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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上市】4年前《創業家》專訪CEO馮鑫: 我被暴風綁架了

來源: http://newshtml.iheima.com/2015/0324/149406.html

黑馬說:“年近四十、即將上市的馮鑫跟我們分享了他的心靈檔案和商業檔案,且看他的莽撞人生,跟雷軍、周鴻祎、蔡文勝的合作經歷,以及如何從《約翰·克利斯朵夫》獲得力量。”

 

這篇文章連同上面的這句引語都來自於《創業家》2011年7月刊,“即將上市”這個詞也陰差陽錯地姍姍來遲了四年。但當今天,在歷經撤離外資結構,變更上市地點,馮鑫終於如願帶領暴風走上了創業板的“紅毯”——在這個瞬間,你會看到,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未來時,他需要回到過去。

 

四年,作者雷曉宇兩度采訪馮鑫,她想看看一個人在瘋狂命運的前夕,如何保持冷靜。

文 | 本刊記者 雷曉宇
 


馮 鑫

 

馮鑫,現任暴風影音董事長兼CEO

 

1993年 畢業於合肥工業大學管理系

 

1998-2004 北京金山軟件公司,歷任市場渠道部經理、市場總監、毒霸事業部副總經理

 

2004-2005 雅虎中國個人軟件事業部總經理

 

2005年底 創辦北京酷熱科技公司

 

2007年初 收購“暴風影音”播放軟件,組建北京暴風網際科技有限公司

 

2011年 據傳暴風影音將上市

  

 

混 子
 

我和李彥宏一樣,都是山西陽泉人。我大學讀的是合肥工業大學,學的是管理工程。我學得很差,掛了很多科,同學只要一看到我就很放心,知道我會墊背。1993年,我勉強畢了業,也沒有學位證,也沒人給我管分配。我被山西省機電廳給扔檔扔到山西陽泉礦務局。

 

我待了幾個月就待不住了。大學生可能都會有那種失落感,我就不太能接受,覺得自己應該自由一點,不應該看人臉色。

 

我有幾個同學也都這樣。我們都不管分配,一個天津的,一個河南的,一個江西的,我們四個到哪兒都混在一起。我們能幹什麽呢?只能一起出來開公司,也幹不了別的。我很快去了太原,在上海喔喔佳佳奶糖的分公司做銷售,一邊跟同學到處註冊公司,也不知道要幹嘛。我們做過BP機維修,也做過煤炭運輸,把大同的煤運到天津、上海再分配。我們還做過食品貿易公司。當時我身邊有一大幫喔喔佳佳、康師傅、旺旺的人,都是一個圈子,有很多貨,而且這些貨都很緊俏。

 

1996年,我打架受傷住了半年多醫院。我的眼睛受傷了,直到現在,左眼正視前方的時候中間還有遮擋。住院吃激素,一天長一斤,身體很快就胖起來了。臺球也不能打了,一只眼睛瞄跟兩只眼睛瞄是不一樣的。乒乓球也不能打了,你接不著。過馬路都很困難,你看到的位置都不對勁。你一下覺得什麽都沒有了。

 

那一年我24歲,是我人生的最低潮。我的人生有兩大低谷,之前是大二的時候差點被勸退。當時覺得天都塌了。那是夏天,渾身發涼,心想再回去高考也沒戲了,人都玩傻了,回去就成待業青年了,怎麽跟父母說啊。一直到畢業兩年之後,我還常常做噩夢,一模一樣的夢,幾天做一次。我夢見我在一個類似羅馬鬥獸場的地方,我們學校的書記成了一個大怪獸,我媽我姐就坐在看臺上看著我,又不能幫我。我根本打不過怪獸,只能跑,可跑得又沒它快……

 

