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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別太著急了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9765

(視覺中國/圖)

《1986,生死漂流》寫得急躁了。急躁與否,並不是以寫作時間長短為判斷,而是以稿件本身的質量為判斷。他們的急躁並非不可理解,畢竟在當下這個所謂內容創業的黃金時代里,真的存在一稿成名、一稿致富現象。

一下子被捧得高,出名要趁早固然很美好,但沒有在高處的實力,最後摔下來可能更痛。

“知道”(nz_zhidao)跟你談談《1986,生死漂流》的爭議與是非。

這幾天,《1986,生死漂流》又火了一次,這次是因為涉嫌不規範寫作引發的爭議。

《1986,生死漂流》是一篇長達1.8萬字的特稿,自8月29日首發於公眾號ELLEMEN睿士後就引發刷屏,據稱全網閱讀人數突破了1000萬,而兩位年輕的寫作者陳楚漢、杜修琪也一舉成名。他們稱,為了寫作此文辭去了工作,用了一年半時間,重走了3000公里長漂路,耗費4萬元,投入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如此這些更為這篇特稿增添了一絲理想主義色彩,兩位年輕人收獲無數粉絲。

但爭議聲很快出現。9月15日,網友端木異在豆瓣發出日記《抄王茂軍日記拼貼成的<1986生死漂流>,吹噓得讓人臉紅》,指出10年前長江漂流20周年時,當年長漂隊隊長王茂軍公開了《長江漂流探險日記——1986》,對比《1986,生死漂流》可以發現,大量的語句安排和內容非常相似,除了直接的改寫,很多地方甚至還不如王茂軍的日記來得詳盡。

隨後陳楚漢貼出回應文章,《<1986,生死漂流>作者回應》,指出“抄襲是對創作者最大的侮辱”。先是論證了有些引用的不得已,接著他給出“為什麽沒在報道中,列出每一個來源呢?”的理由是,“我們的考慮是,特稿報道不同於學術論文。尤其是這樣的重大事件,同樣的材料,同樣的采訪,很普遍,我們核實既有事實,發掘新的事實,考慮到文章的篇幅,我們覺得在18000多字的文章後面增加海量的參考文獻,會讓文章看起來像一篇學術論文,進一步降低讀者的閱讀興趣(要知道,現在願意讀萬字長文的讀者真的不多了)。”

這個回複多數網友並不買賬。一位網友的回帖一針見血,“為什麽我覺得沒回複到點子上?這篇文章的重點放在了回複‘我們確實有做這麽多工作’,而不是‘我們為什麽沒有註明參考出處’,對後者的說明還是很輕描淡寫,但這才是大家關註的重點吧。”

也就是說,針對寫作時存在的不規範引用現象,兩位作者無法自圓其說,所謂的“添加參考文獻會降低讀者的閱讀興趣”,軟弱無力甚至有那麽點可笑。尤其是在我們對照歷史上一些著名的非虛構作品,比如《巴黎燒了嗎》《八月炮火》對信源的羅列(可參閱前南方周末記者方可成的文章《一部偉大的非虛構作品是如何引用信源的》),《1986,生死漂流》值得思考。

禍不單行,針對《1986,生死漂流》一文的質疑還不止這些。9月18深夜,網友八圈在豆瓣貼出日記《我聯絡了王茂軍,聊了當年的事情,30年後他對長漂的看法,還有那篇稿子》,爆出了更多細節。比如王茂軍說,“他們並沒有向我核實日記中的內容,也沒有問我是不是可以用日記內容,更沒有問我要日記使用的授權”,也即兩位作者不僅沒有取得授權,之後還撒了謊。

對此,兩位作者目前仍未有回應。但可以確定的事實是,《1986,生死漂流》寫得急躁了。急躁與否,並不是以寫作時間長短為判斷,而是以稿件本身的質量為判斷。《1986,生死漂流》存在的不規範引用等問題,是主觀上的疏漏造成的。不願意承認他人的勞動成果(包括是他們找簡·沃倫而不是簡·沃倫“求助”他們),無外乎他們急躁於創作出一部前所未有的作品,急躁於將所有榮光都戴在自己頭上。

