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圖甩手“有毒”資產的一項尋常交易,卻無意間剝開了偽裝已久的畫皮。匹凸匹,鮮言,這二者之間真實關系正在慢慢浮出水面。
匹凸匹8月19日公告稱,計劃以1億元的價格,向鮮言控制的匹凸匹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下稱匹凸匹網絡),轉讓匹凸匹金融信息服務(深圳)有限公司(下稱匹凸匹金融)100%股權。
匹凸匹與其前董事長鮮言的關系頗為蹊蹺。就在此次交易前一個多月,鮮言名下企業因增資、控股匹凸匹子公司荊門漢通置業(下稱荊門漢通),而遭到匹凸匹的起訴。令人不解的是,僅僅一個多月後,雙方便言歸於好。
目前鮮言已將所持匹凸匹股權全部轉讓,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有關聯。但是,借助荊門漢通這一暗道,鮮言與匹凸匹頻繁往來,僅轉讓資產金額就達數億元。目前,鮮言實際上已經控制了匹凸匹最為重要的資產,實現了表面退出、實際仍藏身匹凸匹背後的布局。
隱瞞的關聯關系
根據匹凸匹披露,匹凸匹網絡的註冊資金3.4億元,股東為北京柯塞威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下稱北京柯塞威)、深圳柯塞威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深圳柯塞威)。其中,北京柯塞威註冊資金1000萬元,股東為鮮勇、鮮栗;深圳柯塞威註冊資金10億元,股東為鮮言,法定代表人李艷,實際控制人為鮮言。
匹凸匹稱,由於在最近12個月內,鮮言曾擔任其實際控制人、董事長,而史潔在最近12個月曾擔任其監事,此次交股權轉讓已構成關聯交易,因此尚需提交股東大會審議。
此番轉讓的匹凸匹金融,正是此前匹凸匹“立誌成為中國首家互聯網金融上市公司”鬧劇的主要載體。2015年5月,多倫股份聲稱,將向互聯網金融轉型,並成立了匹凸匹金融。2015年5月,多倫股份更名為匹凸匹,但“無可行性論證、無正式業務、無相應人員”的現實,決定了其殺入互聯網金融不過是一個噱頭。截至今年3月底,匹凸匹金融總資產9864萬元,凈資產9764萬元,但一直沒有開展實際業務。
隨著此次股權轉讓,匹凸匹上述舉動已經成為一場鬧劇。從表面上看,匹凸匹轉讓匹凸匹金融是因為受P2P惡性事件頻發、監管不斷收緊影響,但背後的動機卻頗為蹊蹺。而此次剝離之後,匹凸匹當初更名的噱頭都已不複存在。
2015年12月,鮮言辭去匹凸匹董事長職務,並在在今年3月、4月,將所持匹凸匹股權全部轉讓。盡管鮮言已不再持有匹凸匹股份,但經由匹凸匹金融,鮮言仍與匹凸匹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匹凸匹向鮮言轉讓匹凸匹金融,也並非雙方的第一次交易。去年6月以來,匹凸匹曾多次向鮮言或其控制的企業轉讓資產、發生資金往來。包括深圳柯塞威在內,多家由匹凸匹設立的公司,目前均已收歸鮮言囊中。
而匹凸匹網絡,亦是從匹凸匹接手而來。根據公開披露信息,匹凸匹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成立於2015年10月,初始註冊資金1000萬元,匹凸匹是其唯一股東。2015年12月29日,其出資人變為北京柯塞威。
此次轉讓前,匹凸匹網絡與匹凸匹金融也多有往來。根據匹凸匹披露,今年7月,匹凸匹網絡向匹凸匹金融提供1億元無息借款,截至目前,後者已歸還其中的9000萬元,但尚有1000萬元沒有歸還。
