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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中年”馮大輝

來源: http://www.iheima.com/zixun/2016/1122/159965.shtml

“憤怒中年”馮大輝
周路平 周路平

“憤怒中年”馮大輝

喜歡他的人對他贊譽有加,討厭他的人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

網友眼中,馮大輝“矯情,憤青,囂張跋扈”,敢直接與讀者在評論區互噴:“傻伯夷”,“去他大爺”。然後把評論者順手拉黑,再也別見。好友眼中,他“靦腆,不客套,說話像踩在棉花上”。喜歡他的人對他贊譽有加,討厭他的人恨不得把他踩在腳下。

馮大輝是誰?他網名Fenng,寫了10多年博客、4年微信公眾號,從支付寶數據庫架構師到丁香園CTO,一直充當著互聯網技術圈意見領袖的角色。從丁香園離職後,他陷入了成名以來最大的輿論漩渦,自稱“前員工”的知乎匿名用戶的“爆料”都讓他無法冷靜。幾乎在一夜之間,他從一個技術大拿的形象,被匿名者描述成“大壞蛋”。

“榛果拿鐵,超大杯。”杭州某星巴克里,馮大輝看起來心情不錯,經常折磨他的關節炎這幾日也沒來犯。他穿著黑色內衣,外面披件黑色薄長衫。人很瘦,走起路來整個人都飄著。

11月9日,美國總統大選進入投票階段,幾乎所有的民調和主流媒體都在預測,希拉里能贏。

大洋彼岸的杭州已經天亮,G20峰會的巨幅海報還在高樓上懸掛著。習慣了上午十點起床的馮大輝提前了兩個小時起來,拿著手機興致勃勃地關註著這場發生在美國的政治秀。

像大多數人認為的那樣,馮也堅持認為希拉里能贏,而且毫無懸念地贏。他決定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以朋友圈競猜的方式,籌碼是200元紅包。結果出來,274:218,川普贏了。馮大輝輸了,當晚就開始有人收到了退款以及賠償的200元紅包。

i黑馬的采訪正式開始前,他又看了一眼和菜頭寫的美國大選文章,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他依然不理解為什麽川普能贏。

“這是已經開始采訪了嗎?”當話題從美國大選轉到創業,馮警覺地問了問i黑馬。他之前幾乎拒絕了所有采訪,“什麽事情都沒做”馮大輝解釋,沈思幾秒,“說了太多總有壞處。”

他宣布創業的第二天,很多媒體通過各種渠道聯系他采訪,他說沒時間。第二天經緯創投公眾號推文,標題是《總吐槽我們公號的馮大輝創業了,於是我們找他聊了聊》。

“你讓我怎麽說?”馮大輝哭笑不得。這個采訪是一個月前做的,在一個特殊的節點被發布出來,無意中“得罪”了一批媒體。

10月11日,馮大輝從丁香園出來兩個多月後正式宣布創業,目標明確:和百度幹一架。之後的一個多星期里,馮大輝坐在同一家星巴克里見投資人,一撥接著一撥。他沒寫商業計劃書,也不需要TS(投資清單),“要投就直接給錢”。

“我就是做垂直搜索這麽個東西,你也別問我怎麽做,如果我知道的話別人就都知道了,都會去做了。”馮大輝用同樣的話術拒絕了一大批他認為是打探風聲的投資人。他覺得這個事會很漫長,不希望投機的人進來。

如果問他如何保證搜索信息的真實,通常會得到“我不知道”的幹脆回答。他不知道每一步該怎麽走,只知道目標在前方。獨立IT評論人洪波(keso)對i黑馬說,“大輝腦子里還沒有成型的方案。”馮大輝曾在離職創業前問他怎麽看醫療搜索,洪波說值得做,怎麽做他也不知道。

不過馮大輝有一點確定的是,中國用戶需要真實可靠的醫療健康信息。點很痛,要拿出一個能說服別人的方案,他拿不出來,也說服不了。他幹脆直接告訴投資人,這是個不太可能做成的事。

馮大輝還曾發過一條朋友圈:商業模式終於想通了。但當坐在對面,問他怎麽想的時,他來一句“我開玩笑的”,並重複了四遍。如果問話的是投資人,他還會再補一句,錢打到賬上了就告訴你,結果對方憤憤地走了。

“商業模式有什麽用呢,完全扯淡嘛。”他認為那種迫不及待的投資人其實根本不相信他能賺錢,“這種人”的錢也不能要。

他最惱火的是碰到一些不懂行的投資人跑過來問他,有一竿子沒一竿子地搭話。他得跟對方聊上半天。他認為這是在偷師,投資人從創業者那里聽來的東西,轉身就到別的地方去開講了。他幹脆打算,後投資人要找他聊要先付費,投了就把錢退回,沒投的話權當學費。

