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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掌握馬克思主義 只“在這個意義上”才消滅私有制

“共產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概括為一句話:消滅私有制”。青年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被摘引的這句話響徹了人類一百多年的歷史長空。中國千千萬萬的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者也無數次引用過這句話。最近,“消滅私有制”出現的頻率有所提高,而嚴重的問題是在於長期以來一直無人指出這樣摘引有嚴重的缺陷,它違背了鄧小平多次重申的要完整地系統地掌握馬克思主義的勸誡。

無數如此照搬這一引用的人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讀過《共產黨宣言》全文的,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這句話是在宣言的什麽地方、什麽語境下推斷出來的,有多少人是沒有看到還是故意刪掉了在這句話前面一個極其重要的前置短語:“在這個意義上”。

“在這個意義上”概括了馬克思、恩格斯主張消滅私有制的全部理論和事實依據,並對消滅什麽樣的私有制作出了嚴格的限定。斷章取義、生吞活剝這種十分惡劣的學風導致一些人長期有意無意無視這一極其重要的前提,使得“消滅私有制”在理論上和實踐上容易指向存在嚴重偏差的方向。

“在這個意義上”有兩重含義

完整地通讀《共產黨宣言》就可以知道馬克思、恩格斯所說的“在這個意義上”有兩重含義。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所處的時代,資本主義在英國等西方國家已經完成了原始積累,進入了快速發展的起飛階段。隨著資本的擴張,一切前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被摧枯拉朽,幾乎一掃而光。在農村,租地農場主雇傭農業工人,以工廠方式從事農場經營,原先的地主則收取地租退出了農業的生產過程。而圈地、拆遷等政府睜一眼閉一眼的暴力行為則使個體農戶大量破產。在城市,個體手工業者根本無法抗衡資本主義的社會化大生產也紛紛破產。

大家知道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的形成,在方法論上改造了黑格爾的唯心主義辯證法,用辯證邏輯或線性推理來得出結論。《共產黨宣言》在論述了上述現象後,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照這一趨勢線性發展的話,資本主義就會把它們之前的勞動者個人所有制及其他私有制全部消滅光。“在這個意義上”,無產階級革命所要消滅的私有制就僅剩下資本主義私有制了。也就是說,宣言中所說的消滅私有制,其實特指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而不是一切私有制。

第二,更重要的是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主張消滅根據線性推理僅剩的資本主義私有制,其最根本的意義是為了消滅雇傭勞動制度。《共產黨宣言》的其後部分對雇傭勞動的不義和罪惡作了充分批判。他們正是在消滅雇傭勞動制度的意義上主張消滅資本主義私有制。

在人類歷史上,其實有兩種私有制。一種是小生產的私有制,也就是勞動者的個體所有制。勞動者用自己所有的生產資料從事為自己的勞動並占有勞動的成果,這是自己勞動的私有制。這樣的私有制已經被資本主義消滅掉了,這個過程伴隨著無數勞動者血與火的痛苦,充滿了非正義。

另一種是資本主義的私有制。那是資本家壟斷了生產資料的所有權,以雇傭勞動迫使勞動者用異己的生產資料來為資本家勞動,這個勞動屬於資本家。勞動者除了獲得工資,剩余價值全部被資本家占有。馬克思把這種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稱為雇傭勞動制度。這種資本主義的私有制從勞動制度來看是勞動者為他人勞動的私有制。

可見上面兩種私有制雖然都叫私有制,但對勞動者而言,其性質是根本對立的。作為無產階級的代言人,馬克思、恩格斯之所以主張消滅(占有他人勞動的)私有制,其實就是要消滅雇傭勞動,使工人階級獲得解放,重新成為勞動的主人。

如果對馬恩經典著作有較多的了解就可以知道,在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體系中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或者說資本主義的私有制其要害就是雇傭勞動制度,二者是一回事。可以舉一個直接的說法。在即將完成《資本論》第一卷的同時,馬克思在《工資、價格和利潤》這部著作的末尾特地號召工人階級:“在自己的旗幟上寫上革命的口號:‘消滅雇傭勞動制度’”(這里沒有說“消滅私有制”)。把《共產黨宣言》中的“消滅私有制”和《工資、價格和利潤》中的“消滅雇傭勞動制度”聯系起來就可以看到,二者是一回事。而且,因雇傭勞動之因至消滅私有制之由。

