個真男人,因為他壓根不抽煙。”
這些句子里透露出的對資本主義的嘲諷和文藝情調交織在一起,不斷佐證著學界曾對歐美社會所做出的冷靜剖白,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稱真正的資本主義文化並不是通過掠奪來實現原始積累,而是依靠合理地計算收支、有條理地安排生活來實現,例如過得井井有條、富有系統性地思考、入世卻禁欲。這樣,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就能在提高生活儀式和神聖感的同時,也獲得商業的合理性認證。
還原滾石樂隊的練習室。該展覽將從9月持續至明年1月
隨處可見的Casino,加強了賭城拉斯維加斯的資本主義氣質
三
去神聖化的長跑
搖滾馬拉松在實現儀式感和商業性上的確找到了平衡,因為這場比賽在娛樂的同時,也是每年眾多品牌的會展契機。展會地點設置在參賽者領取號碼牌的空間背後,你會在這里看到今年的贊助商——保險公司Geico,以及其他許多許多的公司,比如意大利的卷發棒品牌、誕生於加州的指甲油品牌和迪士尼。
現場還變成了社交營銷的集中營。“人人都愛美,所以我們在這里設置了Instagram照相框,拿著指甲油拍照上傳後就能得到我們的免費禮品。”指甲油品牌CND的宣傳人員介紹道。除此以外,Under Armour等運動品牌、保健品品牌和TOYOTA等汽車品牌也均到場,它們都一同享受著搖滾馬拉松所帶來的經濟效益。
而隨著近年來跑步運動的盛行,搖滾馬拉松也開始拓展海外市場,去到了馬德里、都柏林等地,兩個月前,它還首次進入了亞洲,第一站來到了四川成都的都江堰。在這次城市的選擇中,搖滾馬拉松的賽事總監曾在采訪中表示,是看重了成都休閑娛樂的氛圍。
搖滾馬拉松其實迎來了發展的轉折點,今年6月,萬達體育旗下的世界鐵人公司IRONMAN宣布全資收購了搖滾馬拉松的母公司Competitor Group Holdings。而負責將該活動引入成都的成都雙遺體育也歸屬於萬達體育名下。在這個資本交易的過程中,搖滾馬拉松要面對的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剝離了美國文化內核的體育賽事是否真的在異國有生存土壤。據悉,成都馬拉松起在組織上尚有不足,並不夠搖滾,主辦方還曾試圖在跑步過程中加入川渝嘻哈等元素,好蹭一蹭《中國有嘻哈》的熱點。
搖滾馬拉松也是一個會展契機,許多運動品牌、保健品牌、服裝品牌、和生活方式品牌在這里參展。其中還有一些有趣的人,比如各地跑團的創始人,他們中有許多是基督徒。
搖滾馬拉松的舉辦,是對一座城市餐飲、酒店、旅行和公共管理等各方面的考驗。
搖滾馬拉松的參賽者會在城市里享受到各種優惠福利,比如一些餐廳提供的酒水免單等。
跑步運動的盛行背後,是中國近年內跑步隊伍的壯大。2012年8月,中國人均GDP達到5400美元。研究表明,當人均GDP突破5000美元這條線後,人們對於娛樂、生活方式、生活品質的要求會多起來。隨後,從Color Run、僵屍跑到北馬、上馬,跑步開始被認定為一種新興中產階級意識的崛起。長跑不需要太昂貴的裝備,不同於更適合高產階級的鐵人三項,它對“有閑”的要求也沒那麽嚴苛。
“的確,長跑包含著一種資本主義精神。”Blue認同這一點,“一些有閑有錢的人為了保持身材而跑步,所以跑步的大多都是白領。你知道全美哪座城市的人最愛長跑嗎?並不是紐約,而是首都華盛頓DC。”Blue將這座城市的人稱作“Over-Performers”,有形容其表現欲過於旺盛的意味。有趣的是,明年的搖滾馬拉松恰好就在華盛頓DC舉辦,這里是美國權力文化的巔峰和縮影,整座城市奉行的是絕對精英主義的處事方式,野心和精明隨處蔓延。
但與之截然相反,長跑本身更接近於一種清修。隨著時間拉長,跑步者會產生世界和我難分彼此的孤獨情緒。英國記者Adharanand Finn曾在《衛報》上刊載《我們為什麽愛跑步》一文,他說在跑步中,除了我們自己的兩條腿在動,人們會開始對自己究竟是誰的問題產生模糊而刺痛的感覺。在日本,比叡山的和尚們為了獲得思想啟蒙,會在1000天內堅持跑1000次馬拉松。
好在並不強調結果的搖滾馬拉松削弱了這項運動的宗教體驗,同時,搖滾精神中對成功學的反抗也將參賽者帶離了功利主義的軌道。“在這世界上,只有美國人才會想著把跑步變成比賽,而中國對此是無所謂的。這涉及兩種傳統哲學,就像在面對一種山時,中國人選擇欣賞山,而美國人則一定要爬上去。”Blue說。
因此,阿甘在長跑中從不問“為什麽奔跑”,他只管向前,這一點和NIKE所說的“Just Do It”不謀而合。事實上,在親自體驗一場搖滾馬拉松之前,許多人還會糾結是搖滾比較重要還是馬拉松比較重要,但在真的上路後,就再沒有人還關心那個答案了。
比“超級計算機”還快的是什麽?
