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媒體充斥悲慘故事,負向觀點掌控新聞走向。」「結果造成無感和恐懼。其風險在於公眾不僅放棄以媒體做為新聞來源,也退出公眾議論。」歐洲正向心理學組織主席漢斯.亨裡克.努普(Hans Henrik Knoop)。 《世界新聞報》停刊十三個月前,蘋果創辦人賈伯斯給「媒體大亨」梅鐸的一段建言:「如今的分野不是自由派和保守派,而是建設與破壞。」「你們已經站在破壞這邊。如果不處理,就會成為很大的後遺症。你們可以做得更好。」微軟創辦人比爾.蓋茲對於現今的媒體環境,重視破壞,也有看法:「戲劇性的壞消息用報紙和電視報導很容易。但好消息的發展慢,而且沒有戲劇性。譬如,國家變富有,卻難以用畫面呈現。人們的健康改善,不會有人開記者會報導沒有死於瘧疾的孩童。」「新聞媒體太聚焦於負面案例,讓大眾有了完全錯誤的印象。非洲的生活正在快速提升。 一九九〇年起,貧窮下降了五〇%。」國際衛生學教授漢斯. 羅斯林(Hans Rosling)說。 不只台灣,全世界各國對於媒體以批判角度檢視所有事情的方武,已經不耐煩。於是,「建設性新聞」的概念,開始在歐洲媒體實踐。這個週末,台北來了一位丹麥客人——丹麥公視新聞總監哈格洛普(Ulrik Haagerup)。他是受公視董事長邵玉銘之邀而來,當天以研討會方武,與台灣的媒體展開對話。這位丹麥人挺幽默的,他拿了一份報紙開場。這是他的第一次來台灣,原本對於一片空白的台灣印象,就是靠這份英文報紙的新聞內容。報紙說些什麼呢?打架、兇殺、內線交易……,一連串負面新聞。他說:還好我訂了回程機票。」他拋出一個反思,這是真正的台灣嗎? 哈格洛普說,媒體普遍使用「單眼」報導,見血就是頭條。 「建設性報導」(Constructive News)強調的是「雙眼」看世界,提供大眾「現有最佳版本的真相」,並提出解決之道。因此,批評雖然是重要的工具,但不是最終目標,取得最佳真相的版本才是建設性新聞。在多變的時代與世界,各行各業都在找出路。 研討會後,我立刻在我的FB拋出了這個議題討論,有一些讀者反映,媒體早該如此。 你知道,所謂的「早該如此」卻很難發生的原因嗎?難度非常高,需要非常優秀又有理想的新聞工作者。而這樣的人才投資的商業模式,在全世界還沒看到顯著成效。現在,歐洲媒體定在前,同時,這次演講帶來珍貴的訊息,包括丹麥、德國等有些媒體實驗後在收視率提升已有具體的成績。 這是在一片無奈中,相當可喜的開端。 撰文者王文靜 |
在激烈的競選活動後,菲律賓總統確定由杜特蒂當選。到底誰是杜特蒂? 這位滿口粗話的超另類總統,其實,是個精於計算的高明政客。 五月九日,菲律賓的四千兩百萬選民走入投票所,以超過四成支持率的集中選票,選出杜特蒂(Rodrigo Duterte)為下一任總統,台灣民眾終於將目光往南,充滿驚訝地轉向這個我們最陌生的鄰居。 在熱鬧的競選活動中,杜特蒂以一連串奇特、絕對「政治不正確」的言論,席捲了全球媒體的版面。關於他的報導充滿了戲劇化的形容詞,《日本經濟新聞》說他「素以低級性談話和誓言殺死犯罪嫌犯聞名」;英國《衛報》則形容這次選舉是「一場煽動性和民粹主義的競選活動」。 大量的媒體報導稱杜特蒂是「亞洲的川普」,許多政治評論員預測他「可能重演馬可仕的獨裁」。其實,由於杜特蒂極為戲劇化的行事風格,台灣與菲律賓之間那道長久以來看不見的陌生的藩籬,或許將產生突破契機── 可能會是破冰合作,但也可能出現意外的衝突。 行為暴走戲劇化 新總統先端出「宵禁」 在數以萬計的報導中,沒有人用「正直」、「守法」、「謹慎」、「理想」來描述杜特蒂。對於他的高票當選,最貼切的描述是社群新聞網站《馬尼拉椰子》(Coconuts Manila):「他粗暴的誠實(brutally honest )與自我中心的硬漢風格(unapologetic character),吸引了菲律賓的庶民,他們已經厭倦傳統政客那些美麗的謊言。」