盡管如此,當馮大輝把創業的消息昭告天下之後,資金和人才還是主動找來了。

知乎上有人提問,馮大輝為何離開阿里巴巴。

“我個人覺得內在的因素驅動更大。當然有人認為,是阿里給了我名氣,我才有今天。我去他大爺的。”三年前,馮大輝自己做了回答,底下205個贊。

三年過去了,馮大輝在網絡上犀利的說話風格依然沒有太多的變化。隨著名氣的增加,非議更是增加不少。

他態度鮮明地批評百度和阿里,說阿里雲不行,百度的價值觀爛透了,很多人叫好,認為他敢說真話。但也經常陷入爭議,譬如他討厭中醫,談論音樂。

洪波的一位音樂圈朋友,每次看到馮大輝談音樂就想把他刪掉,這位朋友說馮大輝談技術和IT都行,就是別談音樂,在他看來特別傻和業余,而這種貌似專業的業余顯得可笑。洪波保持沈默,他自己也不懂音樂。一個反差是,當年在支付寶時,馮大輝基本上不去評價技術之外的事情,沈浸在自己的圈子里。

而如今即便在圈子內也越來越浮躁和喧囂,馮大輝的微信公眾號“小道消息”都是自己在維護,經常會看到後臺有人留言罵他。他發現無論說什麽,總有人會批評他又想出名,或者又想借阿里炒作。聽多了讓馮很反感,就像一個經常被大人摸頭的孩子,別人一伸手他就犯怵。

他在每篇微信文章末尾都開通了贊賞功能,有人留言,說他裝可憐,騙打賞;好事者在他每次文章發出後幫他算賬,總共多少個贊賞,平均一個多少錢;因為老吃海底撈,被人調侃或嘲笑,覺得他low。最引發爭議的莫過於馮的那句“你又買不起房,要公積金有什麽用”。這是離職員工在知乎上的“爆料”。

“互聯網變壞了,這是我最近得到的結論。”馮大輝沒法理解為什麽很多人跟他沒有利益關系,也會罵他。他自認為是特別為員工爭取利益的人,但這似乎並不能阻止別人對他的嘲諷。“嘲諷你的都是什麽人?就是互聯網粗鄙的人,屌絲,真正的失敗者。” 馮會給這群人貼上標簽,就像那些罵他的讀者給他貼標簽一樣。

這同時也是他不太願意接受采訪的原因之一,“互聯網實在是太臟了,真的。我說我沒拿到錢,大家就說這哥們不行了;我說拿到了錢,大家又說這家夥肯定在吹。”他受夠了各種揣測和陰謀論,他認為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說事,沒有人關心他說的話是否有所保留,更不會有人知道他喜歡吃海底撈是因為它是24小時營業。此前有人批評他寫的文章看不懂,馮大輝懷疑是不是自己寫得不好,他幹脆找一個話題,找來一個人寫。看後,馮大輝釋然了,“怎麽改都用不了。”

“你很在意他們的看法?”i黑馬問。

“當然!”馮大輝回答地毫無遲疑,“相信我,沒有人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沒有人!”

三表(公號“三表龍門陣”創辦者)對i黑馬說,他曾勸馮大輝放棄筆戰。而洪波也一直認為沒必要撕破臉,盡量給人留點顏面,因為有人反對再正常不過。但馮最終還是提槍上馬,戰了幾個回合。

回帖反擊是他最為常見的做法。所以,在評論區里,被頂得最多的帖子,通常是那些罵他或者被他罵的內容。有網友以罵他的話告訴他不要罵人,馮大輝順手就把對方拉黑,“媽的,讓他滾蛋吧。”

而這種做法實際上又讓他陷入了更大的爭議和被動。他發表了《致讀者》,試圖說服那些對他態度搖擺的人,我這樣的做法事出有因。

“你完全可以通過一種溫和的方式去表達。”

“完全沒有必要嘛。要是那樣我可以整天雞湯,就說他們想說的。可是做那個事情你就會很難受。”對於價值觀不符的人,馮寧願對方取關,留個清靜。

的確,粉絲數量的增減倒不是馮大輝太在意的東西。之前微博粉絲數到98萬時,他每天都去看,想著什麽時候能到100萬。突破100萬之後,這種動力銳減,他甚至多次用微博工具洗去僵屍粉。

馮大輝在給自我的評價中,第一條就是“一個從小就脾氣暴躁的家夥。”但後面又補充了一句“現在很少發脾氣了”。

事實上,直到現在,如果有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冒犯馮大輝,他依然會特別難受,依然時不時公開反擊。

