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6-24 NCW | ||
資金和賬戶由其控制,買的股票與其管理的公募基金重疊;李旭利則自辯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是自己下達投資指令,不應定罪◎ 本刊記者 張冰 文zhangbing.blog.caixin.com 李旭利很想翻案。 一審被判四年有期徒刑 的明星基金經理李旭利曾被作為A 股市場公募基金最大老鼠倉案的典型,在二審中當庭翻案,堅持無罪辯護,辯稱之前的有罪供述是因為受公安偵查人員脅迫和誘導。 5月23日,該案二審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庭審持續了一天。 李旭利辯護律師周澤稱,因檢察院向法院提出了延期審理的申請,該案最終的裁決將推至6月30日之後。 “當庭翻案,辯稱有罪供述是因為受到公安人員的威脅誘導,已經成為當 前一個的潮流。 ”一位資深經濟案件律師表示。 北京市問天律師事務所主任合伙人張遠忠表示,錢是李旭利的錢,賬戶也是李旭利控制的,買的股票和李旭利自己管理的基金先後重疊。檢察機關據此認為,足以證明李旭利利用了內幕消息。 “李旭利想翻案需要反證沒有利用內幕消息。如果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就會被認定有罪。反證是非常困難的。 張遠忠說。 從400萬到4000萬 李旭利1973年出生于四川眉山市,畢業于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院,先後供職于南方基金、交銀施羅德基金。2009年,李旭利離開公募行業,進入私募基金重陽投資任合伙人、投資總監,持有重陽投資20%的股份。 1999年,李旭利的中學同學、未婚妻袁雪梅的證券賬戶中,已經有資金15.74萬元,股票市值442.21萬元。 2000年李旭利與袁雪梅結婚。 這個賬戶上的資產分別來自于袁雪梅、李旭利母親、袁雪松(袁雪梅之兄) 、廖舉鳳(袁雪松公司的員工) ,其中330萬元來自于袁雪梅賬戶。 很快,袁雪梅賬戶資產轉入廖舉鳳的名下,資金也變成144.50萬元,市值437.44萬元。另外,同為袁雪松公司員工,也是廖舉鳳丈夫的童國強賬戶也轉入資金162.79萬元。 對於更換賬戶的原因,袁雪松解釋稱,李旭利與袁雪梅結婚後,李旭利稱不方便用袁雪梅賬戶炒股。因此袁雪松借來員工廖舉鳳和童國強的身份證,將資金轉入這兩個賬戶。 到2001年6月,李旭利夫妻先後調動了532萬元轉入這兩個賬戶。此時,廖舉鳳和童國強的賬戶資金在1300萬元左右。 2007年,廖舉鳳和童國強離婚,李旭利提出資金不安全,於是袁雪松借用李旭利表弟岳彭建的身份證開戶,將廖舉鳳賬戶內的2000余萬元轉入岳彭建賬戶,袁雪梅就此結識這兩個賬戶開戶營業部的李智君。 從2001年6月到2007年5月底, 廖舉鳳、童國強賬戶中的1300萬元的本金在幾年中增值到4200萬元左右,年復合增長率超過21%。同期上證綜指從2234.07 點上漲到4053.09點,年復合增長率只有10%。 數十只重合股票 李旭利任職交銀施羅德期間,掌管交銀施羅德藍籌、成長、精選、穩健四只基金。司法鑒定主要對比這些基金與李旭利控制賬戶的重合度。 根據司法鑒定意見書,廖舉鳳、童國強和岳彭建的賬戶中,從2005年8月到2009年2月的三年半時間內,符合先于或者同期于“交銀系”基金買入或者賣出同一隻股票特徵的股票共有49只,買入金額2.4億元左右,獲利3550萬元左右。交易 IP 地址主要來自交銀施羅德基金有限公司。 李旭利對此的解釋是,2006年之前沒有幫助妻子和親屬的賬戶進行操作,大部分是妻子和親屬做。 2006年開始大盤向好,妻子帶小孩沒心思操作,於是李旭利從2006年3月左右開始親自操作,基本就是用單位的電腦在交銀施羅德基金有限公司直接下單操作。 李旭利稱,這些股票操作主要是基於自己的專業判斷,與自己管理的公募基金沒有直接關係。一些大盤股雖然在基金的股票池裡面,但基金根本不可能影響股價走勢。 李旭利承認自己違規投資股票是錯誤的,但主觀上沒有惡意利用基金投資信息的想法,並認為事實上對基金利益幾乎沒有造成影響,這與先找個小股票建倉,然後利用基金資金大幅拉升股票有很大的區別。 雖然李旭利在2009年的行為已經違規,但並未被定為犯罪行為,因為將 “老鼠倉”行為正式納入《刑法》是從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 》開始,依據法律不溯及既往的規則,李旭利2009 年前的內幕交易行為未被認定為犯罪。 定罪1000萬 李旭利最終被認定犯罪的行為是指令李智君買入工行、建行股票的操作,這一操作為李旭利帶來899萬元盈利,並獲得股票分紅172萬元。 一審法院判決認為, 2009年4月7日,在交銀施羅德藍籌基金、成長基金對工行、建行建倉的信息尚未披露之前,李旭利指使李智君,使用李旭利及其家人控制的岳彭建、童國強名下的兩個證券賬戶內,先于或者同期于藍籌基金、成長基金買入工行、建行股票,累計成交額5200余萬元。2009年6月,李旭利將這部分股票全部賣出,交易差價獲利近900萬元,分紅170余萬元。 根據交銀施羅德投委會在2009年3月、4月間的會議紀要,李旭利主持了投委會會議,決定交銀成長、精選、藍籌、穩健基金可以持倉工行 ;李旭利還建議可以持有銀行股。 交銀施羅德基金有限公司提供的證據顯示,2009年4月3日到4月9日期間,交銀精選、藍籌、成長買入工行股票1.2億股,金額5.1億元 ;買入建行股票6400萬股,金額2.8億元。 2009年4月21日 到7月28日, 這 些股票被交銀施羅德基金有限公司全部拋售,成交金額8.6億元,交銀獲利6000 余萬元。 藍籌基金4月7日買入工行近5000萬股,總價2.06億元,李旭利下達交易指令 ;成長基金4月9日買入工行2444萬股,總價9928萬元,建行1999萬股,總價8838萬元, 基金經理周煒煒下達指令。 李旭利控制的個人賬戶也與交銀施羅德基金有限公司幾乎同時買入工行建行股票。2009年4月7日上午,岳彭建賬戶內分16次買入工行股票1160萬股,交易金額4779萬元。4月7日上午9點34分到9點35分,童國強賬戶內分兩次購買 建行98萬股,金額446萬元左右。 2009年6月8日 及2009年6月16日,岳彭建賬戶19次賣出工行股票,盈利800余萬元。2009年6月16日,童國強賬戶一次性賣出全部建行股票,獲利95 萬元。 李智君稱,2009年初見客戶交易量較少,就勸一些大客戶多做交易量,於是打電話給袁雪梅。但對於2009年4月7日的交易,李智君是否是接到李旭利的指令進行操作,李智君、李旭利和袁雪梅三人的口供不一致。 李智君稱有一次給袁雪梅打過電話,中間袁雪梅的丈夫接過電話,說了幾句,但通話時間和內容都記不得了。 李旭利在調查中口供不一致,有時稱和李智君說過投資股票,有時又否認和李智君說過話。 而袁雪梅稱,4月7日前幾天的一個晚上,袁雪梅接到了李智君的電話,李旭利和李智君說了幾句,但是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麼。 李旭利的律師認為口供不一致,不能證明李智君購買股票受李旭利指使,工行、建行是兩只大盤股,幾只基金不足以推動股價。 對此,一審法院認為,李智君並沒有承認受李旭利指使購買股票,為何買入、有無與他人商量,李智君均稱自己記不清楚了。但是法院認為,李智君交易股票的風險收益明顯不成比例,動用5000萬元購買股票並且事後不告知袁雪梅,明顯不合情理;此外,李智君如果為了提高交易量自己買股票,可以購買 後反複操作,但是李智君只操作一次。 一審判決李旭利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2012年11月23日宣判一審結果,判處李旭利有期徒刑四年,罰金1800萬元,追繳1071萬元違法所得。 二審翻案 在5月23日的二審庭審中,審判長表示,相關證據不能證明偵查人員實施了非法手段獲得證據,對辯護律師提出的非法證據排除申請不予支持。 二審期間,李旭利的律師提交了兩份新證據,包括袁雪梅的書面說明和三張李旭利被羈押期間寫的紙條。三張紙 條由警察傳遞,分別是李旭利寫給袁雪梅和李智君的,內容是讓袁雪梅和李智君配合偵查人員調查。 據李旭利的辯護律師朱明勇介紹,寫給袁雪梅的紙條內容中還包括了具體的案情 ;袁雪梅的書面說明即是表明,自己的證言是根據紙條上的內容說的。 辯護律師認為,偵查人員這一行為明顯違法。 承辦警察在法庭上稱,讓警察傳遞紙條是李旭利自己提出的,他希望加快案件進展,避免媒體關注。但李旭利在法庭上回應稱,看守所是不准許寫紙條的,而且自己也無權要求偵查機關加快案件進度。 李旭利及其辯護人還提出,李旭利並沒有與李智君的通話記錄,而偵查機關也未調取袁雪梅和李智君的通話記 錄,以調查當時是否有過通話。 檢方稱,因為時間較久,已無法從電信部門調取袁雪梅和李智君兩人的通話記錄。但這一說法沒有得到李旭利及其辯護人的認同。周澤向財新記者表示,李旭利同時期的通話記錄能夠調取,而袁雪梅和李智君的卻不能,檢方這一理由難以讓人信服。 檢方此次主動撤回袁雪梅的證詞,即是袁雪梅所稱根據警方傳遞的紙條所做的證言。檢方認為,即便如此,也能證明李利用非公開信息交易 ;新的證據不能否認他授意李智君下單。 檢方指出,李旭利所控制的兩個賬戶,在衆多股票中選擇了工行和建行兩只股票,概率本就很小,而且這兩個賬戶和李旭利負責的基金下單時間也高度重合。同時,涉案賬戶金額很大,資金來源和流向都是李旭利和袁雪梅兩人。 在法庭最後陳述中,李旭利表示,“這個案子從最初到現在,一審被判四年,至今已被羈押兩年,刑期已經過半,二審若不上訴可能還會好些” ,但希望通過上訴,讓社會搞清楚這個案件。 負責這個案件前期調查的證監會有關調查人員告訴財新記者,老鼠倉已經成了李旭利的行為習慣,即使在2009年去了私募基金重陽投資,並持有20% 的股份後,也保持了一樣的行為,即在公司建倉前自己的賬戶買了同樣的股票。 只是涉及私募基金,屬於民不舉官不究的灰色地帶。 中國政法大學研究生院常務副院長李曙光表示,從事基金行業,有些常識性的規則,基金經理不能碰,從業人員也不能有利益衝突。對於證據不足的問題,李曙光表示, “有些問題要按照常識去判斷,要按照一般人和合理常識去判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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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的ETF套利系統上線五個多月,為速度犧牲了風控,釀下8月16日的這次危機,但獲及時補救◎ 本刊記者 楊璐 範軍利 符燕豔 周群 文光大證券(601788.SH)在8月16日的異常交易,現在看來並非一場陰謀。 8月16日上午11時5分左右,上證指數“旱地拔蔥” ,中石油、中石化、工商銀行和中國銀行等近五六十只權重股瞬間漲停。大盤股萎靡不振已久,流動性不好,賣單有限。 隨後謠言四起,跟風盤再度推高股指,上午股指最高摸到2198.85點,較前一交易日收盤暴漲5.96%。 幾乎與此同時, “此番暴漲源於光大證券自營盤70億元的‘烏龍指’ ”的說法不脛而走,稱光大證券交易員將 3000萬股輸入為3000萬手。 中午,光大證券董秘梅鍵回應, “傳聞不了解光大證券嚴格的風控,根本不存在70億元烏龍。傳聞純屬子虛烏有。 ”下午開盤伊始,光大證券申請停牌稱有重大事項未公告。 離收盤還有20分鐘,光大證券發佈公告,承認公司策略投資部門的套利系統出錯,稱正在核查和處置。 收盤後,證監會發言人在例行新聞發佈會上公佈,當日大盤異動,系光大證券自營賬戶大額買入所致,上交所和上海證監局已對此展開調查。調查表明就在上午11時5分08秒後的2秒鐘內,來自光大證券的234億元買盤掃光了大盤股的所有買單,實際成交達72.7億元。 在現貨市場上出錯的光大證券,則拼命撤單,並趕在下午公告發佈前,賣出 ETF 一攬子股票18億元,並在中金所賣空股指期貨約50億元,多方“自救” 。至收盤時,光大證券此次異常交易的敞口,剩下1.96億元。 兩天後的8月18日,周日下午,光大證券召開新聞發佈會,通報了這次異常交易的情況。 “嚴格的風控” ,被證明根本不存在。 8月22日,繼此次肇事部門光大策略投資部有關負責人楊劍波被停職後,光大證券的總經理徐浩明也引咎辭職。 同時,與此交易相關的上下四人均在等待處罰。 餘波未平。從8月20日到9月17日,光大證券有65億元短融到期,經此一劫,信用受損,光大證券很難在銀行間市場滾動發行續債,流動性風險一觸即發。 8月17日,高層決定由央行協調處理光大證券的流動性危機,安排光大獲得銀行貸款,渡過難關。 “光大證券畢竟還有72.7億元的藍籌股被凍結。 ”業內人士說。 這一突發的極端事件給中國資本市場上了一課。 驚心2秒鐘 8月16日,一個普通的星期五。上海新閘路1508號靜安國際廣場,這裡是光大證券總部10樓,2010年成立的策略投資部門,在原國際部在岸業務與衍生業務基礎上合併而來,目前獨立于光大自營部門,掛靠在光大資產管理總部下面,成員不足20人。 這是去年光大證券最風光的部門。 年報顯示,策略投資部2012年創造利潤1.24億元,較同期增長33倍之多,率先推出掛鈎滬深300指數的結構化產品。 當日, 策略投資部按計劃開展 ETF 套利交易。 上午9點41分,在2011年底新裝修的全通透可視的交易室內,交易員分析判斷180ETF 出現套利機會,通過套利策略定單生成系統發出了第一組180ETF 成分股的定單,即171筆委托,委托金額合計不超過200萬元。 這個一攬子股票是200筆,其中三只當天停牌,會影響套利策略的擬合度,因此交易員在10點13分又發出了第二組買入部分180ETF 成分股的定單,總共102筆,委托金額合計不超過150萬元。 11點02分,交易員發出第三組買入180ETF 成分股的定單,即177筆,委托金額合計不超過200萬元。 ……11點07分,電話鈴響起,交易所來電詢問為何下出巨單。此時,交易員已通過系統的監控模塊發現成交金額迅速異常。 系統記錄的時間顯示,從11點05分08秒之後的2秒,也就是說08秒到10秒之間,瞬間生成了26082筆預期之外的市價委托定單。其中6413筆委托直接發送到了交易所,並成交。 情急之下,交易員迅速做了批量撤單指令。 一位知情人士向財新記者透露,“此時程序還在自動下單,停都停不住。 最後是先拔了網線又拔了電源,才停了下來。 ”截至收盤,累計申報買入股票234 億元,實際成交72.7億元。 錯誤發生後,交易員隨即啓動了檢查流程,報告部門領導,為了對沖股票持倉的風險,開始賣出 ETF 的一攬子股票,並賣出股指期貨的空頭合約,以對沖買入的巨量股票。 下午2點左右, 核查結束。2點40分,光大證券在上交所發佈了公告。 8月18日,光大證券召開新聞發佈會,回顧了上述驚心動魄的2秒鐘交易,稱光大策略投資部使用的套利策略系統出現了問題,該系統包括了定單生成系統和定單執行系統兩個部分。 光大核查後稱,這一定單生成系統存在缺陷,在特定情況下,生成了預期之外的大量定單。 梅鍵解釋稱, “本次事故是系統的邏輯判斷失誤所致。 ”系統的邏輯判斷為 :當訂單生成系統發出下單委托,如果訂單執行系統在150秒內沒有反饋回報,訂單生成系統會認為前面的操作沒有被執行,就把前面的代碼重新執行一遍,導致前端不斷地重複生成新的訂單,並往後端進行推送。 聯博投資公司(AllianceBernstein Invest.)算法交易策略全球研發總監陳 興中告訴財新記者,在高頻交易中,在訂單生成發送出去,但還沒有成交前,需要有另外的地方把訂單存起來,並有一個訂單總額的限定。 “我們經常遇到類似事情,但不會犯這種不斷生成新訂單的錯誤。 ”他指出,正常的做法是,每次下單前都對信號要做重新預測,建模時要很細緻,需要考慮到級變量,而不可以過於簡化。 但如此巨量買單,為何會不受任何限制,沖進了交易所? 誰的責任 8000萬元,這是8月16日,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核定的交易員當日現貨交易額度,據光大證券事後披露。 一家大型券商高管表示,各家券商對於自營交易員的交易額度都有明確的限制, “需要設定閥值,多了根本不可能下單進系統” 。如果需要調整這個額度,不是自營部門自己就能夠做的, “這需要跟公司內部資金部、清算部都進行申報。 ”這位人士表示。 但當日光大證券在2秒鐘內沖到交易所場內,橫掃五六十只大盤股的所有買單,報單足有234億元之巨。怎麼回事? 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使用的套利策略系統分前端訂單生成系統和後端訂單 執行系統兩個部分。梅鍵介紹,因為涉及到交易策略,以及對交易速度的要求,前端系統由光大證券自主開發。訂單執 行系統則由外包公司上海銘創軟件技術有限公司(下稱銘創)設計。整套系統今年3月開發,7月才上線。 光大證券表示,經過核查,這次異常交易產生的主要原因,是定單執行系統對可用資金額度未能進行有效的校驗控制。 銘創的電話已被打爆。在回應客戶質詢時,銘創的工作人員大呼冤枉,直稱,資金額度的控制環節應該在訂單生成環節,由光大證券自己負責。 一位從事資本市場系統開發的人士告訴財新記者, “目前國內多家券商資管和自營部門套利系統的後端(訂單執 行系統) ,都是由銘創提供的。前端部分一般都是自己開發設計,也有整套買來用的。 ”根據中國證監會的數據,目前有17 家證券公司及4家期貨公司使用該公司開發的“銘創企業證券投資及資產管理軟件” 。此外,不少陽光私募和信托公司也用銘創的軟件。 “銘創提供的是後端(訂單執行系統) ,只負責將訂單執行報送給交易所,起的是通道作用,不存在對資金額度的校驗控制環節。校驗控制環節是嵌在由我們開發設計的前端(訂單生成系統)里的。 ”銘創一位內部人士對客戶解釋。 事發後,銘創成為焦點。迄今該公司拒絕公開回應外界質疑。電話已無法接通,公司網頁以升級為由關閉。 光大證券的套利系統暴露了設計粗糙的一面。不少業內人士稱,這基本不能算高頻交易,而是算法交易,屬於量化投資的一種。而光大證券為了追求速度,暴露了自己在內部流程、風控體系的諸多缺失。 省掉幾道風控 光大為何省掉了訂單生成系統的資金額度控制?很簡單,為了求速度。 “光大與銘創共同開發的這套套利系統並無校驗控制環節。 ”一位接近設計光大整套系統的人士告訴財新記者。 “幾年前曾跟光大的楊赤忠比賽,速度總趕不上他。 ”一位券商自營部門人士向財新記者透露。事發前,楊赤忠為光大證券助理總裁,分管策略投資部。 “有無校驗控制環節,會極大影響下單的速度。有校驗控制存在,下單的速度不到1秒。但是如沒有風控校驗程序,下單速度能快不止1倍。套利機會往往轉瞬即逝,差異就在毫秒之間。 ”一位從事高頻交易系統設計的人士對財 新記者說。 銘創的競爭對手,恒生電子有限公司的技術人員告訴財新記者,越來越多的券商開始使用內存風控系統,系統中保證金的數量和投資指令之間進行校驗是最基本的一個環節。校驗控制環節既可以內置在前端也可以放在後端。 “不知道光大證券是否做了內存風控,這是個黑匣子。現在大家還在猜測。 ”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金融學副教授劉波告訴財新記者, “一般程序化交易,會分捕捉機會、執行交易和資金管理等模塊。遇到異常情況,風控系統會發出警告,甚至直接終止程序。 光大的系統顯然存在漏洞。 ”策略交易系統省去了資金額度的校驗程序,這只是光大證券失手的第一道關。財新記者調查發現,這次交易表明,為了提高效率,光大證券沒有將這套策略交易系統納入公司的中央風控系統,而是從櫃台做獨立報價,直接報送去了交易所場內。 有大型券商人士表示,交易所就如同一個大型交易機器,周圍是一圈券商圍成牆,每個券商有一扇門,券商的自營、資管、客戶的報單都從這扇門湧出。 每家券商都有一個集中競價櫃台,即公司的中央風控系統。在這個系統內,公司會把全部交易進行比對核算,防止出現公司內部的對倒、資金超標等合規和風險問題。 “如果走集中競價櫃台,如此巨額的單子肯定就出不去。 ”一位參與事後現場排查的人員告訴財新記者。他並透露,業內大部分券商都為自己的自營報 單給予優先照顧,給出專門跑道,搶在其他客戶的報單之前成交,以謀求能夠提前幾毫秒甚至幾微秒成交。跨過公司的中央風控系統直接下單,會大幅提高成交速度。 不止一位業內人士透露,一些券商為了求快,都省掉了中央風控環節。 “此前沒出過問題而已。 ” 交易清算漏洞 2012年末光大證券排除經紀業務客戶的交易結算資金之後,可以動員的現金僅有30億元,何以成交72.7億元? 目前,中國證券交易的結算制度是分級結算,即客戶與證券公司之間進行二級結算,證券公司與交易所、中登公司進行一級結算。 一位證券公司高管介紹,客戶與證券公司結算層面,需要全額委托。 “當客戶下單後,賬戶上有多少錢,才能交易多少股票,想買到超出資金的股票,是不可能的。 ”交易所對證券公司的自營與資管等非經紀類業務,實行的是會員管理,交易結算制度有所不同。在當日交易結束後,交易所將數據報送到中登公司。中登公司為 A 股提供多邊淨額結算、擔保交收服務,即在 T 日過戶證券,在T+1日16時後交收資金。 因此,券商自己在交易所的交易,理論上,買入可能透支,但不可賣空,即賣出股票必須賬上有相應的股票才能賣,但買入股票時當天可能發生透支。 在當天交收完成後,交易所的清算系統對券商買賣股票的金額進行軋差,對軋差後的資金進行交收;超額部分,券商需要在交收前備足資金。 “這個最低備付金可用于交收,但不能劃出,如果用于交收,次日必須補足。根據各證券公司的交易量,中登公司每月(每月前三個營業日內)調整最低備付比例和限額。 ”華南一位券商清算部經理表示。 一般而言,在每日交易開始前,券商需要按照上個月日均買入額的20% 存入最低結算備付金。 如果交收賬戶發生透支行為,中登公司可採取措施,如透支額1?的日罰息、凍結證券、強制賣出等,但這種情況實際很罕見。 根據中國證監會對券商的管理規定,券商權益類證券及證券衍生品的規模不能超過淨資本的100%。光大證券2013年一季度末的淨資產有233.48億元,但2012年底扣除風險資產等項後的淨資本為131.16億元,光大證券此次交易的規模完全突破這一監管紅線。 市場人士表示,對自營規模的控制完全由券商自己進行,交易所並不承擔前端檢查功能,因此從理論上講,如果光大證券自己願意,完全可以2000億元的報單,只要有足夠的賣家,就有可能成交。換言之,如果當日234億元買單 全部成交,交易所就需要清算光大證券了,相當于當年327國債期貨事件重演。 從最終的交易情況看,光大證券進行的是“市價成交”報單,即只要有賣家,就可以根據賣盤的價格進行成交,很容易就把價格打到漲停板。 據前述大型券商人士表示,目前交易所的電子交易撮合系統不考慮你是自營單還是客戶單,都根據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規則成交。 對於滬深交易所在光大異常交易的巨額成交中是否有失責之嫌, 有監管人士表示, “現行交易制度並無責任,用現行的備付金制度約束會員機構是國際慣例,關鍵是券商不能沒有風控。 ”但他也承認,現行交易結算體系也有可以改善的空間。在發生了類似案件後,境外有部分交易所採用了熔斷機制,即如果發生特別巨額的異動時,交易所有權暫停交易。中國的交易所也可以建立類似的熔斷機制。 不過,他也表示,上海交易所的電子交易系統幾乎是全世界最先進的系統,本身有實時大額交易監控系統,可以採取措施, “這次光大事件證明,交易所還不太具備應付極端事件的經驗” 。 對沖與爭議 “光大在這麼緊急的混亂事件發生後,能當機立斷,做出對沖安排,使得公司利益損失縮小到最小,值得肯定。 ”業內人士分析認為。 在發現交易異常後,光大證券採取了三大補救措施:第一,撤單,234億元的買單最終成交的是72.7億元。上午收盤前股市一直在漲,如果沒有持續的撤單,成交量會非常大,後果將不堪設想;第二步,將已買入的 ETF 成分股申購成50ETF 以及180ETF 在二級市場上賣出,賣出金額約18.9億元。第三,在中金所賣出股指期貨合約,下午累計賣空6877手 IF1309股指期貨合約,加上早上賣出的253手,全天合計賣空7130手,金額近50億元。 這些措施是在光大證券交易系統陷入混亂的狀態下做出的,有效對沖了系統失靈造成的巨大風險敞口,將光大證券當天的風險敞口鎖定在1.96億元。甚至因為下午股指回落,當天股指期貨的浮盈就達到8000萬元。 北京威諾律師事務所律師楊兆全公開表示,光大證券此次事件中涉嫌三宗罪: 其一,巨單買入造成市場大幅波動,涉嫌操縱市場 ;其二,事發後,董秘對外聲稱公司的交易系統正常,涉嫌虛假陳述,誤導投資者;其三,在信息未公佈前,為了減少損失,買入對沖風險的期貨空單,涉嫌內幕交易。 對於巨單買入,從現有調查看是個意外,光大證券並無主觀惡意。 對於虛假陳述,誤導投資者的質問,梅鍵的回應是, “中午在核查結果還未出來時,回複了有私交的記者的問題,未走公司正式披露程序。 ”對於在公告前大建期指空倉,光大方面解釋稱,巨額被動倉位形成以後,立即籌資可能不一定理智,也不一定可取。此舉的目的是為了對沖風險,關閉 風險敞口,主觀是為了套保而非套利。 據財新記者瞭解,中國證監會正在調查此案,不排除最終會稽查立案。 將功補過也很難使得有關當事人免去責罰。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門相關項 目的負責人楊劍波,已被暫停職務並協助監管部門調查。楊劍波畢業于上海財經大學,獲曼徹斯特大學金融學博士,2004年加入光大,上個月剛被任命為權 益類互換業務決策負責人。據內部人士描述,楊為人謙和,投資風格頗為激進。 8月22日,光大證券總經理徐浩明辭職。他原本調往上海金融工委擔任副書記的希望可能落空。加上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總經理兼公司助理總裁楊赤忠及相關交易員等共四人,都可能為此案付出代價。 亡羊需補牢。證監會業已責令光大證券對包括全資子公司在內的所有交易系統全面排查,重點排查包括量化交易在內的新業務IT 系統,重點關注資金校驗、指令校驗等前端風險控制節點,對於存在風險隱患的系統,及時整改。 證監會發言人指出,光大事件是國內資本市場建立以來的首例、極端個別事件。但是,暴露出的問題足以引起整個證券期貨行業的高度警覺。 北京市中銀律師事務所付明德律師認為,目前就投資者所遭受的損失而言,光大證券完全符合侵權行為的構成要件,可要求其承擔法律責任。 目前已有多位律師表示願意為在光大異常交易事件中受損的投資者提供法律服務。 “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光大這次很可能為了息事寧人,庭外和解的可能性更大。 ”一位法律界人士說。 本刊記者王曉慶、王申璐對此文亦有貢 獻 國內外資本市場烏龍事件 國際 ■ 2006年1月19日,美國納斯達克股票交易報價系統發生技術故障,造成約有1500只股票出現報價錯誤。 ■ 2010年5月6日,美國東部時間14點42分到14點47分左右,道瓊斯指數瞬間下跌了998.5點,14點58分後大致回到原來水平。原因是一家交易公司的電腦自動執行了賣出命令,執行了一筆高達41 億美元的“高頻交易”賣單。此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更新了“熔斷機制” 。 ■ 2012年2月,東京證券交易所發生嚴重技術故障,241家上市公司股票交易受到影響,技術故障持續了近三個半小時。 ■ 2012年3月,美國第三大證券交易所運營商 BATS 經歷一次嚴重技術故障後宣佈取消上市。隨後,由於納斯達克的系統癱瘓,社交網絡巨頭 Facebook 股票上市當天開盤時間被推遲了30分鐘。 ■ 2012年8月6日,由於上線三個月的交易平台技術故障,西班牙股票交易所被迫暫停交易近五個小時。 ■ 2012年8月7日,東京證券交易所因交易系統發生半年來第二次“宕機”故障,東證指數期貨等所有金融衍生產品的交易全部暫停,國債期貨和期權交易暫停超過90分鐘,但股市交易未受到影響。 ■ 2012年8月1日,美國做市商騎士資本由於技術故障在9點半至10點15分的45分鐘內,做市系統按照預設程序下單,卻無法從交易所獲取訂單的確認信息,不斷繼續追加補單,由此造成的連鎖反應,使實際發出的訂單量呈幾何數量上升,紐交所的上百只股票因此出現劇烈波動,最後只能通過切斷網絡等物理方法才停止了交易。當日持倉最高峰值達到70億美元,經過緊急處理,日終時總持倉仍然達到46億美元,騎士資本因此稅前虧損4.4億美元。 ■ 2012年10月5日, 印度大盤指數 (Nifty)瞬間暴跌近16%,印度國家股票交易所被迫暫停交易15分鐘,恢複交易後股指回到正常水平。事故原因為,經紀公司Emkay Global代表機構客戶下了59個錯誤的訂單,價值65億盧比(約1.26億美元) 。印度國家股票交易所稱,這一錯誤 是人為因素導致的。 兩岸三地 ■ 2005年6月28日,台灣第二大證券經紀商富邦證券的一名交易員因輸錯指令,導致其客戶美林的8000萬元台幣買單放大了100倍,以漲停板價格買進282只一攬子股票, 總金額近80億元台幣。 據估計,此次錯誤交易給富邦帶來的損失逾4億元台幣。 ■ 2007年3月8日,因市價委托規則存在漏洞,南京一位股民以1厘錢的價格買到了收盤價近0.7元的海爾認沽權證,共買到82萬份。 ■ 2007年10月23日和2008年3月13日,渝開發控股股東兩次違反了不得在賣出後六個月內買入公司股票的規定,原因是操作人員誤 將“買入股票”作為“賣出股票”。 ■ 2008年9月22日,廣電運通股東梅州敬基金屬製品有限公司在減持股票過程中,將賣出股票誤操作為買入股票,出現短線交易,因此虧損2.37萬元。 ■ 2008年11月19日,飛樂音響發佈公告稱,第一大股東上海儀電10月20日通過上交所交易系統買入其股票298000股,當日因工作人員操作失誤,賣出11463股。 |
【編者按】在「導演」、原全興集團兼水井坊董事長楊肇基的精心安排下,全興集團一場上演了10年的大戲已然落幕,新的一出剛登場。
在這齣戲裡,一共有1500多名群眾演員。楊肇基和他的191名管理層是最閃亮的主角,其中不乏衡平信託、成都金瑞通集團等配角鼎力相助。而帝亞吉歐的進入,則是全興集團10年改制大戲的終結者。
如今,主角們開始唱另外一出投資大戲,已在成都銀行、成都農商行等各大舞台紮營佈陣,這些曾在中國曇花一現的管理層持股政策中惠澤的財富新貴們,又將繼續施展怎樣的財技?
