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八月十一日，桃園機場。曾獲韓國最佳人氣實境節目《Running Man》（以下簡稱《RM》），首次來台錄製節目，消息一出，吸引三千名韓迷接機，打破過往一線韓流明星來台紀錄；為避免暴動，觀光局特別商請主持群走VIP通道。 「這一波真的很火！」觀光局國際組科長鄭憶萍分析：「《花漾爺爺》來台拍攝吸引韓國自由行客人，及往中南部旅遊現象。《RM》預定八月三十一日在韓國播出，預估（今年）韓國人來台觀光總人數將突破五十萬人，創歷史新高。」住在韓國的觀光局首爾辦事處主任陳佩岑也有相同強烈感受。 二○一○年開播的《RM》至今播映三百四十三集（至八月底），是韓國第二長壽的實境節目，僅次於二○○五年開播的韓國實境節目始祖《無限挑戰》。四年來平均收視率保持一○％以上，最高曾逼近三○％，相當於播出時段中，十個人就有約三個人，乖乖坐在電視機前收看。 韓國收視佳，在港、星、台、中等亞洲國家也熱夯。三年前，FOX電視台引進播映權，「平均收視率約一％，在台灣頻道過多、稀釋收視環境下，這類型節目超過○．五％就算高了，」FOX電視台節目及頻道營運總經理陳安祥分析。 由一群非帥哥美女主持的《RM》，遊戲玩法有時是主持人彼此對抗，有時邀約來賓、分組在各地闖關，這個如同台版《百戰百勝》加上《綜藝大集合》綜合體的老把戲，一路紅到港、星、台、中等亞洲國家，其中關鍵的密碼是什麼？ 主持人當「品牌」7人個性不同，強化記憶點 讓遊戲如真實人生寫照，使觀眾產生共鳴，是持續贏的第一步。製作人曹曉震顛覆規律，找來一群「不得志」藝人擔綱，儘管是「抄襲」日本《全民大奔走》的改良版，但製作團隊將七人主持群「品牌化」，賦予每人不同個性，強化觀眾記憶點。七個人年齡橫跨老中青三代，無異也擴大觀眾群。 《花漾爺爺》製作人、韓國實境節目收視率史上最高的《兩天一夜》製作人羅瑛錫接受《商業周刊》專訪時說：「好節目須滿足創新、有趣和有意義三條件，比重不同，但最重要『必須是創新』。至少有一個小地方是新的，觀眾才會開始感興趣。」 讓參賽者在九十分鐘內，每個時刻皆處於不安狀態，正如同活生生社會百態、你爭我奪的現實世界，只是用節目遊戲競賽展現出來而已。「不只是綜藝，就好像職場或社交般，彼此是朋友也是敵人，反映真實人生有共鳴感，哈哈大笑之餘也能在壓力下放鬆，」韓國無線電視台MBC製作人李東源觀察。 主題跟緊流行20人團隊從電影、世足找梗 持續贏第二步，是抓住流行脈動的主題設計。對比台灣《女人我最大》企畫團隊人數，《RM》節目製作企畫就有二十人，包含製作人三名、編劇十名，總人數比《女人我最大》多兩倍。該二十人小組每週固定召開一次動腦會議，討論內容和主題。 結合當紅話題，如《X戰警》、《復仇者聯盟》到《繼承者們》等，舉凡電影、電視、電玩，甚至包括奧運、世足賽，這些都成為發想主題之一。「有主題就好像在看單元劇，每集都有新鮮感，每集都在說不同的故事，讓觀眾期待，一集一集跟著他們『玩』下去，」友松娛樂董事長薛聖棻分析。 對比台灣一集兩小時的外景節目，製作八小時、最高規格四台攝影機，《RM》為不漏掉每個角度，最少出動三十架攝影機，最多有八十架。以〈澳洲特輯〉為例，空拍直升機外，因深入海底尋寶密碼鑰匙，還出動防水攝影機；主持人和國際巨星Rain、因戲劇《繼承者們》暴紅的演員金宇彬，競賽中就用了陸、海、空三種交通工具、足跡橫跨澳洲本島。 創意源源不斷，來自持續的研發。八月十五日甫從韓國第三大無線電視台MBC、上市經紀公司JYP參訪回台的政大科管所教授蕭瑞麟，以MBC為例，光「創意研發空間（Production Lab）」就有四層，每層約三百坪大，還有壽司吧，讓團隊在放鬆環境中開發創意。 