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來美元連五個月疲軟,當美企專注在App開發等短期獲利,缺乏長期練功,創新力下滑衝擊美元基本面,成最大隱憂。 五月三日,川普(Donald Trump)在印第安納州初選大勝,代表共和黨角逐美國總統幾成定局,與此同時,美元連續超過五個月的疲軟,日圓大幅升值創下十八月來的新高,去年一路走強的美元,是否已走入弱勢循環? 預測美元走勢之難,投資銀行高盛(Goldman Sachs)最清楚。它今年提出的六大投資建議,其中之一是看好美元對歐元與日圓將升值。然而今年才過六週,高盛就出清美元多頭部位,認賠五%出場。 另一例是《經濟學人》,今年四月初它預言「美元長期升勢似將終止」,美元指數(美元兌一籃子貨幣的加權平均匯價)整個四月下跌二%,它似乎對了。但進入五月,美元指數連續數個交易日反彈,幾乎收復整個四月失土,它似又錯了。 經濟復甦沒想像好,Fed升息縮手高盛與《經濟學人》絕非無能,而是影響美元的局限條件變化太快,尤其進入五月以來,政經情勢瞬息萬變,經濟因素是聯準會(Fed)升息時機,芝加哥商品交易所聯邦基金利率期貨價格顯示,聯準會今年六月升息的機率只有九%,九月升息機率不到五〇%。這是因為近來美國經濟壞消息頻傳,今年第一季美國經濟成長率〇.五%,創兩年來最低。四月採購經理人指數(PMI)也降至六年半新低。 四月的非農業就業人口新增人數為十六萬人,亦創七個月新低。 雖然市場預期美國經濟尚有陰霾,聯準會六月不會升息,但部分聯準會官員卻不同調,亞特蘭大聯邦準備銀行總裁洛克哈德(Dennis Lockhart)表示,聯準會六月升息是個「真實的選項」。舊金山聯邦準備銀行總裁威廉斯(John Williams)說,若經濟好轉,聯準會六月就應升息。紐約聯邦準備銀行總裁杜德利(William C.Dulcy) 稱,預期今年升息兩次是合理的」。 《金融時報》在五月初的一篇分析中指出,去年十二月美元指數突破了一百大關,那是因為市場對於聯準會九年來首次升息充滿了想像力,認為再一次升息的時機不會太遠,才會推動了市場對二〇二八年美元走強的壓注。但如今,美國的經濟復甦力道可能不像去年預期的強勁,美國聯準會原本準備今年考慮兩次升息,但六月首次升息的可能性已下降。 企業新聞網站DusincssInsider在四月十二日的報導中,德意志銀行分析師班塞(Rineesh Bansal)指出,美國正面臨「三元悖論」 (impossible trinity)難題:無法同時追求「高薪資增長、高通膨和高企業獲利」這三個目標。 今年來,全球三十二個最主要貨幣中,其中有二十八個貨幣對美元升值,未來半年至一年,美元走勢都會受到聯準會升息時機與次數影響,而這又取決於美國經濟表現。聯準會預估今年美國經濟成長率二.二%,這個數字被《經濟學人》質疑「高估」。聯準會主席葉倫(Jane Yellen),日前對全球經濟未好轉表示憂心,過去她的類似擔憂,使聯準會推遲了去年九月的升息。若美國經濟仍末令人滿意,聯準會升息速度亦將趨緩,這是市場預測美元維持弱勢的主因。 華爾街熱題材,都是十幾年老梗企業企業的高獲利一向是支持美國經濟的最堅實後盾,但蘋果四月二十六日公布最新財報,上季營收出現十三年來首見衰退,iPhone銷售也出現二〇〇七年問世以來首次下滑;晶片大廠高通最新一季營收也下降近二〇%;英特爾(Intel)則忙著在全球各地裁員。被寄予厚望的電動車特斯拉(Tesla),仍要靠政府補貼並賣碳排放權給傳統車廠,太陽能發電龍頭SunEdison日前宣布破產。時無英雄,下一個美國企業明星何在? 近來華爾街熱門投資題材「尖牙」(FANG),指的是臉書(Facebook)、亞馬遜(Amazon)、網飛(Netffix)、Google 四家公司。德意志銀行分析師畢昂柯(David Bianco)今年四月底追蹤美國標普五百指數企業的第一季獲利發現,若扣除「犬牙」四公司,標普五百每股盈餘將衰退八%,可見美股對這四家公司的依賴程度。「尖牙」四傑裡最年輕者,成立至今也超過十年了,華爾街如今熱門題材,仍是這幾家成立逾十年的「老梗」。 在全球分工體系裡,美國擅長「知識創新」,其他國家擅長將美國的創新,以低成本大規模生產。