鏈接:境由心生,創業者的夢可以做一番精神分析。徐小平說他三四十歲之間,經常有兩個夢反複出現。“一個很可怕:多次夢見被判死刑,因為文革期間殺人如麻,傷害了純潔無瑕美少年我的靈魂;另外一個更可怕:常常夢見被考數學。之所以更可怕,是因為我在夢見死刑時,會暗示自己說:這是夢,不可怕;但夢見考數學時,往往相信這是真的。”

 

工作沒了,錢也沒了,同學也都散了,我就灰心喪氣地回家了。我給我媽打電話說,我以後不出去亂跑了,你給我找個工作吧。我媽還真給我找了個工作,去陽泉礦務局一中教歷史。我備了一天課,第一堂講的陳勝吳廣。講了一天,我覺得不合適,難受。我又想找個別的單位去上班。

 

這輩子對我影響最大的人,其實跟我現在的行業無關。這個人叫裴西平,他是陽泉礦務局多營總公司副總經理,局級,對我很好。當初我們註冊公司缺50萬註冊資金,他二話不說就把錢打過來了。我也實在搞不懂,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他說,因為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坐在辦公室看《尤利西斯》。那幾年,他每次來北京都去北大旁邊的萬聖書園買書,每次都帶著我。

 

第二天,我就去找裴西平。我試探著說,我想找個科室工作,但我不想有科長管我,我就想待著。裴西平同意了。他是個很神奇的人。我就去了總公司底下某個分公司的一個科室工作。那個科室有五六個人,我每周就做一件事情,看各種證券報紙,看完了寫工作報告,每周五下午去他的辦公室匯報一小時,說說對中國股市的看法。六個月之後,他說武漢有個國際食品貿易會,你能不能出差。我因為眼睛受傷,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見人,不願意說話,但我還是去了。

 

1996年,當時休閑食品的品牌競爭已經很惡劣了,不像早期在央視一打廣告就成功。但是還有很多品類沒有被品牌化,像肉啊、主食啊。我說這個有機會,但在山西陽泉沒法做,必須是黃河以北的大城市。他說好,我們去北京開廠。

 

我就真的到北京開廠來了。告訴你,在北京要是沒吃沒喝了,有個最好的辦法。你翻開報紙,不是有很多招商的嗎?你打個電話,他就招待你吃喝玩樂,管你好幾天。我那段時間就是這樣,真的很容易騙吃騙喝。

 

我們還真的在大紅門開了個饅頭廠,叫福喜樂主食廚房。我進設備、租廠房,弄了240多萬。兩三個月之後,派了一個大廠長來,我做營銷副廠長。我們完全合不來。他是山西省紡織廠的,帶個破女秘書,還夾個包,就那屌樣。他要求我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在廠里豎個旗桿,每天帶著職工跑操。我受不了,純粹不讓我過夜生活嘛,郁悶得不行。

 

我當時有個女朋友,在北京理工大廈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她知道我那些最痛苦的時候。晚上我們一起坐地鐵,一圈一圈繞,我不說話,也不想下車。她說你要不別做了,住院那段時間你都沒這麽頹,你現在是最頹的時候。她一語驚醒夢中人,當天晚上我就回去收拾東西。那廠長也出來叼著煙卷兒,看著我們卷了鋪蓋打了輛面的走了。大夥兒都沒敢問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那是1997年的冬天,很冷。我們坐地鐵跑到積水潭一帶,挨個敲門,找了個平房,住下來都十一二點了。生完爐子我就出去用公用電話給裴西平打電話。我說裴總我又犯錯誤了,我又跑了。裴西平牛逼到什麽程度,他就一個“啊”字就停住了,說,那你好好混,實在不行再回來找我,我們一起再做別的事情。

 

鏈接:每個人都會遇到貴人,馮鑫被欣賞的偶然因素是看《尤利西斯》。也許,獨特的品質或愛好會成為你生命中的決定性瞬間。

 