雇傭勞動制度已有大幅調整

由此觀之,如果把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的主張理解為消滅一切私有制是不對的。我們認為私有制都是貶義的。特別是列寧把小生產說成是資本主義的汪洋大海之後,勞動者的個體所有制就被我們劃到資本主義那邊去了。這首先不符合歷史。資本主義恰恰是消滅了小私有制才獲得自身的發展,當時的二者是對抗關系。其次,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勞動者的私有制具有天然的合法性。自己占有自己勞動的成果,完全正當,沒有理由消滅它。此處暫且不論社會化大生產的物質生產力與個體勞動是否相容。即使不相容也是個自然淘汰的過程,沒有理由用革命的手段去消滅。尤其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馬恩為了宣傳共產主義學說,聯合社會的各個階層以及社會主義的各種流派來反對資本主義,更加不可能提出這樣使自己陷於孤立的極左口號。

其後一百多年,資本主義的私有制並未靜止不變。當時的資本主義社會和資產階級政府當然排拒馬恩所主張的無產階級革命。但為了緩和階級矛盾,也由於資產階級文藝複興時期所主張的自由、平等、博愛的社會影響,特別是如熊彼特所言由於資本主義生產本質上是一種大眾的生產(只有讓大眾有購買力,資本主義生產才能擴張、持續和循環,因此在壓縮成本的同時也要提高勞工收入),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也一直在朝著調和勞資關系的方向調整。這種持續一百多年的資本主義私有制的“自救”,不但使得資本主義的這個外殼沒有像馬克思所預言的那樣爆炸,反而由歷史展示出有別於被消滅的另外一種演變路徑。

馬恩親眼觀察到隨著社會主義思想的傳播、工人自發和自覺地與工廠主展開鬥爭,特別是社會輿論對早期的資本主義血汗工廠進行大量的揭露和批評,英國等國家的資產階級政府通過工廠法、工廠視察員制度、衛生官衛生檢查制度等,對資本家的工廠企業建立了制度化的監管和一系列強制的改進,從而使勞資關系有了大幅調整。馬克思稱贊這些人的工作“內行、公正、堅決”。他在《資本論》中大量引述了這些人提供的報告並加以肯定和贊揚。工作日終於從17、18個小時縮短到現今的8小時甚至更少。勞動條件不斷改善,工資逐步提高。以至在馬克思那個時期有的雇傭工人的工資也多少包含了一點剩余價值(馬克思語)。

更加重要的是,社會對雇傭勞動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改變。第一代的雇傭工人只能來自於農村的破產農民和城市的破產手工業者,他們往往以城市流民的形式出現。資產階級的政府通過嚴刑峻法、逮捕、坐牢、鞭打,甚至在臉上黔印等非人道方式迫使他們進廠做工。在暴力的驅使下,從自由自在地為自己勞動到破產進入血汗工廠為他人勞動,這個轉換是極其痛苦的。馬恩所觀察的就是這一代的工人,他們把這種雇傭勞動比作奴隸制。但這一代人之後,加之上述工廠因素的變化,沒有資產的人被雇傭成為最主要的就業與謀生渠道,而且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慢慢地也就成為社會常態了。

最根本的在於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產業結構的變動,馬恩最推崇並認為最革命的產業工人也就是現今的工作在生產一線的藍領工人,不但收入和生活有了很大改善,而且人數越來越少。當今發達國家藍領在勞動人口中的比重往往只占百分之十幾。社會的主體都已達到中等收入水平,也包括很多藍領工人在內。

如果在現實面前不別過臉去,作為資本主義私有制實質的雇傭勞動制度已經有了大幅度的調整,早已不是當年馬恩所看到的那個樣子。

在資本主義國家100多年行不通的東西,如今卻有人還要拿到改革開放後的中國來做。自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本人沒有看到哪份黨的文件再重提“消滅私有制”這個口號,相反卻不斷重申要發展多種經濟成分。而現在有一些理論家說要“消滅私有制”,只能理解為其意在改變改革開放40年持續努力才形成的多種經濟成分並存的大好局面。

抱這種主張的人以維護公有制主體地位的名義,將改革開放中湧現出來的民營經濟等同於馬恩《共產黨宣言》中所主張消滅的私有制,白紙黑字把民企定性為“資本主義性質的私營經濟”。我黨十三大報告中非常準確地提出民企存在雇工經營,但並沒有說民企就是資本主義的私有制或私營經濟。其後至今沒看到黨中央有哪個文件說民企就是資本主義的私營經濟。我們黨奉行的是留待實踐的發展去完善的十分科學的態度。

有的理論家甚至主張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發展民企只是“利用私有制來發展經濟”,強調要最終為消滅私有制創造條件。