杜特蒂在競選過程中,曾經揚言要與美國、澳洲斷交;曾經罵正在菲律賓訪問的教宗:「你這狗東西,回去吧,可別再來了!」他一度聲稱要焚燒新加坡國旗,還說要騎著水上摩托車,親自將菲律賓國旗插在與北京有軍事衝突的黃岩島上。 杜特蒂當選後,雖然喊出「療癒」、「和解」的口號,卻又加碼演出更戲劇化的劇碼。勝選當天,他在母親牌位祭拜,突然像小孩一樣號啕大哭;接著他高聲向警察喊話:「放手向罪犯宣戰吧!如果他們拒絕投降、如果警察生命遭到威脅,就儘管開槍殺死罪犯吧!你們已經獲得新總統的授權!」他更警告那些與犯罪集團牽扯的灰色檢警:「若不立即退休,就等死吧!」杜特蒂勝選之後的第一個政策就是「宵禁」。他的發言人在記者會上宣布,新總統正在考慮,未成年孩童如果沒有父母陪同,十點之後就禁止出門;全國所有的商店,在凌晨一點到上午八點之間,禁止販售任何酒精飲料。更嚴厲的是,晚上九點之後,就禁止任何「高聲卡拉OK活動」! 言論聳動又鐵血 打造「翻轉政治」形象 菲律賓《憲法》規定,總統任期六年,不得連任。即將卸任的艾奎諾三世,創造了五年平均六.二%的超高經濟成長、吸引大量外資投入,菲律賓股市在他任內穩定地上揚了一倍。艾奎諾三世除了與中國的黃岩島爭議(編按:黃岩島鄰近馬尼拉海溝,由於我國、中國與菲律賓皆聲稱擁有其主權,因而引發一系列衝突和主權問題)之外,與周邊所有國家都走和解溝通的路線,對內甚至允許南部伊斯蘭反抗軍脫離菲律賓,獨立建國成立「莫洛國」(BangsaMoro)。 如今,菲律賓人民將選票投給了高舉「消除貪腐、殲滅罪犯」大旗的杜特蒂,艾奎諾三世採取「和解與發展」的路線,或許將被杜特蒂翻轉,帶來難以預測的變數。 先從內部看起,杜特蒂在菲律賓崛起,已顛覆了這個亞洲最早建立民主制度國家的政治秩序。 菲律賓的總統府與國會,充滿了大地主、財團、政治世家、肥皂劇演員與運動明星。杜特蒂與這群人截然不同,他在競選期間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言論,真實的目的只有一個:打造自己「翻轉政治」的獨特形象。 杜特蒂崛起於菲律賓南部、民答那峨島的最大都市納卯市(Davao City),他在這個核心一四○萬人、都會人口二四○萬人,與台北市人口相當的城市,從一九八八年起算,前後做了二十二年的市長。 納卯市以及菲律賓南部的民答那峨島,最大的特色就是種族、宗教極為多元。例如當地常用的語言,除了英文,還有中文、日文以及另外八種原住民語言;二次大戰前,納卯市曾經有大量日本移民,二戰末期,麥克阿瑟將軍將整個城市轟炸剩下廢墟,戰後的菲律賓政壇由北邊的馬尼拉主導,納卯市與民答那峨島,一直是政壇上的次等公民。 到了一九八○年代,納卯市淪為罪犯、共黨游擊隊、伊斯蘭極端分子、左翼勢力混雜的黑暗城市,綁架與暗殺天天在街頭上演,政府束手無策,特別是在菲律賓人民驅逐獨裁總統馬可仕之後,納卯市一度陷入「謀殺之都」(Murder Capital)的無政府狀態。一直到一九八八年,當時四十三歲的杜特蒂當選納卯市長,誓言用盡所有合法、非法的手段,清除犯罪行為,除了枱面上合法的警察,更使用從未被證實的「私人行刑隊」,許多黑道老大突然人間蒸發,才重建納卯市的治安。 杜特蒂刻意營造完全庶民的行事風格,他幾乎不穿西裝,平日總是身穿Polo衫與牛仔褲,穿長袖襯衫時會捲起袖子,並且敞開胸前的扣子。 《紐約時報》在採訪納卯市平民的報導中,開頭第一段就描述一位市民在酒吧聽歌,台上那位唱著法蘭克辛納屈情歌的歌手,竟然就是已經當了多年市長的杜特蒂! 精英出身「假庶民」 兩子女搭便車步入政壇 杜特蒂在納卯市建立起無人可挑戰的「鐵血硬漢」的形象,又在每個細節展現他與庶民站在一起的風格,成為這次總統選舉最大的政治資本。