在諸多新技術里,量子計算顯然是一個有力的競爭者。
“我們的投入僅僅是一個開始,未來還需要上億美元的投入。”英特爾公司高級副總裁、首席技術官兼英特爾研究院院長MichaelMayberry30日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量子計算仍處於馬拉松跑步的第一英里,真正實現商業化使用還需要十年時間。
但這並不影響全球的科技巨頭對量子計算做巨大的投入,作為下一次技術革命的核心,量子計算的能力被認為遠遠超過超級計算機。
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物理學家約翰·普瑞斯基爾則指出,目前超級計算機系統能完成5到20個量子比特的量子計算機所做的事情,但達到超過49個量子比特後,量子計算機的能力就顯現出來。簡單來說,傳統計算幾十年才能解決的數據問題,量子計算可能只需要1秒就可以搞定。
在今年的美國CES展上,英特爾CEO科再奇正式對外展示了量子計算的進展,宣布了向合作夥伴交付首個49量子位量子計算測試芯片,這距離該公司去年10月交付17量子位超導測試芯片僅過去約3個月。
“目前英特爾仍然對該產品做特性方面的測試,希望提升第二版本的性能,而在下半年會看到這方面的最新進展。”MichaelMayberry對記者表示,英特爾對該技術的研發並不癡迷於“數量的糾錯”,而是對量子位的糾錯非常看重,在上面能做什麽樣的操作以及操作的穩定性,比如藥物開發、金融建模和天氣預報等。
突破傳統計算“禁區”
當你測量一個微小的電子時,就會影響到遠處另一個電子的狀態,愛因斯坦把量子的糾纏和疊加稱作“鬼魅般的超距作用”。即使對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來說,量子力學看起來也像魔法一樣。
量子計算可以帶來極高的計算速度、非常靈敏的探測器,並且能創建牢不可破的加密功能來保護重要的數字信息。MichaelMayberry對記者表示,量子計算是一種令人興奮的全新計算模式,它不同於當前數據中心、雲環境、PC和其他設備中的數字計算。數字計算需要把數據編碼為二進制數字(比特位),每個比特位處於兩個確定狀態中的一個(0或1)。然而,量子計算使用量子位,後者可以同時處於多個狀態。因此,量子位上的操作可以實現並行的大量計算。
從本質上說,量子計算就是並行計算的終極目標,有攻克傳統計算機無解難題的巨大潛力。例如,量子計算機可以模擬自然環境來推進化學、材料科學和分子建模等領域的科研工作。
“量子計算機的強大功能可以真正應對我們想要理解的分子或材料的複雜性。”MichaelMayberry對記者說。
為了釋放量子計算的潛力,英特爾在2015年啟動了一個合作研究項目,其目標是開發商業上可行的量子計算系統。
雖然已經取得了巨大的進展,但是量子計算研究仍然處於萌芽階段。例如,現在還不清楚量子處理器(或量子位)會采用哪種形式。這就是為何英特爾要押註幾個方向,並對它們同等投資。
其中的一種可能的形式是超導量子位,英特爾在開發這類測試芯片中取得快速進展,行業和學術界的其他廠商和機構也在追求這種方案。基於自身的矽晶體管制造專長,英特爾還在研究另一種替代結構。這種替代架構被稱作“自旋量子位”,其在矽片上運行,可以克服一些量子計算從研究到實用的障礙。
“我們作為從事技術研究方面的人員來說,一個非常重要的職責就是對技術的未來發展方向做判斷和展望,所以在英特爾作為一家公司決定大舉投入前沿技術之前,我們從研究者角度來說已經找到了一些我們認為值得投資的方向,比如說人工智能、無人駕駛,當然我們作為研究人員有的時候可能在方向性的預判上發生一些偏差,但是我認為即便可能會有這種判斷上的失誤,但這種風險還是非常值得去冒的。尤其當我們所做的技術前沿判斷和整個公司發展方向相吻合,得到公司全局支持的時候還是感到非常欣慰。”MichaelMayberry對記者表示。
他表示,從研究角度來說,研發人員會對於可能要考慮的項目做一個評判,基本上四個潛在項目里最後會選一個來做,是四分之一的比例。如果這四分之一的比例被驗證是有價值的,後續的開發公司會跟上。
商業化落地需要十年