如果哪天你在某個星巴克或者海底撈碰到了馮大輝,或許你不會註意到他。馮大輝給人的印象,在網絡和現實產生了嚴重的割裂。

“非常靦腆,說話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看起來毫無攻擊力,不客套、不寒暄,不是那種社會人。”兩年半前,三表在池建強新書簽售會上第一次見到馮大輝,兩人之前在網絡相識,馮大輝轉發了三表的文章,給當時沒多少人關註的“三表龍門陣”帶來了幾千個種子粉絲。

“肚子里面有貨,還是有點憤青。”鴕鳥電臺創始人陳強在東京與馮大輝初次見面,馮大輝給他的印象也是“靦腆,不願意講話,怕生”。這種評價普遍存在跟他有過接觸的人口中,“好人”馮大輝遠比“憤青”馮大輝更深入人心。

現實中的馮大輝,戴副眼鏡,個子不高,皮膚有一種常年熬夜的蠟黃,盡管激動處也不乏粗口,但很難讓人與網上的形象無縫銜接。“我怎麽可能在生活里也有這麽大的火氣?”憤慨之余,他在采訪中時不時開懷大笑。

三表認為,這種矛盾首先與性格有關,其次是在成長過程中缺乏演講、無差別交流的溝通方式訓練。而網絡給予了這類人思考的緩沖時間,讓他們卸掉了真實社會場景中的“恥感”,久而久之他們會發現,在網絡上發言更暢快、更具魅力,從而形成路徑依賴,成為習慣。

洪波的觀點更為明確,人面對網絡容易陷入自我,忘掉世界;當直接與別人溝通則處在一個環境中,很多問題會收斂。而他更傾向於把前者當成人更本真的狀態。

馮大輝的確更加享受網絡的時間,他是社交網絡的重度用戶。他的朋友圈每天保持著超20條的更新頻率,大到國家事務、政治形勢,小到點滴感悟、雞毛蒜皮。微博和微信公眾號幾乎每日不間斷更新。

他承認這種做法消耗時間,但不認為有什麽問題。“我一年少出去四五次,時間都掙回來。”他舉出例子,有人從來不發微博但一年參加80個會。而馮大輝極少出去,一般是別人找他,他也很少跟別人一塊兒吃飯。

不過老羅的活動馮大輝幾乎都去了,他發自內心地欽佩老羅。幾乎每一次錘子手機發新品,他都義務宣傳。他公開為老羅辯護,“嘲笑理想主義的時代是悲哀的”。他還專門寫了一篇關於羅永浩的文章,里面提到老羅有創業者特質,譬如其做英語培訓時花錢買素材圖,統一用正版軟件辦公,在創業的艱難時刻把發布會門票收入捐給公益機構等等。

這些事很對馮大輝的胃口。

等到自己創業,他也遇到了一些類似的麻煩事。比如找辦公地點,他想在杭州濱江區找一間辦公室,要求是能自己去裝修廁所。為此他找了很多地方,但創業園區的人告訴他,這是不被允許的,擔心被人改成酒店公寓。“這個太奇怪了,有些樓層有幾千平米,但只有一個廁所。”

馮大輝執意要自己裝修廁所的理由是,杭州的冬天冷,公用廁所沒法放馬桶墊,但坐著太臟太冷,蹲著又太累。“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馮大輝一本正經,“同事沒法上廁所。”

他的邏輯是,在這種事情上將就,就有可能在其它事情上將就,最終湊一個破團隊,辦公室里用著爛電腦,伴隨著整天一股臭襪子味,吭哧哧幹幾年,做出一款糟糕的產品,然後公司就倒閉了。

盡管他承認艱苦奮鬥是應該的,但他很難接受的一點是,一方面燒大量的錢做市場推廣,另一方面卻吃著盒飯,用著最爛的電腦。他還曾拒絕過一個離市區二十公里開外的辦公地點,盡管那里只需要交水電費,不要房租。

他拒絕那樣的狀態。

“不要說了吧…”馮大輝不願意提到他的前東家。

六年前,他以支付寶首席DBA(數據庫管理員)的身份加入丁香園時,是一件頗受美譽的事情,動機純正,情懷感人。只是有了一個令人期待的開頭,未曾想到以這樣的糾紛結尾。

當初從支付寶出來,馮大輝面臨幾種選擇,其中之一是去規模差不多的公司,拿更高的薪水,也有不錯的機會,比如遊戲、電商。最終他選擇了去一家做移動醫療的創業公司——丁香園。因為他覺得醫療挺慘,是個值得做的事,能產生社會價值。