選舉期間,那些聳動無比的言論,實際上就是菲律賓平民的日常用語,是與廟堂內的政治修辭完全相背的庶民語言。 但是,杜特蒂卻是貨真價實、出身於老派精英家族的富二代。他的父親曾經做過改制前的納卯省省長、母親是教師,是在反馬可仕運動中身先士卒的社運分子。杜特蒂的伯父、堂兄都擔任過菲律賓第二大城市宿霧市(Cebu)的市長,杜特蒂從高中畢業之後,有長達十年的時間都在馬尼拉,先從菲律賓第三任總統創辦的萊西姆(Lyceum)大學拿到政治學位,再進入貴族學校,培養大量參議員、高等法院法官的San Beda法律學院,取得法律學位。杜特蒂回到家鄉之後,很快就從檢察體系快速竄升,三十三歲就升任納卯市的檢察長。 因此,在喧囂的競選言論,以及博取收視率的戲劇化媒體報導背後的杜特蒂,實際上也是出身菲律賓政治世家,與艾奎諾、馬可仕等家族如出一轍的政客。而這次總統選舉,他的女兒與兒子分別競選納卯市市長、副市長,並雙雙高票當選,也證實杜特蒂仍然緊抱著政治世襲的利益不放。拿掉庶民風格的包裝紙之後,杜特蒂的真實面貌,就是不折不扣、精明算計的高明政客。 對台態度釋善意 漁業海域重疊「可分享」 雖然眾多國際媒體,對於杜特蒂入主菲律賓總統府之後的政治局勢都非常擔心,但是,一方面杜特蒂本來就是精於算計與談判交換的政壇高手,應不會與議會採取完全對立的極端手段;另一方面,卸任總統艾奎諾三世支持的樂玲.羅貝多(Leni Robredo)高票當選副總統,菲律賓政治版圖的變動,其實會比預期中的還穩定。 在杜特蒂確定勝選後,早四個月贏得台灣總統大選的蔡英文,也已經向杜特蒂表達恭喜與合作的意願,表示新政府將大力推動「新南向政策」,希望和菲律賓的新政府一同合作。相對的,杜特蒂也在競選期間接受台灣媒體專訪,對於多次引發漁業糾紛的重疊經濟海域,杜特蒂的態度是「如果重疊,我們就一起分享」。杜特蒂期望對台灣增加進出口雙邊貿易,強調「我們承擔不起戰爭」的和解立場。 最為棘手、最可能出現變數的,無疑就是衝突不斷升高的南海爭議了。 南海政策搞曖昧 拉攏美日又向中國示好 在艾奎諾三世的任內,美國、菲律賓、日本以及越南形成了實質的軍事聯盟,並且完成了極為驚人的突破。今年元月,幾乎已經不能出國的日本明仁天皇,破天荒飛往菲律賓做了五天的訪問。接著,日本海上自衛隊最大的艦艇「伊勢號」,在四月二十六日開進蘇比克灣,船上不僅有日本自衛隊員,同時還有美、澳、英、韓以及越南等十多國的軍官。 「伊勢號」雖然依法不得攻擊而冠上護衛艦的稱號,但實際上就是不折不扣的航空母艦。當它載著跨國軍官駛入蘇比克灣,日、美、菲在軍事上聯手抗中的訊號,昭然若揭。 美國與菲律賓的軍事聯盟,也在今年四月出現重大的突破。一四年,美菲簽署為期十年的加強國防合作協議(EDCA),菲國據此在今年四月對美國開放五座軍事基地。其中,位於巴拉望島的包蒂斯塔(Antonio Bautista)空軍基地,緊鄰主權高度爭議的南沙群島,距離中國在南沙群島美濟礁以人工填海打造的人工島,更不到二五○公里。五月九日,美國公開宣稱中國在南海的人工島已全面軍事化。 對於南海衝突的態度,相較於立場明確的艾奎諾三世,杜特蒂的說詞卻曖昧閃爍,他一邊強調自己的外祖父是中國人,宣稱要與中國和談,卻又揚言要駕駛水上摩托車登上黃岩島。至於美國,雖然不喜歡杜特蒂的搖擺,卻也在他當選後立即公開表示支持新總統。 全身充滿約翰韋恩牛仔戲劇細胞的杜特蒂,就任菲律賓總統後,為台灣與菲律賓關係帶來新契機。他與蔡英文的新南向政策,會不會擦出真實的火花?他在總統選舉期間的高調行為,讓所有人關注他要如何清理被貪腐家族與財團把持的菲律賓內政。但是,周邊所有國家最關心的,還是最敏感的南海爭議,卸任總統艾奎諾簽訂的軍事聯盟,杜特蒂是否乖乖買帳?或者他將試圖打破強權已經布樁的棋局? 旗幟鮮明高喊「翻轉政治」的新總統杜特蒂,可能是戰雲密布的南海衝突,最大的變數。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撰文 / 乾隆來 |