不過,除了上述借款之外,匹凸匹沒有披露的是,除了鮮言這層關系,匹凸匹金融信息服務(深圳)有限公司、匹凸匹網絡科技(上海)有限公司之間,本身就存在關聯關系。《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查閱資料發現,匹凸匹金融信息服務(深圳)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總經理為李艷,而深圳柯塞威的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亦為李艷。在鮮言掌控匹凸匹期間,李艷等擔任該公司董事、財務總監等要職。
但這並非全部事實,雖然早在2015年6月,深圳柯塞威就已轉讓給鮮言,但直到2015年12月,本報記者在深圳柯塞威辦公地看到,其標牌上仍然懸掛著“P2P.COM匹凸匹”字樣。據知情人士此前透露,兩個公司在一起辦公,其實是兩塊牌子一套人馬。
亂象頻出
無論是作為曾經的實際控制人,還是身為交易對手,鮮言掌控前後的幾年間,匹凸匹都一直亂象頻出。
2012年5月,鮮言從李勇鴻手中收購匹凸匹前身多倫股份4000萬股,作價3.4億元,收購成本為8.5元/股,成為持股11.75%的第一大股東。2014年4月到5月,鮮言兩次通過大宗交易,減持原多倫股份2000萬股,減持均價約為6.53元,套現超過1.3億元。
上述兩次減持,鮮言未能從中獲利,反而出現了虧損。2015年6月26日以後,鮮言通過兩個信托計劃,累計增持1000萬股。根據披露,鮮言用於增持的兩個信托計劃,均使用了杠桿,杠桿比例為1:2。按增持期間匹凸匹股價計算,鮮言增持使用的自有資金約為4500萬元。至此,鮮言持股數量增加至3010萬股,持股比例約為8.84%。
2015月12月28日,鮮言將所持匹凸匹全部股份,轉讓給上海五牛基金,總價為8億元。加上2014年減持,鮮言共計套現9.3億元。而按上述數據計算,其持有匹凸匹股權,共計耗資約3.8億元。一進一出之間,凈賺5.5億元。
轉讓、減持所持股份獲得巨額收益之際,掌控匹凸匹的三年多時間里,鮮言並未給該公司帶來改觀,反而導致亂象頻出。通過對外擔保、轉讓資產等種種方式,力求將匹凸匹吃幹榨凈。
今年4月2日,因拖欠保證金、投資顧問費等共計1.97億元,深圳柯塞威被自然人黃永述起訴,要求歸還上述資金。深圳柯塞威、匹凸匹及鮮言也一並被起訴,且導致匹凸匹三個銀行賬戶也被法院凍結。
此事禍起柯塞威股票配資。2014年11月,匹凸匹出資1.15億元成立了深圳柯塞威。2015年4月,柯塞威推出互聯網投資平臺“KCV•紅馬甲”,從事股票配資。《第一財經日報》此前曾報道,自去年10月前後開始,柯塞威就大量拖欠保證金,引發客戶集體維權。據知情人士介紹,高峰時,柯塞威股票配資規模高達70億元。
2015年6月,匹凸匹將柯塞威轉讓給鮮言,並稱“柯塞威從成立至轉讓期間,法律風險責任均由鮮言個人承擔”。今年5月,黃永述將追訴金額增至2.66億元時,仍然將匹凸匹列為被告之一。
不僅如此,鮮言掌控匹凸匹期間,還發生多起對外擔保違規案件。根據上海證監局2015年12月做出的處罰決定,2013 年到2014年1月,鮮言、荊門漢通為他人的5筆借款提供擔保,共計超過8700萬元,但直到2015年受到監管措施之後,才予以披露。此外,2014年10月,荊門漢通受到兩份法院應訴通知書,被訴承擔5500萬元擔保責任,以及荊門漢通2014 年因股東私刻公章,導致對外擔保4.2億元擔保等重大事項,均未及時披露。
此事雖然已成過去式,正是這個荊門漢通,讓鮮言與匹凸匹的關系,顯得更加撲朔迷離。此前的一個月,雙方因為荊門漢通,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沖突。
公告信息顯示, 今年3月28日,匹凸匹持股42%的子公司荊門漢通決定,成立荊門漢達實業有限公司(下稱漢達公司)、湖北漢佳置業有限公司(下稱漢佳公司)兩家全資子公司。隨後,荊門漢通將名下的兩幅土地,過戶至漢達公司、漢佳公司名下。
