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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30801傑弗遜傳(23) 決鬥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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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圓之夜   紫禁之巔

說史130801

傑弗遜傳(23) 決鬥

朝日執筆

〈美國簡史番外篇〉: 天才傑弗遜和他的對手們(十一)—-「路易斯安那購地案」Louisiana Purchase/ Vente de la Louisiane(下)& 「漢密爾頓與伯爾的決鬥」Burr – Hamilton Duel

一場轟轟烈烈的「開國宏圖」,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化為泡影,伯爾當然感到非常憤怒。他認為漢密爾頓從很久以前就一直針對他,1800年總統大選,漢密爾頓已經讓他與總統寶座擦身而過,現在又讓他選不上州長,壞了他的「建國大業」。伯爾忍無可忍,決定向漢密爾頓攤牌。伯爾托朋友 Van Ness把一封夾著《艾巴尼紀事報》有關剪報的信,交給漢密爾頓。信中要求漢密爾頓對剪報的內容作出解釋,並明確地承認或否定裏面的內容。漢密爾頓卻也同樣托人,給伯爾捎了一封對質問不置可否的回信。

伯爾回信再次表明他對此事的嚴肅態度:「真正的君子/紳士Gentleman遵守法律,尊重規則,維護榮譽,這一切與政治分歧無關。」這是在向漢密爾頓發出決鬥的警告!然而,漢密爾頓卻表示對問題沒有補充。伯爾認為只有通過決鬥才能恢復他被玷污的名譽,漢密爾頓是所有誹謗他人格的人中唯一的君子,於是他向漢密爾頓發出決鬥的挑戰,漢密爾頓接受了。***

事後,根據負責為漢密爾頓送信的 Nathaniel Pendleton憶述,漢密爾頓曾對他說,他其實對當天在大法官家中的談話內容,並不記得很清楚。他記得確實談起過伯爾,但印象中只是評論過伯爾的政治主張,並表示會關注他的州長競選,卻似乎沒有提到他的品格和為人。不過無論如何,是漢密爾頓模棱兩可的傲慢態度,把他和伯爾推上決鬥的舞台。

 

鑒於各位看倌對「決鬥」可能存在一點誤會,所以在此先作一個簡單的解釋。自從決鬥的方式由「比劍」改為「對槍」後,決鬥的「致命程度」更是大幅下降。須知「刀劍無眼」,就算雙方也是劍術高手,但在劍鋒互迸的混亂之間,意外還是常有的。相反,在「來福線」還沒有普及的時代,即使是長槍的準繩度也不是太高,更遑論手槍了。只要沒有「幸運地」被打中要害,一般很少出人命。故此在當時,「決鬥」在「紳士」之間,其實是普通不過的事。

伯爾(自稱)之前就曾與人決鬥過兩次。至於鋒芒畢露,四處樹敵的漢密爾頓更曾與人決鬥超過十次,其中對手還包括門羅。另外他也曾不止一次擔任朋友的決鬥助手和決鬥的公證人。儘管當時的「決鬥」其實很「安全」,也許像「體育競技」還多於「拼命」,但意外始終是避免不了的。

1801年漢密爾頓的兒子 Philip Hamilton因受不了別人侮辱他的父親,要求和對方決鬥。 在決鬥時連續射失四槍,結果在第五次舉槍之時被對方開槍擊中要害,結果傷重身亡。 漢密爾頓傷心欲絕,自此多次表示對「決鬥」行為的反對。只是這一次,他不知怎的卻答應了伯爾的挑戰。

 

1804年7月11日,兩位地位顯赫的政治家— 首任財政部長漢密爾頓和現任美國副總統伯爾,分別從曼哈頓島乘船,自哈德遜河順流而下,抵達位於新澤西州的「決鬥勝地」—威賀根高地Weehawken。

在這裏提醒一下大家,「決鬥」行為在當時號稱「法治國家」的美國,無論是紐約抑或新澤西,皆早已立法禁止,所有的參與者都會被追究刑責。故此,習俗上無論監場者、助手,甚至是船上的船員,都會聲稱對決鬥的一切毫不知情。為了保障純粹「打份工」的水手,決鬥用的手槍會用皮箱裝好,才由他們搬運。 這樣,他日(若有需要)在法庭上聲稱「裝卸時並沒有看到任何手槍」之時,就不必擔心「發假誓」的指控— 雖然,他們之後忍不住好奇,在遠處窺看了整個決鬥的過程。

