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企業的模式正在被精神商業模式所取代,IP化是未來商業競爭力的關鍵。
本文由盛景商業評論(微信ID:sjwl360)授權i黑馬發布,作者毛大慶。
毛大慶,優客工場創始人、原萬科高級副總裁。在盛景新經濟商機大會上,毛大慶強調,中國的傳統商業模式正在被顛覆,原有的四大紅利正在消失,但有四個方向正在成為新的藍海
以下是毛大慶的演講內容(有刪節)
在今天我們談論各種新產業、新經濟和新領域時,都不可能脫離兩個字,這兩個字,一個是創一個是享。這也是我今天要講的主題。
首先是創,創是這個時代無可替代的主旋律,創里面當然包括我們國家強調的創新和創業,而且這些詞已經慢慢變成大家掛在嘴邊非常熟知的名詞。
在今天這個時代,創新已經不是中國特有的現象,相反,全球的組織、政府、機構以及年輕人,都已經開始大量的自覺或者不自覺的卷入到了人類社會一次巨大的創新洪流里。
過去兩年里,創業在中國有被過度文學化的傾向,其實創業代表了一個社會生生不息的力量,它並不以某一個固定形式去體現。
第二個字就是享,即共享經濟。在過去兩年里,無論從國家政府看還是從創業圈看,共享經濟都產生了無數的令人閃耀和奪目的成果。共享經濟是人類技術進步的產物,沒有技術進步,無法產生這麽多,以及未來更多的共享經濟的成果。
今天我們看到的共享經濟,大約集中在四個方面。一個是我們的不動產領域所產生的空間共享,空間內容的共享。第二是以Airbnb為代表的居住共享。第三是我們出行方式的共享,第四是知識的共享,知識共享是共享經濟的最高階段。
共享經濟的規模統計口徑各一,結果不盡相同。但是各個研究機構都認為共享經濟的複合增長率非常高,平均都在40%左右,這說明共享經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經濟增量。
傳統商業模式已死 新經濟必備三大特征
傳統企業的模式正在被精神商業模式所取代。
如今大家都在談新經濟,在談供給側結構改革,談消費升級,但我們為什麽要談這些?其實所有的這些東西的背後,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用戶的變化,用戶升級了,他們在呼喚新的商業模式。
我們已經進入新中產領導世界的階段,85後、90後,以及未來的00後會逐漸成為社會的主流,這批人跟我們所不一樣,我們這代是伴隨著經濟匱乏、物質匱乏成長起來的,所以我們更關註的物質商業,更關註功能性商業。但今天以社群經濟為主導的年輕人,他們更關註的是為什麽掏錢,他們一定是為喜歡的東西,向往的東西,有吸引力的東西去消費,去花錢,而不是為一個功能。
所以大家要註意,我們今天處在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裂變時代,我們正在從功能消費、物質消費,向精神消費快速的邁進。在精神消費時代里面,我們所有的商業模式都必須遵從如下三個原則,必須有個性化的特征,必須有定制化的能力,必須產生體驗化的感受,這是三個非常重要的新經濟的特征。你去檢查一下,如果我是做新經濟的,如果你不具備這些東西,你還是回家想想再幹,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三大特征。
IP化是未來商業競爭力的關鍵,能不能讓自己的企業,能不能讓自己的產品,能不能讓自己的模式形成IP,是未來企業致勝的法寶。 IP在過去只是知識產權,只是一個發明創造,但是在未來,所有的企業無一例外都必須是創意企業,如果一個企業沒有創意能力,你就不是未來企業,而所有的未來企業都必須具備一個能力,就是能夠IP化。因為在未來,你的傳播、推廣、營銷手段不再會被某一個媒體壟斷,決定你競爭力強弱的,在於你自己是不是IP以及形成IP的能量場的大小。
