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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實，這幾天來我一直抗拒修心 養性坐下來寫這篇稿。那不是因為我要寫些什麼特別敏感的題材。不，我就是想懶洋洋地過個中秋節假期。本來，四日假期一開始便將稿寫妥，那便可以無憂無慮地 過個了無牽掛的假期。我可不想這樣做。假期一開始我便什麼事也不想做，什麼也不願意思索。平時放假，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做，為免荒廢時間，我一定會拿 本書來看。可是今年的中秋假期，我連書也不想看，甚至稍為長一點的電郵我亦不想看，更不想花時間、心思去回覆。我只是想無所事事、逍逍遙遙地過這四天假 期。 我是個經常處於極度亢奮狀態的人，要我懶惰是件不容易的事。萬事起頭難，要學懶也總要有個開始吧。不用思想最好就是做其「沙發土豆」（couch potato），呆頭呆腦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只是我就是沒有這個本領。第一、普通的電視節目我不想看，只想看飲食旅遊節目。第二、我實在沒有耐性無時無 刻呆在電視機前等看節目。幸好現在有iPad，讓我可以隨時隨地看自己喜歡看而又沒有廣告的節目，這確實是賞心樂事。iPad已讓我們進入個流動的世界。 劃地為牢、限時限刻、依節目表收看電視的世界已是明日黃花。在iPad的新世界裡，不需多久便不會再有這麼多人像獃子般呆在電視機前了吧？電視遲早會變成 恐龍，而恐龍最終是要回歸到侏羅紀時代去的。電子數碼時代是個流動的時代，這個歷史巨輪是沒法擋的。在這個時代，不管是資訊、娛樂或影像，總之外面彩色繽 紛的大千世界都通通可以隨身攜帶、信手拈來。流動資訊已成為現代人的生活潮流趨向。拿着 iPad 看Anthony Bourdain的《No Reservation》飲食旅遊節目時，不停在屋內走動，我不期然地這樣想。我最愛看Anthony Bourdain的飲食旅遊節目。他是大廚出身，懂得食材，掌握煮食和飲食的道理，故此他說起飲食來頭頭是道。加以他敢大膽嘗試任何食物，令他好些節目變 得既驚險又刺激。不管去到什麼地方，他往往都能就地取材作即興示範表演，這些環節更為節目添加啟發性和娛樂性。他又是個相當出色的作家，他的台詞、對白、 旁述和訪問因而直截了當，感性尖銳、風趣幽默。他更能掌握氣氛，無風亦可以興起三尺浪，令節目絕無冷場。當然整個節目最重要的元素還是他的個人魅力。 Anthony Bourdain為人坦率、親和，每每能夠感同身受地投入不同人的不同處境裡，令人感受到他既熱誠又親切。這更是節目令人着迷的地方。Anthony Bourdain曾經染上毒癮，在煉獄中被自己的弱點蹂躪。經歷過自我摧殘的折磨，死過翻生，覺岸回頭，從此脫胎換骨，重獲新生。這樣大徹大悟的人往往都 為人真誠，都虔敬、熱愛生命。我想這也正是Anthony Bourdain最迷人的地方。 看他的節目讓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過去，故此特別容易感動、引發共鳴。被生活蹂躪過的人生特別寶貴，而經歷過自我摧殘然後醒覺過來的人生更彌足珍貴，人生往 往是要經過千錘百煉方見真章的。看了兩三天Anthony Bourdain的節目，跟着他瀏覽過不少地方，見識過不同的食物。他介紹的地方有不少我是去過的，他介紹的食物有好些我亦嘗過；即使如此，經他鋪陳介 紹，依然趣味無窮。如果他介紹的是我未去過的地方，經他一說，則更掀起我的好奇心，令我急不及待要依他的行程走一趟。在他介紹過的地方當中，我最想馬上成 行去走一趟的是古巴。這個加勒比海的小島國被共產極權統治僵化，凝固在時光隧道中。在這個島國，時光彷彿從人間缺席，文明在靜止中蹉跎；人民的無奈形同心 跳那般正常，他們的血淚已化作風中的塵埃。人們習慣了這一切，彷彿一切都來得理所當然。從Anthony Bourdain節目中的古巴你可以看到默片時代的建築物、汽車、市容和街燈，而沒有發言權和自由的人民的臉上都掛着熱情的笑容。時光倒流，生活節奏緩 慢。活在貧窮中的人們返璞歸真，一臉天真熱情，益令人想跟他們親近。夕陽殘照，黃昏中瀰漫着神秘的氣氛，不知何時方到破曉。這一切都讓你有股衝動，要去探 索這個迷失在時間裡、停泊在過去可又活在當下的市鎮。從Anthony Bourdain的介紹看來，倘若你是要尋回傳說中的傳奇，或是重溫遺忘了的記憶，那麼古巴將是個好地方。我只想尋回那緩慢的步伐，那顆遺失在過失之中的 純樸的心，和一夜安寧的酣睡。戒掉了安眠藥後，這八九年來我很少失眠。偶然喝多了酒、飲多了些茶 —— 尤其是鐵觀音 —— 或是給突發事情弄得憂心忡忡，我可能會失眠一夜半晚。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我便會倦得像隻豬那樣睡着了。故此失眠早已不是個問題。 我現在一上床便馬上睡着，可是新的問題是，睡上兩三個鐘頭醒來去廁所，之後再睡多兩小時左右便不能再睡了，即是每晚睡約五小時。午膳後我躺下來休息一陣 子，但都幾乎是睡不着的。每天睡五小時，精神還可以，即使要多睡一兩小時也辦不到。我想那是因為我日間工作時太亢奮，到了晚上潛意識依然繃緊不能鬆弛，故 此不能酣睡，因而睡得不長。要是日間工作可以緩和點、放鬆點，習慣這樣做一段時間，晚上理應可以睡得多一點。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做起事來天生亢奮，除非退 休過閒情逸致的日子。最近我確又想到要退休。我快六十五歲了。從九歲開始在火車站替人搬行李至今，屈指算來已做了五十多年事，也應該做夠了。何不揀個時機 停一停？在台灣做電視失敗了，這理應是個退下來的最好時機。失敗帶來的挫折給我一顆謙卑的心，只有懷着這顆謙卑之心，我才能放下身段，彎着腰去尋覓平凡瑣 碎的生活細節。選擇在失敗裡終結大半生的事業，肩負着失敗，掛起戰靴，讓自己在謙卑中度過餘生，那對我來說始終是好事。如果失敗了我依然可以快樂地度過餘 生，今後我又還何須拼命要贏呢？接受失敗，那是多大的釋懷，多麼的自由？事業上的勝利並不等於人生的勝利。未到退休之齡，事業是重要的，幹事業那當然是要 贏了。做人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人生路上也要贏，我便要終結事業。何不再戰一場，再贏一仗，在光輝中退下？功成身退，立在成功的高地，懷着高傲的心，我 是無法再彎下腰來過平凡的生活的。失敗帶來的謙卑讓我可以從低處起步，不為過去的成功所牽累，重新輕身上路開始另一種生活。不過，人的主觀意願並不等於命 運的安排，最終我們還是要屈服於命運的安排！我只是知道神會帶領我走正確的路。前兩天我和李月華在陸羽飲茶談工作計劃。她見我說得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就 對我說：「你要退休？Bullshit！」是的，一想到生意我便龍精虎猛。可能真的是天生一副勞碌命，要做事、要做生意我才能感覺到活着的脈搏。 Well, old soldiers never die! Maybe it's true. 但我還是很想抓緊這個機會好好想想退休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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