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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P墨西哥灣漏油事故成為世界性 災難，這事件對投資者的最大啟示是（雖然老套，但需不時提醒自己的一句），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論市值、盈利、資產，BP是全球最大規模企業之一，是藍籌 股中的藍籌股，平均每四個英國人就有一個持有BP股票。事發前，最保守的投資顧問也會把BP納入為孤兒寡婦可放心長期持有的股票。一件事，令BP股價於兩 個月內跌一半，世界上可肯定的事真的不太多。 BP股價不是一夜之間跌一半，而是一步一步跌，跌的過程中有很多投資者認為是入貨良機，相信 一宗意外不可能打殘實力雄厚的BP。股價一路跌，大行和散戶一路撈底，越撈越跌，越低越撈；他們認為股價跌過龍，撈底有錢搵。這刻，大行分析員對BP的評 級仍然好壞參半。過去兩個月投資者撈底證明是錯，不過這次事故仍未終結，這時候才撈底是否適當？ 投資者在大事件後撈底，英文有生動的形容 ——「Catch a falling knife」，最難之處是刀仍在動。以BP事件為例，油仍在漏。根據BP估計，最快要到八月才能把漏油妥善堵塞。我以BP作個案，跟讀者一起分析接刀投資 的策略。 首先要弄清楚，大事件究竟有幾大件事。BP漏油事故是一宗技術上非常複雜的工程意外，深海鑽油技術已到了高科技境界，擁有尖端科技 的專家寥寥可數，而且大部分受聘於石油企業。美國政府第一時間承認缺乏這方面知識，需依賴BP提供救災方案。要為這事件定性，一開始已出現難題，發放資訊 的單位是造成災難的BP。它有否隱瞞災難的嚴重性，相信美國司法當局自會調查，但由引發事故的單位去為事故定性，表面上滿布利益衝突之嫌。因此，事故後第 一時間買BP，心態上跟賭博無異。 下一步是量化大事件造成的傷害，即是要計數。大事件發生後，消息滿天飛，難分真假，不過始終要嘗試計數。 投資者即時聯想到八九年阿拉斯加Exxon Valdez漏油事件，這是BP事件之前最大宗漏油事故，同樣在美國發生。以Exxon Valdez個案作框架，套入BP事件的細節，或可算出BP須為這次事故付出的賠償。 Exxon當年賠償了五十億美元，大 大小小的官司數以百計，最後一宗在去年才結束。從事故發生到結束，歷時二十年，Exxon 最後真正要掏荷包的數目不足五十億美元的十分之一。此事件沒有對 Exxon 造成重大傷害，今日Exxon 是全球市值第二大的公司。BP這次事故的影響可能比Exxon Valdez大，但點都有數可計，投資者把BP和Exxon 相比，即時分析是，BP股價大跌可能是市場反應過大。 不要忘記BP本身實力雄厚，猶如一部賺錢機器，去年現金流達二百八十億美元，流動資產 達七百億美元，負債偏低，有足夠能力承受這次事故的正常賠償。最近BP宣布成立二百億美元賠償基金，是一筆頗大的金額，但對BP財政並不構成壓力。BP是 傷，但肯定不是重傷。 假設BP已雲集全球高手設法救災，堵塞漏油是時間的問題，代表漏油問題始終可解決。堵塞漏油後將進入全力清理油污階 段，同時進入漫長的法律程序。此時，BP表面上全力救災，因為不想刺激美國人民，但實際上BP的律師團隊正嚴陣以待。 漏油事故之後，BP市 值跌了一千億美元。我根據傳媒已發表的預測，粗略計算BP須為事故付出賠償：賠償基金二百億美元、官司一百億美元、清理油污及其他費用一百億美元，全部已 經是預測的上限，點計都計唔到一千億美元，兼且可能有排拖，難怪BP股價一路跌，撈底勇士一路撈。 我的看法是要信市場，市場甚少撒謊，投資 者至今錯得有理，因為他們計漏一條數。Exxon Valdez發生在八九年，當時執政的是老布殊共和黨政府，跟石油業過從甚密，政治氣候跟現在很不同；奧巴馬政府對石油業不會手軟，尤其是一間英國公司。 BP事件超越經濟框架，大大打擊奧巴馬政府的管治威信，混合了政治成分，令這條數難計。政治陰影不散，BP即使是抵買，也會是一個為期不短的價值陷阱 （Value Trap）——不錯是便宜，但有排便宜下去，所以這把刀我不敢接。 