對這種食古不化的言論,一笑置之或一言斥之都可能掉以輕心鑄成大錯。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全黨全民正面臨全面深化改革的重大任務,指導思想一定不能亂。況且當前和今後一段時間,國際經濟形勢十分複雜,為此我國經濟生活中的一個重要應對是為保持國際競爭力而力防資本外流。

以後要引用《共產黨宣言》中的這句話,請一定不要漏掉“在這個意義上”。否則就是歪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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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康:於思想解放中認識股份制對私有制的揚棄

今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我從繼續深化、推進改革這個角度,在此探討一個解放思想方面與混合所有制改革以及資本市場功能認識相關聯的題目。

關於解放思想,最高決策層有明確的表述,在今年1月23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次會議上,強調“思想再解放,改革再深入,工作再抓實,推動全面深化改革在新的起點上實現新的突破”。中央對於“思想再解放”的強調,我覺得是意味深長、非常有必要的。現在輿情上也可註意到,一些地方的領導人,也在強調解放思想了。

前一段時間,國經智庫主辦的《全球化》雜誌約稿,希望我提供一篇關於紀念改革開放40周年的文章。在那里面我討論了解放思想問題,強調了幾個維度,一個是解放思想必須正視已經形成的利益固化的藩籬來求其破解;再一個,需要正視已經出現的極端化的思維和觀點交鋒中的暴戾之氣的氛圍,加以矯治;還有,就是要重視中國官場和社會仍然流行的一些落後於時代發展的思維定式而力求摒棄;第四方面,是要將中央決策層已經明確表述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戰略方針正確地把握為改革開放在新的發展階段和攻堅克難中的承前啟後繼往開來,澄清思想迷霧,力求決戰決勝。最近一段時間,我覺得在原來提的四條思想解放要點之上,還有兩條非常值得探討,應該加上。

牢牢把握我國處於並將長期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

第一條是:再次強調思想解放,就必須進一步強調和貫徹落實黨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來牢牢把握我國處於並將長期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基本國情與最大實際。

顯然,我們必須基於把握人類社會發展基本規律,來牢記共產主義遠大理想。這個遠大理想其實聯系著現在各媒體反複說的“不忘初心”。這個初心是什麽呢?媒體上一般都沒有跟著說出來——我還沒有見到標準的說法。不忘初心的這個初心是什麽,我在我們財科院講課時也問過研究生,我說你們認為初心是什麽?很多人答不上來。後來有人說,那應該是“為人民服務”吧。我說為人民服務沒有錯,但我覺得全球公權在手的主體,沒有一個會否定為人民服務。實際上共產黨人的初心應該比這個認識層次更高,就是我們要洞悉科學社會主義揭示的發展規律,從這個發展規律上引出我們的信仰,這個信仰不是迷信,是科學的、對真理的追求,形成遠大的奮鬥目標。所以,關於這個初心的表述,我覺得還是要從《共產黨宣言》里去提煉出關於它的核心概念。這個核心概念其實就是《共產黨宣言》中說的未來理想社會應該是“自由人的聯合體”,而且給出了一個非常明確的定義:那個社會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前提條件——體現著“解放全人類”的情懷。未來的美好社會,是這樣由馬克思主義創始人所勾畫的。其實在中國革命過程中間,這個“自由”,是和民主、富強、老百姓過好日子的憧憬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延安時期,根據地最吸引人的魅力之所在,是“自由之神在縱情歌唱”。我覺得十分需要在解放思想過程中間,引導一些嚴肅的討論、深刻的分析。

在解放思想這個概念之下,我覺得應當擺脫屢屢興風作浪的“左傾”教條主義的影響和幹擾,這樣才能在思想認識和實際行動中去有把握地防止講遠大理想而重現“跑步進入共產主義”這種為害甚烈的錯誤。前一陣子就有令人困惑的問題:著名高校資深教授登高一呼“消滅私有制”,結果人心惶惶。中央正在講保護產權呢,大家都掂量著中央說過的要增加老百姓的財產性收入呢,怎麽一下子就非常冠冕堂皇地用《共產黨宣言》的話來說消滅私有制的問題了?如果現在超越階段直接搬用消滅私有制的共產主義遠景目標,來指導現實,雖然聽起來冠冕堂皇,但一定會損毀實事求是撥亂反正形成的多種經濟成分並存、公有制與非公有制經濟都構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重要組成部分的這個基本格局,必然無法有公信力地保護產權和鼓勵民營經濟蓬勃發展,將導致我們喪失在實現“中國夢”道路上應該具有的前進定力,毀壞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以數十年改革開放帶來的生產力解放的大好局面。