現在回想起來,1997年正是中國品牌化起來的時候,三株、紅桃K、巨人腦白金、腦黃金……其實我身處最熱門的行業,但我就是個混子。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我只知道自己不要什麽。不過,我們家心態都很好。我們家所有孩子都是誇大的,沒有任何批評,一向自己家孩子是最好的,即使很差也覺得是最好的。這太熱血了,未來充滿變數,根本不知道下一年會有什麽,非常好奇。

 

這段時間對我最好的幫助就是,我本來天性就樂觀,經過這些事情,以後一般不會有什麽害怕,不會覺得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在金山

 

我有半年多沒有工作。去過一次國展人才市場,但我不喜歡拿著簡歷的感覺,沒投就出來了。沒錢了,但還很自尊。

 

其實工作很容易找,紅牛、匯源什麽的。我在喔喔幹過,喔喔其實很厲害,在奶糖業一年幹掉大白兔。我還在三株幹過,三株營業額從6億到68億那年我在。紅牛在昌平,匯源在順義,但我很猶豫。為了吃飯而找工作,並不是我想要的。

 

一直熬到1998年春節,回家就有點難受了,會面臨父母的檢閱。沒工作了,也不能告訴父母。春節後我很早就走了,我妹下樓來送我。我妹從來不送我的,我們玩鬧長大的。她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哥你好好的。她說完,我心里非常難受,覺得自己真得好好工作了。

 

正好春節的時候看了陳惠湘寫的《聯想為什麽》,看楊元慶,看郭為,覺得這才是我要做的。這些名字我以前都沒聽說過。在《聯想為什麽》之前,其實沒有這些書,也沒有現在這麽多報道。我就知道一個聯想橋,有聯想、四通兩個大藍玻璃,其他全不知道。看了那本書,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去聯想。當時我連字都不會打。我花所有的錢買了一臺586,想要補課,結果除了玩掃雷遊戲也沒幹別的。

 

這是真的,當然說真話又顯得過於浪漫。我去聯想那個大樓敲門,說我想來聯想工作,做什麽都行。人家問,你有北京戶口嗎?我說沒有,他們說那我們不要。當時我找工作就這麽找的,傻得不行。

 

後來,《北京青年報》有個整版廣告,說求伯君砸鍋賣鐵再造金山,聯想出資,做WPS97跟微軟競爭。我想著也是聯想投資的公司,就想去金山工作。我給金山寫了封信,也沒回音。我只好拿著簡歷又去了一次國展,被文曲星錄取了。當時我認為文曲星也是IT行業。再後來,招我進文曲星的那個人又介紹我去了金山。

 

1999年3月,我開始在金山上班,做銷售,這才完全脫離了原來的行業。進金山的時候,工資真的特別低。雷軍說,我們今年任務很難啊,2700萬。我一聽,心想大學一畢業我在一個省就做1000多萬……這個公司好小啊,這有什麽難完成的。但我很興奮,這個行業果然一點不負我所望。原來行業認識的都是一些四五十歲的暴發戶,一天到晚想著吃喝嫖賭,現在全是二十多歲的,每天大家都想著這個怎麽做得好,那個人是個英雄,多麽多麽牛逼。我是完全High在里面,覺得跟劉韌的《知識英雄50人》里頭一樣一樣的。

 

至於業務,一點門檻都沒有,還是一樣的,訂貨、店面、批發、零售。說實話,以前我在業務上很優秀,只要我去任何一個崗位做銷售,半年到一年我肯定做到TOP優秀,幾乎每次都是這樣。我從上學時候就有這種心態,覺得自己很聰明,有點智力優越感,如果給我一個題我一定會比別人解得好。

 

我做銷售足夠誠實,花的時間也特別多。我不喝酒,不去陪人啊亂七八糟的,但我後來的合作夥伴對我都很認。當時我在金山管華西區的業務,我的業績超過了華東、華南。我一走,華西就是華東的1/3、華南的1/4。

 