今年6月27日,荊門漢通再次召開董事會,同意由柯塞威大數據有限公司、深圳柯塞威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分別向漢達公司、漢佳公司增資6000萬元、3000萬元,並分別持有後兩者75%股權。同日,漢達公司、漢佳公司變更註冊資本,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成為兩家公司股東。
熟料,今年7月12日,匹凸匹發布涉訴公告,荊門漢通等與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達成的交易,嚴重損害了該公司利益,向法院起訴要求判令確認荊門漢通、漢達公司等股東決定,並撤銷股東變更登記等要求。
回溯事件經過,這場沖突顯得迷霧重重。2015年12月17日,匹凸匹作出決定,由李艷擔任董事的深圳柯塞威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下稱柯塞威信息),對荊門漢通以現金增資1億元。2015年12月29日,匹凸匹股東大會審議通過了此事。
工商資料顯示,荊門漢通增資業已完成,柯塞威信息出資1億元,持股40%。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註冊本金均為1000萬元,股東亦同為柯塞威信息,出資比例為100%。而在柯塞威信息已成為荊門漢通股東的情況下,鮮言還急於將該公司拆分,並取得控制權,使得雙方的關系更增懸疑。
通向匹凸匹的暗道
頻繁的資金、業務往來背後,隱藏的是鮮言在匹凸匹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甚至仍然存在的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關系。
實際上,盡管已經不持有匹凸匹股權,但鮮言卻仍然掌控著前者最為重要的資產——荊門漢通。連接鮮言與匹凸匹的重要暗道,除了荊門漢通,還有包括深圳柯塞威在內的“柯塞威”系公司。
工商資料顯示,荊門漢通註冊資本2.5億元,匹凸匹持股42%,柯塞威信息持股40%,另一家股東持股18%。但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卻由鮮言擔任。此外,漢達公司、漢佳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兼總經理亦鮮言擔任。
與此同時,上述引發鮮言、荊門漢通、匹凸匹沖突的漢達公司、漢佳公司的增資,目前已經完成。資料顯示,漢達公司、漢佳公司註冊資金已在6月28日由2000萬元、1000萬元,增加至8000萬元、4000萬元,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已成為股東。
由此可見,由自身擔任法定代表人、董事等職務,借助“柯塞威系”名下控制的企業入股荊門漢通,並控制其兩家子公司的形勢,鮮言實際上已經控制了匹凸匹最為重要的資產,並以此為橋梁,搭建了其與匹凸匹發生關聯的暗道,並進而實現表面退出,實際仍藏身匹凸匹的曲折路徑。
值得註意的是,荊門漢通增資是在2015年12月29日進行。而此前一天,匹凸匹剛剛披露了鮮言轉讓股份的計劃。在意欲退出之際,又增資進入匹凸匹控制的子公司,鮮言這種安排,不能說不是充滿玄機。
根據匹凸匹今年7月公告,柯塞威數據、柯塞威網絡增資漢達、漢佳兩家公司,亦未經過匹凸匹董事會、股東大會決策程序,僅僅由荊門漢通做出決定。在鮮言擔任董事長的情況下,荊門漢通做出如此決定的原因,值得玩味。
頗堪把玩的是,漢達、漢佳增資事件的沖突剛過去一個多月,雙方居然言歸於好,再次進行資產交易。這或許是鮮言借助上述暗道,與匹凸匹暗通款曲的例證。工商資料顯示,匹凸匹起訴後,漢達、漢佳兩家公司的股東構成並未出現變更。