過去的企業家他們打造一個企業是多麽的不容易,要30年,多少年,慢慢沈澱下來才能形成一個強大的品牌號召力。而今天一個摩拜,一個OFO,一個什麽汽車,或者一個共享辦公,可能兩年就形成巨大的品牌,這就是新時代的特征。你也別說這些人很浮躁,這些人成不了,我們30年才能鍛造一個品牌,你們兩年叫什麽品牌,你肯定會完蛋,他真不一定完蛋,因為這就是互聯網時代帶來新的變化。
從新經濟中我們可以發現很多的新藍海,要找到新藍海,最核心的一點還是要抓到人的需要。我們經常說人口紅利不在了,但實際上我認為人口紅利還在,只是那個紅利已經不在你的傳統行業。所以,洞察人,了解人,了解新中產,了解未來的這群人非常重要,這是我們創造新奇跡的真正源泉。
▌四大紅利消失
我們正在面臨四個紅利的消失。
首先,全球化這個紅利在未來是非常不確定的。黑天鵝遠遠不是特朗普一只,最近在歐洲還會出現幾只黑天鵝。如果大量的黑天鵝集中出現,則標誌著全球的政治在進行一次新的轉向,去全球化會成為未來對我們重大的挑戰。雖然說我們國家在扛起全球化的大旗,但是能不能扛得住,目前仍是未知。
其次是中國制造紅利的消失。低端制造業不再釋放更多的能量,中國制造能不能再成為紅利,就看科技創新能不能推動實體經濟的發展。
第三,互聯網去紅利,這一點大家談了很多,尤其是馬雲說過很多,我就不闡述了。
第四是非均衡性帶來的紅利也在消失。隨著互聯網平臺式,穿透式的影響以及共享經濟的到來,非均衡紅利在逐漸消失。
▌尋找新藍海
新藍海在哪里?我認為有四個方向可以去追尋。
首先我們要瞄準新中產。按照人口學統計,中國目前的新中產階層大概有2億人,這些人具備如下共同特征:他們都是物質豐富時代成長起來的一批人,他們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他們對未來有充分的向往,他們不再依賴物質,他們更向往品質的生活、有態度的生活,這批人去奢侈品化的趨勢非常明顯,他們不再比名包,不再比名車,他們更加比生活方式,他們會比遊泳,他們會比鐵人三項,他們會比登山,所以這會引發消費升級領域產生很多新的模式和藍海。
第二,新工匠。未來這個社會會出現很多的新工匠,這些新工匠是值得尊敬的也是值錢的人,很多人在推動新工匠的產生,我也看到盛景網聯也投過一些跟新工匠有關的產品,我認為新工匠會是未來積木式創新非常有效的組成部分。
第三個紅利會來自於第四次技術浪潮,包括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新能源、新材料等,這里面特別值得關註的是人工智能,基因技術,以及新能源的儲能技術,這三項會顛覆人類未來的50年。
今天有一個新的預測說,到2040年人工智能的智力水平會達到正常人的標準。人工智能不再只是一個科幻小說,不再是閱讀理解,他已經變成了我們人類的必然宿命。在亞馬遜的倉庫里面大量的機器人在奔跑,富士康的生產線兩邊,大量的機器人已經擠走了買不起房的年輕人。
第四是新居住。從超大城市到特色小鎮、再到候鳥式居住,以及新型養老產業,這都是未來的藍海。
我們特別要關註養老產業。從1966年到1974年,中國產生了3億的人口,這3億人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受到文革的困擾,而是在文革之後進入工作崗位,有財富,有知識,有事業,我們可以預見,當這3億人變成養老主力軍的時候,中國養老產業將會出現非常大的升級和發展,因為我們要的養老產業絕非是原來談的醫養結合這麽簡單,我們要的是有品質,有態度,有尊嚴,有意思的養老。在未來,養老業有了不得的巨大增長空間。
最後多說一句,去年我翻譯了一本讓我很驕傲的書,那就是耐克創始人菲爾·奈特的《鞋狗》,這是一件讓我覺得比創業還讓人驕傲的事情。這本書里有一句話我特別喜歡,再次也送給大家:懦夫從不啟程,弱者死於路上,只有我們勇敢前行。
讓我們一起啟程,讓我們勇敢前行,謝謝各位!