真的不是我太強,是對手太懶了。一直到離開金山那一年,我都做到事業部什麽總的位置上了,我還每個禮拜天都一個一個地泡店面,我女朋友陪我一起泡。我去賣貨:你要買殺毒軟件嗎?想要哪個?遇到什麽問題?我喜歡泡在店里頭,接觸信息特別多。

 

我還泡庫房。貨怎麽擺的,來進貨的人是怎麽進的,是不是成箱成箱進的,他們有預期進的東西也有臨時進的東西,這些我都知道。全國有多少店,這些店平均有多少人進來,多少人會成單,大約買了什麽東西,我們從中賣了多少,最終掙了多少……能算清賬的,金山全國有一兩個人就了不得了,我肯定是其中一個。而且我見人就對數,因為每個人都吹牛嘛,說的數都不一樣,你可以對出來。我對數也很敏感。後來代理商跟我進貨都到了什麽程度了?我讓他進多少套他就進多少套,有的時候他說多了,我說沒事你進吧,進完以後我幫他賣掉。

 

這都是基本邏輯,沒有創新。你把賬算清楚,然後一步一步去夯實,最後你這麽跑上半年,別人跟你的差距就會非常大。後來我做暴風也是一樣,用一年時間從30%覆蓋到70%。這其實很嚇人,30%意味著一兩億人,他們覺得暴風都無處不在了。

 

我喜歡兵法。大學的時候看《孫子兵法》,把所有兵書都看過,覺得很好玩。有個很好的朋友,我們倆老研究兵書,然後還互相用兵法虛擬地打,在操場上就開始說“假設你今天有多少軍隊”,就開始口談戰爭。對我影響最大的方法論是《鬼谷子六韜》,講從勢能到動能這些邏輯,在什麽時候如何選擇自己的位置和行為關鍵點,講得很具化,很有用,看了很多遍,我的業務感受基本都從那兒來的。

 

鏈接:將《孫子兵法》最活學活用的人是孫正義,他把孫子語錄作為廠訓放在大門口:“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他獨創了一套“孫孫兵法”,其核心是25個字:“一流攻守群(領導者素質),道天地將法(戰略五要素),智信仁勇嚴(管理五要素),頂情略七鬥(經營五要素),風林山火海(人生座右銘)”。

 

2004年,我離開了金山,是被辭退的。


 

創 業
 

1999年、2000年的時候,互聯網開始起來了。我手下的手下出去都掙得比我多。去了Chinaren的,回來拿個破筆記本電腦跟我顯擺。我那時候一個月掙一萬多,足夠花了。我租個兩居室才花2000多。我對錢不敏感,也不動心。那些財富神話,我覺得跟我沒什麽關系,也沒往心里去。

 

離開金山,我也沒想到要幹什麽。當時談戀愛,有個女孩在成都,我們在成都買了房子、車子,準備在成都工作。現在想想,我太可怕,那會兒32了,也不小了,都這歲數了還胡鬧。

 

我的人生其實一直是個沒頭蒼蠅。我特別不想知道未來是什麽樣的,我就想有一天死在路上就好了,就這麽沒了,挺好。而且到底死在哪條路上我都不想知道,別傷天害理就好。我其實是個很二的人。不過,雖然我的人生很亂,但是業務很清楚。我是人生上愚蠢的人,啥都沒想就去成都買車買房。但是我事業心很強,只要一給我事情做,生活啊什麽的都不重要了,我就往死里做。比如我接個案子,我會給我媽打電話說一個月別給我打電話。

 

後來,我媽說她生病了,叫我趕緊回家。我一回家,我媽就把我手機扣下來,不讓我跟外界聯系。扣了三個月,我媽把我護送到北京,說你必須在北京。我也不知道我媽怎麽神來一筆,所以我人生中有些女人是起作用的。

 