蔡東豪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 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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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智英在《壹週刊》專欄憶述去年日本311地震，東京電力（Tepco）股價狂瀉，跌至一千多日圓，他覺得東電地位超然，總會值錢，決定買入。後來東電瀉至四百多日圓，他加碼，藉此拉低平均價。東電現價一百四十日圓，黎智英說：「有時一個人要做笨蛋擋也擋不住。」 笨 蛋不可能創造出佐丹奴和壹傳媒，黎智英可能是草率，或者東電投資比起他身家只是九牛一毛，他有資格草率。又或者在資料不足夠時，憑感覺和幹勁以極速做好一 件事，正是他的強項，草率和果斷很多時只差一線。拆解黎智英，我有少許心得，不過現在不是最佳時機，因為我跟很多人一樣，正觀察黎智英怎處理集團目前面對 的一個特別困難情況，今日我談投資者在大事件後不久撈底的策略。兩年前，我在本刊寫了一篇關於這課題的文章，標題是《接刀投資法》（2010年7月1日， 第1060期），因為這種難度甚高的撈底投資法猶如catch a falling knife。那一篇文章的背景是BP墨西哥灣發生嚴重漏油意外，成為全球關注的災難，一夜之間，BP由藍籌股變成過街老鼠，股價跌一半，許多投資者也有類 似黎智英「總會值錢」的看法，我分析投資者在那時接刀，是否明智之舉。當時我分析BP投資價值，建議投資者要判斷這件事究竟有多大，而分析方法是盡量量化 事件造成的損失，「婆乸數」也要計。日本311海嘯造成的人命和財產損失是一件大事，但更大的事，是核電廠輻射污染帶來的損失，這部分跟東電有直接關係。 當時核電專家指福島核電廠事故可能是世上最嚴重的一次，而且影響性質是長期性。東電須面對受影響者長期索償，金額即時難以掌握。相比之下，BP事件是關於 漏油，根據受污染的程度，始終有數得計。東電股價在日本311海嘯後急跌，黎智英第一次入市，這一注跟賭博無分別，因為投資者肯定東電須負上責任，但賠償 金額是未知數。黎智英第一注投資是參與沒有賭例和賭博率不明的遊戲。
除了賠償，東電還要考慮營運情況，關閉福島核電廠，東 電須依賴煤和其他較昂貴的燃料發電，營運成本增加。核電事故後，日本人聽到核電就怕怕，對核發電長遠將來肯定不利，東電燃料成本一定會急升，假如東電不能 把成本轉嫁給消費者，盈利將會崩潰。電費在日本是敏感政治課題，東電在福島事故後政治本錢盡失，加電費很難，當時已有很多電力專家質疑，東電長遠能否支持 下去。黎智英的第二注是過了一段時間，福島事故的損失程度較為明朗，黎智英下第二注時可掌握的資料較多。黎智英沒錯，東電規模很大，不容易倒下，但福島核 電事故牽涉更大，日本財經界由銀行、債券持有人、股民對東電信心盡失。關於東電，當時有一條投資者大致接受的「婆乸數」，東電資產約150,000億日 圓，賠償估計上限是250,000億日圓，即是東電資不抵債。當時日本財經界有一個共識：東電一定要政府打救。政府用納稅人金錢打救私企，東電的將來變成 政治議題，東電基本上失去話事權。黎智英下第二注時，應該知道日本政府將會成為東電大股東，即是東電股東股權將會被大幅攤薄，情況跟金融海嘯後AIG、花 旗銀行的股東差不多，有相關先例可參考。東電重組方案在今年年初完成，政府持股逾七成，東電股價過去一段時間低迷，是投資者預先消化了股權被攤薄的效應。 當年我分析BP，計出的「婆乸數」，證明BP財政上打擊性質是一次性，BP是痛但負擔得起，但我的結論仍然是不值得接刀，因為BP很有可能淪為「投資陷 阱」，即是股價長期不反映投資價值。過去兩年，BP股價在低位窄幅徘徊，跟漏油事故前的高位有一段長距離，證明我的分析大致沒錯。現時東電的投資情況跟 BP差不多，政府入股後，東電脫離危險期，真正投資者不大會購入，東電頂多成為炒家炒波幅的工具，東電即使抵買，也會變成價值陷阱。Jimmy，東電是 dead money，不如沽掉，做善事，在錯誤中創造美麗。 蔡東豪Tong Tsoi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http://www.facebook.com/TONYTONGHOOTSOI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