從薩爾圖機場出發,一路向南,大約20分鐘的車程之後,一條十車道的馬路便橫亙眼前,這就是當地人口中的“世紀大道”。這條橫穿大慶市主城區的大道緊密地連接著城東與城西,搭建出大慶人往來的橋梁。
城東與城西,儼然兩個世界。
城東,是大慶市政府的所在地。這里幾乎看不到抽油機。高聳入雲的大樓、來往熙攘的人群、充滿生機的廣場花園,勾勒出大慶最繁華的模樣;城西,大慶油田有限公司(下稱“油田公司”)及其下屬的各個子公司雄踞於此,抽油機隨處可見。
這個因石油而建立的城市正在發生一場重大變革。大慶油田五十余年發展史中,沈澱了大量“辦社會”職能。如今,大慶油田正在與這部分職能做出切割,將其移交給市政或第三方社會力量。這一場涉及百億資產的大移交,計劃於2018年底完成,屆時將重塑大慶這座城市。
最後的200天
“油田的‘三供一業’,在我們看來,真的是包袱,因為原來這部分運營的時候,都是靠關聯交易,支付高價,來維持其高成本的運營。”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大慶國稅局的內部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移交之後,對油田也是一種減負。”
大慶油田所承載的社會職能,被認為是對石油主業的負擔。
油田公司2017年4月發布的《大慶油田振興發展綱要》表示:“老企業矛盾多、負擔重。國企的共性問題不同程度存在,包括體制機制不夠靈活,組織結構不盡合理,發展空間嚴重受限,有些業務產業集中度不高、自我發展能力不強等,還承擔著物業、公交、醫療、高等教育以及消防等企業辦社會職能。”
這是大慶油田現階段存在的矛盾與挑戰。《綱要》同時提出,按照國家相關政策要求,積極與地方政府溝通協調,加快移交高等教育、公用事業、公益服務等業務,逐步分離“三供一業”等業務,堅決關停“僵屍企業”,退出長期虧損、扭虧無望的業務。
這里的“三供一業”是指大慶油田及其職工家屬區的供水、供電、供熱和物業管理。
第一財經記者在得到的一份早期的移交方案中發現,大慶此次移交對象的邊界遠遠超過了“三供一業”的範疇,將企辦教育、醫療衛生、市政職能等各方面都囊括其中,徹底將企業辦社會職能進行剝離。
早在2016年6月,國務院國資委、財政部曾發布《關於國有企業職工家屬區“三供一業”分離移交工作指導意見》(下稱《意見》)明確提出在全國推進國有企業職工家屬區“三供一業”分離移交工作,要求徹底去除國有企業辦社會職能。
對於現階段的大慶油田而言,它需要瘦身健體,聚焦主業,更好地發揮市場競爭力。
數據顯示,2015年大慶企業辦社會業務實現總收入87.64億元,總支出87.06億元,基本收支平衡;而2016年的這兩個數據是83.91億元和83.62億元。
“這部分(企業辦社會)並不產生效益,主要是為油田居民服務的。現在企業的效益不好,因此這部分需要移交到社會上去。有資質有能力的社會資本可以進行社會化投資,不再由企業來負擔原有的補貼。”有相關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資料顯示,油田公司辦社會業務固定資產原值超過110億元,凈值53億元。
“今年都會交出去,這是上頭的規定。”一位大慶油田機關工作人員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他認為,這件事難度與壓力並存。
他表示,“改革的步伐既需要積極又需要穩妥”,一部分業務是盈利的,一部分卻是需要吃補助的,所以需要區別對待。“比如市政下屬的學校工資是高於油田(下屬的學校工資)的,一下過去這麽多人,財政是否能夠托得住。這中間需要找到比較穩妥的辦法。”
《意見》規定,2018年年底國有企業需基本完成相關的分離移交,2019年起不再以任何方式為職工家屬區“三供一業”承擔相關費用。