為了保住個人投資10億美元的FF,暫時還不能回國。
來源 | 棱鏡
作者 | 王丹薇
“樂視網IPO,100%沒有造假。”面對騰訊新聞《棱鏡》,賈躍亭對樂視網上市造假傳聞予以否認。
美國東部時間11月2日上午,在位於美國洛杉磯Gardena市的FF(Faraday Future)研發總部,賈躍亭與《棱鏡》進行了一場150分鐘的深度對話。他現在的身份是FF創始人。
這是自2017年7月4日,賈躍亭飛往美國之後,首次公開回應外界質疑。
FF研發總部由兩棟矮樓組成,兩棟樓之間的停車場,也是FF樣車試路的地方。賈躍亭的辦公室在其中一棟的二樓。房間不大,一邊是茶幾沙發,一邊是辦公桌,辦公桌側面的墻上掛著兩個大屏樂視電視。
在美國這四個月,他在FF研發總部和洛杉磯住處之間來回穿梭。大部分時間,他身穿印有FF圖案的黑色帽衫,牛仔褲和運動鞋。相比10個月前在拉斯維加斯CES(消費者電子展)期間亮相時的樣子,現在的賈躍亭略顯瘦削。
午飯時間,助理為賈躍亭準備了簡餐。他飯罷又喊來助理,“還是給我泡個辣白菜。” 一會,助理端來一盒冒著熱氣的辛拉面方便面,“這個香,我一周吃上幾次,就很快樂了。”
減持股份的上百億元資金去向、國內數百億元債務如何解決、FF究竟是噱頭還是行業變革者、何時回國……種種疑問,讓這位樂視創始人置身於輿論巨大旋渦之中。
賈躍亭對《棱鏡》一一回應。他否認樂視網IPO造假傳聞,同時細數樂視網股票減持所得的資金去向,並披露了他設計的針對樂視非上市體系債務解決方式。
但是,賈躍亭也表示,自己暫時還不會回國,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個人已經投資近10億美元”的FF。他打算在未來幾年押註汽車生態。然而,他的汽車夢卻面臨著FF的A輪融資至今未果的困境。
該房間是賈躍亭位於美國洛杉磯FF研發總部的辦公室。11月2日上午,《棱鏡》作者王丹薇在這里,與賈躍亭(右)進行了長達150分鐘的獨家對話。這是賈躍亭自7月4日赴美之後,第一次公開回應外界質疑。
一
打算什麽時候回國?
《棱鏡》:打算什麽時候回國?
賈躍亭:(我)有回國計劃的時間點,但是目前首要任務是完成FF的A輪融資,暫時還不會回國。
因為債務糾紛會涉及到我,可能會對我產生限制出境和高消費的影響。一旦回國之後又來不了美國,FF的融資就沒戲了,就垮了。
編者註:依據《中國公民出入境管理法》第八條規定,人民法院通知有未了民事案件的不被批準出境。這意味著,一旦賈躍亭回國,並且其涉訴案件尚未了結,他將無法再次出境。
我們造車和其它人不同在於,有些是抄襲、模仿、跟隨,用最低成本的方式,用中國的人口和政策紅利,來分一杯羹。我們進入每個領域,是要對其進行變革。在中國變革汽車行業有點難,必須要在美國,整合全球的人才技術資源,才有可能完成變革。
我一個好朋友說,你用自己的錢,像堂吉訶德一樣,不僅往里砸錢,而且還真做出來了。內行人看完我們的產品、技術之後,都說震撼。
不過,家里人有些擔心了。2014年那麽難的時候,小薇(賈躍亭妻子甘薇)都沒有說什麽。這次跟我發了一大堆短信,說到家庭方面的壓力,因為我們現在孩子多了。
《棱鏡》:你太太怎麽說的?
賈躍亭:小薇說可以做事業,但是家庭怎麽辦,房子都被凍結了,就剩一套房子,還是用她媽的名字買的,小薇的卡也被凍結,只能刷2000塊,小薇都說不相信我了。所以說,這次對我觸動特別大。
《棱鏡》:那家里人怎麽辦?
賈躍亭:有錢了,家里人就活得稍微好點,沒錢了就樸素點,家里用不了太多錢。
二
樂視網IPO有沒有造假?
《棱鏡》:外界說證監會發審委十多位前委員被抓和樂視網IPO有關。
賈躍亭:有關的人都想把一切事情和樂視關聯起來,這樣關註高。
當時(2010年樂視網上市)發審樂視網IPO的委員是7個人,這次抓了十幾個委員,怎麽可能都和我們有關。被抓的十幾個發審委員中,有三個審過樂視網的上市。可以這麽說,他們不是因為樂視網而抓的,而是抓的人當中,有審過樂視網的。
《棱鏡》:2016年11月時,樂視網發公告說李量案和樂視網無關,這次沒有發公告表態。
編者註:2016年11月,證監會投資者保護局原局長李量被提起公訴時,起訴書顯示,李量利用擔任證監會發行監管部發行審核一處處長、創業板發行監管部副主任等職務上的便利,為樂視網等9家公司申請公開發行股票或上市提供幫助,共計接受賄賂693.6萬元。
賈躍亭:這是與樂視網無關的案子,樂視網不需要太強調這個事情。
李量幫助過9個公司上市,其中有樂視網,但是大家只說樂視網。樂視網上市百分之百沒有造假。而且,樂視網上市的事情已經被查了很多年,如果真有問題,2014年就該出事。
二
減持上百億去哪兒了?