從美國到歐洲、從頂尖科研機構到科技企業巨頭,圍繞量子技術的攻關已全面展開,量子革命引發的新一輪科技競賽如火如荼。
比如,Google在2017年4月份宣布推出49量子位處理器。Google首席科學家JohnMartinis曾公開表示:為率先登頂“量子霸權”,他所帶領的團隊正在利用49量子比特模擬系統攻克經典計算機無法解出的難題。
而半年後,美國IBM公司卻搶先一步宣布成功研制20量子位的處理器,推出50量子比特的所謂“量子計算原型機”,有望在2021年前推出首個在金融領域的量子計算應用。這無疑是對Google的“量子霸權”算法提出挑戰。另一方面,IBM至今未公布“量子計算原型機”的詳細性能和測試結果。
隨後微軟也推出了其通用量子計算研發計劃以及全棧開發和模擬器,雖然還未公開展示硬件設備。IonQ、QuantumCircuits等企業和日本理化研究所(RIKEN)也進行著投資硬件開發,不過它們尚未宣布研發成果。
而政府方面的投資更是不斷加大。
美國在理論方面推進量子信息科技學科建設,在應用技術方面研發高性能計算系統。目前,這兩項工作都被提升到國家戰略層面,政府投資每年達到3.5億美元。
面對全球企業以及政府對於量子計算的投資熱潮,MichaelMayberry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量子計算更像是一場馬拉松賽跑,現在仍處於第一英里的階段,不管大家的方向如何,最終的目的地是一樣的,而目前英特爾並不癡迷於糾結數量的問題,從17到49,英特爾還是看重糾錯能力。他表示,英特爾未來的投資將在數億美元的規模,而這僅僅只是一家公司的投入。
“我們的看法是量子計算真正地實現商業化的使用還需要有十年時間,所以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十年願景目前離我們還挺遠。但可以先把量子計算用來解決常規計算很難以解決的問題,這一類的問題如果部分得到解決,會給我們整個世界帶來巨大的改變。比如說我們或許可以使用量子計算開發出一種催化劑,這種催化劑能夠改變汽車使用的燃油結構或者它能夠捕捉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將對氣候變化的大難題帶來革命性改變。”MichaelMayberry說。
他認為挑戰主要來自於四個方面。“第一個是不管Qubit做得有多好,我們都認為它還是不足以好到完美,所以我們需要有糾錯方面的工作來完成,以確保Qubit有足夠長的生命期,長到它能夠完成一些有意義的算法或者說是計算。第二個是我們需要有在本地的對Qubit的控制,而不是這個控制是通過長長的纜線遙遠地加以控制,我們需要的是在本地加以控制。第三個是指在路徑上的安排,我們怎麽能夠把這些Qubit真正地放到一個物理的Qubit系統當中,怎麽給它把路由做出來,做一個算法,有時候是直著走,有時候是要跳轉著做。第四個是在Qubit之間的連接,因為需要把Qubit能夠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比較有規模的大的系統。現在我們有可能會有幾千個Qubit,但是怎麽能夠把這幾千個Qubit連接起來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所以我說有這四個技術挑戰。”MichaelMayberry說。
“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制造一個商用量子計算機,政府以及各行各業可用它來應對大數據的挑戰。”英特爾此前在給第一財經的回複中提到,量子計算距離解決工程規模的問題可能還需要5~7年。而從商業角度看,量子計算可能需要100萬甚至更多的量子位才能有實用價值。
8樓提及
這是真男人...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最後得賞所願, 戰死沙場....
sal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