「他們（指韓國電視台製作團隊）要變成電視界的Google！」他引述「MBC未來事業戰略部」部長的話。第三大電視台對內容研發環境就採如此規格，製作《RM》的韓國第二大無線電視台SBS亦復如此。 只是，在節目殘酷的淘汰賽中，錄影內容有九九％是完美的，但若有一％細節出錯，節目可能就會慢慢的死去。一％的細節，決戰於後製消化大量內容的能耐，製作方自行剪輯外，韓國政府在首爾設立一個叫「NIPA」（National IT Industry Promotion Agency，韓國情報通信產業振興數位內容及科技應用組）的部門，以市場行情半價幫這些實境節目處理動畫、剪輯等後製工程。 以《RM》來台拍攝為例，還沒回到韓國，三十台攝影機拍攝內容早傳上NIPA雲端平台，透過這個國家級「外包中心」，非序列同步剪輯龐大資料，「減少時間，又能快速產出，」蕭瑞麟分析。這也是八月十九日在台韓兩地拍攝跨國專題，十二天後即能快速上架的主因。 A咖明星低酬搶入鏡省下通告費，經費全給製作 節目紅了變成平台，A咖爭相上節目，才是最後環節。如2PM、少女時代等一線明星幾乎都上過該節目，金秀賢還「跑」了兩次，國際巨星成龍也曾是座上賓。不管是淋成落湯雞，或沾滿一身泥，他們全親自下海，偶像包袱全拋開，「藝人展現另一面也是吸晴關鍵，」陳安祥說。 他解釋：「韓演藝圈競爭大，你不來別人馬上取代；韓國藝人看的是全球市場，節目紅了賣到各國，粉絲也滾動出去。」藝人主動要求上節目，甚至僅拿出席費，也將占製作預算最大宗的明星成本降到最低，加上B咖主持費不高，經費幾乎都用在製作，將資源分配在節目最重要的靈魂上，才能從老梗遊戲節目中不斷推陳出新。 《RM》國內節目一集製作成本約新台幣六百萬元，相較台灣一集最高製作成本約一百七十萬元（編按：以一集兩小時計之），高出二．五倍，跨國專題更高達千萬元，雙方關鍵差距只是撒錢嗎？「重點在於『格局』，」蕭瑞麟一語道破《RM》在亞洲吸晴又吸金關鍵。 一個節目，看見一條完美的產業鏈。製作方讓節目廣為人知，輸出文化智慧財；B咖主持群變成A咖，到亞洲辦巡迴粉絲見面會，場場爆滿，吸金能力一點也不遜於一線明星；韓流明星賺到全球粉絲市場。 《RM》來到第四年，比開播時還紅，國內賺飽第一波廣告財、賣出第二波內容播映權，現在賺第三波IP財（智慧財產版權），一集授權費高達十萬美元（約合新台幣三百萬元），比具備詳盡節目製作版權操作手冊的荷蘭《The Voice》（到中國成了《中國好聲音》）還高。 他們不斷解構原版、加入小環節重組，最後成「原創版權」。「每個人都怕被淘汰，拚命想往外走，知道一點就動手去做！」蕭瑞麟分析，「讓創新不是偶發性，是持續性，要有機制，他們是整個供應鏈在操作。」被不安逼出的格局，或許才是《RM》熱夯亞洲、持續跑著、吸晴又吸金的真正精神！ 【延伸閱讀】《RM》打破韓國實境節目3紀錄 1.跨國外景國家最多！ 遍及泰、港、中、印尼、澳、台等國家地區 2.參與一線明星最多！ 包括金秀賢、李敏鎬、少女時代、成龍等藝人 3.授權最多國！ 已在中、港、台、星、馬播映；中國浙江衛視確定買下版權
| ||||||
多數人對「三國」故事都耳熟能詳， 連載十五年的漫畫《火鳳燎原》，從根本顛覆了《三國演義》的故事。 就像香港警匪片，《火鳳燎原》中不再有好人、壞人， 一切都是以現實、欲望為根基，在歷史中行弱肉強食之事。 漫畫家陳某用嶄新角度看歷史，也創造了「三國」的新經典。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西元一八四年，東漢靈帝在位，以張角三兄弟為首的太平道聚民起事，一時多少豪傑，強人巨匪在戰爭狼煙中紛紛崛起，卻又紛紛仆倒在歷史塵埃中。