《棱鏡》:為什麽減持你在樂視網的股份?
編者註:據公開信息不完全統計,賈躍亭家族此前通過股權出讓共減持約177億元,其中包括2015年前後樂視網股價處於高位時,賈躍亭姐弟以承諾向上市公司借款為由,陸續減持139.4億元,另外還包括賈躍亭家族控制的樂視控股及關聯公司鑫樂資產的減持金額,約36.98億元資產。
賈躍亭:當時減持就是為了造車,另外樂視非上市體系也有非常多的資金需求。我的一個朋友把我減持的故事,說給一位矽谷的投資大佬。那位大佬不相信我會這麽做,他認為我這是反人性的。
《棱鏡》:減持的一百多億元,去哪里了?
賈躍亭:我不止把所有的錢都投入在事業當中,自己還承擔著債務。我把自己和公司的債務綁在一起,公司需要貸款,我就承擔個人連帶責任。
《棱鏡》:有必要這樣做嗎?
賈躍亭:理論上是沒有必要,但我把自己的一切和事業綁在一起,事業就是我的全部。我沒有必要給自己搞個小金庫,再存點錢。
從家庭的層面來說,這有點對不起家庭。誰都無法想象,我們在股市上賣了那麽多,當初隨便留個1%(樂視網股份)也行,現在就有一兩億元了。但我家里現在連1000萬元都沒有,而且我把所有的房產都抵押(貸款)了。
比如公司在洛杉磯買的房子,也是FF高管的招待所。FF有來自40多個國家的人才,很多人住在里面。我投資在FF上的錢將近10億美元,投資LeSEE兩億多美元,投資Lucid兩億多美元,投資易到出行6億多美元,這就有20億美元投入到樂視的整個汽車生態中。
其它資金投入到了樂視非上市體系中,比如花50多億元,買了兩棟樓(包括世茂工三),想著做總部大廈。當時有很好的構思,但現在實現不了了。另外,投資酷派和TCL,我們在手機業務上又虧損了七八十億元。
編者註:2016年5月,世貿股份公告,樂視控股以29.72億元收購北京市三里屯商業區世茂工三項目;樂視網公告稱分別於2015年和2016年兩度出資32.27億港元,持有酷派29%的股份;2015年12月,樂視網通過樂視致新投資電視企業TCL18.71億元,持股20%。《棱鏡》未能獲悉其他資金支出的公開信息。
三
有沒有設立生前信托?
《棱鏡》:很多人還是認為你做這些是為了錢。
賈躍亭:如果只是為了錢,我根本沒有必要做這些。有多少人逼著我把FF賣掉。外界說我1.5億美元就能金蟬脫殼了,這完全沒有道理。
《棱鏡》:但是特斯拉的創始人埃隆-馬斯克自己投資了特斯拉好幾輪。你為什麽不投FF的A輪?
賈躍亭:FF之前的錢都是我自己投的,投得我都沒錢了。我要是真的藏點私房錢就好了,現在沒必要受這些氣。
《棱鏡》:生前信托屬實嗎?
編者註:此前,一家叫“顧穎瓊博士說天下”的自媒體爆料,賈躍亭留下7500萬美金,試圖成立信托基金留給家庭。
賈躍亭:那個還用說嗎?那個文件漏洞百出。顧穎瓊毫無道德,他能偽造信托文書出來,完全不值得相信。我沒有做過信托。第一,我要有錢做信托,就不會這麽難了;第二,要做信托的話我早就做了,不是現在這麽困難的時候再做。
顧穎瓊當時直接和我的律師說,給我100萬美元,這個事就了了。不要說100萬美元了,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過去我壓根就沒考慮過給家里留點什麽錢。當時我想,我創造了價值,就該會回報,但沒想過會不成。
四
國內債務如何解決?