決鬥雙方和他們的助手(英文是The Second)抵達了約定的地點,兩位助手分別就是兩位送信人──雲尼斯和彭道頓,他們在熹微的晨光中細心清理決鬥場地中的雜草。 天色逐漸光起來了,監場醫生 David Hosack也到了。 雙方如箭在弦,一觸即發……差點忘了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決鬥的「程序」。

按照一般慣例,決鬥雙方會在距離約十至十五呎立正(對!就是只有三至五米,真的很近!),一方先開火,然後由公證人或雙方助手一起數三聲,另一方(若還沒有倒下)再開火,如此反覆進行,以一方倒下或雙方同意中止為結束。***

由於滑膛槍的準繩度較低,火力亦較弱,所以一般「互射十二碼」要到第三至四輪才能分出勝負。還有一種較少發生的「賽果」,就是先攻的一方把第一槍朝空處(例如地面)發射,以表現自己視死如歸的勇氣和優雅的風度;而對方亦同樣向空處發射以表敬意,則二人就可以在「惺惺相惜」的情況下中止決鬥,而不會被世人所嘲笑。不過這種情況較為罕見— 若真的如此「惺惺相惜」就不會決鬥了!就算「邪惡地」預先約定,先打空的一方難道不怕「被陰」嗎?

同樣和今天的足球比賽有點相似,決鬥一般會在「開場」前擲毫(抽籤),勝方可以選擇場地座向和先攻。 不過由於今次決鬥漢密爾頓是被挑戰方,按慣例擁有「主場之利」—- 他可以選場和先攻。 順便提一下,漢密爾頓將軍和伯爾上校,都是在獨立戰爭時行伍出身的。伯爾以作戰勇敢,身先事卒著稱,但卻出名槍法糟糕;相反漢密爾頓則是軍中聞名的「神槍手」!

 

在正式開始前,漢密爾頓像是刻意地整理眼鏡,並反覆透過手槍的準星瞄看他的對手,這被認為是一種極具挑釁性的舉動— 有點像今天棒球選手出場時,用球棒指向報告板的「全壘打宣言」。 這舉動令伯爾焦躁不安。 決鬥即將要開始了,兩位助手退到手槍的射程範圍外,背向決鬥場地,其他人退到決鬥的叢林之外。

兩下槍聲過後,何薩醫生聽到叢林內有人叫他,就立即衝到現場。根據他後來的憶述,他看著伯爾的背影在雲尼斯用雨傘掩護下(為了不讓其他人看見)離開了。醫生回頭看到漢密爾頓倒在血泊中,就為他解開軍服,發現子彈貫穿了幾個重要器官,呼吸己經停止。 醫生用氨水(當時的「萬應靈藥」)為他進行急救(急救方法就是將氨水像「白花油」一樣在傷者的鼻下、耳後、傷處,以至全身塗抹。),幾分鐘後漢密爾頓醒過來,也許是迴光反照。漢密爾頓說話有點混亂,他叫醫生小心,因為手槍裏仍有子彈,有可能會走火。然後又說,自己從沒想過向伯爾開火,彭道頓也即時對此點頭表示認同。漢密爾頓在醫生表示聽到他的說話後,閉上了眼睛,逐漸失去知覺。翌日下午二時,漢密爾頓終於傷重不治,在家中去世,終年四十七歲。(一說四十九歲,這是因為他的出生年有兩個說法。)

 

決鬥的過程是一個「羅生門」,真相如何,難以確定,因為現場附近的所有人都起誓說:「沒有看見任何人開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決鬥中總共開了兩槍,因為這是所有人都「聽到」的!雲尼斯和彭道頓事後曾到現場勘察,二人對決鬥經過的看法也有出入,不過有三點事實是二人都承認的:其一是決鬥中漢密爾頓和伯爾各開了一槍;其二是伯爾的子彈擊中了漢密爾頓,從右腹穿過肝臟,打入腰椎;其三是漢密爾頓的子彈打中了一條高十二呎的松樹樹枝。該樹枝離漢密爾頓十四呎,離伯爾四呎。

在其中一個決鬥經過的說法中,是伯爾先開槍,被命中的漢密爾頓在失去意識前開了另一槍。 若此說法屬實,則伯爾就是在擁有「先攻權」的漢密爾頓開槍前「偷襲」,實在非常「卑鄙」!不過,相信這種說法的歷史學者並不多。