全面禁令解除,俄羅斯運動員終於等來了重返2016年巴西里約奧運會賽場的機會。
7月24日,在3個小時的會議之後,國際奧委會宣布,俄羅斯運動員能否參加2016年里約奧運會將由夏季奧運項目的各個國際運動聯盟決定。由此,國際奧委會實際解除了對俄羅斯運動員的全面禁賽。
國際奧委會主席托馬斯·巴赫表示:“我們已經設立了一系列非常嚴格的限制,每一個俄羅斯運動員都必須遵守——如果他或她希望參加2016年里約奧運會的話。我想,通過這一做法,一方面我們平衡了整體責任的需求,另一方面也保護了每個運動員個體的正當權利。”
世界反興奮劑機構不滿
當然,支持對俄羅斯予以禁賽處罰的人對於這一結果並不滿意。
英國體育部長特雷西·克魯奇表示:“之前關於俄羅斯運動員使用興奮劑的麥克拉倫報告中的證據太多了,毫無疑問指向更強硬制裁的需求,而不是在這麽晚的時候再將其留給國際聯盟。”當下,28個獨立體育項目聯盟只有12天時間對每一個俄羅斯參賽選手的反興奮劑記錄進行分析,還需要考慮不同項目的測試需求和規則。”
一些運動員對國際奧委會的決定提出了批評。前奧運遊泳運動員沙龍·戴維斯對英媒表示:“對於國際奧委會將制裁權下放我覺得很悲傷。因為他們經常這麽做——把權利下放給獨立管理機構,但我不認為管理機構會有時間真正操心這個事情。”
全面禁止俄羅斯參與本屆奧運會還要追溯到2014年。當年12月,德國一家媒體宣稱,99%的俄羅斯運動員存在使用興奮劑的行為。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隨後宣布成立一個獨立委員會調查這一指控。2015年11月9日,WADA的獨立委員會表示,俄羅斯存在國家支持、系統性的興奮劑行為,應該被禁止參加國際比賽。2016年7月18日,WADA的麥克拉倫報告進一步指責俄羅斯國家層面的興奮劑計劃在4年時間內貫穿了“絕大多數”的夏季和冬季奧運會。世界反興奮劑機構主席克雷格·里迪據此表示,希望國際奧委會“禁止所有俄羅斯運動員參加2016年里約奧運會”。對於國際奧委會放棄對俄羅斯施以全面制裁的決定,美國反興奮劑機構認為國際奧委會“缺乏決定性的領導力”。
俄田徑隊明令被禁賽
現在,俄羅斯運動員在運動會中需要依賴於國際體育聯盟夏季運動項目的決定。每一個機構都需要確認,俄羅斯奧委會中的哪些人可以符合國際奧委會的標準,並參加奧運會。
據俄媒報道,俄羅斯共派出387名選手參加2016里約奧運會。24日,國際網球聯盟迅速確認,俄羅斯斯的7名網球選手滿足了國際奧委會的要求,已經通過了“俄羅斯境外嚴苛的反興奮劑檢驗”。另外,國際田徑聯合會已經確認,俄羅斯的田徑運動員無法參加奧運會。國際田聯主席羅德·可表示,“基於我們的經驗,以及我們從過去8個月中了解的信息,國際田聯可以對任何國際體育聯盟提供建議。”
唯一有資格參加本屆奧運會的俄羅斯田徑運動員是達利亞·克里施娜,過去3年中她一直在美國生活和比賽。對剩下67名無法參賽的俄羅斯田徑運動員而言,“不在俄羅斯境內生活”成了參加2016里約奧運會的必要條件。而這67名選手中,包括俄羅斯奧運冠軍伊蓮娜·伊辛巴耶娃、世界冠軍謝爾蓋·舒本科夫和瑪利亞·庫奇娜等。
因此,除去被禁止參賽的田徑運動員後,俄羅斯奧運代表團目前還剩下320人的可能名額。但不能排除這一數字還會減少。目前,俄羅斯舉重運動員也可能被列入禁賽之列。
俄體育部部長依舊樂觀
不過,無論從現實還是理想角度,俄羅斯體育界對最終參賽依然態度樂觀。
“不允許所有俄羅斯運動員參加比賽是一個絕對的錯誤,國際奧委會自己也非常清楚。這將會成為世界級的體育醜聞,而國際奧委會自己也不希望看到。”伊辛巴耶娃表示。