十年後,本報對全興集團改制和引入外資的全方位解讀,對中國國企改革的探索,顯然具有重要的標本意義。
四川水井坊股份有限公司(600779.SH,下稱「水井坊」)剛經歷了業績的雪崩之災。
8月30日,水井坊半年報出爐。公司上半年實現營業收入4.11億元,同比下降53%;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1.34億元,同比下滑42%。一時間,網上各種指責水井坊經營不力導致業績不佳的言論不斷。
同樣在水井坊員工內部,有一份不需要向外界披露的財報,那就是全興集團母子公司中高層和員工持股的成都盈盛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下稱「盈盛投資」)的盈利報表。不久前,隨著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7%的股權被國際洋酒巨頭帝亞吉歐高溢價買走,這份誕生了23個千萬富翁、147名百萬富翁的分紅清單的大部分紅利已分配到每個人手裡。
水井坊業績慘淡的同一節點,也是管理層暴富兌現的巔峰時刻。
「我對水井坊現在的指標有強烈的看法。我在的時候,它的稅利指標曾達到過成都工業企業第三名!」原全興集團兼水井坊董事長、現任盈盛投資董事長楊肇基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說。8月17日,在水井坊考古遺址上新建的博物館裡,曾參與改制的幾位全興集團原管理層也一起首度和記者對話。
2002年,國企全興集團改制,國有股權轉讓給管理層和工會後變身民企。10年後,楊肇基總結,全興集團階段性的完成了改革試點提出的三大任務:國家稅收增加、員工收入增長、企業資產增值。從2002年到2008年,水井坊股份實際上繳稅金從3億元增長到5.5億元。員工人均年收入從1.2萬元增長到4.7萬元,企業淨資產從5.8億元增長到6.8億元。
然而,全興集團被外資帝亞吉歐參股、控股後,其實際控制的上市公司水井坊近幾年的經營業績卻並沒有實現飛躍。去年,是水井坊歷史上盈利最好的一年,實現淨利潤3.38億元,但這個數字的利潤報表早已徘徊多年;實現營收16億元,甚至不如2010年的18億元。
今年上半年,水井坊營收和淨利潤上演「滑鐵盧」,其營收為川酒六朵金花的末位,連其引以為傲的白酒出口營收也同比大降52%。
曾有人戲謔,老外指望著水井坊的中方經營管理團隊——一個個百萬富翁沉下心來做白酒,這現實嗎?
一個企業未來發展的好壞和快慢,和它的經營者和員工們如果沒有太大的利益上的聯繫,那結果是令人擔憂的。在變壞的業績面前,當初的改革者和觀察家們不得不開始重新思考改革的初衷。
逼宮帝亞吉歐
「帝亞吉歐這次完全收購了全興集團,但我們之前的約定不會變!」
7月23日,水井坊發佈公告,四川省商務廳已批覆同意盈盛投資將其持有全興集團合計47%的股權轉讓給帝亞吉歐。
合作多年,帝亞吉歐為何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將全興集團全部納入囊中?
「這次轉讓,是全興集團員工們的訴求,管理層並不想轉讓。」楊肇基說出了轉讓真相:在上半年水井坊業績大幅下滑之際,間接持有上市公司股票的盈盛投資股東們,更想將股權變現。
事實上,1700多名員工加起來也只能算盈盛的小股東。大股東全興集團的管理層之所以同意出售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7%的股權,除了財富變現,還有新的打算:出資成立一家新的投資公司——欣航投資。
既然決定賣,那麼相關股權賣給誰?轉讓的關鍵是價格。楊肇基採取了逼宮帝亞吉歐的財技。
「我們先和帝亞吉歐談,三個員工代表也參加了。對方出價每股12元多,後加到14元、16元、18元。」楊肇基回憶,大家覺得不公平,帝亞吉歐向全體股東給出的要約收購價是24.5元。
於是,盈盛停止了和帝亞吉歐的談判,掉頭找別的企業談。「我們找到了兩家,一家民企,一家國企,都想買。」楊肇基稱,去年,他和其中一家談好,由盈盛投資委託的49名高管個人和企業交易,這樣可以省去公司之間股權交易產生的稅費,節約3億-4億元。總價談成24億元,後因塑化劑事件影響,降成22億元。
全興集團股權轉讓,第一大股東帝亞吉歐享有優先轉讓權。和上述企業談妥後,盈盛將準備交易的信息告知外方,「帝亞吉歐當時壓力好大!」楊肇基說。這一招迫使帝亞吉歐以24元/股購買了相關股權,前提是和盈盛投資之間進行交易。
如此出價,是2006年帝亞吉歐買下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3%股權總價的4倍!
外方再掏腰包,不光是為了加大對水井坊上市公司的控制權。每年,帝亞吉歐通過全興集團的採購業務上千萬美元,為Diageo plc的採購部門提供所需的促銷推廣用品、禮品包裝及生產用原輔材料並安排出口,從而為其全球的洋酒業務大大降低了採購成本。雙方都不願撕破臉。
「帝亞吉歐這次完全收購了全興集團,但我們之前的約定不會變!」楊肇基說。
早在2006年合作之初,雙方協議約定,水井坊必須由中方擔任董事長;全興集團和水井坊以前都是國企改制過來,高管按60歲應該退休,但如果身體允許可以工作到65歲;按國家文物法,水井坊酒史館所有權是國家的,水井坊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由中方團隊定。
改制準備期妙招
無償劃轉後的全興集團屬於中小企業,最終符合管理層持股條件
事實上,早在2002年全興集團改制時,楊肇基便已經大展財技。
國企「瘦身」便是一招。
2002年,全興集團經成都市政府(2002)164號文批准,同意國有資本有序退出,全興集團母子公司管理團隊持股和工會法人持股。
不久,隨著國務院國資委成立,管理層持股風聲鶴唳。全興集團改制實施待批期間,2005年4月,《企業產權向管理層轉讓暫行規定》(國資發產權2005年78號文)下發,規定大型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國有股權不向管理層轉讓,管理層不得採取信託或委託等方式間接受讓大型企業國有產權。
如果是中小型企業,是否可逃過一劫?根據財政部等多部門2003年聯合發佈的相關通知,中型企業須同時滿足職工人數300人及以上,銷售額3000萬元及以上,資產總額4000萬元及以上。依照上述文件,國家統計局規定,大型企業從業人員數要在2000及以上,銷售額3億元以上,資產總額4億元以上。
當時,全興集團經審核確認淨資產12.88億元,後無償劃轉6.78億元給成都市國資管理部門和成都市國有資產經營機構,全興集團所餘6.09億元淨資產作價轉讓,經審核確認負債5.2億元。四川省政府以川府函(2003)102號文批准了方案的實施。
2002年,全興集團的資產即使劃走一部分後也達到了大型企業標準,當年銷售額11億元,但員工總數不到2000人。全興集團屬於中小企業,符合管理層持股條件。全興集團成功闖關。
「當時全興集團的部分資產為何要無償劃走這麼多,這也是有所考慮的。」時隔十年後,楊肇基在記者採訪時坦承。
隨後,全興集團的國有股權向管理層和工會法人轉讓,楊肇基想到用信託的方式進行融資。根據政府批准的實施方案,全興集團母子公司管理團隊自願籌資組建盈盛投資,通過信託機構融資,受讓全興集團67.7%的股權,全興股份(水井坊前身)工會法人受讓全興集團12.3%的股權,深圳矢量受讓20%。
改制當年,全興集團很快成立了盈盛投資,註冊資本5780萬元(後於2009年增至1億美元)。該公司共有150名全興集團中高層,經公證委託其中49名以自然人身份作為盈盛股東會成員代持股份。
同樣,全興股份工會法人也採取了代持員工股份的做法。
《公司法》規定,一家企業股東人數最多不能超過50人,這實際上從法律層面否定了企業職工廣泛持股。有些企業通過一人或數人代理多人持股可以規避《公司法》限制,但這種方式隱含道德風險,一旦出現糾紛,法律難以支持受害人。目前這一做法在央企早被國資委叫停。
另外,因法律地位不明確, 1999年員工持股會在央企改制中被叫停。2000年12月,證監會要求企業在改制上市時妥善處理持股會問題。但在一些地方中小國企改制中,仍默許員工持股會這一做法。國資委考慮到各地實際情況,也沒有要求一刀切。
高分紅償還信託借款
從2004年至2009年,盈盛投資作為水井坊間接股東,共分紅1.8億元
從2002年實施管理層和工會持股方案到2005年11月獲批,在漫長的行政審批等待時,全興股份水井坊前身產生了蹊蹺的虧損和售賣決定。從2002年下半年起,全興股份的酒業首次出現虧損。相比2002年,2003年營業利潤更是從淨賺7600萬元到巨虧1.5億元。同時,全興股份的營業費用從7350萬元攀升至2億元。
當時,全興股份發佈公告稱,酒業資產擬打包賣給母公司全興集團,按全興股份的說法,退出酒業的理由是酒類資產的盈利能力大幅下降。
有中小股東懷疑,全興集團實施MBO後,低價牟取上市公司優良資產。事實上,其開發的高檔白酒「水井坊」盈利能力很強,2002年子公司成都水井坊營銷有限公司實現淨利潤6380萬元,並有巨大的上升空間。後在各方爭議下,全興股份董事會才宣佈暫停酒業資產的轉讓。
曾擔任過中國證券業協會發展戰略委員會主任的經濟學家巴曙松指出,MBO存在定價風險。管理層收購涉及到管理層、大股東和中小股東,內部人有可能利用內幕的信息等侵犯到中小股東的利益。一個典型的操作動作是,由於信息不對稱,管理層有可能先做虧公司,做小淨資產,然後以相當低廉的價格實現收購的目的。一旦MBO完成,高管人員再通過調賬等方式使隱藏的利潤合法地出現。
既然上市公司的酒業資產不能為民營化後的全興集團帶來直接的利潤,母公司就通過上市公司多年的高分紅來還信託借款債務。
按全興集團作價轉讓的淨資產6億元算,管理層受讓全興集團67.7%的股權,盈盛投資需出資4.06億元。除自籌1.4億元外,2003年,盈盛投資以自然人身份向衡平信託投資有限責任公司辦理信託借款2.7億元。該項信託借款期限為3年,年息4.8%(信託公司收取手續費0.8%,向社會發售信託產品年利率為4%),分三年按25%、35%、40%的比例還本付息(三年利息總計2786萬元)。
記者查閱了水井坊近十餘年的年報,從還債的第一個年頭2004年開始,到2009年,水井坊股份實現淨利潤總額10.8億元,共分紅8.9億元,總分紅率高達82%。
2004 年度,全興股份實現淨利潤 7000萬元,4880萬元的分紅佔淨利潤比率70%。2005 年度,公司分紅達6350萬元,佔淨利潤比率81%。2006年,水井坊淨利潤為1億元,分紅分掉76%。2007年,水井坊分紅分走淨利潤的90%。2008年,分紅佔淨利潤的82.55%。2009年,水井坊分工佔比淨利潤高達83.3%。
記者算了一下,從2004年至2009年,盈盛投資作為水井坊間接股東,共分紅1.8億元。
「過度透支企業利潤,並不利於企業長期發展。」山東財經大學證券期貨研究所所長張延良認為,超高比例現金分紅,難免會影響上市公司的經營性現金流和負債率,甚至會影響現有項目的投資進展。
來自證監會的數據,2008年至2010年,全國實施現金分紅的上市公司現金分紅總額分別佔當年所有上市公司淨利潤總額為41.69%、35.85%和30.09%。
2009年底,盈盛投資還完所有外債。從下一個年度起,水井坊終於結束了「抽血」式的分紅。2010年度,水井坊實現淨利潤2.3億元,分紅總額佔淨利潤比率降至48%,去年度,水井坊分紅1.12億元,佔淨利潤比率51%。
在證監會的要求下,去年8月30日,水井坊股份發佈董事會公告,對公司章程進行了修改。公司利潤分配預案由董事會根據公司章程規定、盈利情況、資金需求和股東回報規劃等擬定,要提交股東大會審議,須經出席股東大會的股東所持表決權的2/3以上才能通過,應充分聽取中小股東的意見和訴求。
三大投資平台興衰
欣航投資現已持有成都銀行3100萬股股票,持有成都農商行2700多萬股,全興房產和蒲江太和業績也不錯
2011年,帝亞吉歐控股了全興集團。按照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要求,擁有國家名酒全興大曲的全興酒業不得不從被外資實際控制的水井坊剝離出去。工慧投資是全興集團母子公司管理層和員工暗地裡參股全興酒業的一張牌。
工慧投資剛成立時只有10萬元的註冊資本。盈盛「大方」借給工慧投資7000萬元,讓其把水井坊剝離給成都金瑞通集團60%的全興酒業股權買過來。
2011年,工慧投資把持有的全興酒業27%股權賣給上海市糖業煙酒集團,大賺了一筆。
此後是成立欣航投資。「欣和全興的興諧音,寓意我們開啟了新的航程。」楊肇基向記者披露,這是全興集團管理層和員工持股的第三個投資平台。
帝亞吉歐收購全興集團剩餘股權的前提是盈盛得是一個乾淨的殼,除了持有全興集團的股權外,沒有其他業務。當時,盈盛投資還持有全興房產公司100%股權和蒲江太合生物工程公司100%股權。為了剝離,楊肇基等人成立了欣航投資,裝入了上述兩公司和盈盛的全部債務及對其他企業的股權。
但這並不是欣航投資成立的真正目的。
「原全興集團的管理團隊和員工要借此平台尋找新的投資收益。」楊肇基說。
從全興集團改制到落幕,再到戰略投資者帝亞吉歐進入,全興集團先後成立了三大連環投資系:盈盛投資、工慧投資和欣航投資。這三大投資平台密切相關:資金拆借,承接債務,最終都在實現或正在實現盈利的路上。
據全興集團提供的財務數據,這次全興集團47%的股權全部轉給帝亞吉歐後,盈盛投資通過股權轉讓多年來累計分紅19.5億元(稅前),工慧投資淨收益也上億元。
投資使命完成後,盈盛投資的債務和持有其他公司股權已剝離。「我們對盈盛正在清算註銷,不會超過今年底。」楊肇基說。
「工慧投資持有全興酒業的股權要進行徹底轉讓,目前正在制定轉讓辦法,徵集受讓對象。」8月下旬,水井坊給本報記者回覆的採訪提綱稱。一旦相關股權轉讓出去,這件專為參股全興酒業而製作的「馬甲」也將消失。
楊肇基所在的高管團隊和員工們將寶押在了欣航投資上。由賣掉全興集團股權的部分現金共3億多元做資本金,欣航投資現已持有成都銀行3100萬股股票,持有成都農商行2700多萬股,全興房產和蒲江太和業績也不錯。
騰挪運作的高超財技背後,楊肇基離不開他的「小夥伴們」。多增強,曾擔任全興股份總經濟師、水井坊董事。1997年,他辭去四川省商務廳體改辦主任職務下海加盟全興酒廠,後幫助楊肇基操作當年全興集團改制。據稱,他被工人們稱做楊肇基的「總參謀長」。2010年,多增強以身體原因告退水井坊。
此外,還有全興集團原副總陳可、副總兼財務副總監杜培明、水井坊董秘張宗俊等。
全興集團母子團隊分羹全興大曲路徑起底
這些天,四川水井坊股份有限公司工會委員會(下稱「水井坊工會」)正在為全興集團母子團隊手裡持有的四川全興酒業有限公司(下稱「全興酒業」)股權找下家。
國家發改委和商務部發佈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明確規定,在限制類產業中,名優白酒的生產由中方控股。按照工信部要求,2011年,來自英國的洋酒巨頭帝亞吉歐控股全興集團時,中國老八大名酒之一全興大曲的生產企業全興酒業已從四川水井坊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水井坊」,600779,SH)剝離出去。全興集團是水井坊的第一大股東,持股39.71%。
但剝離並不乾淨。據本報獨家調查,原全興集團母子公司中高層及員工共1722人依然分羹全興大曲。以原水井坊工會主席、監事會主席朱國英為首,代持股份的成都工慧投資諮詢有限公司(下稱「工慧投資」)依然持有全興酒業33%的股權。其中大部分人依然在水井坊就職。
另據調查,這33%的股權裡,不僅有全興集團管理層和員工的身影,成都金瑞通實業集團(下稱「金瑞通集團」)的名字也私下存在於代持股份的協議裡。
「由於原全興集團管理人員和員工持股全興酒業對水井坊現有的白酒業務形成衝突並造成影響,我們正按相關監管規定進行整改。」8月17日,原全興集團兼水井坊董事長、現任成都盈盛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下稱「盈盛投資」)董事長楊肇基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說。
水井坊董秘張宗俊說:「水井坊工會已作出決議,將工慧投資代持的全興酒業股權進行徹底轉讓,目前正在制定轉讓辦法,徵集受讓對象。」
工慧投資的秘密
工慧持股的秘密一年前就初顯端倪,但不為外人所知。
2012年3月 25日,全國春季糖酒會的全興大曲新品發佈會。楊肇基出現在發佈會現場並宣稱,全興大曲和水井坊品牌乃同根生。
楊肇基為何現身已完全剝離、由上海市糖業煙酒集團(下稱「上海糖酒集團」)控股的全興品牌活動儀式?水井坊一高管和記者閒聊時無意透露:「我們並沒有完全和全興大曲脫離關係。由水井坊工會代表持股的公司依然在全興酒業有股份。」
自第二屆全國評酒大會榮登八大名酒之列,全興牌全興大麴酒曾三次榮獲國家名酒殊榮。2011年,帝亞吉歐控股全興集團。按照2007年和2011年先後兩次修訂的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在第三類限制類產業中,名優白酒的生產均不得由外資控股。
2011年,楊肇基宣佈:「水井坊和全興酒業已無產權關聯關係,在資產、財務、人員、品牌、生產經營等各方面完全分開,獨立運行。」
全興集團和全興酒業在股權上了無瓜葛。果真如此嗎?2011年以來,記者通過實地調查和多方採訪,終於揭開了工慧的層層面紗。
2011年,全興酒業變更的章程表明,該公司註冊資金1.2億元。2011年9月,上海糖酒集團貨幣出資7504萬元,工慧投資貨幣出資3696萬元。
工慧投資位於成都郫縣。記者前往郫縣工商局查詢資料得知,該公司成立於2010年11月,法定代表人朱國英,屬於一人有限責任公司,註冊資本10萬元。
2011年3月,工慧投資的股東增加到三個自然人。註冊資本從10萬元增至100萬元。新增的90萬元注資資本中,朱國英以貨幣出資認繳88萬元,另兩位自然人股東一人只出了1萬元。有專業人士指出,從一人到三人的有限責任公司,如此出資方式,其餘兩人屬掛名而已。
名不見經傳的工慧投資為何能在全興酒業中佔據一席之地?記者進一步查閱方知,這家公司和全興集團密不可分。
工慧投資不設董事會,只有一名執行董事朱國英。這位法定代表人兼經理於2011年從水井坊離職,辭去多年擔任的監事會主席。此前,朱國英還任全興集團監事、水井坊工會主席。
工慧投資的監事張力,水井坊股份現任高管。就連工慧投資成立之初,受委託辦理工商手續的洪慧,也是全興集團的中層人員。
工慧投資的公司住所位於「郫縣紅光鎮鵑興路998號」。今年7月,記者多次驅車前往郫縣尋找該地址未果,只找到鵑興路729號,但附近恰是聚錦商貿公司所在地。工商資料顯示,工慧投資免費租用了水井坊子公司聚錦商貿37平方米的辦公用房。
工慧投資的經營範圍是經濟貿易諮詢、企業策劃設計、項目投資諮詢服務。從成立到現在,工慧投資只幹了一件事,出資3696萬元,控制全興酒業33%的股權。
公開資料顯示,在水井坊任職期間,朱國英的年薪從2000年的2.3萬元,到2006年的6.6萬元,再到2007年18萬年薪,一路上漲到其離職前的23萬元(稅前)。但其薪資和3000多萬元的投資額仍差距甚遠。
工慧投資在工商登記資料裡留的辦公電話,和聚錦商貿是同一部。7月30日,記者以投資者身份打進工慧投資的電話,一女士稱,這是水井坊職工持有的公司,便不願多說。
如所言屬實,為何管理層和員工沒在股東名單上出現?