若美國發明新產品,其他國家沒有,美國就會去生產這些東西,別國就要向美國買,美元就有了需求,美元匯價因此有支撐。當開發中國家學會以更低成本生產後,原本在美國生產的財貨與工作機會外流,美國就再發明新東西,如此周而復始。 美國在全球分工的角色就是發明新東西,發明不了就沒人買美國貨,美元需求下降,美元就會走貶,美國人也將失業。從這個角度看,近來年美國政府想救失業,鼓吹製造業回流,和開發中國家如中國搶工作機會,注定徒勞無功,因為這背離美國的比較優勢。只有持續知識創新,才是美國救失業與興美元的根本大法。 就如公司股價短期受各種隨機因素影響,長期仍決定於其獲利能力。美元強弱短期亦受各種干擾,長期仍決定於全球對美國貨的淨需求。若美國貿易赤字擴大,意味全球對美國貨淨需求下降,美元將因此趨貶。從二〇〇〇年以來,美元指數與美國貿易赤字間的關係,就可說明此點(見第四十八頁圖)。 美元取決於全球對美國貨需求,而這又決定於美國的知識創新能力。那 美國這項指標表現如何?據聯合國旗下「世界智慧財產權組織」(WIPO)公布的「全球創新指數」,美國二〇〇九年首度奪下冠軍,之後就未再回到榜首,它和瑞士、新加坡等相比,亦未有明顯優勢。 由企業來看,據智庫湯森路透公布的二〇一五年「全球百大創新機構」,北美共三十六家公司入榜,其中三十五家來自美國。不過入榜的亞洲公司數量,成長動能更強,從二〇一四年起就超越北美。從研發投資占GDP比率(GERD)來看,美國(二.七三%)也不及日(三. 四七%) 、德(二.八五%》 。 矽谷創新,還在做80年代的事從質化指標看,思科前技術長伊絲特琳(Judy Estrin)曾訪談上百位對美國創新有卓越貢獻的科學家、工程師、創業家,並結合自己多年經歷,寫出一本著作《美國創新在衰退?》 (Closing the innovation gap)。結論是:美國創新環境在惡化,「下一代將不再擁有我們當年的大好機會。」現階段美國創新實力仍然強大,諾貝爾獎得主七五%來自美國,全球前十名大學,美國占八所。不過史丹佛大學工程學院前院長普拉默(Jim Plummer)認為,「我們在吃過去幾十年的老本,因為過去播的種子很多。但吃完以後,就再也沒有玉米苗長出來了。」美國矽谷的創新仍熱火朝天,不過《紐約時報》科技專欄作家比爾頓(Nick Bilton),去年在其長文《矽谷是另一個泡沫嗎?》說,如今大部分矽谷公司做的,「和一九八〇年代達美樂披薩一樣—如何在半小時內把熱披薩送到客戶手上。」如叫車服務優步(Uber)、亞馬遜生鮮快遞(Amazon Fresh)、(Google 快遞、工作兔(TaskRabbit)等新業務,都是以電腦計算如何快速把東西送到目的地。他引述一位技術專家說法,「舊金山科技界只是在解決以下問題:哪些事是媽媽不再幫 我做的?」 美國創新不會一夕崩落,它的創新環境仍是大多數國家可望不可即的。「股神」巴菲特在今年致股東信裡說,過去二百四十年來,「看衰美國一直是個可怕的錯誤。」他認為商業和創新的金鵝,「將繼續為美國產下更多、更大的金蛋。」若巴菲特能再度證明,那些「看衰美國創新」的看法是錯的,對美國經濟及美元走強都將是一大喜事。 川普若當選,將讓葉倫提早下台對於美元,另一個變數是川普。川普與民主黨希拉蕊的民調也快速拉近。紐西蘭預測機構Predictit預估,川普當選機率從二月初的二〇%,提高到如今四〇%。 川普若入主白宮,對美元影響有二,一是他表示若當選總統,只會讓聯準會現任主席葉倫做一任至二〇一八年。由於葉倫對升息立場溫和,她提早下台意味聯準會將加速升息。BMO貨幣策略師安德森(Gegory Anderson)認為,川普對聯準會的立場將推升美元。 其次,川普鼓勵美國企業將存在海外的避稅資金匯回,並給予優惠稅率。上次美國政府施此故技是在二〇〇五年,當時減稅導致美企海外資金回流,使美元一口氣升值五%。在美元面臨如此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川普如果不小心成了美元的救世主,這或許是美國人做夢都想不到的一件事。 撰文者楊少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