曲界有一句老話：「唐三千，宋八百，演不完的是三國。」三國魏蜀吳，不只是歷史，更是創作的好材料，羅貫中用它寫《三國演義》，京劇台上不時上演《群英會》、《捉放曹》，連當代流行的漫畫也樂此不疲。 日本漫畫家橫山光輝、山原義人和王欣太的《三國志》、《龍狼傳》、《蒼天航路》全都大紅大紫。香港漫畫家陳某（本名陳海峰）的《火鳳燎原》也不例外。 從二○○一年起，連載至今已十五年，出版五十六集單行本，賣出上百萬冊，外界甚至已視他為華語界的「殿堂級」漫畫家。在所有描繪「三國」的作品中，陳某顯然獨樹一格。 忠臣講讒言、奸臣有道理 「這就是政治精妙」 《火鳳燎原》是一部結合兵法詭計、政治哲學、現實鬥爭的作品，主角既不是蜀漢劉關張，也不是魏丞相曹操，而是生著「狼顧之相」（編按：像狼一樣頭部能一百八十度旋轉，身體卻不動；喻心術不正的人）的「奸臣」司馬懿。 陳某筆下，所有智者猛將機關算盡，步步驚心。就像他在漫畫裡說的，無論董卓、袁紹、劉備、曹操還是東吳孫家，「為了稱霸天下，每人總有藉口。」沒人對、沒人錯，忠臣講的仁義道德是種「讒言」，奸臣看似胡作非為，卻有其道理，「這些謊言，偏偏正是政治的精妙之處。」戴著粗框眼鏡，四十六歲的陳某日前來台參加高雄國際動漫節。猛地一看，陳某長得很像導演九把刀，但他卻生著另一種氣質，九把刀性格寶裡寶氣，陳某卻內斂得多。 比起漫畫裡險惡的戰爭權謀，陳某總是掛著忠厚的笑容。 談起工作，他最先分享的故事竟是在他辦公桌的「蟑螂鄰居」。「很奇怪！我最近換了辦公室，但蟑螂一家竟然老跟著我！令人敬佩，永遠也死不了！」他笑說，自己因此悟出作品中東吳孫家奉「繁衍」為圭臬的人生哲學：聚人、聚財，在東吳生根累積實力。 陳某現在整天被工作占滿，每天早上十點到晚上七點，都得規律地待在辦公室工作。連載十五年，一共畫了五十六集，漫畫中的「赤壁之戰」才剛分勝負。動漫節在現場的讀者簡小姐笑說：「我們不知道要等多久，說不定以後要特別交代子孫，死後記得燒給我看！」陳某苦笑：「漫畫家的工作是很沉悶的。」繁忙的工作綁住了他的生活，陳某○五年結婚，連蜜月都拖了好幾年後才去。 談到「畫畫」初衷，他很大方笑說：「為了追女生！男性本能，就是要把妹！」他國小、國中就很擅長在紙上塗塗抹抹，「我當時就畫一些機器人、鋼彈之類的東西。」忽然，陳某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女生看我會畫畫，就會圍著我，還會送照片給我！」陳某從小就接觸《三國演義》，「一開始是因為電動玩具。當時打的遊戲沒有中文版，曹操叫作『Ciao Ciao』，我還以為那是一隻狗的名字！」後來他邊打電動，邊翻三國史，「就像是在看攻略一樣，瘋狂地買了很多相關的東西。」風起雲湧的三國大時代，就在他心裡生了根。 畫畫和三國對於陳某而言，都只是用來「把妹」或「打電動」的工具，到了大學，他發現更棒的把妹招數，「我當時其實也不是真的叛逆，但叛逆很帥，我就裝得很叛逆。」他留起長髮，燙成雷鬼造型，學了電貝斯，玩起重金屬搖滾樂，成日嘶吼。 「當時我對什麼都要批判，對什麼都要鬥爭。」陳某笑說：「但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善於鬥爭的人，我很早就知道，爭是沒有用的；我的叛逆、我對社會的厭倦，都是裝出來的東西。」陳某向來不善於離經叛道，香港理工大學設計系畢業後，他順理成章從事廣告業。 進入廣告公司，還當上美術總監，然而陳某並不滿足，因為所有努力都是為商品服務，「廣告確實可以做得很好玩，但真正好玩的事情，永遠是『個人創作』。」比起重金屬音樂，他此時做出了真正翻轉人生的叛逆舉動。 