「工慧投資是3人代1722人持股,所有持股按本人工齡分四檔平均享有,日常由水井坊工會、企業員工民事信託持股管理委員會代表大家進行共同管理。」 8月,水井坊給本報記者的採訪回函稱。
水井坊解釋,由於法律限制,工商註冊時有限責任公司股東不能超過50人。工慧投資就找了三個人做代表。
「朱國英是水井坊前工會主席,另兩位股東侯良華和康厚珍分別是全興集團母子公司在職職工和退休員工的代表。」楊肇基說。
一直以來,全興集團未再另設集團工會,全興集團母子公司員工均可自願參加水井坊工會。
「工慧投資的股東結構跟盈盛投資的股東結構基本上是一致的,也是在職、退休、退養各色人等。」水井坊知情人士進一步解釋。
盈盛投資是2002年全興集團改制時的產物,後由管理層持股擴大到全員工持股。目前,盈盛投資共計1726人持股,其中中高層人員共192人,持股79.829038%。
改制十年來,通過借助信託持股、分紅還債、帝亞吉歐收購全興集團股權等騰挪運作,盈盛投資的分紅金額累計高達19.55億元。其中,在盈盛投資個人持股比例最高,達4.362171%的楊肇基累計分紅6906萬元。記者根據其在盈盛持股比例1.776699%算出,朱國英分紅金額為3000多萬元(稅前)。
組建工慧投資用意何在?「參股全興酒業。管理層和員工對全興酒業都有感情,我們作為全興酒業的小投資者,雖然沒有話語權,但是可以分享一些投資收益。」水井坊股份有高管如是說。
兩步拿下全興股權
2010年2月和2011年1月,水井坊先後將持有全興酒業55%和40%的股權分別轉讓給了金瑞通集團和上海糖酒集團,分別作價6482.85萬元和4800萬元。隨後,全興集團也將持有的全興酒業5%股權轉讓給金瑞通集團。
2006年,全興酒業成立於成都市水井街 19 號,註冊資本1200 萬元,水井坊持股95%,全興集團持股5%。該公司主要從事全興大曲和「全興」品牌系列酒的銷售。
儘管水井坊出售全興酒業按淨資產評估值1︰1 為作價基準,共賺了4400多萬元,但由於沒有加上全興商標無形資產的評估價,業界仍有賤賣之聲。2005年,全興股份(水井坊前身)股改時,「全興」品牌由全興集團無償注入到上市公司。2007年,中國品牌研究院評出的《第二屆中華老字號品牌價值百強榜》中,「全興」品牌以12.19億元列第16位。
明明已從水井坊和全興集團剝離出去的全興酒業,怎麼和工慧投資扯上關係?這不得不從規避產業政策的全興局說起。
這得從2011年說起。帝亞吉歐擬增持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的股權,加上帝亞吉歐原有49%全興集團的股權,外資將控股全興集團。以放棄全興集團控股權和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的地位,來換取水井坊進入國際市場的門檻,這是楊肇基主張白酒國際化的一條通路。
既然外資不得控股全興大曲,那麼楊肇基認為,外方仍可以參股中國名酒。當時身為全興集團董事長,楊肇基擬只剝離全興酒業60%的股權(剝離水井坊持有全興酒業55%股權加全興集團持有全興酒業5%股權),「畢竟兩個品牌有同根生的血緣關係!」
但選什麼樣的受讓方才好呢?楊肇基很是費了翻腦筋。
8月17日,在本報記者獨家採訪時,楊肇基首次披露:受讓企業是非白酒企業,若是同業,構成「關聯」關係是不符合監管規定的;最好是和水井坊有業務往來的非白酒企業。這樣即便是轉讓全興酒業60%的控股權,但全興酒業重組後的企業經營,儘可能和水井坊品牌運作保持協調。
楊肇基想到了全興集團的老合作夥伴金瑞通集團。事實證明,金瑞通成為了全興集團以中高層為首的母子團隊利益的「鐵桿同盟」,並在工慧投資獲得股權轉讓的高收益中成為重要托手。
「我們一共花了7000萬元把全興酒業60%的股權買下來了。」兩次登門上訪,本報記者才在金瑞通集團找到了有關負責人。「後來這60%的股權又轉出去,我沒有賺楊肇基一分錢,是他找到我幫忙。」該人士說。
「我們和全興集團一直打交道,給他們做包裝。」該負責人稱,其和楊本人已有20多年的交情。他指的是其子公司成都全興包裝印務有限責任公司,主要經營包裝裝潢及商標印刷等產品。
以做制服起家的金瑞通集團擁有13家控股子公司,涉足警服生產、消防工程、房地產開發、建築工程等十多個行業。
既不生產白酒又和水井坊合作多年,這不正是為了避嫌,楊要找的「托兒」公司嗎?記者還發現,22年前以政府出資2萬元起步的作坊式制服廠,發展到如今資產規模增長1萬倍的金瑞通集團,和全興集團一樣,成功實現了管理層持股,104個公司股東出資購買了全部的鄉鎮集體股,變身民營企業。
就在全興酒業60%股權成功找到「過渡」下家後,楊肇基開始佈局全興酒業的第二步棋,由工慧投資接盤全興酒業60%股權。2010年11月,工慧投資在郫縣註冊成立。郫縣,是水井坊多年佈局酒業的重要生產基地,水井坊和當地政府關係良好。
在盈盛投資的借款幫助下,工慧投資以7072萬元從金瑞通集團手裡平價買下全興酒業60%股權。如此一來,全興酒業從產業政策上規避了由水井坊繼續控股,但實際控股權依然掌握在包括水井坊中高層在內的全體員工手中。
但很快,水井坊的第一著棋失手。相關政府部門和行業協會明確表示,希望即將被外資控制的水井坊全部剝離所持全興酒業剩餘40%的股權,以完全滿足外商投資產業目錄的要求。據知情人士透露,外資染指全興大曲,遭到了工信部和中國釀酒協會相關負責人的反對。
2011年2月,全興酒業40%的股權花落上海糖酒集團。楊肇基對本報記者稱,上海糖酒集團對四川省政府打造的中國白酒金三角戰略發展規劃非常重視,願意投入大量資金推動四川名酒的發展。有獨家消息源稱,全興大曲得到上海國有強勢商業資本的支持,真正的推動者是工信部。
「全興集團改制前是國企,全興大曲曾經是國有的品牌,現在回歸國有。我和楊肇基都希望全興酒業在大光明集團手裡做好。」金瑞通上述負責人稱。
工慧投資的生意經
然而,僅拿到全興酒業40%的股權,上海方面並不滿意。「他們必須拿到三分之二以上股權形成絕對控股,連51%都不干。因為一旦拿到了,公司重大決議只要三分之二股東同意就可通過。」知情人士稱。
此時,全興酒業的控股權早已被楊肇基提前佈局在工慧投資。
「上海糖酒集團當時想通過股權增持,要到全興酒業70%的股權,後雙方談判降到了67%。」楊肇基說。
在楊肇基的要求下,工慧投資保留了全興酒業33%的股權。他解釋,這部分股權其實分兩塊:一是全興集團全體改制員工持股27%,這是全興人對全興品牌歷史貢獻給予的合理回報,也得到了上海方面研究後的理解。
第二塊是工慧投資代金瑞通持有全興酒業6%的股權。曾幫助全興集團母子團隊「托手」的金瑞通希望在全興酒業未來的發展中分一杯羹,便出資1000多萬元認購。「由於上海方面不希望金瑞通直接持股,故由工慧投資代持。」知情人士稱。
另據記者所知,工慧投資溢價出售了全興酒業27%的股權給上海糖酒集團,大賺了一筆。
豪賭全興大曲的命運並沾光,而不是做一錘子買賣,這才是全興集團母子團隊做局參股全興酒業的真正目的。「由於原全興集團管理人員和員工持股全興酒業對水井坊現有的白酒業務形成衝突並造成影響,我們正按相關監管規定進行整改。」8月17日,楊肇基對記者說,他擔心全興大曲和水井坊以後要打架。
張宗俊進一步解釋,上市公司的員工和高管都在服務水井坊,如今大家卻持有全興酒業的一部分股份。雖然全興團隊不控股全興酒業,不算同業競爭,但對上市公司業務已形成衝突並有影響。
全興集團改制博弈:誰是最大贏家?
十年改制,不論是盈盛投資、工慧投資,還是新成立的欣航投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始終貫穿著全興集團管理層和普通員工之間的博弈。
「自己十餘年堅持改革探索的經歷,也是被『誤讀』的十餘年。這是我個人必須付出的改革成本!」8月17日,專訪時,楊肇基直言不諱,員工們為在投資公司裡能否持股或持股多少的利益爭取,那也是改革付出的成本。
楊肇基從來不承認全興集團的改制是MBO。「1726人受惠,有這麼龐大的MBO嗎?這是全員持股。」他對記者說。
盈盛投資認購工會持有部分股權緣由
全興集團提供給本報記者的改製材料稱,經四川省政府批覆(川府函2003年102號文)同意實施的《四川成都全興集團有限公司國有資本有序退出、實施戰略性改組的方案》確定,工會法定代表人參加信託持股的員工認購全興集團12.3%的國有股權(認購價款計7496萬元),是按全體國企改制職工都自願以改制安置費共計3527萬元參加設立民事信託,個人出資投入信託資金人均2萬元現金來計算的。
但自願參與員工信託持股計劃並不理想。據楊肇基介紹,全興集團先後組織了兩輪宣傳動員和全體員工參加的自願簽署確認,僅有777名在職員工自願選擇參與員工信託持股,共計出資3656萬元,只夠認購全興集團股權的6%。
相關材料稱,另有236名在職員工自願選擇將安置費留在企業管理使用,每年領取資金佔用費;還有472名員工自願選擇退養或自謀職業(其中自願辦理退養手續的381名),領取改制安置費離開企業。
因員工認購資金嚴重不足,經全興集團黨政工聯席會議決定,另外籌借了一筆一年期的企業借款暫借給工會做墊付認購價款,作員工認購預留份額。
後因工會的持股預留份額也無人自願認購,工會又無力承擔借款的本息償還,經盈盛投資董事會、工會及員工信託管委會多次協商,將6.3%的持股份額轉讓給了盈盛投資。
管理層讓股給員工始末
2008年,全興集團員工通過水井坊工會將持有的全興集團6%股權賣給了帝亞吉歐,收到1.4億元現金。記者算了下,除去員工民事信託初始資金3656萬元和上繳稅費1562萬元,該信託財產的收益率高達240%,當初自願加入信託的777人每人平均分紅11.3萬元。
然而,《財經》雜誌曾報導,一些退養工人表示,自己當初是被管理方欺瞞矇蔽或以強制性方式「洗」出公司的。《全興企業在職在崗員工信託持股實施辦法》明確規定:退休、退養、被辭退等人員不能持股。對此,楊肇基表示,這是經成都市政府2002年164號文規定核准的。
2009年,改制時未參與信託持股的退休、退養員工強烈要求參與分享改革成果,盈盛的管理層統一減持15.92%(以4元/股)折價轉讓給自願重新參加信託持股的在職員工和退休退養人員,其中楊肇基持有全興集團的股權從5.4%減至4.486171%。由此,盈盛投資由150人的中高層團隊擴大到1726名股東。其中,全興集團母子公司在職員工1185人,退休員工410人,退養員工131人,仍以委託49名股權代表以自然人身份代持盈盛股權。
2010年,部分員工希望增持股份,通過要約轉讓方式,全興部分高層又減持2.279%(以6.12元/股)調整給員工,其中楊肇基持股降至4.362171%。員工合計持有盈盛公司民事信託份額18.201754%。
楊肇基表示,改制以來,截至2011年,全興集團及盈盛投資已為原國企退休退養員工支付各項統籌外費用4443萬元,按現執行標準到2020年12月底前,盈盛公司還將負擔近4000萬元的支出。
工慧投資成立於2010年。水井坊有關負責人說,股東結構跟盈盛投資的股東結構基本上是一致的,也是在職、退休、退養各色人等都有,共1700多人,所有持股按本人工齡分四檔平均享有,日常由水井坊工會代表大家共同管理。
到2011年,投資公司開始分紅。
當年12月,盈盛投資第一次利潤分配,分紅總額4.62億元,其中1000多名員工分得8578萬元(稅前)。今年7月,帝亞吉歐收購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7%股權,員工獲利2.4億元。
截至今年8月底,除上述分紅和股權轉讓外,加上員工資金使用費、盈盛投資籌措資金幫助工慧投資運作全興酒業股權分配收益、高管設立贈與退休老員工的養老戶互助費等,員工累計享受改革成果6.95億元,其中現金5.8億元,實物資產1.1億元。
投資繼續在進行,但這一次,前期獲利較高的全興集團管理層加大了股權減持。
今年,楊肇基和全興集團副總兼財務副總監杜培明分別出資90萬元和10萬元成立欣航投資。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所餘47%的股權賣給帝亞吉歐後,其中3.126億元轉讓款用來補充欣航的註冊資本。1700多人的管理層和員工按盈盛投資同樣持股比例出資後,16名全興集團高管向員工集體以二折的價格轉讓22.056815%股權。由此一來,欣航投資的員工持股比例由盈盛公司的18.201754%增加到40.496217%。
楊肇基感嘆,成立欣航投資,讓員工對投資項目直接持有股權,這才是真正的「金手套。」從水井坊的業績可以看出,員工通過盈盛投資間接持股水井坊的激勵效應在弱化。
對全員持股,上海隆瑞投資顧問有限公司李曉春認為,作為國有企業產權改革方式的一種,能充分調動國企員工的「主人翁」意識,且不論收購方是外資還是國內的民營企業,腐敗問題最少,因為員工持股人數眾多,每個人的收購比例都不大,行賄的成本很高。
但國務院國資委曾對河北十多家改制企業實地調研發現,員工持股後,企業經營的決策過程的確民主透明了。但在利益分配問題上,職工與經營者常常難以達成一致,有時甚至影響經營決策,分散的股權有使企業形成新的「大鍋飯企業」傾向。最突出的表現是,員工持股後對股權收益特別關注,「企業每賺到一分錢,他們都會要求按股權比例分紅」。
楊肇基的個人財富
和普通員工相比,以楊肇基為首的全興集團母子公司管理層在改制中到底獲利多少?