俄羅斯體育部長維塔利·穆特科則相信,大多數的俄羅斯運動員最終能擠上末班車,參加里約奧運會。“我相信,大多數俄羅斯運動員可以滿足國際奧委會的標準。總體上,我們的隊伍是由經驗豐富的運動員組成的,他們在國際聯盟中都有著完整的檔案。”穆科特說道,“奧運會之前對俄羅斯運動員采取的標準是非常嚴苛的。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俄羅斯的大部分運動員都遵循這些標準,因為80%的俄羅斯運動員都持續參加國際比賽,身經無數國際測試。”
盡管最終究竟有哪些俄羅斯運動員被關在里約奧運會的門外還不得而知,但穆科特表示:“我相信,我們的隊伍最終都可以參加奧運會,我們會為他們高興。這是一支有趣而且年輕的隊伍,有很好的潛力。”
上海版《不眠之夜》將故事背景設置在1930年代的上海,北京西路1013號為此進行了徹底改造。相比紐約和波士頓,1013號的每間屋子都可以調節空調溫度,這為創造氛圍和塑造表演,又多提供了一個維度。(郭濮源工作室/圖)
2016年,大閘蟹快謝市的時候,上海北京西路1013號的改建工程也進行到了尾聲。
從街對面望去,人們很難再認出這棟曾屬於電力公司、已被廢棄十年的毛坯房。原來的灰色水泥墻面被漿成雅致的蛋黃色;弧形外墻上刻線層疊、懸窗鋥亮,頂層飾有浮雕花紋。內行人能認出,這是流行於1930年代的“藝術裝飾風格”,但很少有人能猜到這棟七層小樓的新用途。
事實上,它正為一部戲劇重生。但《不眠之夜》上海版的制作人馬晨騁並不願意把這里簡單地稱為“劇場”。“絕對不會有個招牌寫著‘××劇場’。我們不想讓大家覺得自己是來看戲的。”35歲的馬晨騁不厭其煩,他想傳遞的概念是:大家一起來做一個夢。
在這個限定時長為三小時的夢里,觀眾們要戴上白色的鬼魅面具,走過黑暗的通道,穿過燈光搖曳、歌手淺吟的大廳。然後置身昏暗而華麗、設定各異的數十個房間之間——也許是幽森可怖的病房,也許是精巧的娃娃屋,在那里與無聲舞蹈的演員擦身而過,或者看他們表演謀殺、哀傷或狂喜。沒有標準的觀賞路線,也沒有統一的劇情。強烈的複古氛圍中,只見一張張白面具在暗處漂浮。
自2003年誕生以來,《不眠之夜》以《麥克白》和希區柯克電影為情節基礎,從倫敦一路火到了紐約。一些觀眾為了湊齊所有細節,不惜再三“重刷”。為它戴上白面具的人,還包括了強尼·德普、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麥當娜……
《紐約客》資深劇評人希爾頓·阿斯將自己的觀感形容為“如中了咒一樣”。他寫道:“這是否意味著,此劇在扭轉觀眾意識方面起了重大作用,因此不愧為一部深刻的作品?是的。”
2012年,馬晨騁在紐約體會了《不眠之夜》的“魔咒”。看完後,他連續幾晚夢見獨自在空蕩蕩的房間遊走。2015年上海國際藝術節,由他擔任副總裁的SMG上海文廣演藝集團與《不眠之夜》創制方Punchdrunk劇團正式接洽。
2016年12月14日,上海冬天最冷的時候,《不眠之夜》開場。此後,《不眠之夜》將演出持續70天,每場觀眾上限350人。“麥金農酒店”周圍,老資格的美琪大戲院、藝海劇場靜靜矗立。這里是靜安區政府與SMG合作的“江寧路文化一條街”項目核心區域。後者被寄予了“媲美百老匯、倫敦西區”的期待。
從倫敦版開始,《不眠之夜》每到一地,都要依據當地的演出環境和文化背景作出改變。“我們需要通過一個個細節精密地將一個世界構建出來。這樣才會使劇目有抓住觀眾、讓他們一次次回來重看的魔力。”制作人斯蒂芬·馬金總結。
顯然,上海版不能僅靠加入“中國元素”應付過關。他們要甄選和訓練華人舞者,創作中國的情節線。
上海版《不眠之夜》的故事背景,從二次大戰之前的紐約,變為了1930年代的上海。北京西路1013號,也化身為由富裕蘇格蘭移民經營的“麥金農酒店”。十里洋場的五光十色,需要落實在每一個角落。
