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重圍的平臺,面臨的是新的征途和爭霸戰。
來源 | 一本財經(ID:yibencaijing)
作者 | 墨菲
2016年,網絡互助異軍突起,成為互聯網保險領域最受資本熱捧的項目。
“最火爆的時候,每天都有一家平臺成立”,17互助創始人高競稱。
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多家平臺宣布退出,行業急速回落。“前段時間,每天一家平臺退出”,高競稱。
這片千億級別的互助市場,為何如此難撬動?
01 暗自退潮
其實,行業倒閉潮,從去年年底就已開始。
號稱用區塊鏈做互助的“同心互助”,2016年9月上線後,幾個月內收獲30幾萬用戶。
而今年1月6日,同心互助卻正式對外宣布退出。
幾乎同時宣布停業的,還有八方互助,它原本是國內三大比特幣交易平臺之一OKCoin內部的孵化項目,也宣稱使用區塊鏈技術。
在正式退出時,八方互助擁有95萬用戶。
一本財經詢問退出原因,OKCoin和前八方互助工作人員,都表示:“不方便回應”。
去年11月,慧擇網旗下的蒲公英互助,在推出不到40天後,就宣布“對平臺進行整體升級和服務暫停”,淪為最“短命”的網絡互助平臺。
而獲得91金融投資的人人互助,去年年底也宣布改版,此後沒有公布改版預計完成時間,也沒有披露具體改版進程。
宣稱自己是“國內最大女性互助社群”的她互助,今年年初,也在官方微信公眾號中推文告知停止互助計劃。
如今,她互助公眾號已經無法提供服務,與其他互助平臺相比,它的公眾號更新極少,最後一篇停業公告,與前一篇間隔近三個月。
據互助之家數據統計,目前部分行業排名靠前的平臺,每周人數增長已放緩,有些只有個位數,有些甚至出現負增長。
“行業這一年多來,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洗牌。”某業內人士表示。之前是每天一家新平臺誕生,前段時間是每天一家平臺退出。
幾十家互助平臺集中退出,部分只剩一個無人打理的微信公眾號。
他們曾見證了風口上的騰飛歷史,他們出生時,轟轟烈烈,離開時,卻了無痕跡……
02 神話般的崛起
時間回溯到2016年上半年,網絡互助的激昂樂章開始奏響。
2015年初,保監會頒布《相互保險組織監管試行辦法》,相互保險獲得了空前關註。據國泰君安預測,到2020年,我國相互保險市場規模將達到1600億元。
千億級別市場,互聯網玩家也想分一杯羹。
誇克聯盟、斑馬社、水滴互助、17互助、同心互助、眾托幫等上百家網絡互助平臺,橫空出世。
整個互助行業躁動起來,大平臺不斷湧現,投資額不斷刷新。
據小飯桌統計,截至2016年10月,已有14家網絡互助平臺拿到總計約2億元的投資,22家投資機構參與其中,其中,不乏IDG、經緯創投、真格等知名投資機構。
資本盛宴中,網絡互助被領入聚光燈下,加速奔跑。
數據統計,目前網絡互助有近3000萬用戶,有8家平臺用戶量過百萬級,眾托幫和輕松互助兩家領跑。
而2011年就已經成立的,中國第一家網絡互助平臺康愛公社(前身為抗癌公社),創始人張馬丁心情複雜。
幾年前,“發展還是非常慢,非常慢”的模式,卻在一夜之間被捧上了神壇。
他一方面反思,“為什麽我們沒融到這麽多錢”,一方面又在高興,網絡互助的風口已起。
網絡互助,說白了是一群人聚集起來,共同商量為一種病,或一種風險“眾籌”。比如癌癥,每個人出10塊錢,如果誰真得了癌癥,大家將湊錢為他治病。
現在市面上,大多平臺都宣稱“只需要支付9元,就可以為大病投保”。
這也是保險的真正意義和核心價值——互助,為未來投保。
這個模式如此吸引投資人的終極秘密,到底是什麽?
據內部人士透露,美團網的王興,曾是“水滴互助”的天使投資人,他曾在內部討論上稱:“水滴是一個社區”。
在當時,金融領域的獲客成本已高達數百甚至上千,而這些網絡互助平臺的獲客成本,低至幾十元。
如此低成本的獲客,足以讓所有人為之紅眼。
資本熱捧網絡互助的核心原因,是因為這是一個低成本獲客、關註健康的社區。
大風起兮雲飛揚,一切神話,似乎都成為可能。
03 困難重重
網絡互助剛剛準備起飛,監管便驟然降臨。
從風險提示,到直接點名,到今年初的“專項整治”,一路緊逼。
監管第一次提到網絡互助,是在2015年10月,保監會點明“互助計劃”,不具備相互保險經營資質,存在諸多潛在風險。
網絡互助,被要求和保險劃清界限。
去年年底,網絡互助專項整治工作開始,一些平臺開始宣布退出。
“風險變大了”,業內人士姜萊對一本財經解釋,“條條框框太多,已違背了我們想從技術方面推動行業進步的初心。”
但監管絕對不是導致行業退潮的核心原因,它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某互助平臺負責人王川向一本財經透露,當時公司決定做網絡互助,“就是為了品牌宣傳,顯得公司盤子大,業務多”,因此,在可能出現政策風險,影響公司品牌後,就立刻將其舍棄。
“還有些打著網絡互助旗號詐騙的團夥,”姜萊舉例,“有些甚至開個淘寶,讓大家買所謂的虛擬互助產品。”
在宣傳上,平臺也會誇大自己的實力,比如,虛報加入互助社區的人數,謊稱自己采用區塊鏈技術打造社群等。
風口上通常會擠過來各種人,有創業者,也有投機者。
當風口過於擁擠,原本的紅利期也就過去。
水滴互助的沈鵬曾經接受一本財經專訪時稱,早期水滴的獲客成本低至“2塊多”。
而這個黃金時代轉瞬即逝,第一批“好奇寶寶”式的用戶被各家平臺瓜分殆盡之後,剩下的是需要用戶教育的人。
“很多平臺的獲客成本,高達400元”,王川稱。
這個靠著“低成本獲客”,獲得資本青睞的模式,突然間魅力全失。
光芒喪失後,模式本身,也備受質疑。
毫無進入門檻的互助平臺,如何抗擊“人性之惡”?