《棱鏡》:目前還有多少資產和債務?
賈躍亭:我在非上市體系股權、地產和上市公司體系股權,共約400億的資產都在國內被凍結了,整個樂視的負債大約200多億元,其中100多億元由我承擔連帶擔保責任。最高的時候,我擔保過400多億元,後來把老孫(孫宏斌)給我的錢,我全部還了銀行的貸款。
編者註:2017年1月,賈躍亭接受融創150.41億元投資,分別出讓樂視網、樂視致新和樂視影業8.61%、33.49%、15%的股權。
《棱鏡》:從法律層面上來說,你覺得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嗎?畢竟你在國內有很多的債務和訴訟。
賈躍亭:國內的債務我肯定要還完,該我承擔的要還,不該我承擔的也要還。比如,我在考慮用我在FF的未來個人收益,優先償還我承擔連帶擔保責任的債務。現在來看,100%夠還的了。
這是FF樣車。造車事業,也是導致整個樂視體系資金鏈危機的根源之一。賈躍亭考慮用他在FF的未來個人收益,優先償還自己承擔連帶擔保責任以及非連帶擔保責任的債務。
《棱鏡》:你在樂視體系中獨斷專行嗎?比如樂視體育當時的融資被用在造車上。
編者註:2016年4月至7月間,樂視體育CEO雷振劍將B輪融資的40億元分批轉予樂視控股,這筆錢被賈躍亭用於樂視手機、樂視汽車等業務。此後,樂視控股陸續還款10多億元,截止目前剩余約25億元資金尚未歸還。
賈躍亭:我更多是在戰略層面上獨斷。因為樂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前人沒做過的,我在2004年成立樂視網時,還沒有網絡視頻這個概念,Netflix當時還在賣碟呢,2007年才開始做流媒體。到後來,我們開始做樂視影業,這在世界上都是沒有先例的。
做手機、做汽車,這些方面都有我的獨斷。因為99%的人都是用過去的成功經驗推導未來,我是用我認為的未來定義現在。所以我的想法大部分人是反對的,所以我在這些方面我是獨斷,而且必須獨斷。當然,經營層面我也很放得開,充分給下面的人放權。
另外,我對樂視體育此前的貸款承擔著連帶擔保責任,再就是用我名下的股份給樂視體育質押貸款,最高的時候質押過價值七八十億元的股份。這是一個交換條件,而不是一個簡單的挪用。
五
樂視商業模式有沒有價值?
《棱鏡》:有人認為樂視網上市造假,上市之後,又通過關聯交易推高股價,並沒有在市場上產生真正的價值。
賈躍亭:持這樣看法的人不了解樂視。樂視在15、16年的時候,創造了很多價值。首先是在思想上,互聯網應該是一個什麽形態。我們創造的互聯網生態模式啟發了很多人,到底應該是工業時代的專業化分工,還是應該打破創新的邊界。
如果不是這次從頂峰一下掉下來的速度極快,大家開始懷疑這個模式,樂視的模式還是有影響力的。
從互聯網電視的角度,樂視的互聯網電視比美國的要先進很多。
造車方面,我2014年開始做到2014年年底宣布,之後帶動了一次互聯網造車的浪潮。
另外,樂視上市公司之前和非上市公司之間的合作是業務需要,並不是關聯交易。
《棱鏡》:退出樂視、專註做FF的決定是怎麽做出來的?
賈躍亭:相當艱難。我的性格不是認輸的性格,汽車生態內在的聯系和關聯性,相互之間推動的作用非常大。
《棱鏡》:孫宏斌說你一根羽毛都不願意失去。
賈躍亭:(笑)後來金融機構的錢還了之後,新的貸款出不來,資金越來越緊張的時候,那就沒辦法了。招行一凍結,那就更沒辦法了。這也是好事,在未來的幾年內,我專註做汽車生態,我自己帶兵打仗還是不一樣的,樂視之前好幾項業務,都是我做到一定程度之後,才交出去的。
編者註:2017年7月,因一筆3000多萬元的貸款利息逾期,招商銀行向法院申請凍結賈躍亭以及樂視上百億元資產。賈躍亭隨後申請辭去董事長、董事等在樂視網的全部職務。
《棱鏡》:有人說你的夢想和能力不匹配。
賈躍亭:是,的確是這樣。一個組織的能力分戰略、業務和資本三塊。我們的戰略和業務非常強,資本能力太弱了。
和外界想的完全不同,2016年樂視的融資就已經非常困難。當時樂視的現金流分兩部分,經營性現金流和融資性現金流。現在反思的話,我們不該只依賴融資性現金流。
老孫(孫宏斌)投資了樂視的100多億元,如果我真的懂資本的話,絕對不會讓公司走到今天。當時我簡單地想維護公司在金融機構的信譽。維護金融信譽是對的,可方法不對,不應該把本金還掉,應該只還利息,把大部分融資用到業務上。這樣的話,經營性現金流自然就上來了。
六
樂視危機根源是什麽?