場景布置和制作大部分由SMG完成。七個集裝箱滿載著在美國搜集到的古董家具來到上海,一點點填入“麥金農酒店”。《不眠之夜》上海版執行制作人陳亮回憶:“在海關統計品類,發現有兩千多個品類,細分下去不計其數。”
約一半器物和道具需要制作組自己準備。一旦深究細節,問題就似乎無限多。“比如觀眾在現場看到一封信。信的樣式是我們專門到上海郵政博物館檔案館考察過的。那時候的郵戳是什麽樣,蓋在哪兒,蓋幾個?信封字體是什麽樣?日期是什麽格式?郵票是光面的還是毛面的?地址是英文、中文,還是雙語的?”SMG執行制作人趙晨琳說。
1984年出生的陳亮是上海本地人,他給劇目加入了一點個人彩蛋:將自己外公的名字和以前的地址寫在一份道具郵包上,藏在“麥金農酒店”的角落中。他期待有觀眾能找到它。
北京西路1013號的改造,也是劇目落地的基礎之一。
整棟樓不光粉飾了新外觀,也重新加固了水電,從零軟裝、填充細節。樓梯也經過特別設計:“不是每一個樓梯都從底樓到頂樓,也有可能從2樓到4樓,或從3樓到5樓……每一個樓梯上去都是新鮮空間。”
“與波士頓版、紐約版相比,上海版的空間最大。”演員兼編舞康納·道爾說,“我們第一次可以給每個房間單獨調節溫度。這讓我們在塑造角色和氛圍時又多了一個維度。”
加入“中國元素”劇情線後,演出內容和運動線路均需重新設計。“每條線要能作為一個故事獨立成篇,合在一起又是完整的故事。”馬晨騁解釋道。
上海版的28位演員中,三分之二是由Punchdrunck劇團帶來的歐美舞者,幾乎都參與過之前版本的演出。三分之一則是新招募的華人舞者。他們需要學習以現代舞“講故事”,並適應觀眾與自己零距離的演出環境。
在正式排演前,康納·道爾帶領著這些新人來到昆山集訓。他們需要進行大量即興演出訓練,探討如何講述故事,如何運用眼神。
在無聲環境中,演員們以音樂節奏為信號進行表演。參與Punchdrunk已逾10年的康納記得,《不眠之夜》最初排演時,常常出現演員行動對不上時間點的情況。每場演出只有三個小時,各條“動線”表演時間相加,相當於20小時的表演量。
25歲的湯婷婷,是初次參演的中國舞者之一。這樣的演出她第一次參與,因而有些興奮:“以往可能我們跳一百場都差不多。現在每一場都是不一樣的。”
浸入式的表演,要求湯婷婷“邁出自己的世界,去到觀眾的世界”。但她很快發現,無論如何努力練習,自己也無法完全像外國演員一樣外向、奔放。後來她找到了新的支點:“我們總有一點點東方的含蓄,可以帶入劇中。這畢竟是上海版嘛。”
觀眾本身就是浸入式戲劇的一部分。在倫敦和紐約,有過給演出帶來驚喜的觀眾,也曾出現蓄意破壞演出的觀眾。
湯婷婷正在學習應對。如果有人無意擋住了演員動線,她要知道如何自然地引開對方。英國演員丹尼爾·懷利對這些早已駕輕就熟。他謹慎而富於韻律地向南方周末演示,如何將五指依次輕輕地放在對方肩上:“有人會立刻移動,有人會對抗。有時觀眾太投入了,也想自己加入演員中表演。”
還有別的麻煩。在紐約版演出中,道具時有失蹤;有人甚至試圖將一臂長的瑪利亞雕像偷走。到了後期,制作組不得不用膠水將易挪動的道具粘在桌上、地上。在制作上海版時,主創們幾經權衡,還是放棄了這一做法。同時,樓中的監視探頭數量降到了保障安全範圍內的最低限度。創作者不希望觀眾被監視著“做夢”。
開演前,陳亮時不時會去場地中“探視”他心愛的小道具。比如一副每顆僅指頭大小的袖珍麻將牌。“就放在抽屜里。要是觀眾想拿,抓一把就揣走了。”陳亮對南方周末說,“希望大家還是別拿吧。我們也有很多信件、糖果之類的,是專門放在那供觀眾帶走的。”
戲劇《黑夜黑幫黑車》的主角方托馬斯是20世紀西方著名虛構人物,他在戲中自白:“我是罪犯,我是黑夜,我沒有面孔。”(烏鎮戲劇節供圖/圖)
(本文首發於2017年11月16日《南方周末》,原標題為《既是電影,又告訴你電影是怎麽制作的 “影像戲劇”在烏鎮戲劇節》)
“戲劇是最中和的藝術,什麽新發明它都可以拿來用。”
“這還算是戲劇嗎?”