一位接近供電移交業務的人士向第一財經記者透露了大慶油田供電相關資產移交更為詳細的時間節點:一是要確定投資額,比如說線路、變電所等需要改造,初步將所需的改造費用統計出來,再上報給國家,必須在2018年5月30日之前完成;二是必須在2018年年底完成移交,可以先移交後改造,拿到投資之後再展開改造方面的工作。
“2018年底如果不能完成‘三供一業’的移交工作,就無法享受‘五三二’政策。”上述人士透露,“也就是說,如果過了這個時間節點,不僅移交的事情仍可能要繼續推進,而且所有費用都要企業自己承擔。”
第一財經記者查閱資料了解到,“五三二”政策主要是針對移交過程中產生的各種費用,包括相關設施維修維護費用,基建和改造工程項目的科研費用、設計費用、舊設備設施拆除費用、施工費用、監理費等,由中央財政補助50%,主管企業也就是中石油方面承擔30%,油田公司自身承擔20%。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雖然各業務的移交時間有所差異,但若參照2018年底完成整體移交的時間節點,留給大慶的時間只有大約200天了。
“主要壓力都在油田那邊”
大慶,是先有油田,後有城市的。
大慶油田發現於1959年。彼時,中央為了探明油田的真實狀況、建設油田試驗工程、告別國內石油產量低下的狀況,號召了一批吃苦耐勞、能力出眾的油田職工、退伍解放軍、大學畢業生,在遼闊的松遼盆地上展開了艱苦卓絕的石油會戰。
這一幹,就是三年多。
上述大慶油田機關工作人員告訴第一財經記者:“老會戰們剛過來的時候青天一頂、荒原一片,到1964年左右,吃住等基礎需求才能基本供應。”
如同許多資源型城市一樣,大慶的城市建設發展伴隨著油田的開發。從平房,到單位分配的樓房,再到商品房,隨著產能區內的家屬區逐步形成,就需要物業以及供水供電供熱接入管理。
大慶油田的企業辦社會可以說是大慶市的雛形:沒有油田方面在建設城市、完善生產後勤服務職能等方面的貢獻,就沒有如今的大慶。
“除了大慶,沒有哪個企業的誕生和發展能與中華民族的精神和命運聯系得如此緊密;沒有哪個城市在誕生之前,就有了自己的文化厚重底蘊。”正如石油工業部前部長余秋里所回憶的,在大慶,石油企業發展的沈沈浮浮牢牢系著城市成長:無論是“三供一業”,還是學校、醫院、道路,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正因如此,大慶企辦社會職能的剝離移交,有著鮮明的歷史特點,除了體量大、人員多、戰線長、輻射面廣等因素之外,長久以來居民生活與石油生產區域交叉、生產生活方式盤根錯節、企業的社會職能相對穩定等情況也增加了這項工作推進的複雜性。
其實,早在上世紀80年代,大慶油田就探索過剝離“辦社會”職能。
1984年,大慶建市的第5年,政府職能與企業職能就已經開始逐步分離;2004年,大慶市石油管理局(即油田公司的前身)所承辦的公安、消防、普通的中小學教育分離移交給大慶市;隨後,大慶市石油管理局的民用燃氣和液化石油氣業務移交給了專業公司,同時移交退出了部分的公交線路、醫療機構、供熱管網等方面的業務。
不過,大慶油田內部仍然沈澱著大量辦社會職能。
截至2016年底(下同),油田公司為45萬戶居民供水,年供水量3800萬立方米;為28萬戶居民供電,年供電量3.01億千瓦時;為26萬戶居民供熱,面積達3400萬平方米;為27萬戶居民提供物業管理服務,面積達3400萬平方米。其中供熱和物業管理面積均占大慶市行業總面積的1/3。
企辦教育和醫療衛生方面,企辦院校4所,全日制在校生近1.8萬人,企辦托幼園所61個,是大慶主城區公立園所的4倍;10個企辦醫院、47個企辦社區衛生服務機構總計在2016年提供近500萬人次的門診量,住院手術3.17萬例,占全市業務的50%以上。
而在市政職能方面,油田公司擁有10條道路、2座橋梁、16個廣場、8個公園、3個湖泊、4座泵站、3座生活垃圾處理廠,公共交通運營線路44條,擁有車輛719輛,日載運乘客21.6萬次,公交市場分擔率達到70%。