「多年來,無數人給我算過賬,有的說我身家過億甚至上千億,都是不準確的。」楊肇基對本報記者說。
2011年,帝亞吉歐控股全興集團時,楊肇基曾對成都商報記者算過一筆賬:
「全興集團改制時,我持有盈盛投資6%股權,按照集團5780萬元的註冊資本來計算,我一共需出資約346.8萬元。第一筆錢是我的職務保證金150萬元,這早在改制前企業就定下來了。其次,是我改制前兩年扣稅後的年薪,兩年共42.4萬元。再次,改制前實施的『兩化』試點工作,我們團隊的激勵資金共1110.4萬元,這筆錢是當時120多名中層以上管理層共同享有的,其中我個人有66.62萬元。這三筆錢加起來為259.02萬元,餘下的87.78萬元是信託償還本息後計入我個人名下的。」
他當時按著計算器稱,2011年,通過多次減持後,他仍持有盈盛投資4.362171%股權,在帝亞吉歐間接控股水井坊後,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7%的股權,全興集團又持有水井坊39.71%股權,水井坊的總股本為4.8855億股,當年7月7日水井坊的收盤價為23元/股。這樣算下來,所謂身家約9148萬元。
「當時的算法不對,那只是市值,而且在變。」今年8月17日,坐在本報記者對面,楊肇基向外界首次披露通過改制增加的財富。
「2011年12月,盈盛第一次分紅,分紅總額4.62億元,按我的股權
比例我分得1644萬元(稅後)。不過其中1210萬元是這次帝亞吉歐收購盈盛持有的40%股權變現後(本是收購47%股權,因外匯結匯金額限制,先後按40%和7%兩次打款),盈盛公司有了現金才到位的。」楊肇基說。
「今年6月,全興集團40%股權轉讓,按股權比例我分到4314萬元(稅後)。預計到2013年9月,另外7%股權轉讓後,我還能分到948萬元。」他接著說,「加起來,以我的名義該拿的總現金是6906萬元。」
「但我真正拿到手沒這麼多。」他解釋,一是扣除自己給全興集團退休老同志的258萬元。這筆養老戶互助費由包括楊肇基在內的9位全興集團高管以個人名義出資設立,共1320萬元,自願贈與165位改制時點前退休的老員工。
二是參與出資擴大欣航公司的註冊資本。欣航投資註冊資本後來達3.1260億元,按楊肇基在盈盛投資持股的比例4.362171%計,他個人出資1274萬元。
「這兩項扣下來我到手的現金是5374萬元,我在欣航的實物資產按持股比例是573萬元,這就是我改制以來所有真實的財富。」楊肇基說。
而記者通過另一種算法——收入減去成本來解讀楊肇基的分紅情況。
先說成本。它主要由以下幾筆構成。
信託融資成本及利息。2002年改制時,全興集團管理層通過衡平信託融資2.6億元。
自籌部分成本及利息。盈盛共4.126億元的收購成本中,自籌部分1.4億元。
收購工會6.3%股權。2002年,盈盛找企業借款3000多萬元。
收購深圳矢量成本。2004年和2006年,當初改制時的戰略投資者深圳矢量退出變現,盈盛收購其持有全興集團20%股權,收購金額1.4億元。
全興集團負債。2002年改制時,全興集團有5.2億元的應償債務。
全興集團增資。2009年,帝亞吉歐持有全興集團股權達49%後,全興集團增資到1億美元,其中盈盛增資1億元人民幣。
股權轉讓稅費。帝亞吉歐的股權轉讓包括企業所得稅、印花稅和個人所得稅,稅費不低於股權轉讓收入的15%。
再說收入。這包括水井坊歷年股東分紅、帝亞吉歐多次股權轉讓收入、盈盛投資旗下其他公司銷售收入等。
按照楊肇基在盈盛持股的比例,其通過股權轉讓獲得的淨收入為5.17億元×6%+1.4億元×4.362171%+21.98億元×4.362171%=1.3298億元
這筆淨收入加上分紅等收入,扣除上述多筆按其持股比例應攤銷的成本,就是楊肇基通過盈盛投資實得的財富。
要說楊肇基個人多年來的投資財富,除改制分紅外,還要加上其直接持有水井坊約22萬股(未變現)和其在工慧投資獲得的股權轉讓收益。
那麼其他管理層的財富狀況呢?按照楊肇基提供給記者的管理層名單,全興集團母子公司高層共24人,持股全興集團總額為43.596256%,個人持股從0.45%至4.362171%不等。
按高層最低持股比例0.45%計算,其分紅金額為879萬元(稅前)。記者算出,除這一人外,其餘23名高管分紅金額均在1000萬元以上。記者給全興集團前工會主席朱國英算了一下,其持有盈盛投資1.776699%,改制10年其分紅金額為3472萬元(稅前)。
中層助理和正、副職共123人,持股全興集團35.540433%,個人持股從0.14%-0.41%。按最低持股0.14%算出,其分紅金額為274萬元(稅前)。故全興集團改制,產生的百萬級以上富翁共計147人。
毫無疑問,儘管在十年改制路中,全興集團管理層不斷地向員工出讓股份,但這場已戛然叫停且再未開啟過大門的管理層和員工持股國企的豪門盛宴,楊肇基和他的管理團隊,才是改革成果的最大贏家。
水井坊國際化爭議:不振的業績和丟掉的全興大曲
白酒國際化至今是一個有爭議的話題。
「2006年,想進入中國白酒市場的帝亞吉歐主動找到我們,不是我去找的它。」楊肇基對本報記者說,談判下來,盈盛投資選擇了同意。盈盛投資由全興集團母子公司中高層和員工持股,在帝亞吉歐最後一次收購前,持有全興集團47%股權。
楊肇基提出,中國汽車工業以市場換技術,中國白酒為何不可「以權益換市場」?帝亞吉歐作為全球酒業龍頭,願意投入大量資金推動中國白酒的代表性品牌進入國際市場,這或許是值得不惜代價換取的戰略發展機遇。全興集團提出,要把水井坊打造成中國白酒的國際一流品牌,力爭在一定期限內達到水井坊年出口量上千噸。
然而,在中國白酒界,很多公司並未選擇這一發展路徑。多年來,貴州茅台、五糧液等中國名酒並沒有採取將控股權拱手相讓來換取市場的發展戰略。
國際化真相
那麼水井坊堅持走國際化的效果如何?
2010年,水井坊的出口量170多噸,出口金額4500萬元。去年是水井坊出口最多的一年,出口金額達7350萬元,同比增長7%。但今年上半年,水井坊出口營收僅為1800萬元,同比大降52%,和上千噸的出口目標相距甚遠。
相比之下,沒有高調喊出白酒國際化的貴州茅台今年上半年,出口茅台酒金額為3.8億元,去年同期實現金額3.6億元。
「以放棄全興集團控股權和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的地位,來換取水井坊通過進入國際市場的門檻,從經濟代價和實際效益的比較分析來講是有客觀可行性的,但對通過艱辛的改革發展歷程獲得信託持股權益的全體員工來講,經濟利益上的犧牲是較大的,思想感情上的接受也是很痛苦的。」2011年,在母子公司媒體見面會上,全興集團提供給記者的材料如是表述。
帝亞吉歐逐步滲透再到收購全興集團,和「經濟利益上的犧牲」恰恰相反,人們看到的卻是全興集團母子公司管理層及員工們的高位套現。
2006年,帝亞吉歐以5.17億元的價格買走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3%的股權,彼時全興集團的估值為12億元。2010年和2011年,帝亞吉歐兩次分別出資1.4億元,先後擁有了水井坊工會持有的全興集團6%和盈盛投資持有全興集團4%的股權,彼時全興集團價值高達35億元。今年7月,帝亞吉歐收購全興集團剩餘股權,按21.98億元的人民幣計算,全興集團估值升至46.77億元。
丟掉的全興大曲
外資控股全興集團後,水井坊旗下的全興酒業不得不剝離出去交給中方。2011年,國家名酒全興大曲花落上海糖酒集團。
1998年,就靠全興品牌,全興集團曾實現銷售收入15.6億元,淨利潤1.8億元,衝至全國白酒業三甲。但此後全興品牌未能再續輝煌。
「全興酒業這兩年虧了2000多萬元。」知情人士稱。這和上海糖酒集團大舉佈陣白酒業,投下數億真金形成巨大反差。
高溢價買下全興酒業的控股權後,全興酒業立即增資,其註冊資本從1200萬元增加到1.12億元,其中上海糖酒出資7504萬元。
2012年3月,全興酒業在四川蒲江縣的優質基酒生產基地奠基,5000噸釀造項目、2萬噸勾儲及包裝技改項目動工,當時預計該項目於今年下半年建成投產後,年銷售額可達15億元以上。上海糖酒集團甚至把全興酒業的註冊地也從成都遷至基酒生產基地蒲江。
全興酒業的「臉面」也舊貌換新顏。上海糖酒集團不僅買下了成都中海國際海科大廈一層樓作為全興酒業的辦公用房,還興建了全興品牌體驗館。去年春糖會,全興新品在成都華麗亮相。
然而,大舉發力白酒業時,上海糖酒集團卻沒趕上最好時節。
盛初諮詢一負責全興項目的人士告訴本報記者,在全興酒業從事產品設計駐紮兩年多後,由於經營壓力過大他不得不選擇離開。全興在產品結構上高處不勝寒,低端因成本壓力大,量又上不去。
他說,以前全興酒主銷價位100元以下,以示和水井坊價位的區別。上海糖酒集團拿到手後,不再迴避和水井坊品牌的競爭,全價位段延長了全興酒的產品線。全興井藏定位700元-1000元,搶佔水井坊沒有佔據的價格空間。全興青花大曲系列在全國鋪貨,在區域市場如四川主推全興潤藏系列,以「潤香」型實行差異化競爭。為鞏固中下部產品,老字號全興和全興特曲兩條腿走路,價格從70元覆蓋到150元。
「我們原計劃把全興最高端的產品井藏打進上海,但現在白酒的高端定位因限制三公消費,一切都變了。」他說。
「全興特曲成了目前最主力的價位,我們還想推30-50元的全興頭曲,但成本降不下來,因全興大曲類產品全是糧食酒。如此一來,在地產酒的夾擊下,全興特曲的價位算高的,量上不去。」他很無奈。
在銷售團隊上,目前運作的還是原水井坊旗下全興酒業的全班人馬。「白酒和黃酒的做法不同,上海糖酒的短板是不太懂白酒,人才儲備不足,其網絡懂白酒團購銷售的人少,尤其是賣高端白酒對人才儲備要求很高。」上述人士說。
目前,全興酒業董事長和財務總監均由上海方擔任,生產基地和銷售權在四川,但市場投入和戰略決策在上海。「我們做項目時深切體會,決策層應對市場反應機制慢。」該人士總結。本報記者多次致電全興酒業分管銷售的負責人和新任總經理,對方均以採訪要經上海方面同意婉拒,葛俊傑一直沒有接受本報記者的採訪要求。
坊間傳聞,未見起色的中國名酒全興大曲將再次易手?
8月12日,光明集團的一重量級人物在本報記者打進電話時明確表示,集團的白酒戰略沒有改變,但全興大曲的復興要時間、環境和時機。中央限制公款喝高檔酒,並沒有說要限制喝酒。全興要做老百姓喝得起的酒。
賣掉全興:中小型企業管理層持股標本之析
全興集團為何能成為四川首個國企管理層收購試點?
楊肇基說,該改革試點實施方案符合黨的十六大精神,也符合四川省委、省政府川委發(2002)2號文件《關於加快國有重要骨幹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意見》規定。
相關改製材料稱,2002年,恰是自1997年以來,全興集團作為成都市政府授權經營的國有投資經營公司授權經營期滿之時。加之從2001年5月起,酒類稅收政策發生重大調整,企業所得稅由15%提高到33%。經過10年高增長後,全興股份的酒業已面臨嚴重拐點,全興大曲銷售遭遇嚴重困難,經營業績大幅下滑。此時實施整體轉制有序退出國有資本,有利於國資高位增值變現。
「我是1989年到全興酒廠的(全興集團的前身),那時,銷售收入每年按40%的速度增長。1999年,全興集團稅收下滑5000萬元,以後每年以四五千萬元的速度下降。全興大曲最高時銷售1.7萬噸,後也以每年3000噸-5000噸的銷售速度下降,維護市場的成本不斷加大。」楊肇基回憶當年全興的衰落。
他進一步稱,全興品牌主要是在1999年央視3·15晚會上受到傷害。報導稱,抽查發現全興大曲比瓶身標識的質量少5毫升,被判產品不合格。「這次測量採取的是開瓶後用電子天平測質量的辦法,其實是不科學的。」
「出於對全興團隊、員工歷史貢獻的尊重,經政府有關部門反覆調查、研究、論證,確定了以產權制度創新為核心內容的改革試點方案。」楊說。
全興酒廠是由老作坊主和釀酒技師走合作化和公私合營道路,經所有制改造而形成的地方國企。解放以來,除地方財政短期提供過少量有償借款予以扶持外,國家和地方財政沒有直接性的資本投入,企業主要靠自我積累。到80年代末期,白酒產銷量還不足千噸。後在申請到近3億元的「八五」技改貸款後,全興酒廠才形成了年白酒產銷量1萬多噸,積累了3億多元的優質資產。
「當時四川省政府有領導不同意改制,甚至提出要把全興品牌送給五糧液集團!」 楊肇基忿忿不平。
費解的買賣
究竟什麼樣的企業和行業屬於國有經濟應當逐步退出?
北京正略鈞策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的研究結果顯示,2006年到2009年, 國企總量的比重從66%下降到58%,呈「國退民進」趨勢。在國企及民企中,製造業所佔比重都過半;民企中製造業、信息技術產業的數量比重都大於國企;文化傳播業、電力煤氣水業、交通運輸業中,民企數量比重則低於國企。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企業研究所戰略研究室有關負責人說,儘管改革開放30年來,國退民進是大趨勢,但是,「國進」或「國進民退」的案例大量存在。
對這些案例不應簡單持一概肯定或一概否定態度。
回過頭來看當時的全興集團。1997年,成都市國資部門審定全興集團的註冊資本(淨資產)為4.7億元。當年,全興酒業和四川製藥「換殼」上市,將「四川製藥」換殼為「全興股份」。經財政部批准,全興集團持有全興股份48.44%的股權。1999年,全興集團的酒業資產因注入上市公司大幅度評估增值,達8.2億元。
全興集團「換殼」重組上市公司後,迅速改善其經營管理和主營業績,全興股份所對應的資產淨值由1999年的評估淨值1.5億元增至5.7億元,增值幅度高達281%。從1999年到2002年上半年,全興股份的年淨利潤在1億元以上。
但坐擁這樣一個持續盈利的上市公司,政府部門選擇的卻是國有資本從全興集團退出。按照國有股權轉讓協議,全興集團經審議確認無償劃轉的6.7億元資產並不是酒業資產:全興大廈的全部資產和土地使用權、全興集團持有四川製藥32%的股權,川力製藥35%的股權。劃撥部分後用於成都市的工業經濟結構調整、破產企業職工安置和代繳職工保險費。
其中的藥業資產劃撥一年後,2003年,國際市場青黴素價格大幅「跳水」,在較短的時間內從90元/10億單位跌至約50元/10億單位,政府拿到的藥業資產一下變得不景氣。而剝離時正遇酒業銷售困難的全興集團後來卻靠水井坊一飛衝天。
為了6個多億元的無償劃撥,成都市國資部門放棄了一家後來主要靠酒業資產持續盈利的全興股份控制權。改制十年來,水井坊實現淨利潤總額約20億元,全興集團的淨資產也大幅增加。
政策真空
官方對管理層持股的無限度放開也為個人財富之門大開綠燈。上述川委發(2002)2號文件規定:「鼓勵和支持企業經營者和職工持股,在經營者出資購買企業股權時,屬於國有經濟應當逐步退出的企業,經營者持股總量不受限制。」這一文件的放開,讓全興集團的管理層持股一開始就高達67.7%。
不僅如此,全興集團改制引資,還成功躲過了「招拍掛」。
全興集團的國有產權退出,除管理層和工會組織持股外,20%的股權由戰略投資者深圳矢量持有。
「引入深圳矢量是政府指定和引入的,不是我們引入。在改制之前,我並不認識曾永江。」楊肇基向本報記者多次強調。2001年至2003年,全興集團改制期間,深圳矢量的創辦人和董事長曾永江先後任迪康集團總裁、迪康集團子公司成商集團和衡平信託的董事長。
衡平信託恰恰是全興集團管理層持股的信託融資機構。
衡平信託是2002年12月由原成都工商信託投資有限責任公司、成都市金通信託投資公司合併組建而成的非銀行金融機構。公開資料顯示,2002年,衡平信託由成都市財政局、成都市國有資產投資經營公司、四川迪康產業控股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等十六家股東構成,註冊資本為人民幣34050萬元。
2003年,國務院國資委以3號令頒佈《企業國有產權轉讓管理暫行辦法》,規定企業國有產權轉讓應當在依法設立的產權交易機構公開進行。但到2004年,國務院國資委又發佈《企業國有產權轉讓有關問題的通知》做出補充說明,省級以上國資監管機構有權批覆國有產權採取協議方式直接轉讓。
全興集團實施改制轉讓國有股權事宜發生在2002年,並經四川省政府批准,協議轉讓「光明正大」。
但曾長期關注全興改制的北京富盛天潤投資公司總裁余赤平說,如果公司管理層及員工以淨值等價受讓股權是考慮到歷史貢獻的話,像矢量投資這種外部投資者,為什麼也能同價獲得股權?如果沒考慮歷史貢獻因素,為什麼不採取拍賣的方式,來確保股權轉讓的公正性?