我當時覺得我會找空中網的周雲帆。SP那玩意兒我要玩肯定很厲害,就找了他一次,沒細聊就走了。周鴻祎聽說我離開金山就來找我,找了我好幾次。我們2000年就認識了,當時我們有合作,他們公司最大的現金支票就是開給我的。周鴻祎很會挖人。我在成都一個山里面釣了三個月魚,他老給我打電話,我不好意思了,就說如果我回北京就去你那兒,問題是我不回北京啊。後來我媽護送我回北京了,我就給他打電話。他說你來吧,我就去了雅虎中國。

 

我剛一去,周鴻祎說他還有一年合約,一年之後他肯定走。他要走,我這種人肯定也待不住。把我逗得,這什麽公司啊?

 

還沒想清楚,我就開始幹。幹了沒多久,我發現怎麽底下管的都是研發啊。我連計算機都不會用,怎麽能管研發呢?周鴻祎說你不是研發出身嗎?我不是啊,這也太誤會了。後來,等到周鴻祎開撤了,跟雅虎吵架,咣咣把辦公室玻璃砸了,然後開大會,說所有人不許加班,我們覺得該散了。

 

周鴻祎跟我提過迅雷,讓我去管業務。在深圳我極不習慣。深圳、廣東那地方我覺得像假的一樣,整個城市都是假象,一會兒人全沒了。心都是浮的,睡都睡不安穩。我要留在北京。當時已經下定決心了,看好了一個業務方向。播放器、瀏覽器、安全軟件,這些我都想過。我想做一個互聯網軟件帝國,做一切。

 

我第一個找的就是雷軍。我說雷軍你把我原來的殺毒軟件給我吧,你們這塊錢不要賺了,我自己來經營。所以說,我經常像個二傻子一樣辦事,這根本不可能。我當時沒想要創業什麽的,我還是可以給他打工,但是要用互聯網的思想包裝自己,做一個軟件帝國。雷軍說,我們在做遊戲,你幹什麽呢?我經常說一些讓他們覺得很莽撞的話。

 

我跟周鴻祎也說我要做軟件。他說他要做動態搜索幹百度,說你一起幹吧,我沒興趣。我幾乎把所有的軟件英雄都找了一遍。簡晶、鮑嶽橋、朱從軍……他們都已經無心戀戰了。還有華軍軟件園的老板華軍,我可以跟他合力幹掉迅雷。但是華軍很慢,他在江蘇連雲港宿遷,我說你多長時間能過來一次?他說兩三個月。我說算了吧,就不要了。

 

我決定自己創業,開始找投資。我找周鴻祎,周鴻祎說你這個方向我不做。我找雷軍,他說要考慮兩周。考慮了三天我就受不了了,我覺得我是在等待別人宣判我的命運。我算了一下,下定決心,就開幹了。其實,你找人投資覺得要200萬才能開始幹,自己算算花20萬也能開始。

 

2005年,我成立了兩家公司。一個是酷熱影音,做播放器,一個是做插件的公司。但是賺錢很快,兩三個月就賺了100萬。

 

這時候,蔡文勝就進來了。蔡文勝當時還是個草根,他約我第一次見面是晚上12點,喝茶、抽煙,他就說他要投。我第二天就同意了。其實蔡文勝當時實力和名氣都不如雷軍、周鴻祎,但是前老板的錢不好拿。

 

蔡文勝投了300萬人民幣。兩個月之後,IDG就進來了,300萬美金。他們見到我第一句話就問,我能幫你做什麽?我說你能給我錢唄。他說你覺得值多少錢?我當時只有8個人,我說我覺得至少值1000萬美金,但是你覺得貴可以不投,以後保持聯系。我剛下樓就接了電話,說給我投。這筆錢很重要,如果沒有這筆錢,緊跟著我們也沒辦法收購暴風。

 