《棱鏡》:如果樂視只專註電視,而不是後來涉足這麽多行業,資金鏈或許就不會跟不上。對此,你後悔嗎?
賈躍亭:會有反思,但不會後悔。(之前)太冒進了,做電視,做影業,做樂視視頻,那幾年的仗是打一場贏一場。電視手機打得別人沒有還手之力。
但我本質上還是想變革產業。
比如在電視產業中,樂視網、網絡視頻、樂視雲、樂視影業,四位一體地打通,構建一個大平臺。如果只是一個獨立產業,電視業務規模足夠大,也可以做出市值幾千億的企業,但遠不會對社會產生非常大的推動。我們希望利用已經探索出來的模式實現更大的價值。
未來是人工智能時代,人工智能最大的應用就是在汽車產業,我希望把我們探索出來的成功模式帶到汽車產業中去,通過變革汽車產業,產生更大的產業推動力。這雖然是願景,但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能力範圍。對做汽車這件事情的節奏,我們發生了重大的誤判。
當然,如果電視做成了,再做手機,或者電視做成了,不做手機了,再做汽車,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樂視電視用了三年時間,成為行業老大,但沒有把這種勢能轉化為強大的競爭基礎,而是把資源都分散了。
《棱鏡》:最值得的反思是什麽?
賈躍亭:還是冒進,方向是對的,生態戰略是對的,但是節奏上完全錯誤,應該循序漸進。
《棱鏡》:這和你所處的商業環境相關還是跟你個人的性格更相關?
賈躍亭:都有關。內因上,成功在團隊,失敗主要在我。所謂的戰略冒進都是相對的,如果資金跟得上,那就不冒進了。樂視的組織方式是相當牛的,可是資金供給不足,我們招的那些業界大牛就無法發揮他們的價值。
從外因上看,樂視成在資本市場的快速上漲,敗也在資本市場快速下滑。我對此的判斷也有誤。2016年開始資本市場上出現熔斷,同樣對樂視網融資造成很大影響。
另外中國的銀行機構(也是一個因素),美國的創新都是用股權投資來支持,可中國的創新都是用個人股票質押貸款,用銀行的貸款,個人來擔保。資本市場好的時候,銀行巴不得給你錢,資本市場不好的時候,股價下跌,銀行就不斷的抽貸。
《棱鏡》:如果重新來過,會怎麽做?
賈躍亭:進入下一個相關領域的判斷標誌,是現金流是否足夠好,也就是正向現金流的獲取能力。甚至需要在具備一定利潤的情況下,再做接下來的事情。這樣會安全很多。但這又不是我的性格。我很喜歡求新,挑戰極限,挑戰自我。比如電視已經做到那個水平了,我覺得已經沒意思了,就要做更有意義、更偉大的事情。
《棱鏡》:挑戰極限就有更大的風險和壓力。
賈躍亭:我處理壓力的方法已經形成。而且我一直在非議中,不管別人在說什麽,我就按照我的思維,就做我的事情,把產品和技術做好,給用戶創造別人創造不了的價值。我認為這就夠了。
這是FF設計總部兩棟樓中的一座。目前,FF的資金短缺問題依舊存在。賈躍亭稱,準備出售自己在Lucid的股份換取後續發展資金,同時希望在未來三四個月內,完成FF的A輪融資。
七
FF的A輪融資進展如何?