全興集團的管理層們要買下國企的控股權,信託融資是關鍵。2005年4月,國務院國資委曾下發《企業國有產權向管理層轉讓暫行規定》,對大型國有和國有控股企業叫停,管理層不得不採取信託或委託等方式間接受讓大型企業國有產權,但對中小國企沒有限制。
就在這份文件中,國資委指出,國資監管機構已經建立或政府已經明確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行為主體和責任主體的地區或部門,可以探索中小型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國有產權向管理層轉讓(法律、法規和部門規章另有規定的除外)。
在國企改革中,哪些行業該進退,如何在引入戰略投資者時保證公平公開公正,如何實現資產定價?如何實現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如何充分發揮管理層和員工的積極性?如何保證改制後上市公司中小股東的利益?
楊肇基把全興集團改制的相關材料取名為《探索前行長路漫漫》。十年後,本報對全興集團改制和引入外資的全方位解讀,對中國國企改革的探索,顯然具有重要的標本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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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鍥而不捨的檢舉人,一群曾在塑化劑風暴操兵的基層公務員與檢察官,聯手揭發大統長基七年來在多種高價油品使用廉價的棉籽油混充,還使用未核准添加在食用油的「銅葉綠素」進行調色,大賺黑心錢! 這一切,就從一位自稱是「消費者」的檢舉電話開始。 去年十月,彰化縣衛生局與台北市衛生局先後接獲檢舉電話,指大統的「一○○%特級橄欖油」成分不純,這是政府單位最早獲知大統油品出包的資訊;但查了一年,直至今年十月十六日才逮到大統違法事證。在雙方大鬥法過程中,大統董事長高振利曾對彰化縣衛生局說了四次謊,幸好有四大突破點,才讓案情急轉直下。 突破一 熱血檢舉人鍥而不捨首先,這位檢舉人去年十月打電話向彰化縣衛生局檢舉,指大統長基公司的橄欖油等油品有混摻、不純,彰化縣衛生局局長葉彥伯說,當時該局沒有接觸過抽檢油品等查緝經驗,於是未立即處理。但該消費者又再打電話來追問:「查了沒有?」眼見彰化縣未查出問題,這名檢舉人同時在十月也向台北市衛生局檢舉,該局將檢體送衛生署實驗室檢驗,去年十一月底回覆結果。台北市衛生局局長林奇宏說,因檢驗報告中僅呈現產品的脂肪酸組成百分比,並未判定是否為百分之百橄欖油或涉及標示不實,故將檢驗報告函送彰化縣衛生局去追查源頭工廠。台北市衛生局食品藥物管理處處長邱秀儀坦言,大統業者很了解檢驗內容,調整油品脂肪酸,即使檢驗數值初判異常,仍無法確定有違規混油。 葉彥伯遂派員把橄欖油產品帶回,與純正的原裝進口橄欖油同時化驗,但仍無法依此判定有摻油等不法情形。不過,彰化縣衛生局已起疑,是否有混充劣油,如有,希望能進一步確定它如何混調比例,遂請高振利說明。高解釋,都依照純正配方作業,當時衛生局無法立刻得到答案,稽查上出現瓶頸。由於高振利辯稱是管線汙染,堅不交出配方,衛生局只能依法開罰四萬元並限期改善。 彰化縣衛生局食品管理科長林毓芬說,十一月十五日衛生局再度前往大統,這回是稽查「一○○%葡萄籽油」,大統提供的還是製程品管紀錄。 由於檢舉人持續給彰化縣衛生局打電話關切進度,今年四月二十九日,該局再派員前往稽查大統所有一○○%的油品,高振利提供原料進貨資料證明確是一○○%。 民代嗆聲 把案子抹掉! 被衛生局追查,高振利很不高興,於是,五月馬上就有兩位民代先後向衛生局「關切」,據轉述,一位民代向衛生局官員說:「這行政處分嘛!可以把案子抹掉。」另一位則曾嗆聲,質疑衛生局故意找合法的GMP認證公司麻煩,是為「拿紅包」,揚言要在縣議會質詢此事;甚至TVBS報導點名,今年八月病故的彰化縣議員葉寧鋒曾表示關切。但衛生局不為所動,以不符CNS標準的規定,罰款四萬元。 儘管檢舉人一再打電話堅稱大統的油「有鬼」,但高振利相當狡猾,不讓衛生局人員進入他的辦公室,所給的資料也都很籠統,難以查證。 今年六月,彰化縣衛生局再接獲檢舉,指大統自西班牙進口的冷壓特級橄欖油原油內摻偽其他不明成分,卻仍於其特級橄欖油產品標籤上標明「成分:一○○%特級橄欖油(純天然冷壓)」等語對外銷售。 於是衛生局七月展開行動,這第三度抽驗行動,是重要的突破關鍵。這次抽驗,高振利竟然已把橄欖油產品的脂肪酸等檢驗數據調整到十分逼近純正橄欖油,這讓葉彥伯心驚:「技術升級了!」率隊在第一線稽查的林毓芬也說,抽驗三次,竟然每回驗出的配方成分比例皆不相同,更弔詭的是,還越來越趨近一○○%成分的橄欖油,反而讓他們這群稽查員心生疑竇:「如果不是造假的,怎麼會每次數值都不一樣?這不就表明在欲蓋彌彰嗎?」「造假越來越真,我就越覺得可疑!」這讓他們決定要繼續查到底。 再加上衛生局抽查時發現,高振利給資料的態度閃躲,廠裡的衛生安全管理鬆散,製程土法煉鋼毫不現代化,連品管人員被問到配方都一問三不知。高振利甚至宣稱是自己的獨門配方,不肯交出配合調查,而其實大統產品不多,產品標籤卻琳琅滿目,讓稽查人員眼睛都花了。 葉彥伯隱隱認定這不是一家作業程序合法合規且嚴謹任事的工廠,但苦無證據,又沒有搜索權,無法進入辦公室調查,「當時真的查不下去了!」他說。 而該上述兩名民代仍表達具體關切,甚至關說把行政處分銷案,彰化縣衛生局感受到壓力,惟恐無法突破案情,決定尋求彰化地檢署介入。 眼見檢舉遲無結果,這位熱血檢舉人今年八月底寫信到衛生福利部部長信箱檢舉。食品藥物管理署區管中心主任潘志寬說,衛福部對這項訊息相當重視,立即交由食藥署中區管理中心及彰化縣衛生局協調查察。 由於彰化縣衛生局與彰化縣地檢署有定期溝通平台,今年七月開始,這個平台即討論到大統案,在衛福部將案子交下來後,九月,大統案正式移到地檢署,而衛生局也再度接獲檢舉,指大統油品成分與標示不符。 突破二 搜到配方 高振利難逃法網除了熱血檢舉人,另一突破點是十月十六日彰化地檢署搜索大統公司與工廠,在高振利的辦公桌抽屜,搜到最關鍵性的證物||配方。據透露,大統的配方只有兩張A4白紙大小,高振利親手寫滿一百多種油品的調配比例,例如台糖葡萄籽油,配方單寫「葵九六○、葡一○○、色二○」。葵、葡指油品,單位是公斤,色代表色素,單位是公克。原本堅決否認混油的高振利,此時才改口承認。 彰檢襄閱檢察官黃智勇說 ,有這張配方表,加上在工廠查獲四桶每桶三十公斤的銅葉綠素,證物已足夠證明犯行。當晚高振利以新台幣一百萬元交保。 突破三 《食衛法》賦予檢方「尚方寶劍」大統黑心油案第三個突破點是,今年六月,立法院三讀通過《食品衛生管理法》,賦予檢方「尚方寶劍」。 黃智勇說,過去必須有「危害人體健康」之虞才有查緝的著力點,修法後只要有「摻偽或假冒」之虞,就有刑事責任,不須證明有無危害人體健康就可查緝。彰檢認為大統涉嫌違反《食衛法》在食品摻偽不明成分而製造、販賣罪嫌,以及《刑法》詐欺取財罪嫌。葉彥伯也說,一一年查塑化劑,光是申請搜索票就花了一天時間才拿到,修法後檢察官偵辦空間大多了。 突破四 基層公務員與檢察官攜手建功第四個突破點,則是彰化縣衛生局與彰化地檢署組成「黃金拍檔」,戮力調查。一○年為查緝地下電台及網路販賣的偽劣藥,各縣市衛生機關與地檢署成立溝通平台,彰檢也成立民生犯罪查緝小組。葉彥伯說,彰檢與衛生局攜手合作查緝過假干貝、釣蝦場蝦子使用禁藥等案,建立合作默契,塑化劑風暴時則大操兵,偵破新北市昱伸香料公司生產黑心起雲劑。 彰化縣衛生局由葉彥伯率領食品安全科和食品稽查科共十名娘子軍與一名菜鳥男生,與老謀深算的高振利纏鬥。出身於家庭醫學科醫師的葉彥伯轉任公職的價值觀,是認為可以服務更多人、照顧社會群體的健康,他認定查小攤販是枝微末節,要查就要揪出大源頭,才能正本清源。 為大統案忙到中午只能泡杯麥片充飢的葉彥伯受訪時笑著強調:「這不是大統長基的產品,可以安心喝。」他還說:「當《今周刊》要命的恐怖食品、毒醬油報導出刊時,我對衛生局員工說:『每個人都去買一本,把它當調查黑心食品的技術指導手冊來參考。﹄」「其實當時我們壓力真的很大!」彰化縣衛生局食品管理科科長林毓芬回憶,當時每位稽查人員心裡全都在祈禱:「希望廠商不要出事!因為一旦真的出事,表示已經有難以數計的民眾受害了!」彰檢民生犯罪查緝小組則有十九位檢察官,其中葉建成和鄭智文從小就在菜市場長大。今年九月,彰檢接獲衛生局轉報大統油品有問題後,鄭智文和警察數度喬裝遊客,前往大統位於鹿港的醬油觀光工廠探底,葉建成則打探業界對高振利的風評。十月十六日檢方前往大統總廠搜索時,葉建成直上二樓調配室,查獲四桶銅葉綠素,讓原本態度強硬的高振利啞口無言。 衛福部反應慢半拍 民眾食難安葉建成和鄭智文從四年前偵辦瘦肉精案開始,陸續聯手偵破多件食安案,屢建奇功。兩人的出身背景,讓他們對食安問題深入研究,鄭智文父母在彰化市菜市場賣雞肉,葉建成的祖父與父母則賣海鮮。 葉彥伯說,從配方表確認,大統違規產品高達八二二項,原本認為沒問題的是沙拉油與調理油,十月二十一日也查沙拉油,檢驗結果一周內出爐。彰化縣衛生局除勒令大統立即停工,產品全面下架,並依《食品衛生管理法》重罰大統二千八百六十萬元,創國內單一食品廠遭罰最高金額紀錄。 大統黑心油案像滾雪球般愈滾愈大,彰檢陸續查出,高振利不但從七年前就開始在橄欖油裡加入劣質油販賣圖利,大統將近九成商品都是用劣質油混充,其中一種就是棉籽油,棉籽油一公斤成本才二十元,不到橄欖油的五分之一,大統連幫台糖代工的「葡萄籽油」也不純,還出現花生油裡沒有花生,辣椒油裡沒有辣椒的荒謬情事。 檢方估算,大統年營業額約十五億元,假油每年可獲暴利三成,約五億元。高振利因此賺得荷包飽飽,累積三十億元身家。 大統黑心油案驚人發展,迫使衛生福利部接下來要對所有標榜含一○○%、天然的食用油大規模稽查。 不過,早在去年十二月底,衛福部食品藥物管理署委託美和科技大學進行「市售調合油標示符合基準」研究,研究人員初步檢驗五十件市售油品樣本,當時即發現大統橄欖油脂肪酸檢驗數值異常,明顯不符標示,並有其他業者也有標示不實問題。但衛福部卻未積極採取行動,讓國人又多喝了十個月問題油品。 食藥署食品組組長蔡淑貞表示,當時除了大統橄欖油質譜分析有疑慮,家樂福「蔬菜調合油」標示原料有芥花油、葵花油,卻「疑似」混充大豆油,但是召開會議分析後,專家表示資料還不足,無法確認是否混充。 中央與地方衛生單位花了一年時間才揪出大統問題,檢驗技術與行政效能,有必要再加強,否則民眾「食在難安」。食藥署已表示,明年會跟進國外檢驗方法,建立不同產地及品種油脂成分資料庫,試圖亡羊補牢,但為時已晚。 鍥而不捨!彰化縣衛生局查緝大統黑心油品大事紀消費者爆料 2012年10月一通不具名的消費者電話爆料,檢舉大統長基涉嫌偽製橄欖油。 彰化縣衛生局動作 2012年10至12月 衛生局前往大統長基了解,調查製程兩次。 2013年2至4月 前往大統長基帶回橄欖油,發現大統產品的兩項脂肪酸指數偏高。 2013年5月 第二次抽驗大統油品,有兩民代向衛生局表示「關切」,質疑衛生局找合法GMP公司麻煩。衛生局仍依法開出4萬元罰單。 2013年7月 衛生局調查發現,大統長基特級橄欖油最近2月及5月的兩筆進貨量,發現有兩萬公斤差距,廠商以庫存作解釋,以致無法確認異常原因。 檢方出動 2013年7月第三次抽驗,民代仍關切,衛生局尋求彰化地檢署偵辦共識。 2013年9月 衛生局正式移送案件給彰化地檢署檢察官,展開共同調查。 大統黑心油案波及中國 大統的黑心油害也波及對岸中國大陸,《廈門日報》即報導,廈門的超市有販售大統的特級橄欖油、橄欖葵花油和橄欖葡萄籽油等產品,對案情發展,廈門媒體很關心。 廈門祥順和貿易公司是大統在福建的代理商,該公司總經理葉進聰接受媒體採訪表示,去年進了十多個貨櫃的大統橄欖油、葡萄籽油,在福建省銷售量超過新台幣1000萬元,現在還庫存上千箱,大統黑心油事件爆發,各地經銷商立刻下架。葉還說,去年底他在大統純橄欖油的瓶底,「看到兩公分厚的乳白色沉澱物」,於是打電話向大統反映,但對方以「灌油的時候管線沒有洗乾淨。」回應,這也是大統回應衛生單位質疑的標準答案。 關鍵6日!——大統黑心油品大事紀1.2013/10/16 扣押證物 搜索大統長基彰濱廠,扣押相關資料一批及不明添加物銅葉綠素等4桶(每桶30公斤),傳喚高振利到案說明,已摻加棉籽油等不明成分的橄欖油依法封存。另外,大統長基高雄廠主要產製大豆油品,一併追查。 當晚,高振利以100萬元交保。 2.2013/10/17 全面下架 大統相關油品全面下架,包括幫台糖代工的「葡萄籽油」亦傳出不純。 3.2013/10/18 全面停工 查獲大統辣椒油內無辣椒、花生油內無花生成分。另大統純100%苦茶油及大統100%紅花籽油均有混入其他油脂,已當場封存該等產品共5種品項,計953瓶(1833.5公升)。 衛生局令大統長基生產線全面停工,回收違規產品。 4.2013/10/19 抽查大順 高雄市衛生局前往大統關係企業「大順製油」抽查。 5.2013/10/20 擴大抽驗 再針對大統出產的蘇打粉、沙茶醬、沙拉油、芥花油等產品進行抽驗。 6.2013/10/21 扣押財產 對大統長基開罰2860萬元,大統油品的回收量已達12萬3000多公噸,換算市價約70到80億元。 檢方扣押高振利及大統長基名下16個銀行帳戶及20筆土地、9筆房屋,粗估總值至少逾30億元。 撰文‧郭淑媛、林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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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油事件爆發之初,頂新集團隱匿使用大統商品,並擺出受害者姿態,讓稽查單位無法追查責任。未料,一切盤算都因高振利自白而現形,也讓多年商譽蒙上難以抹去的汙點。 十月二十七日上午,就在大統長基與富味鄉分別被查出以棉籽油混充高價的橄欖油與芝麻油出售,消費者人心惶惶之際,屏東縣衛生局接到一通檢舉電話:「頂新工廠也在用低價棉籽油!」由於頂新集團是規模首屈一指的食品大廠,且董事長魏應交前一天才公開呼籲消費者:「不要因為單一事件影響信心,要相信國內還有很多『良心食品廠商』。」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良心企業」,也會使用偽劣手法欺騙消費者。 