十九大的報告中有非常重要的論斷——“兩個沒有變”:首先是“我國仍處於並將長期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沒有變”,而且習總書記強調,“要牢牢把握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基本國情,牢牢立足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個最大實際,牢牢堅持黨的基本路線這個黨和國家的生命線、人民的幸福線”。這個話是非常切中時弊的。這是應高度重視的“沒有變”的第一條,面對實際生活,我認為就是要警惕猛唱高調的“左傾”冒進的言語和錯誤傾向。

這個時候,我覺得也非常有必要重溫鄧小平南方講話中的警句:“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在思想解放的旗幟下,堅定不移地貫徹實事求是解放思想、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黨的基本路線,必須緊密結合十九大報告中強調的“我國仍處於並將長期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是基本國情,是最大實際。聯想到當年關於這個認識經歷全黨全國反複討論以後,鄧小平有一個概括性的說法——社會主義本身是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而我們中國又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

這個初級階段多長呢?鄧小平說需要我們幾代人、十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堅持不懈地努力奮鬥。這樣一個認識,其實是我們整個現代化戰略的一個務實基礎。思想解放在這方面就是應該堅持實事求是,堅定地認識到我們是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樣才能把握最大實際,也才能真正繼續在現代化戰略的貫徹過程中保持我們的戰略耐心和戰略定力。

堅持和發展充滿生機活力的馬克思主義

接著還應該強調順理成章的第二個角度,強調解放思想就應該堅持和發展充滿生機活力的馬克思主義。

其實對於合格的馬克思主義者而言,這是應有的作為。我們如果研究馬克思的思想和理論的發展,也可以知道他在有生之年也是在不斷地探索,在不斷豐富和發展他的思想體系。現在十分需要強調:不能停留於生吞活剝地背誦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某句話。比如前面提及的《共產黨宣言》,里面確實有消滅私有制這樣一個表述,但是緊跟著又說明“共產主義並不剝奪任何人占有社會產品的權力,它只剝奪利用這種占有去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這樣就說清楚了個人占有和社會產品的關系。

當然我們還應進一步擴展到去理解馬克思的其他論述:在《資本論》里,馬克思還有這樣一個明確的表述,就是應該在資本主義時代成就的基礎上,在協作和生產資料共同占有的基礎上,“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過去理論界對這段話所體現的思想曾經有過反複討論。我的基本認識是這樣的:所謂消滅私有制,應該指的是生產資料所有制上的私有制概念,這應該是個十分明確的概念。重建的是什麽呢?如果說重建的是生活資料的個人占有,那麽實際生活里,生活資料天然就是歸個人所有、占有的,包括工人階級的必要生活資料里那個V的部分,天然也是工人要占有的,該吃的吃進去,該穿的穿起來,他才能作為勞動力發揮功能。這種個人對於生活資料產品的占有,無所謂重建的問題。

我體會馬克思的視野中,已經有生產資料所有制層面對於股份制的觀察,因而相關的重要見解隱含著對於資本市場作用升級的一種肯定——雖然學術界對這些概念討論起來還有見仁見智的不同看法,但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說:這個認識結合著《資本論》中馬克思已經指出的股份制對於生產資料私有制的“揚棄”,其發展則再結合著當代實際生活中“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這是中央的論斷,寫入了最高層級的中央文件,以及對接著十八大以後關於混合所有制的更為強調。

以我的理解,混合所有制是在標準的現代企業制度即股份制的基礎之上,在一個一個企業內部產權結構里面,把公的股、非公的股,國的股、非國的股,以及員工的股、自然人的股,充分地混起來。這種混合所有制,中央認為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對這樣的看法,都應該結合馬克思主義是在發展中的原理和馬克思關於“揚棄”的概念,來進一步深化認識。在馬克思當時的認識基礎之上,我們現在需要進一步就此來做更多的討論。

“揚棄”在馬克思的德文文獻里,是“autheben”,如果譯成英文,應該是“sublate”,據研究者考證說,它的起源是個哲學名詞,指的是事物在新陳代謝過程中發揚它體內的積極因素,而拋棄它體內的消極因素,有點像我們中文過去所說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個意思——不是顛覆性地否定原來的,而是在去蕪存菁的意義上來發展升級。