《棱鏡》:外界一直在傳FF破產。
賈躍亭:投資人看完FF,都說產品技術都牛,但也有投資人希望趁這個機會控制FF。所以,前一段時間關於FF破產的謠言,對我們傷害特別大,這個是有人故意這麽說的。因為FF破產的話,就沒有什麽估值了。
我們給FF報出50億美元的估值,而現在國內,這麽多我的負面新聞和樂視的負面新聞,如果再來個FF破產謠言,那FF就得按照資產來計算估值。科技公司有什麽資產?科技公司主要是研發成本驅動,FF一個月1500萬美元的研發成本,是在燒錢,沒有真正像辦公室、生產設備這樣的資產。但這種資產跟我們的研發相比,真不算什麽。
現在只有把樂視的債務都清理完,把我個人承擔連帶責任債務的100多億元也清理完。我現在缺錢,清理債務需要時間,但FF拖不起了。
FF資金短缺,對FF同事們的士氣打擊比較大。因為產品做出來了,沒錢生產。我想盡各種辦法,給大家發工資。現在我在等著做兩件事,一個是把我在Lucid(一家美國的電動汽車制造商)的股份賣掉,另一個A輪融資。
如果lucid能賣掉,大約能賣個4億美元左右,這對我們的幫助將會非常大。現在關於股份出售的事情還在談,這是FF目前有可能入賬的資金。我是3年前投資的lucid,當時花了兩億美元。
《棱鏡》:lucid的股份現在賣的話,會被壓價吧?
賈躍亭:我覺得Lucid價值是有的,很多人感興趣,有可能賣一個差不多的價格。Lucid是我三年前買的,還是有眼光的。現在有人在搶著要買Lucid的股份。還有人想控制FF,我寧願出讓大股東位置,但死也不會讓出FF的控制權。我要是不在了,FF就是平庸的公司了,一般人不願做這種產品。
《棱鏡》:你在FF的主要工作是什麽?
賈躍亭:融資。我長居美國兩次,沒有去過任何景點。雖然喜歡做產品,但是這次在美國,花在產品上的時間連10%都不到,一直在為公司找錢。
《棱鏡》:你現在是客場作戰,FF有這麽多不同國家的人才,你打算怎樣管好這些人?
賈躍亭:這個問題挺尖銳。我們確實有文化的沖突,思維的沖突,不同行業、不同背景的沖突。我們是三個行業人才組成的團隊,汽車行業、消費電子行業、互聯網行業,這也是FF的魅力所在。特斯拉只是硬件行業,我們打破三個行業的邊界,沖突在所難免。
這些我覺得不是太大的問題,大家加入FF的,都信任我對未來汽車產業的願景。它是互聯網化的、人工智能的、共享的,電動只是個基礎。大家都信任我這個方向,而且公司內部對互聯網人才、消費電子人才很尊重,只要這個大的目標一致,具體沖突,相對來講比較容易解決。
另一方面是股份。我分很多股份給員工。世界上沒有老板在自己投資了(公司)100多億之後,願意把一半股份分給大家。
看看FF這三年的成果和產品,說明沖突解決得還不錯。現在沖突關鍵還是資金問題。缺錢的時候,很多問題就很難解決。
《棱鏡》:英語有一句話是“Sales solves all the problem”(編者註:只要銷售量好,公司所有的矛盾都會得到解決)。A輪融資還需要多長時間?
賈躍亭:我希望是未來三四個月之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棱鏡》:如果其他玩家都承擔著差不多的風險,你選擇的風險似乎特別高。投資人會答應嗎?
賈躍亭:我現在更加意識到,這是一個綜合的平衡,需要將投資人、創新、變革產業,以及投資人可以期待的回報結合起來。
但我寧願不做,也不會去做平庸的產品。只要有錢了,FF能撐住,做出好產品,就是對投資人最大的負責。其它幾家電動車制造企業也很出色,但只是優秀的公司,它們的基因決定了它們只是跟隨者,不是變革者。
《棱鏡》:現在在美國狀態怎麽樣?
賈躍亭:現在是創業階段,我喜歡創業,挺好。
《棱鏡》:那張祈福的照片是真的嗎?
編者註:2017年3月,社交媒體上傳出一張印有賈躍亭甘薇二人名字的潭拓寺求財簽。
賈躍亭:我沒去過(寺廟),不相信這個。
現在我比較樂觀,不會捶胸頓足,不會考慮社會怎麽這樣?媒體怎麽這樣?抱怨這些沒有用,自己一定快樂起來。經歷的磨難越大,回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