但在食品安全風聲鶴唳的當下,屏東縣政府絲毫不敢怠慢,當天即派員訪查位在內埔工業區的頂新廠區,想確認這家「良心廠商」,是否也淪陷在這起假油風暴之中。 稽查首日》 坦承用大統油 卻不透露流向「應該弄錯了啦!用棉籽油的是公司在彰化的飼料工廠。」頂新廠區出面接待的曾姓廠長得知稽查人員來意後,先是否認檢舉事由,接著卻坦率地說:「不過,我們確實有進大統的油,只是現在已經先封起來不用了!」廠長主動爆出的「案外案」,出乎帶隊稽查的屏東縣衛生局食品衛生科科長李佳芳意料,趕緊要求親眼看看來自大統的原料。到了儲存現場,她不禁倒抽一口氣:「看到一大堆半身高的鐵桶和好幾層樓高的油槽,根本沒辦法計算頂新到底進了多少大統油。」看著眼前數以噸計、貼著「禁用,待退貨」封條的大統原料油,李佳芳心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些油有沒有問題?都做成什麼產品賣到哪裡去了?」於是一邊對油品採樣準備送驗,一邊要求廠方提供生產紀錄與產品清冊。 面對衛生局要求,廠長竟說:「資料都在台北(總公司),現在沒辦法確定哪些產品用了大統油。」李佳芳不禁板起臉孔:「大統已經出了那麼多問題,你們最好主動配合,不然等檢方介入就不一樣了!」面對壓力的廠長卻依然神色自若:「我們向大統買的都是原裝進口油,品質應該有保障;現在出事情,頂新也是受害者。」「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騙人!而且如果做賊心虛,應該不會主動告訴我們有進大統油吧?」儘管事後證明,紅色桶裝是混摻銅葉綠素的綠色橄欖油,李佳芳當天雖然滿腹疑惑,但因廠方態度鎮定,再加上衛生局沒有權力強制要求頂新提供資料,稽查團隊只得先行離去。 下游出包》 二度被稽查 依舊打馬虎眼十月二十八日,台中道揚公司販售的「百分之百純天然椰子油」,被驗出油品脂肪酸組成有異,產品源頭供貨廠商就是頂新屏東廠,衛生局隔天再度前往頂新廠區,要求廠方說明。 面對稽查人員二度登門造訪,廠方依舊顯得成竹在胸,廠長明確解釋,頂新提供的產品是十八公斤裝的「精煉椰子油」,並未標榜百分之百純天然,若有標示不實,責任應屬於下游廠商。為取信官方,廠長還立即提供椰子油製作流程圖與配方表,並願意切結保證產品絕對沒有混摻造假。 稽查人員此時再次向頂新索取產品清冊,但廠方依舊回應:「資料還在總公司那邊,大統橄欖油也有被用來做手工肥皂、點燈油,所以我們現在真的搞不清楚。」就連何時開始使用大統產品,廠長也說得非常含糊。 但當時衛生局已透過管道掌握,頂新從二○一一年就開始向大統購入葡萄籽油、橄欖油,進貨量以百噸計;李佳芳判斷廠方刻意隱匿資訊,將情況向上回報,並知會屏東地檢署;縣府當天立即展開內部會議,討論是否採取更強硬措施。 會中曾有人建議,直接通報衛福部,將所有頂新屏東廠生產的商品下架,以確保消費者權益,但這項意見立刻遭到否決。「在沒有直接證據下,一次將頂新產品全部下架的風險太大;這麼一家名聲良好的大企業,也許一下架,律師團馬上就來控告縣府毀損商譽。」屏東縣副縣長鍾佳濱還原討論過程中,多數人都認為頂新反應不尋常,卻苦無對策的天人交戰。 當時地檢署也表示,若掌握犯罪事證,只要出具公文,檢察官隨時可以發動搜索;但衛生局始終沒有把握,「我們就是投鼠忌器。」鍾佳濱說。 十一月一日,魏應交再次公開表示,食品廠最重要的就是良心,呼籲同業要秉持「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的原則。這番話聽在屏東縣衛生局人員耳裡特別刺耳,但要求頂新交出產品流向的交涉依舊沒有進展;送往衛福部檢驗的大統原料油,也因「檢驗大塞車」仍無結果,儘管亟欲讓案情有所進展,也只能焦急等待。 就在稽查團隊束手無策之際,頂新突然主動出招,送來五十二項終端產品檢驗報告,內容顯示,所有自頂新生產的油品,皆未驗出棉酚與銅葉綠素成分。「衛生單位的公權力,就是將產品採樣送驗;頂新很清楚我們能做什麼,搶先就做了,這麼精密的作法,就是要讓行政手段沒轍!」鍾佳濱說。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十一月二日傍晚,才剛從屏東三地門活動離開、準備搭車前往高雄與友人聚餐的李佳芳手機突然響起,電話另一端的彰化縣衛生局科長劈頭就說:「高振利認了,大統賣給頂新的油確定有問題,你們快去追查吧!」接獲這項令人震驚的訊息後,李佳芳決定放棄聚餐,回家準備與頂新的第二波交手策略。原本她打算直接撥電話給頂新廠長發出最後通牒,但發現媒體還未全面報導高振利證詞,決定不在第一時間告知頂新最新發展,隔天再限期要求資料,「如果我們太早說了,可能會讓他們有很多時間準備。」三日一早,媒體陸續披露大統問題油確實流入頂新,李佳芳也在此時聯絡上頂新廠長,「大統已經承認賣給頂新的油有問題,長官已經指示,如果下午三點之前再不提供資料,就視同所有產品都加了大統油,一律下架!」儘管態度強硬,李佳芳心裡還是有些遲疑:「會不會是高振利不甘心自己倒,想拖頂新下水?」但原本態度從容的曾姓廠長,這時語氣也顯得軟弱,只回答:「好,我盡量。」結果不到三個小時,頂新就提供了二十一項產品使用大統原料的味全商品。李佳芳拿到資料的當下,內心也不禁嘀咕:「可見他們早就有資料了,只是怕影響生意不肯拿出來。」 被爆摻偽》 用劣油六年半 良心企業認了取得資料後,情勢急轉直下。衛生局下午立即前往廠區,查扣問題代工產品共四千多箱,並將所有資料移送檢方偵辦。檢察官四日上午也火速至廠區搜索,帶回配方表、進出貨紀錄重要資料,認定頂新使用大統油品竟長達六年半,一舉揭穿「良心食品廠」的真面目。 味全與頂新五日在國內主要媒體頭版刊登聲明,強調大統出售油品含有銅葉綠素,頂新雖於第一時間主動封存商品,且「流向清楚」,並送驗合格,卻遲至十一月三日才將產品下架,對此延誤向消費者致歉。 魏應充也一改日前高調態度,以錄影方式誦讀集團聲明致歉;但他在影片一開始強調:「大統說,賣給頂新製油的油有銅葉綠素,我們聽到以後,覺得非常訝異與吃驚。」不但刻意撇清味全與頂新在這起事件中的責任,也未說明為何向大統購買油料,事發後不主動將產品下架等疑點。 魏應充五日下午再度由頂新集團四董魏應行陪同,舉行記者會向消費者致歉。魏應充解釋,大統事件爆發後,頂新十月十七日立即封存向大統購買的油品並自行送驗;二十一日檢驗報告出爐,確認油品沒有問題,才在二十七日告知屏東縣衛生局有向大統購油。 但消基會祕書長雷立芬痛批,魏應充的道歉內容避重就輕、推卸責任,也未對長期欺騙消費者的行為,提出任何賠償方案,「這是完全沒有誠意、不負責任、不及格的道歉!」談起頂新由自信滿滿到灰頭土臉,前後態度判若兩人,屏東縣衛生局長李建廷說:「我們從一開始就在觀察,廠商態度這麼栽(台語,穩健之意),究竟是真的坦蕩蕩,還是裝得像?不過現在一切都清楚了,這種事終究是瞞不住的。」 從誇口到致歉 態度180度轉變 頂新爆發摻大統油大事紀 10/16 大統長基爆發假油事件。 10/21 味全聲明,雖有同業以低價油混充牟取暴利,但味全產品皆安全控管。 10/26 頂新集團董事長魏應交呼籲消費者,「不要因為單一事件影響信心,要相信國內還有很多『良心食品廠商』。」四董魏應行也說,民眾對物價調漲敏感,以至於不肖廠商有「偷吃步」的行為。 10/27 頂新主動告知屏東縣衛生局有購買大統油,但不願提供產品流向。 10/28 頂新代工的椰子油被查出脂肪酸組成有異,衛生福利部要求屏東縣政府調查。 10/29 稽查人員二度查廠,頂新出具精煉椰子油製程圖,並切結絕無混摻,但仍不願提供大統原料產品流向。 10/31 因應「油安行動」,頂新向衛福部提出切結保證(不含屏東廠)。 11/1 魏應交出席活動做對聯「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橫批就是「良心」;頂新主動提供委託美和科大進行的檢驗報告,52項產品均未驗出棉酚或銅葉綠素。 11/2 大統長基董事長高振利,爆出摻銅葉綠素的油品流入頂新。 11/3 屏東縣衛生局下最後通牒,頂新才提供大統油所製造的味全21項調和油品清單;味全總經理張教華坦承,委由頂新製油生產的21項油品原料油購自大統。 11/5 頂新及味全在主要平面媒體發表聯合聲明,味全董事長魏應充和魏應行開記者會道歉,但仍強調並不知道購入的大統油品含有銅葉綠素。 整理:黃家慧 頂新油廠製堆肥 臭熏2000戶鄉親 每年此際,東北季風一吹,彰化永靖頂新製油廠的有機堆肥飄出惡臭,村民不滿廠方一再推拖,去年總算在成美堂祭祀大典之前強力抗爭,獲魏應交出面簽下「兩年內遷廠」的承諾書。 當第一位張姓小妹妹在「To 董事長」的信裡面這樣寫出:「……頂新工廠的事情真的困擾我們很久了,真的越來越臭,我國三要考基測的日子,正要衝,可是家中都是那個味道;我還比較想留在有可怕老師的補習班。」在意善寺旁的頂新油廠,業務是製作油粕肥料,因要做有機堆肥,發酵出來的味道更臭,從永靖到埔心共達2000戶長期受惡臭影響,十幾年來一直沒有改善。永靖鄉光雲村村長詹德如說,鄉民是老實人,也都隱忍,他接任村長後,這兩年積極正視此事,帶著大家與惡臭空汙抗爭。 詹德如表示,去年他連署600人,召開協調會,不見魏家四兄弟有人來,大家忍無可忍,揚言於魏家成美堂上光安座典禮上,當著媒體和高官的面拉白布條抗議,魏應交總算出面說:「這沒賺多少錢的工作就別做了。」親簽一張允諾兩年內遷廠的協議書,鄉民希望他確實實現承諾。 (林麗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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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喧騰一時的「鴻夏戀」,從台日兩國高度矚目到破局,鴻海董事長郭台銘始終絕口不提此事。六月四日,他接受《東洋經濟週刊》專訪,主動還原整個鴻夏合作案談判過程。 撰文‧杉本Ryuko 整理‧孫蓉萍、賴筱凡「今天,我要細說分明。」以這句話為開場,六月四日,鴻海董事長郭台銘接受日本《東洋經濟週刊》專訪,還原二○一二年鴻海與夏普從高調合作,到宣佈破局的真實始末。 「鴻夏戀」兩年了。一二年,一場由鴻海主導入股日本面板廠夏普(Sharp)的合作案,一時間成為全球科技產業界的轟動話題。當時鴻海高調宣佈,將以二三八億元新台幣取得夏普一○%股權,郭台銘更以個人名義,接手夏普虧損嚴重的十代線面板廠——堺工廠。 然而,「鴻夏戀」卻在一三年三月二十六日正式宣告破局,郭台銘也從此閉口不提夏普;直到六月四日,《東洋經濟週刊》記者依約走進鴻海位於日本東京大田區的這間會議室。 郭台銘話匣子打開,採訪全程接近三小時,《今週刊》取得《東洋經濟週刊》獨家授權,轉載此次專訪的精采內容。 郭台銘不僅交代了鴻夏戀始末,也談及當年雙方一度決定聯手力抗韓國三星的理想。 此外,近日傳言鴻海有意重啟「鴻夏戀」,郭台銘在專訪中也有所表態,雖然不是說明外界傳言的中小尺寸面板合作計畫,但他的確高聲表示,「如果可以用市價,我明天就對夏普出資!」以下是本次郭台銘專訪整理,內容略有刪修,段落順序略有調整,但無礙原意。 我一直在忍,不過,現在我想說出真心話。 當年,夏普最大問題就是大阪的堺工廠。工廠本身投資了巨額資金,但是虧損也是巨額。町田勝彥(夏普前會長)傷透腦筋,我決定助他一臂之力,交換條件是讓我投資總公司。 我現在是以個人的資金投資堺工廠。後來堺工廠的產能利用率平均已經提高到八○%,轉虧為盈,股東有股息,員工也有獎金。我答應夏普的三件事也都達到了,分別是「不裁日本員工、不大量派遣台灣員工、繼續投資研發」。但,原本我的目的──投資夏普總公司呢? 我在一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到日本和夏普談,二十七日簽約(合作同意書)。內容是以一股五五○日圓出資九.九%,夏普要求我快點簽字。一開始參與協議的是町田和片山幹雄(當時兩人分別是會長及社長),第三天又加入奧田隆司前社長。 登門求親 「那天,夏普要求我快簽字」因為很急,我沒做DD(due diligence,實地查核)。所以我們在同意書上加了一個條件,就是之後要做DD。但簽約後不久,四月,夏普確定虧損,股價跟著急跌……,應該是跌到了一九○日圓,我馬上要求DD,然而先前與我們談的町田已經退位,取而代之的會長是片山,社長是奧田。 我這時才知道,片山會長原來根本沒什麼權限,奧田社長才有實權。我和町田先生之前為了合作,已經摸索了一年。結果簽約前,有權的人換成奧田,I am shocked!我非常震驚。 三月二十七日訂的每股五五○日圓價格,是以過去六個月的平均股價做依據,但後來股價跌到二○○日圓以下,DD還沒做,社長又換人,因此我說,我們還需要再繼續協商。 八月三日,我和町田、片山在東京的夏普辦公室協商。他們說他們代表公司,當時的內容是「以市價出資九.九%」;對!不必是五五○日圓。可是之後奧田又說:「町田已經和我們沒關係了。」奧田主張,如果不用五五○日圓的價格,就不讓我們出資。他甚至說,如果我不用五五○日圓出資,他們可以用一百多日圓的股價讓三星電子出資。 出爾反爾 「我有錄音,可以用市價」八月三日協商時,町田和片山說他們代表公司,我有錄音。可是為什麼我不去打官司呢?因為這樣的話,我在日本的形象會受傷。當時有人說台灣人在日本收購企業,很可能會偷技術,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能走法律途徑。 可是三日的協商中,町田說得斬釘截鐵:可以用市價。如果我的話有錯,夏普可以告我……。本來我今天不想講這麼多,當我知道日本人不瞭解我、覺得我不誠實的時候,我的心很痛。我的理解是,八月三日町田說不用五五○日圓也可以(投資),依當時市價出資九.九%!我有錄音。即使如此,奧田還是不同意。 後來東京人告訴我:「和關西人(註:夏普總公司位於關西地區的大阪)做生意要小心。」說真的,我被騙了。 (此時,記者提及鴻夏戀當年的另一目的,就是台日聯手演出「打倒三星」的反擊劇。)一開始是夏普自己來找我說:「我們一起來對抗韓國三星。」那是一一年六月一日的事,町田到香港來,在香港富豪酒店。如果是對抗三星,我就決定要投資,可是最後夏普寧願捨棄我,也要選擇三星……,你覺得是誰被騙? 三月二十七日簽的文件,原本內容其實還包括了關於三星的條約,就是堺工廠的液晶面板銷售等,我們絕對不讓三星進來。不過合約不能一開始就這樣寫,所以我們只是口頭上達成協議。你可以去問片山,片山絕對不會否認這個約定,夏普很多經營幹部也知道。只是我們把這些字句拿掉,沒有正式文件而已。 挽回餘地? 「如果用市價,明天就出資」我和夏普還有往來,原因之一是我是堺工廠的股東;另一個原因是,我還是想和總公司合作。