馬克思在討論股份制、指出股份制的揚棄作用的時候,確實也有一種區分,認為股份制帶來的,在一般企業的私有制下是消極揚棄,而在工人的合作工廠那里,就成為積極揚棄。我理解他所說的工人的合作工廠,無非就是股份制形式下工人持股形成的這種聯合、合作的經濟主體。按照一個消極、一個積極的區分,消極的應指比較形式意義的變化,積極的就是已經不僅是形式上的變化,而且帶有實質內容。但無論怎麽說這一區分,馬克思對於股份制的認識,已經指向了至少有形式上和過渡方向上的肯定,實際上自然而然也就延伸到了和股份制概念不可區分的資本市場運行上。在形式上和過渡方向上的肯定,也留下了一個在發展的過程中怎麽樣使形式和內容進一步實質性結合,這樣一個發展升級過程的考察問題。

任何理論觀點的提出,都帶有時代特征和客觀局限,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提出了對股份制的重要認識,但在他有生之年可能沒有得到更多的機會再進一步觀察,以及對思想做出進一步的發展。然而他已經說到了揚棄,當時的社會制度和經濟發展背景之下,股份制具有的哪怕是消極揚棄意味的這個資本社會化特征,在他的思維靈感里,給出了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的進一步理論聯系實際去發展這一認識的巨大空間。

如果是接著考察這一百多年的歷史進程,我們作為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者,結合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原則,我們完全可以也應該沿著馬克思的這個思維邏輯來深化認識。一百多年以來,股份制下的市場主體即股份公司,已經發生了更為非凡的變化。除了早已比較普遍地存在著本企業員工——產業工人持股和社會上普通勞動者、公共機構在股份制企業中間持股之外,國家特定層級上的政府也可以持股,並且酌情做增持減持的操作。較近時期非常典型的,一是亞洲金融危機之後的“港元保衛戰”中,香港特區政府動用公共基金入市,再以後根據需要,在穩定了局面以後又以盈富基金模式逐漸減持。二是在美國,金融創新走過了頭,引發金融海嘯,然後形成沖擊全世界的金融危機以後,最關鍵的供給側管理舉措(需要我們很好總結借鑒的)是動用公共資源給花旗、“兩房”、貝爾斯通等金融企業註資,一直到給實體經濟層面的跨國公司通用汽車註資。這都是在股份制的框架之下對應於其包容性而有的特定的一些操作。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後,大家可以註意到,典型的所謂資本主義世界里的大企業、跨國公司,已經不像過去的洛克菲勒、摩根、梅隆財團等,已沒法這樣命名屬於哪個家族了——通用電氣、通用汽車等,它們的股權高度分散,大量的產業工人、普通勞動者、藍領人士都在里面持股,股票在資本市場上不斷做各種交易,這里面你說誰是資本家的代表?我們近年也查了一下,在美國政府給通用註資這一輪操作之前,通用汽車、通用電氣第一大股東所占的股份比重,只有幾個百分點,前十大股東合在一起的比重,也就是10%~20%,股權高度分散特征是非常明顯的。

我們要客觀地認識,為什麽在生產力解放的過程中,只要能夠有效保護產權,社會化大生產背景之下傳統的私有制可以在股份制里面適應社會化大生產的需要,來發展生產力?現在西方標準的股份制公司上市的時候,叫“gopublic”,絕對不是“私”的概念,它是更為“公”的概念了。上市成為一個公眾公司以後,企業必須認真承諾自己的社會責任,必須把自身信息按照相關規則充分披露,必須對所有股東和利益相關者負責——以這種機制,能夠較好地適應社會化大生產之下解放生產力的要求。

從這個角度來認識,我覺得非常有必要積極探討:中央已經說到的股份制、混合所有制,從馬克思的認識指向、邏輯,到現在在現實生活中怎樣理解“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馬克思語)。如果從這個角度聯系起來觀察,傳統的私有制在社會化大生產形成以後升級發展的過程中,所謂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可認為絕不是簡單停留於生活資料層面,它可以將一股股所謂虛擬資本和後面實際運行的實體資本,形成一個規範化的市場連接機制,而社會成員在這里面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來參與投資,適應社會化大生產的需要,形成股市交易帶出的要素流動,同時在這里面又可以內洽地有一種“個人所有制”,把這種資本社會化機制融合於其中——我個人認為,這就是我們需要探討的從消極揚棄到積極揚棄的升級。

我們現在由共產主義這個遠景引導之下的社會主義實踐里,從不成熟走向成熟,當然就要利用這種社會化大生產背景下已經有的一系列的資本社會化發展機制,作與時俱進的創新。

(作者系華夏新供給經濟學研究院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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