他本人也是個患者,常常跑醫院治療關節炎,過程鬧心,也沒什麽效果,“我他媽不看了,我忍著算了。”自身有痛點的馮大輝當時的想法是把醫生服務好,讓他們給患者多花點時間。

六年時間,丁香園從四五十個人,增長到了七八百人。馮大輝直接管理一百七八十號人。最終當了六年的CTO後,馮大輝還是離開了丁香園。他曾在離職前告訴洪波因為一直看好醫療搜索,他打算自己單獨出來。

但在期權上雙方出現了分歧,而知乎上又出現了 “內部員工”說馮能力不行,他忽然就被描述成了一個不懂寫代碼,不會帶團隊的CTO。馮也進行了解釋和回擊,還自嘲地把知乎個人簡介改為“前水貨CTO”,這些事一時之間在科技圈鬧得沸沸揚揚。

“懷疑人生,懷疑人性。”馮大輝語氣低沈,曾經的合作者現在認為他是壞蛋,他感覺到了孤獨和背叛,他並不認為自己毫無建樹,“中國這樣的公司里面,幫一個公司從這麽小的規模幹成那樣(大),”馮大輝憤憤地說 ,“中國還有另外一個不務正業的CTO能對公司做出這麽大改變的嗎?我找不到第二個。”

洪波在那段時間明顯感覺馮大輝情緒低落,“有點世界觀坍塌的感覺。”他眼中的馮大輝一直沒有打工心態,為丁香園傾註了很多心血,“但世界並不是像他看上去的那麽美好。”

這件事情給這位年近不惑的男人影響很大。

“至少得寫一下契約精神。”馮大輝每年有寫總結的習慣,他打算把這一條寫入2016年的年終總結,“我發現中國的大環境,大家都不遵守規則,太他媽糟糕了。”他說自己開始重新思考原來相信的東西,比如他以前相信大多數人是好人,現在則不這樣認為。

“我太相信別人,是我自己腦殘,我應該早點把屬於我的(拿到),應該界定清楚的早點界定清楚。這個太重要了。”馮大輝喝光了特大杯的榛果拿鐵,“我至少要給人兌現承諾。不是說吃虧了還是占了便宜,這是約定。怎麽可能有人說,我當時答應你了,但我後來發現你根本不值這個價,就不給你了。(這一點)我接受不了!這是當年答應的啊,你不能耍賴啊。”

馮大輝的微博粉絲187萬,微信公眾號“小道消息”的訂閱用戶50多萬。他真正獲得收益是在微信公眾號出現之後,但他不像生意人,賺點錢跟做賊似的。

“最後實在是要養家糊口了,沒辦法。”他不大願意發廣告,偶爾接的商業廣告也被他嚴格限制,譬如他寫的內容不能修改,他也不給撕逼膠著的企業任何一方發廣告。結果是,經常十天半個月沒人找他發廣告。

他倒經常給朋友和小眾內容免費做些宣傳。馮大輝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微信公眾號當天打賞記錄:231元,這是一篇為正午故事免費做的宣傳。他更喜歡靠打賞獲得收益,一篇文章收入多則上千,少則幾百,簡單直接,全憑讀者自願,他甚至會直接在朋友圈掛個二維碼“哭窮”。

而現在獲得收益的方式遠不止這些,馮大輝幾近狂熱地出現在各種社交和知識共享的平臺。他願意讓讀者為信息和知識直接付費。他在一個名為“小密圈”的App里構建了付費的粉絲王國,已經吸引了超過一萬人的加入,當前收費標準為每人128元。就在i黑馬采訪後的次日,他又重新提及他的 “小道通訊”的服務,1024元訂閱,里面是他個人的文章和思考。

馮大輝曾在賺錢這件事上錯失良機。公眾號剛剛起來時,朋友都勸他趁著黃金時期趕緊變現。馮大輝“臉皮薄”,拒絕了。

“我傻唄!”馮大輝對i黑馬說起這事,自我揶揄了四遍。

公眾號運營了四年,馮大輝沒有做過把文章帶紅包,丟到某個群里,讓別人轉發的事。理由是:不好意思。

翻看他的過往文章,基本上都在為所在公司賣力吆喝。“這有什麽用呢?依然有人說,你沽名釣譽,給自己撈利益。”

“這個世界是非常不能容忍特立獨行的人,特立獨行的代價就是要承受各種壓力和質疑。”馮大輝也在妥協,試著少去罵讀者,專心做點自己的事。他發現無論再怎麽言辭激烈,而“傻×”依然源源不斷地出現。

馮大輝 網紅 憤怒 丁香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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