雷軍、周鴻祎、蔡文勝,這幾個人里頭,蔡文勝的情商是最高的,我學不會。他能夠把很多人搞定。我搞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聽他的。其實他是個蠻商人的人,但是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風。他一見你就誇你,能誇十幾分鐘。至於周鴻祎,在雅虎的時候,他教過我一句話:“凡是你擔心的事兒,一定會發生。”這句話對我幫助很大。後來我試試,他媽的,真是靈。

 

其實,我才剛剛做了兩三個月的時候,陳一舟就找過我。當時他忙活兩年多做DuDu網,花了幾千萬,效果不好。他想買我,就說你想掙多少錢。其實我都沒想過。我大約算了一下,我需要2000萬就衣食無憂了。我的生活就到這個水平,高爾夫又不會打,但問題是我掙2000萬,我手下他們才掙多少,這是個最大的痛。我說要掙多少錢得想清楚,我有個手下,我答應讓她掙到2000萬,你算吧,我應該掙多少。他說應該乘十,我說那就乘十唄。他說那我們買不起,我說那算了唄。

 

去年,想要收購我的人更多。所有的視頻都談過,搜狐、新浪、土豆、優酷、盛大,這些全部都談過。他們出的價錢,從我個人來說,至少一億美金。如果我賣掉,那就不是賺錢的事兒了,而是我為你打工幾年的事兒了。我的想法很簡單,暴風這事兒還有很大的彈性,這個彈性突然有一天沒了,只是10%、20%了,我可能就真不幹了,現在彈性太大了。

 

很多人創業都是走一站碰結果,我不是。一開始做播放器、插件完全是我規劃當中的。今天來看,從2005年底到現在,這5年我覺得比我想的要好。原因很簡單,我就在PC上成功。我只要牢牢把播放器第一品牌的地位占住,別人誰也動不了我。你看優酷他們雖然很大,但會有上千上萬個視頻網站,會分得很散,播放器最大那個人仍然會壟斷60%的市場,這個老大不會比視頻那個老大差。這個故事在我看來是一個必勝之戰,是一定會贏的。更性感的東西在於,iPad來了,手機來了,這里面更適合做播放器,更不適合做網站,瀏覽器更討厭,我的機會更大了。

 

大概一兩年前吧,我突然覺得我做這個事情非常有意義,比我以前做的任何事情都有意義。暴風不像原來僅僅是做個大平臺就賺錢,突然覺得,這個事情將來會成為用戶看電影、看電視的主要途徑。我原來心里還特別有遺憾,說我沒有做軟件帝國,但我現在一點兒不遺憾了,我覺得那個跟我沒關系了。我現在就是暴風電視,我如果能夠成為暴風這個事業的奴隸就很好。

 

綁架就綁架了,有什麽不好?你被有意義的事情綁架就很好。命運給了你這樣有意義的事情,是時候做選擇了。這兩年我是特別明確的:人生給了我一次機會,這個機會可以讓我做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我還能在里面控制大局。有這樣的機會我當然要做,要不然將來多遺憾?我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就死扛了。會不會賣掉它?除非賣的這個人我能確保他一定會讓我變得更容易實現這個夢……不,幾乎不可能,買我就是榨取我的血汗,就是榨取暴風的影響,基本上都是沖著這個目的來的。

 

我這個人的人生是莽撞的。一開始,我是靠沖名次做的,比如我做軟件、互聯網這些,但暴風做到今天,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的,當你一直往前跑,你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斷修煉自己,把自己變成工具。現在,我覺得暴風這個事業比馮鑫的人生更有價值,將來歷史上會記暴風一筆,我能夠從事這樣的事情太性感了。

 

我現在的狀態跟剛剛創業的時候很不一樣。原來是暴風為我服務,後來突然有一天就變成我為暴風服務了。原來我是思考的中心,但後來慢慢思考的中心變成暴風了,我就不重要了。我現在真的有這種心態,如果我水平不夠,我太莽撞了,那將來我可能找一個更好的人把暴風做得更好,因為我覺得暴風比我重要很多。