於是他毅然離開廣告業，成為全職漫畫家，「我收入頓時減少很多，一邊畫漫畫，還要一邊接case（案子）。」然而他越畫越起勁，終於找到人生的志業。他一九九七年進入漫畫界，作品《充神榜》就拿下第三屆「亞洲漫畫高峰會」最佳美術獎，儘管一天只能吃兩餐，但在家人支持下，他熬過最艱困的時期，《火鳳燎原》也讓他一戰成名。 陳某畫風精緻，寫實中帶有寫意，《火鳳燎原》剛出版，許多「三國迷」大肆批評，認為陳某篡改史實，「對中國史不敬。」但陳某深諳，「歷史是勝利者寫的。」他說，「人能在歷史上留名，他就不可能是笨蛋。就像現在的政治人物，有時候舉止很荒誕，但其實他們都很聰明。」 把政治畫進歷史 袁紹有包袱，「像國民黨」他在漫畫中翻轉了許多《三國演義》中被定義的忠奸愚智。呂布、張飛過去被視為有勇無謀之將，但在他的作品中，「戰神」呂布有勇有謀，與董卓鬥宮廷連環計，與諸侯鬥沙場兵馬陣，用計無往不利；「猛張飛」在《火鳳燎原》中，也躲在環眼、笑鼻窩、蝶翅眉圖樣的京劇臉譜後，裝著無謀，卻暗中為劉備策畫。 陳某說：「我從來不信中國歷史是真的！」在攻心鬥計上，《火鳳燎原》也表現得精采。赤壁一戰，曹操早知孫吳要火燒連環船，將計就計引周瑜上鉤，周瑜接著再順著曹操之謀，反將一軍。各方勢力在戰場內外角力，彼此都清楚對方的下一步，陳某靠此建起波瀾壯闊的歷史，也靠此牽引了環環相扣的細節。 現代政治局勢一樣詭譎多變，是否「借古喻今」？陳某搖搖頭謹慎地說：「確實有參考一些政治人物，但還是以那個時代為本。」然而聊到酣處，他忍不住笑說：「其實書裡面的袁紹就很像國民黨啊！」袁紹在《火鳳燎原》中，偽裝忠義之臣，暗地裡卻扶持兒子，希望兒子成為天下霸主。袁紹背著沉重的「包袱」，確實與國民黨有幾分相似。 《火鳳燎原》之後將被拍成電影，至於要找誰演出，陳某神祕兮兮地賣了個關子，「中國有很多小鮮肉，台灣也有很多美女！總之一定是大製作！」從二十六歲畫到現在，陳某堅定地說，「我會繼續畫下去！很多漫畫家四十幾歲開始走下坡，我卻覺得自己還有許多部分可以挖掘！有種重新開始的感覺，開始尋找更多講故事的方法。」 私底下簡單生活 相信命運，「這樣人生較輕鬆」然而陳某對作品雖是精打細算，在生活上，他卻不善「謀略」之道。本名陳海峰的他取筆名為「陳某」，意思便是「陳某某」的平凡百姓。畫漫畫時，他把計謀想得清清楚楚，但在生活中，卻沒想過使計。「我很容易被騙」，陳某笑說：「只要路上有人跟我裝可憐，我就會心軟。」對陳某來說，「生活簡單，每天工作，晚上回家可以打打電動，那就很美好。」那些陰謀詭計，「娛樂版、股市投資、政治角力，所有地方都用得到。」對一個漫畫家而言，這些機關心計放在作品裡就夠了。 陳某談漫畫時有點嚴肅，談到兒子卻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我兒子完全是一個暴君，脾氣很差，小時候我跟他講《狼來了》故事，講完，問他這故事給我們什麼教訓？他竟然跟我說：『村民們太笨了！』一般來說，這故事不是教我們不該說謊嗎？」講話一直很謹慎的陳某，突然笑開，十足是個疼兒子的老爸。 《火鳳燎原》中，沒人相信命運，所有人都只信自己，「但我現在相信命運，因為這樣面對人生比較輕鬆。」停頓一下又想到兒子：「像我兒子來到世界上，就是命運……。」作品裡那些殺局、那些權謀忽然煙消雲散，《三國》故事再沉重，都只該存在於茶餘飯後，對陳某來說，畫漫畫可以充滿張力，生活就該這麼單純。 他又接著講：「我兒子說，他長大想當出租車司機！」平凡人嘛，有子萬事足！這大概不是東吳孫家，也不是蟑螂的繁衍，而是陳某自己的繁衍之道。 撰文 / 陳亭均 圖片提供．東立出版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