無論當時的人抑或後世的歷者學者,都較多相信漢密爾頓是先開槍的一方,但子彈卻打在伯爾旁邊的松樹枝上。這一槍究竟是刻意打空以示勇氣,抑或純粹只是意外打歪,真相除了漢密爾頓本人以外沒有人知道。反正當時正處於緊張狀態的伯爾,認定漢密爾頓已作出了攻擊,於是立即作出了還擊。(兩位助手還沒有倒數)這一槍正擊中了要害,漢密爾頓應聲倒地。

究竟神槍手漢密爾頓的那一槍,是否故意落空呢?這其中又有一番文章。 事實上,漢密爾頓在決鬥前曾在日記中,表示自己其實極度反對「決鬥」這種行為。因為「曾經滄海」的他,已經重新回到上帝的懷抱,「決鬥」顯然並非上帝所喜悅的事:「我已經決定,如果上帝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放棄第一發子彈,我大概連第二槍也不會開。」他在決鬥後對何薩醫生說的話,似乎也呼應了日記中的說法。

不過,也有歷史學家持(朝日流)陰謀論看法。根據這個說法,漢密爾頓對伯爾的怨恨極深。他在接受決鬥挑戰時,已作好「可能被殺」的準備,現在出現的是他想像中「最差的結局」。為了對伯爾的名譽作出致命的打擊,漢密爾頓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賭注。他在決鬥前先寫下那一段「反對決鬥」的話,卻在決鬥前向伯爾作出挑釁的舉動,並打空一槍,為的就是讓伯爾向自己開槍。這樣,伯爾就會永遠背負「懦夫」和「卑鄙小人」的惡名。若此說屬實的話,從漢密爾頓失去意識前對何薩醫生的話看來,他對伯爾倒也真是「恨之入骨」!

 

究竟漢密爾頓的真實想法如何,我們當然無從得知。不過伯爾對漢密爾頓恨意之深,甚至到了想將他置諸死地的地步,這點也許確是實情。伯爾在決鬥當天的下午(當時漢密爾頓還未死),就曾對人稱,若不是叢林間清晨的霧氣未散,他的一槍必可命中漢密爾頓的心臟。

英國大哲學家 邊沁Jeremy Bentham在事發的幾年後(1808年),曾在英國見過正在「流亡」的伯爾。他對伯爾的印象並不太好。他憶述伯爾曾向他吹噓,謂自己在決鬥前,「對殺掉漢密爾頓有絕對的信心」。邊沁覺得在「紳士的決鬥」中抱持這樣的心態,是極其可恥的,他認為伯爾「幾乎就是一個謀殺犯」!(朝日倒是好奇,邊沁對似乎「不能為大多數人產生效用」的「決鬥」,究竟抱什麼看法?)

不過,在許久之後,伯爾知道了漢密爾頓日記的內容:「如果這是真的話,他也太可鄙了吧!」—- 你當我係咩呀家下!他似乎對悲劇的發生感到悔恨:「若果我多讀一點 斯特因Laurence Sterne(十八世紀英國小說家,「傷感主義Sentimentalism」的奠基人,影響遠及歐陸,歌德《少年維特的煩惱》據聞也受他的影響頗深。),少讀一些伏爾泰,我大概就會明白,我與漢密爾頓之間其實還有廣闊的天地,根本不會有解決不到的問題……

一代英傑、偉大的聯邦主義者、開國功臣、合眾國的首任財政部長、傑弗遜一生中最強的對手漢密爾頓,就這樣帶點不明不白地英年早逝了。身為虔誠(美國)聖公會信徒的他,死後被葬於曼哈頓的聖三一堂。他的死還在紐約以至整個新英格蘭,掀起了一波「反決鬥運動」。

 

對於一個惺惺相惜宿敵的離世,傑弗遜感到難過。然而,他的對手又豈會只有漢密爾頓一人?他與馬歇爾的較量還沒有結束;他與伯爾的恩怨還沒有了結。此外,他還得準備1804年底的總統和國會大選。不過,眼下的首要任務,還是處理好路易斯安那這一片廣袤的新土地。

在下一集,傑弗遜將會為合眾國,踏出「西進」的第一步。波瀾壯闊的「西部大開發」,終於要開始了!西進會與西班牙發生正面衝突嗎?傑弗遜又會如何應對呢?1804年的總統大選和國會選舉又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呢?傑弗遜能帶領民主共和黨保住執政權嗎?聯邦黨還有回朝的機會嗎?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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