 
 

Tips:馮鑫反思失敗
 

 

這兩年,其實我們有個巨大的失敗。有件事做得晚、做得慢,慢了兩年多,挫敗感很強。回想起來,這次挫敗其實主要責任還是在我們自己身上。

 

我們推“暴風盒子”在線業務推得太晚了。其實在2006年還沒有接手暴風的時候,我就知道將來一定要同時在暴風里面放上在線內容。如果我真的在2007年推出,我已經比現在強太多了,就沒有對手養這麽大了。但是我2006年找了一個光芒的團隊,就是當時幫雅虎做P2P的團隊,沒成功,他們一直幹到2007年的6月份,敗了,走了。然後我又找了一個團隊,也沒成功。後來又找了一個迅雷的團隊,去年才正式推出。

 

這個太扯淡了,自己的魄力不夠,不夠重視。自己人生莽撞就莽撞,無所謂,但如果我做業務的時候智慧不夠,這種二我是接受不了的。生活中的二我覺得是挺好的,但是這種我就很自責,這個自責讓我非常難受。它會折磨我,如果我不去化解開,就會一直背著。所以今天我背了一些包袱,我希望用一到兩年時間把它還完。我要做出更卓越的成績來補償我對暴風犯下的錯誤。

  
 

約翰·克利斯朵夫
 

 

當年大學剛畢業就看《尤利西斯》,看是看了,但純屬裝逼行為,我現在看都看不懂。我真正的聖經是《約翰·克利斯朵夫》,看完好像一下就反應過來自己該幹什麽了。書里面有幾個:第一,靈魂要自由;第二,要真實;第三有力量。我覺得《約翰·克利斯朵夫》那本書對我來講是自由的靈魂,自由的靈魂並不是說你不趨同於任何事業,我覺得那不叫自由,你是趨同於你認為有意義的事業的。我是能為想做的事情犧牲自己的,我是可以的。

 

鏈接:人人都想自由,70年代人還有一本“成長聖經”:《麥田守望者》,里面有句著名的話:“一個不成熟男子的標誌是他願意為某種事業英勇地死去,一個成熟男子的標誌是他願意為某種事業卑賤地活著。”

 

最早看《約翰·克利斯朵夫》是大二,被勸退之前。我人生每回最痛苦的時候就帶著它,然後重新閱讀。書很厚,來回正規地看過5遍。我當年住院的時候就讓人念書給我聽。算勵誌吧,反正有了它你心里就不會茫然。其實克利斯朵夫也體會各種各樣的欲望,但每次都會有一種力量把他喚醒,讓他重新回到軌道上,總會醒過來。

 

創業之後,我在2008年看過一次。可能就是看完以後,我才逐步發現了暴風的意義。當時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兒,讓我覺得好無聊,有點不想做了。每次碰到這時候,我心里就有一首歌,張楚的《離開》。那首歌前面一大堆獨白,最後就唱離開、離開、離開……那首歌老在我心里唱起,越是阻礙我,我就越是要離開。所以,我特別能夠理解王功權私奔。

 

當時,有一個跟我一起創業的小夥子,做研發的,我就不知道怎麽辦好,最後他還是走了。在我的整個創業過程當中,可以沒有別人,但是不能沒有他,因為我編不了程。沒有他我是創不了業的,我也想帶著他成功,但是他後來有點錢了就開始弄房子什麽的,我對他就有些怪罪,為什麽那麽容易被這些東西轉移註意力?其實未來還有更美好的東西。一方面感激這個人,一方面又很責怪這個人,一方面我想讓他走,一方面又不想讓他離開。那會兒我就覺得無聊,我說這個事兒是我真的想幹的嗎?就有點痛苦了。

 