看完烏鎮戲劇節的《影子》,一位觀眾在10月29日的“小鎮對話”上提問。
《影子》的舞臺上懸著一塊電影銀幕,如果只看銀幕,這就是一部75分鐘的文藝片。真正的看點在於,這部文藝片是由舞臺上的演員實時拍攝出來的。
“我參加烏鎮戲劇節五年下來,覺得戲劇的定義早就被扔進垃圾筒了,”主持人周黎明說,“《影子》既是一個電影,同時又告訴你這個電影是怎麽制作的,這對傳統戲劇來講是顛覆性的。”
2017年烏鎮戲劇節首次設立“影像系列”單元,收入4部“影像戲劇”。
“影像的運用會是戲劇發展的趨勢嗎?”另一位觀眾在“小鎮對話”上追問。
“我不覺得這是趨勢性的東西,”《影子》的攝像師克里斯丁·維爾克回答,“它們已經融為一體了。戲劇是最中和的藝術,什麽新發明它都可以拿來用。”
德國人沃爾克·格林第一次來中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烏鎮西柵的沈家戲園,調試設備、表演他的影像戲劇《生動的肖像》。
在烏鎮的第一場演出是10月27日下午,格林在中國傳統的戲臺上講述他和手翻書的故事,臺下的中國觀眾一片沈靜。
格林心里打鼓,他在德國和英國演出時,所有的“包袱”甩出去都有回響,觀眾跟著哄堂大笑,或者感傷流淚。“我想,啊,也許這戲砸了,大家不愛看,不理解。”格林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演出結束時,一大群觀眾湧到臺前,要求參觀格林的手翻書,格林這才松一口氣,“也許他們看戲時忙著看字幕”。
大學時,格林對電影的原始形態之一翻頁動畫產生了興趣。1998年他嘗試用相機連拍照片,制作“手翻書”。
格林的第一次創作並不順利。在柏林的一片小樹林里,他跟女模特“說戲”,讓對方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然後突然跳出來,他用相機連拍捕捉這個瞬間。由於缺乏默契,兩人嘗試了多次都沒能成功。天漸漸黑了,格林帶的膠卷也快用完,他急著讓女模特重新來過,對方郁悶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讓格林意外的是,照片洗出來,女模特蹙眉轉身的過程生動鮮活。
此後,格林繼續尋找人物,做肖像連拍。他不再事先提出任何要求,而是假稱拍一張照片。等拍攝對象坐定,格林按動快門,連拍持續12秒,拍攝36張照片。在這個過程中,大多數拍攝對象都難以維持最初擺好的造型,一位少女手足無措,伸手想要遮擋鏡頭;一位老人笑逐顏開,摘下棒球帽,露出一頭蓬亂稀疏的白發;一對戀人不再註視鏡頭,旁若無人地熱情擁吻……
格林本人最喜歡的肖像手翻書,是他在河邊遇到的兩個釣魚的小男孩。在這組連拍照片中,兩個小男孩紋絲不動。“這真的是連拍,請註意男孩右側的草,”格林又翻了一遍手翻書,觀眾們驚訝地發現,在36張照片中,男孩身旁的草葉在風中輕輕搖擺,更加映襯出兩位小小垂釣者的處變不驚。
除了人物肖像,格林也拍攝建築。他曾在廣場上通宵拍攝柏林大教堂,每20分鐘按一次快門,原本12秒的拍攝周期被拉長為12個小時。
格林最瘋狂的一次拍攝持續一年,他透過自己家廚房的窗戶,拍柏林的街景。為了保證每張照片都精確地在同一位置拍攝,格林把一臺相機固定在廚房里,放了一整年。為了防止失手碰到相機,他把這個拍攝點固定在兩米高的一個架子上,每次都需要爬梯子上去按快門。這組照片中,窗外的樹葉如火苗般抖動,柏林塔時隱時現,進入冬天,大雪把景色簡化成幾根黑白線條。
2005年格林在柏林的一個戲劇節上表演了自己的手翻書,並在同年的愛丁堡戲劇節因此出名。格林的表演吸引了許多國家的“戲探”。接下來的兩年,他帶著自己的手翻書周遊世界,最近的一站是中國。“我知道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戲劇’,”格林說,“但是戲劇舞臺上無非是講故事,而我選擇了這一種。”
格林篤信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格林認為手翻書呈現的過程很像相對論所描述的時間,“時間不是固定節奏的,而是隨機變化的,手翻書揭示了時間的真面目”。
觀看影像戲劇《黑夜 黑幫 黑車》的觀眾,會在演出12小時前收到這條提示短信——
尊敬的觀眾:此劇將在一個移動箱體內觀看,遲到將無法入場。故請您務必在劇目開演前1小時抵達劇場,謝謝配合!