比如一些人,明知道自己有癌癥,故意加入互助社區,來騙取互助金。
當然,互助平臺還沒有“傻白甜”到一上來就可以申請互助金,需要會員等待“180天”的觀察期。
但這並不是一道十分保險的屏障。
很多疾病都是慢性的,180天的觀察期,根本無法鑒別他們實際發病時間。
“這個模式一定會導致逆向選擇”,一位資深保險從業者稱。
事實上,互助平臺確實受到莫大的挑戰。
“這種問題很難發現,這是互助行業比較頭疼的問題。”張馬丁認為,基礎性的規則制度、風控能力的不足,是互助平臺生存的極大威脅。
高競曾觀察到,某用戶在患“甲狀腺癌”後,混跡在多家互助平臺領域互助金的事件。
和其他癌癥相比,甲狀腺癌治愈率高,治療金額也在5到6萬左右。但這個用戶卻拿著病例,在各個平臺,領取了更高金額的互助金。
“尤其是對‘騙保份子’而言,網絡互助的‘騙保’,不需要交‘保費’,幾乎是0成本投入。”張馬丁稱。
如此,風控能力如何,將決定平臺能走多遠。而大多數平臺,還沒有意識到風控的重要性。
“我們在慢慢建風控團隊,目前還是將保單審核,交給外包公司”,某平臺的負責人稱,每單的審核成本,在3000~6000元之間。
目前,很多平臺才剛剛過“180天”的觀察期,賠付會逐漸增多。
這個關於人性之惡的考驗之戰,才剛剛開始。
04 盈利之難
如今的網絡互助,走到了一個岔路口,他需要先回答一個終極拷問:我是誰?
網絡互助,到底是公益慈善,還是商業?
康愛公社發展這麽多年,太多的榮譽,都來自“慈善”。因此,張馬丁曾經背上了慈善的枷鎖,太過沈重。
但是資本是無比理性和逐利的。沒有VC會投資一個不掙錢的公益項目。
網絡互助如何盈利,成了終極拷問。
雖然互助,完全符合人性中,對未知的恐懼和孤獨感,需要保障和抱團取暖的特性。用戶本身有一定歸屬感,但進一步的黏性和信任感,都成為難點。
最直接的觀感是,一些互助平臺,雖然有百萬級別的用戶量,但是微信公眾號推送的文章,打開率並不高。
張馬丁透露,康愛公社所謂的互動,是都是社員主動發行的,比如新老社員的問答,建立上百個QQ群,微信群等。
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維護手段。
“康愛公社曾有130多萬註冊用戶,目前留下來的,有90多萬。”張馬丁稱。
稍微有些風吹草動,規則變動,或者只是忘記繼續繳費,用戶就會流失。
其實,現在的用戶,多被“9元”保障的低價吸引。
但實際上,等到一個大平臺渡過觀察期,正式進入賠付期,每年的互助金額,會上漲至100~200元左右。
一旦提示用戶再繼續付費時,災難就發生了,用戶會大量流失。
看似手握百萬級用戶,變現之路並不輕松。
在某次創業比賽上,康愛公社和金獎失之交臂,評委給出的原因之一是“自身造血能力不足”。
有業內人士向一本財經透露,曾有互助平臺完成用戶畫像整理後,異常失望,因為加入的,多是一些低收入人群,帶有明確“占便宜”心理,很難實現商業轉化。
有些平臺,不得不尋找新的方向。
比如,水滴互助在近期獲得了保險經紀牌照,開始提供保險產品銷售服務。
對於水滴的嘗試,業內普遍覺得“可以一試”。
但這個轉型,卻是一般平臺難以企及的“土豪打法”。
姜萊表示:“現在保險經紀牌照已經炒的非常貴了。年初的價格還在100~300萬之間,現在已經漲到了上千萬。”
“當初公司也曾考慮收一張牌照,先運轉下去。”姜萊透露,“但是,一旦選擇這個方向,就等於進入傳統保險行業的遊戲規則中,為傳統保險公司導流。”
目前,互助平臺最多的變現方式是團購,團購一些健康食品或者保險等,但還不成規模。
高競直言,互助行業的盈利方式,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摸索。
不少投資人預測,這片千億市場,最終還是會成為資本巨頭和資源大佬的戰場。
投機或蹭風口的玩家,最終都可能成為“陪練”。
殺出重圍的平臺,面臨的是新的征途和爭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