夏普如果現在還想借重我的力量,我會出資。 但我現在想問町田,八月三日在東京對我說的話,也就是鴻海隨時可以照市價出資九.九%,他承認他說過嗎?我還想問他,如果現在我要用市價出資,他接受嗎? 我和現任社長高橋興三的關係不差,我現在還想對夏普出資,如果可以用市價,我明天就出資。 如果我出資,我可以讓夏普兩年後就變身成很棒的企業。 (郭台銘接著談到此行的另一目的,即是接觸日本中小企業。)我也想對日本中小企業轉型盡一份心力,日本官員給了我一百家優良中小企業的名單。就是這個,你看……。我決定從這一百家公司當中,挑出幾家企業支援,具體方式是下單給他們,在生產面也幫他們削減成本。 採訪結束後,我打算先和二十八家企業經營者面談。如果需要,我也會出資。 以往日本中小企業都要追隨大企業才能生存,可是現在日本大企業缺乏領導人,因為創辦企業的優秀領導人都交棒了……。 至於我自己,要找一位和我一樣的經營者,非常困難。我的經驗非常獨特,環境也在改變,而且鴻海年營業額達四兆台幣,已成長為一家非常大的企業,要找一位能獨自管理這家企業的接班人,實在很難。 我現在在做的,是把鴻海分成十二個集團,各有一位領導人。十二位領導人形成一個經營團隊,他們也是領導人(採訪時,戴正吳副總裁等人隨行)。 (採訪時間已逾兩個半小時,記者問他「不累嗎?」郭台銘回答如下……)我每天至少工作十六小時,今天在機場還開了三個會。 不,我一點也不累。 日本人難以接受 「盤算過的愛」 很多人可能認為,鴻海想吃下夏普等日本企業或偷他們的技術。可是根據我過去和這次專訪的感受,郭台銘想支援夏普和日本的熱情,似乎沒有虛假。專訪的過程中,他多數時間用激烈的言詞和很大的動作,表達出被夏普「背叛」。可是我從這些話語感受到的,與其說是憤怒或憎恨,更像是被異性拋棄時的那種依依不捨或愛情。 不過,那是加上計算後的愛情。和日本合作,對鴻海的成長一定有幫助。我認為外國人相信日本的力量,是一件可喜的事,但日本人或日本企業,或許不太能接受這種「經過盤算的愛」。 留下「再見」,郭台銘離開了會場。下次見面時,鴻海和日本會發展成什麼關係呢? (杉本Ryuk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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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一月,一份監察院的調查報告,確定了九年前金管會處理結構債問題的方式是個錯誤:「未發佈可供業者遵循之法令……,悖離投資人應自行承擔風險之常理……」當年的荒謬指導,也是如今元大創辦人馬志玲夫婦被判刑定讞的起點。 撰文‧劉俞青 近來,金融圈流傳這樣一則故事:如果有一天你在台北,一早接到老闆電話,要你無論如何五十分鐘後台中見,遲到就開除,你該怎麼辦? 搭高鐵、飛機都來不及,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發動車子,一路超速、開路肩,終於在五十分鐘內飆到目的地,也暫時保住工作。但過沒幾天,一堆交通違規的紅單紛至沓來,誰該繳?任何稍有良知的老闆,都應該多少分擔一些吧! 這故事指的就是九年多前,台灣投信業慘痛的「結構債教訓」! 故事中逼員工在幾乎不可能的時間內抵達目的地的老闆,正是二○○四年命令基金公司要在限期內,以「不能讓基金受益人損失」的方式,由大股東自行承擔虧損的「金管會」;而違規飛奔的員工,則是當時因為「違規」處理結構債,如今落得官司纏身的元大投信、金鼎投信與寶來投信。 遲來正義 金管會遭監院調查經過漫長煎熬的官司訴訟,七月一日,元大投信處理結構債一案三審定讞,元大證券創辦人馬志玲、杜麗莊夫妻,被以背信罪處以七年四個月的重刑;另外,金鼎投信張平沼、陳淑珠夫妻的官司仍在訴訟中,二審也被判以七到八年不等的重刑。只有寶來投信因為負責人白文正在○八年輕生,而提前宣告偵結。 這樁前後長達近十年、一口氣起訴元大、寶來與金鼎投信與證券的相關負責人、引發金融業高度矚目的「奇案」,緣起二○○四至○五年間,當時台灣投信業的債券型基金規模,像吹氣球一般,一下子成長到二.二兆元,其中有四千多億元是結構債;如果根據當時利率反轉後的折價比例損失計算,全國投信基金最少損失四百億元以上的基金淨值,系統性的贖迴風險一觸即發。 當年金管會的處理方法,是由時任金管會委員的李賢源坐鎮,他祭出三大原則:一是依法辦理;第二是不可讓受益人虧損;第三則是若有虧損,由投信公司的股東承擔。 今年一月八日,監察院出具針對此案的調查報告,針對金管會當時的處理方法,在報告中明確表示「金管會處理結構債事件,未透過『合法程序』發佈可供業者遵循之法令,即要求投信業者(股東)自行承擔基金所有損失,悖離投資人應自行承擔投資風險之常理,損害人民權益甚巨,……,仍有欠當。」只可惜,這份監察院的報告已無法扭轉當年錯誤。 其實早在監察院報告之前,這項處理原則就引發市場高度爭議,業者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歸結下來,至少存在三大荒謬;第一,原本基金投資無論盈虧,理應都由基金受益人自行承擔,與公司經營無關,但金管會卻硬逼公司股東吃下,背後並無法理依據;其二,既然是當時穩定金融市場如此關鍵的政策,但當時金管會或許因為心虛或理虧,沒有訴諸正式的會議與書面紀錄,更不敢出具公文,導致如今業者有苦難言。 最後則是金管會早已人事更迭,當時沒有留下文字紀錄的「管理原則」,如今連人都不見了,留下業者獨自面對司法審判。 後來金管會在事件後,同年年底迅速成立「改善債券型基金流動性專案小組」,並著手修改「債券型基金管理辦法」,將基金做更細緻的分流與管理,這個大動作的修法,也間接證實事件的風暴點來自金管會的管理措施確實不夠周全;但投信的經理人與董監事恐怕並無明顯違法之處。 舉例來說,所謂虧損要「股東承擔」,指的是「最大股東」?還是「所有股東」?背後依循的法理何在?金管會又如何確認這些「股東」具備足夠的財力,去承受這筆動輒十億元以上的巨大虧損? 投信業處理手法粗糙 例如後來可能因為難以承受巨大壓力,選擇跳海輕生的寶來證券前董事長白文正,市場皆知,他從一個送報生白手起家,點滴建立寶來證券,財力比一般大眾或許好上許多,但和許多財團相較,恐怕遠遠不如;當時,據瞭解,白文正持股寶來投信不到三成股權,卻被金管會逼迫承接如此巨額虧損,「究竟是誰殺了白文正?」當然,投信業者的「處理」方式也有爭議,例如日前才剛被處以重刑定讞的馬志玲夫妻,原本元大證券持有元大投信二成股權,而馬家家族持股五五%,因此金管會下令大股東全數承擔虧損。馬家先由投資公司騰達以一百元的價格(沒有讓基金虧損)買下所有的結構債,然後再透過投資公司與元大證券之間,一來一回的債券買賣,製造價差,一點一滴把元大證券該承擔的虧損轉嫁回去。但同一時間,馬家也以每股五十七元的價格,將自家的投信股權,賣給元大證券。 而當時因為結構債事件而「頭抱著燒」的元大投信,是否還值每股五十七元的高價,也是這場風波的爭議點之一。 後來被移送調查的元大、寶來與金鼎投信,共同的特性都是非金控的券商,沒有金控母公司可承受虧損,最終導致悲劇。儘管事後金管會一再宣稱「結構債事件沒有引發系統性風險」,但枱面下的風暴卻更深層地影響台灣金融市場,甚至於到後來的官司審判,都有令人遺憾之處。 其中,針對背信罪成立要件之一的「損失認定」,元大證券曾經在一○年委託前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資誠做出「專案查核報告」,報告中指出,元大證券因協助元大投信處理持有結構債,由於多數都為到期保本,因此最後總計損益金額為獲利三.○六億元。 換句話說,該報告證實,當時的元大證券並沒有因為自馬志玲家族投資公司承接過來的結構債,而承受損失,而且還有獲利。 這份報告中,為符合一般審計原則,會計師在所有財務報告之前,都會附上一頁的核閱報告書,其中會有文字說明:「上述報告查核,並非依照中華民國一般公認審計準則查核……」云云,這段文字幾乎可以見諸在所有公司的財報上;但可惜的是,法官卻引用上段文字,認為此份報告的結論「已有疑義」,此等判定不僅讓金融市場人士驚呼連連,也讓馬志玲喪失最後翻盤的機會。 無專業法庭 判決引發爭議「我也替他叫屈,」結構債事件爆發當時擔任證期局副局長、現任證期局局長的吳裕群說,當時金管會「並沒有苛責元大等業者很大的行政責任」,僅給予「糾正」處分。 這個處分遠比「警告」、「限制業務」,甚至「解除經理人職務」等還輕,但此案最後卻被金管會決定「移送」檢調,甚至最後判處重刑,一路造成難以收拾的局面。 「制度殺人!金管會錯誤的政策,置所有投信大股東權益於不顧,是這場悲劇上半場的元兇;但元大等業者在轉移虧損的過程中,手法粗糙,甚至可能損及其他公司權益,也是事實。」一位事發當時擔任官股金控董事長、旗下也有投信公司的金融圈前朝大老表示。 台灣投信業歷經好幾次的市場風暴,例如○三年爆發公司債到期無法償還的違約事件,也造成許多基金淨值虧損,當時金管會也採行同樣的方法,要求大股東承接損失;在兩年後的結構債事件上,同樣的劇本又上演一回,卻未在事件中學習往前邁進,令人遺憾。 金管會自始至終沒教育投資人「自負盈虧」,造成台灣投資人未建立正確的風險投資觀念,是最大錯誤。再者,金管會沒有在平時落實投信監理,以致坐視風險擴大,才出手以非常規方式管理,造成後續一連串難以彌補的悲劇,也是一大遺憾。此外,建立正確的專業法庭,並建立制度引用專業判斷,恐怕才是這場「結構債十年奇案」的最大啟示! 金融監理缺失 引發一連串風暴 ── 結構債案大事紀 2004.7 美國聯準會連續13次降息,長期低率環境使國內債券型基金規模成長達2.2兆元,其中結構債逼近5000億元大關。 2004.7 利率反轉向上,聯合投信因結構債損失億餘元,基金淨值下跌,影響市場信心,投資人大量贖回債券型基金。 2004.11.3 金管會成立「改善債券型基金流動性專案小組」,宣佈投信公司處理結構之「三大原則」:符合現行法令、不可讓基金受益人受損、若有損失由投信公司股東自行吸收。 年底,各家投信陸續將結構債以各種方式「搬出」投信,其中元大、金鼎、寶來投信都以大股東個人投資公司買下結構債的巨額虧損。 2004~2005年 元大、金鼎、寶來等投信大股東同時將個人持有的投信股票,陸續賣回證券公司,引發社會爭議。 2007.12 檢調先後查辦寶來、元大與金鼎集團。 2008. 7 寶來集團負責人、也是重要被告白文正跳海輕生,偵查終結。 2009.10 檢方起訴金鼎集團前董事長張平沼、陳淑珠夫婦。 2010.5 台北地方法院依違反《證交法》中詐欺罪,馬志玲夫婦被判刑七年半。同年,張平沼被判7年6月、妻子陳淑珠8年6月徒刑,目前仍在上訴。 2013.2 高等法院二審認為無法證明馬志玲夫婦操縱鑑價,將兩人各改判7年4月徒刑。 2014.7.1 最高法院駁回上訴,全案維持二審判決定讞。 整理:蔡曜蓮 他山之石》 美國政府出奇招 防止崩盤又賺到錢 美國市場近年來也曾經發生好幾次金融風暴,例如2008年金融海嘯時,貨幣基金購買了大量的資產擔保證券,無可避免地被捲入其中。 當時雷曼兄弟倒閉,引起市場恐慌,主要儲備基金因投資者爭相贖回,卻因市場無人承接,資產淨值一路縮水,市場恐慌越演越烈,約有3000億美元持續遭贖回,佔貨幣基金14%的資產。 當時的美國政府為安撫市場恐慌,財政部宣佈「保險計畫」,為搖搖欲墜的貨幣基金張開安全網,「所有市場上合法的貨幣市場共同基金,不管是零售或是機構型,都可以付保險費參與計畫」,財政部保證計畫內的基金,如果跌破淨值,政府會將基金淨值填補回來。於時任總統布希的授權下,財政部得以動用外匯穩定基金(Exchange Stabilization Fund)作為保險補償金的來源,最高可動用500億美元。 這些舉動有效阻止了貨幣基金的潰散潮。有趣的是,財政部結算保險政策時,不僅並未付出任何保險理賠支出,還收到12億美元的保費收入;回頭來看,這項政策無疑是成功的。(蔡曜蓮) 借重專業鑑定 讓判決更具公信力 編按:會計師出具的專業查核報告,能不能作為有效證據?這次馬志玲夫婦的背信案,因為涉及元大證券損失之認定,因此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報告是重要關鍵;然而這樣一份關鍵報告卻因為一段制式化說明,而被二審法官認為「已有疑義」;對此,《今週刊》特邀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前所長薛明玲,對會計審計與法律的接軌,提出下列看法:一、釐清案情及真相是司法人員審理訴訟案件的首要工作。惟社會日趨多元,專業分工愈來愈細,各種商業活動及交易日趨複雜,法令規範也愈來愈繁瑣。以會計審計為例,許多交易之會計審計,非本科專業人士可以瞭解。因此檢察官或法官於審理與會計審計相關案件,如案情複雜,需要具備會計審計專業方得以深入瞭解真相時,建議可多借重專業人士,由其提出專家鑑定報告。 不同專業術語及思考邏輯都不盡相同,因此,檢察官或法官對於會計審計專家提出之鑑定報告內容,不論由哪一方提出,若有不甚瞭解或疑慮處,亦可由司法單位指定可資信任之專業人士,由其來評鑑專家報告內容之正確及可參考性,再向檢察官或法官說明。 二、不同專業所使用之專有名詞或報告格式,因受該專業既有之規範,顯得艱澀難懂,甚或產生誤解。例如會計師為特定案件所出具之鑑定報告,在審計準則之規範下,其報告名稱為:「協議程序執行報告」;而且在報告上亦須載明「本報告僅供……作為所述的目的使用,不可作為其他用途或分送其他人士。本報告僅與前述特定項目有關,因此不得擴大解釋為……」等字語。 此種審計規範之專用術語,檢察官或法官以其法律認知解讀,極可能認定為沒有證據證明力。因此於案件審理時,對案情有重大影響之專家鑑定報告書,宜請該專家到庭說明,以釐清疑慮並昭公信。 三、審理刑事案件,勢必有涉及法律以外專業,因此,如果有該領域專家提供鑑定報告,將有利於案情之釐清及審理之效率。惟據瞭解,目前法院之鑑定經費普遍不足,因此建議司法院及法務部瞭解實際情形,必要時提高鑑定預算,法官及檢察官於審理案件時,對於非其專業可及之證據調查,能委請專家協助。 (薛明玲)(作者薛明玲為資誠教育基金會董事長,曾任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所長、高等專門職業考試典試委員、國立台灣科技大學兼任教授。先後於國立台灣大學會計研究所、政治大學會計研究所及清華大學科技管理學院任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