我去道觀待了一段時間,對自己做了大量的檢討。《約翰·克利斯朵夫》那本書還講了一件事,就是受苦。你要經歷各種苦,有些苦是沒有答案的,雖然你處於一種混沌狀態了,但其實這個苦本身就是有意義的,你最終仍然能抓住一些特別重要的事情,比如一個具體、有意義的活去把它幹了,幹一個,再幹一個,最終就走出來了。當你特別困惑的時候,你想,沒關系,我把這個手機擺好就行了。手機就是形而下,困惑就是形而上,要用形而下的困惑來轉移形而上的困惑。

 

這本書其實很早對我就有影響。如果從科學角度講,我應該從那個時候冷靜想想到底什麽是我可以做的特別有意義的事情,我應該為此而奮鬥。那是1990年嘛,一直到去年,差不多20年過去了,我才逐步找到。這20年的時間我就荒廢掉了,也許我在1990年就可以仔細坐下來想想,自己哪些事可以做,對嗎?

 

這20年我一直就沒想,就任著性子來。我從1989年上大學一直到1996年,瘋狂地消耗青春,什麽也沒想。朋友很重要,哥們兒,就瘋狂玩兒。我也不後悔,我覺得青春就是要消耗的。從1996年以後到金山1999年,又是個階段。1999年到我創業又是個階段。其實都不後悔,因為我有一種自甘平民的狀態。我跟約翰·克利斯朵夫那種天賦、那種力量,哪樣比都差很多。他太狠了,不是我們能幹的事情。我這20年就沒有認真去找,我也不怪罪自己。但是起碼,我這20年沒有投降。只要這事兒我感覺要投降了,我心里就特別敏感,然後我就會跳出來。我幾乎沒有投降過,我覺得這點真的很爽,我也因為這個活得很踏實。不見得一定做那個理想的事兒,但因為我沒有投降,沒讓自己變得更扭曲。

 

《約翰·克利斯朵夫》是寫貝多芬的。貝多芬是音樂界的珠穆朗瑪。我認識的人里頭,也有珠穆朗瑪。江南春就是中國廣告界的珠穆朗瑪。他是瘋子,我們所有做銷售的都要向他學習,但是我一輩子超越不了他。沒關系,樹個典範就好了。江南春可以什麽都不想,他衣服都在超市買。他現在每天見客戶。我問過江南春,你幹嘛啊?為什麽啊?他說他完蛋了,他說他是錢的奴隸,掙到錢一點兒興趣沒有,他只對掙錢這件事情有興趣。掙錢比錢對他來講重要太多了,他只要在掙錢的路上就好了,他有一天就死在掙錢的路上就好了。

 

我就不行。我下班還想去哪吃個螺絲粉啊,然後開個圖書會啊,到哪兒吃個西瓜、劃劃船,有個新電影來一定要看一看啊,我控制不了。你知道這周末我幹嘛去了?有人在太原開了一個茶會,和我有屁的關系?但我覺得那個人可愛,他很愛茶,讓我去捧場,我就為見他一面跑到太原。同時我姐家小孩今年高考,高考結束了我想過去擁抱他一下,禮拜天就回來了。我覺得這事兒很幸福,江南春肯定不幹,幹這種無聊的事?所以我不是江南春。

 

我以前看過一個故事。有個86歲的數學教授,已經快退休了,快死了,他突然想學經濟學,就去哥倫比亞大學學了四年,然後寫了一本《相對經濟學》,結果成了經濟學的泰鬥。這個故事我非常喜歡,喜歡在哪兒呢?我認為他86歲重新選經濟學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將來有一天在經濟學上的成就比之前86年的成就還要大。他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他只是好奇,想學就學了,之後他做出了這樣一個成績,然後他就死掉了。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是我要的,就是它不成也沒關系,那種心態是我要的。

 

所以,有沒有暴風這個事業其實沒關系。如果當初我沒有做暴風,如果當時雷軍同意了,我就給他打工了。我其實無所謂,又怎麽樣呢?但我有這個事業,我很幸運,我要牢牢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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