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日,在中國邊境城市丹東對面的朝鮮新義州市附近,鴨綠江畔的哨所旁,一名朝鮮女兵正在查看手機。 (路透社/圖)
沿著圖們江、鴨綠江驅車前行,每隔20分鐘左右就能看到一座基站,通常依勢建在高高的山峰或土坡上。
現在,圖們導遊金山反複提醒遊客,邊境線上拍照片和打電話都危險,很可能被視為敵意動作,招致反擊。
梁水鎮是中朝邊境的邊陲小鎮。不足萬人的居民中,多數人家都與一江之隔的朝鮮有“跨國親戚”。“文革”時,金山的父親是鎮上的小學教師,後來跑到江對岸,娶妻安家。
手機,便成為江兩岸私下聯系的重要渠道。
“前幾天,還能向那邊(朝鮮)親戚打通電話,現在打不通了,盡管手機信號滿格。”金山說,“中國的信號能傳過去十幾公里吧,我給那邊的親戚送上一部手機,再充上一百塊錢,就能通電話了,還是市話,每分鐘五分錢,沒有漫遊。”
2000年前後,密集的手機信號基站在吉林、遼寧陸續建起。現有通訊技術條件下,朝鮮的部分邊境地區也在覆蓋範圍內。呈現在地圖上,這是一條又窄又長的信息地帶,是朝鮮與世界聯系的灰色地帶。
“只有圖們江與鴨綠江沿岸部分平原地區,可以接收到中國微弱的信號。”吉林省通訊技術專家李兆飛(化名)介紹,多數朝鮮邊境城市與村落,沿江而建在山腳下,而中國手機信號無法穿越山脈。
微弱的信號,催生出地下邊貿中的新內容:在圖們、丹東等地,廢舊手機被悄悄轉運至朝鮮,或者向朝鮮出售新手機和支付話費。新的通訊手段,又為地下邊貿提供便利。
通過手機,交易雙方可以較為安全地約定交易細節。1400多公里的中朝邊境線上,偶爾會出現如此情形:一名邊民用力扔過去包裹,江對岸的合作方則迅速撿起包裹,騎上摩托車就走。
信息,難免對封閉性社會造成沖擊。天空中恣意流淌的電波,一度讓朝鮮頗為不滿。
“越來越多的朝鮮邊民使用中國的手機與外界聯系,這對朝鮮政府造成很大壓力。”李兆飛說,面對電波的沖擊,朝鮮國內曾有人主張,將邊境居民內遷60公里,以躲避中國的信號覆蓋,但最終未能執行。
最終,朝鮮采取折中的辦法,一面在邊境地區沒收居民非法持有的手機;還一面從德國購買信息搜尋車輛和監聽裝備,在重點地區、重點時段發射幹擾頻率,對手機進行電磁幹擾。
在邊境城市打電話時,通話時間過長,就會存在被監聽的風險,還要找車輛難以靠近的山區打電話。
中國一側,和龍、丹東等地的邊民通話,也遭受強有力的幹擾電波困擾。
“既要讓朝鮮境內無法利用我們的移動通信網,又盡量保障中國邊境地區的信號覆蓋。”李兆飛說,自2008年開始,中朝談判代表和技術專家進行數輪溝通。
最終,雙方達成共識:中方對邊境地區移動通訊網絡進行調整,盡可能通過調整基站天線高度,加裝定向裝置等技術手段,以保障朝鮮境內不能使用中方的語音、短信和數據服務。
朝方也答應,盡量不再釋放幹擾信號。
“十多年前,朝鮮就已開通手機通訊,缺點就是太貴。”2002年秋天,金山帶旅遊團訪問朝鮮時,就發現平壤等地居民開始使用手機。
2008年,朝鮮郵政局與埃及奧斯康電信公司合作,成立“高麗電信公司”,其中,奧斯康占股75%,朝鮮遞信局占股25%,作為朝鮮唯一的官方移動通訊網絡運營商。
朝鮮還開發出其國產手機“阿里郎”。朝鮮中央通訊社報道說,2013年8月11日,朝鮮領導人金正恩視察“5月11日工廠”,並盛贊“阿里郎”手機“好看又輕便,應用程序多,攝像頭像素高”。
近年來,朝鮮手機用戶數量一直在攀升,平壤和地方各道設有多家手機代理店,提供手機銷售和收繳手機費等服務。
朝鮮手機用戶已超過240萬人,韓聯社2014年11月4日報道說,朝鮮用戶只需每月交7毛錢,便可享受200分鐘的通話時間,每增加100分鐘通話需支付人民幣80元。
不過,按照普通勞動者的工資水平,手機仍是一件奢侈品,持有者主要是平壤的富人和特權階層。金山說,但中朝邊境地區依舊不能使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