移交工作體量之大、程序之複雜,超乎想象。對於這個在油田上建立起來的小社會而言,改變多年來的運營模式談何容易。直接面對壓力的將是大慶油田。
正如大慶市國資委回複第一財經記者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我們沒什麽可說的,責任主體是在油田(公司),主要壓力也是在油田(公司)那邊。”第一財經就上述移交涉及的相關數據向大慶市國資委求證,對方回複稱目前“還在商討階段,數據也是保密的,不便透露。”
移交路線圖
“剝離有很多種方式,承接方可以是政府也可以是有能力、有資質的社會資本。比如供電應該是交給國家電網;我們的供熱一直是歸物業管,所以這部分可能是由某家社會資本承接;供水可能也是社會資本。”另外一位接近移交工作的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同時他也透露,供水供電這些分成居民用水(電)和產能用水(電),移交的部分應該只限於企業所承擔的社會責任的部分,即居民用水(電)以及部分在居民區內的工商業用水(電);而產能用水(電)還是在油田的責任範圍內。
大慶移交的邏輯是“應交盡交、能交則交、不交必改”。第一財經查閱上述早期移交方案發現,除了院校、醫療衛生、幼兒教育、市政設施等業務全部移交大慶市政府或黑龍江省政府之外,對於“三供一業”,能夠進行社會化運營的,則轉移給社會資本承接。
其中,民用供水的接收單位為北京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民用供電交與大慶地區具備供電售電專業資質的國有電力公司;供熱與物業則分別交給了寶石花熱力公司與寶石花物業公司,據悉,這兩家公司均是由慶油公共服務公司、寶石花家園公司以及其他專業公司合資成立的子公司。
第一財經記者通過多方說法反複比較發現,雖然在整個移交過程中,早期方案很有可能還會調整,但整體邏輯與多位知情人士的說法並無二致。
怎樣安置好涉及移交的職工,是整個社會最關註,也是當地政府、企業最關切的問題之一;對於當事人而言,他們難免心有憂慮。
“最難解決的是人。”這是第一財經記者在走訪大慶過程中,聽到最多的一句話。
“我要是再不想辦法走出去,那就要和其他的人一樣,被交出去了。”林海(化名)有些憂心忡忡,他就職於中石油旗下的售電公司。他知道,不久之後他們的居民供電業務就要被交出去了。“如果未來,將上一級變電所交完之後,我們就徹底沒活幹了。”
移交方案指出,針對人員的安置,政府方面將這些人分成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企辦院校、醫療衛生、幼兒教育三項業務在職職工;第二部分是剩下的包括三供一業等業務在內的相關人員。
針對前者,政府方面希望直接劃撥至地方政府,試圖解決事業編制,或實行編制備案管理,並保障他們的待遇。而後者,則全部留在石油公司,政府希望企業方面克服困難,使用勞務輸出方式以化解人員安置矛盾,同時,勞動力市場與企業薪酬的價格差,全部由油田公司承擔。
“政府肯定希望能夠留下支撐企業運營的核心人員,然後通過油田方面來消化多余的人員。”上述大慶國稅局的內部人士告訴第一財經記者。
大慶油田方面也在想辦法尋找新的增長極,比如去海外。“有些國家的能源豐富,但是沒有配套的發電能力。我們就把發展成熟的一整套技術帶過去,把電廠建到整個油田的中心區來保障供電。”林海說。中國石油集團電能有限公司已經在15個國家開展電力相關的業務。
對於這些員工而言,選擇與挑戰並存,“比如是繼續端好油田這個飯碗,還是轉型去政府或別的企業,對於個人而言都是比較艱難的選擇。”上述國稅人士表示。
一位大慶油田“老會戰”的兒媳和女兒分別在油田醫院和政府醫院工作。他表達了自己的憂慮:“政府一個月發7000元,油田發3000元。移交調整之後,怎麽處理工資和待遇問題,還真不知道會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