演出當晚,觀眾們穿過一片空曠的停車場,來到烏鎮互聯網中心的劇場。觀眾檢票後來到一間休息室,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上來,讓所有人交出手機,鎖進特制的儲物櫃格子里。
演出前十分鐘,50名觀眾排成兩列,走進一個黑絲絨布覆蓋的玄關。玄關內側的門打開,大家來到一個異常空洞的純黑空間,也就是劇中的“黑夜”。工作人員用小手電在地面上打出光點,觀眾們循著光點登上臺階,鉆進一個小型劇場。劇場只有兩排座位,觀眾無論坐在哪里,正對著的大銀幕都盡收眼底。
劇場內的燈光熄滅,銀幕上亮出一行漢字:“請您閉上眼睛。”銀幕消失了,劇場的一面“墻”被掏空,墻外是紐約街頭的建築影像,一個黑衣人在這些建築的幻影中漫步。
畫外音響起,說話的人是“方托馬斯”——劇中的“黑幫”。
方托馬斯誕生於1911年的法國,是一個犯罪系列小說的主人公。小說中的方托馬斯變身為銀行家、乞丐、馬戲團的經理、修女、工人,無惡不作,精力旺盛。
伴隨著低沈的隆隆聲,劇場緩緩移動,觀眾們所坐的就是劇中的“黑車”。這是一輛“非機動車”,靠人力移動。觀眾們看不到幾十名推車的工作人員,只看見墻外的影像不斷變換,紐約的街景漸漸遠去,面前出現了不斷蜿蜒的列車鐵軌。
整部戲沒有明顯的敘事,75分鐘的表演始終貫穿著散文詩式的旁白、舞蹈式的肢體動作和超現實風格的影像。
“我們的目的並不是創造虛無的感官體驗,”參與創作的美國電影學者湯姆·甘寧說,“我們實際上在討論邪惡、暴力、恐懼與心理、政治的關聯。”
不過,這些主題需要觀眾在移步換景時自行領悟。“這不是一個線性故事,它是影像的積累,在反複的刺激下,讓你體會自己的身體,體驗可怕的情境。”導演特拉維斯·普雷斯頓說。
戲劇演員把攝像機扛上舞臺,一邊表演,一邊把實時影像投射在銀幕上。這種“實時攝影”的手法,成為2017年烏鎮戲劇節的一種潮流。
藝術總監田沁鑫時隔16年重排話劇《狂飆》,便升級為“影像戲劇”。劇中,演員們表演田漢拍電影時,所拍攝的“電影”也同步出現在舞臺上。
英國劇團“大嘴突擊隊”的戲劇《西方社會》則邀請七位觀眾上臺,與演員共同重現一部網絡視頻里的生活場景。劇組先是在大屏幕上畫出每個角色的站位和姿勢,描述每個角色的故事,然後向觀眾席扔出七個布娃娃,搶到娃娃的觀眾上臺參與表演。其余的觀眾隔著大屏幕,看舞臺上實時創作的視頻。
把“實時攝影”做到極致的,則是德國邵賓納劇院的《影子》。導演凱蒂·米歇爾2014年曾執導影像戲劇《朱麗小姐》,在中國的演出轟動一時。《影子》延續了《朱麗小姐》的手法——舞臺被改造成了一個電影片場,三位演員扮演片中的角色,其他十幾名演員則扮演劇組的工作人員,他們在舞臺上拍電影,沒有暫停、重來,所有場景的拍攝都是無縫銜接。
在舞臺上,觀眾可以看到電影拍攝的許多秘密。舞臺正中央放置了一臺小轎車,拍攝隧道追車戲時,小轎車其實原地不動,車窗外的LED燈滾動著白色的光帶,工作人員用鼓風機對著駕駛座吹風,在電影畫面里,觀眾看到的就仿佛是轎車快速駛過隧道里的路燈,帶起的側風吹亂了女主角的劉海。
“這劇組可真窮啊,”一位觀眾小聲調侃。這部文藝片中出現了直達地下108層的電梯、幽暗的走廊、萬人露天演唱會、隧道里摩托車與小轎車的追逐,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烏鎮大劇院的舞臺上通過道具和障眼法拍出來的。更令觀眾驚嘆的是,這部75分鐘的電影是用75分鐘實時創作出來的,剪輯、後期全都一步到位。
“其實我們不是演多長就能拍多長,”《影子》攝像師克里斯丁·維爾克說,“整個排練是六到八周,對於操作攝像機的人來講,就像跳舞一樣,每一步都要精心設計好。”
“美國每年12月份的時候會推出一部音樂劇或者話劇直播,拍攝手法百分之百是電影的,不下1000個鏡頭,鏡頭的複雜程度讓我這個研究電影的人瞠目結舌。”周黎明說,“他們為什麽要直播一部電影,舞臺劇有舞臺劇的魅力,但是能看到的最多幾千人,直播出來,幾百萬幾千萬人能看到,這的確是一個探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