這種急躁,也體現在稿子發出之後,他們的商業運作上。8月29日稿子發出後,微博微信大量大V轉發,兩位作者也接受了大量知名媒體與自媒體的采訪。這些密集推出的采訪重點都不在於1986年長江漂流本身,而在於兩位年輕作者身上:90後、寫作過程的艱辛、心路歷程、理想主義。不管有多少人真的認認真真從頭到尾讀完了《1986,生死漂流》,但這兩位年輕作者火了,《1986,生死漂流》也火了。作者和作品,一夜之間成為兩個大IP。

《1986,生死漂流》頁面截圖

他們的急躁並非不可理解,畢竟在當下這個所謂內容創業的黃金時代里,真的存在一稿成名、一稿致富現象。

比如鯨書,還記得她嗎?當初她就是因為采訪龐麥郎的《驚惶龐麥郎》一稿成名。而鯨書與杜修琪、陳楚漢是好友,他們幾個人還共同經營著一個公眾號。而《1986,生死漂流》的成功,不誇張地說,有一半的功勞該給鯨書。在稿子發出前後,擁有大批粉絲的鯨書就在社交媒體上大量宣傳,並且憑借鯨書的人脈資源,傳媒圈內的許多大佬都對稿子進行了轉發。《1986,生死漂流》簡直是複制了鯨書《驚慌龐麥郎》的經歷,兩位年輕作者一稿成名了。

一稿致富,就是改編成電影。今年《時尚先生》的特稿作品《太平洋大逃殺親歷者自述》的版權被樂視影業以120萬的價格買下。現在不少非虛構寫作者一股腦地湧向於某些具有傳奇色彩的歷史真實事件,一方面是這些事件本身具有發掘價值,另一方面,大家多少都抱著待價而沽的心態,期冀成為好IP,賣個好價錢。陳楚漢在一篇文章中表示,“現在有近10家影視和出版公司,來討論圖書出版和影視改編。”

他們急躁,或許也在於,他們被找上門來的投資者蒙蔽了雙眼。

很多人都註意到互聯網創業存在的一個現象,就是討好年輕人,尤其是討好90後。創業是一件太具挑戰性的、高強度高難度工作,成功率九死一生,真的是余佳文等人的才華和能力傑出到值得投資嗎?真相是,投資者更看重的是他們90後的標簽。投資者炒作90後、討好90後,不過是把90後這一標簽當做可資利用的道具,由此產品輕松上頭條,省下多少推廣宣傳費用,還可以吸引年輕族群。只可惜,這些急功近利的投資幾乎都走向失敗,最後被口水淹死的,卻是這些紅極一時的90後。

而火爆的內容創業,同樣也存在著炒作90後的現象。《1986,生死漂流》並非關於長江漂流的第一次調查,比它優秀深入詳盡的書籍和調查也不少,杜修琪、陳楚漢的確才華橫溢,但在不少優秀的傳統媒體內部,拎出一個資深作者,其寫作經驗、寫作水平都遠在他們倆之上。可是內容創業追求的是稀缺註意力,沒有多少人會關註一個三四十歲的資深記者寫的深度報道——都40歲還沒升領導、還在跑新聞啊?但貼上90後、辭職寫作、理想主義、情懷等標簽就大不一樣了。少數不明就里的年輕人,以為自己掌控了時代、睥睨於世,殊不知他們只是這個急躁時代的掌中木偶。他們所不知道的世界,太遼闊了。

一下子被捧得高,出名要趁早固然很美好,但沒有在高處的實力,最後摔下來可能更痛。這點道理,魯迅先生早就說透了,“以學者或詩人的招牌,來批評或介紹一個作者,開初是很能夠蒙混旁人的,但待到旁人看清了這作者的真相的時候,卻只剩了他自己的不誠懇,或學識的不夠了。然而如果沒有旁人來指明真相呢,這作家就從此被捧殺,不知道要多少年後才翻身。”

以90後、理想主義的標簽來介紹一個作者,開初蒙混了旁人,“待到旁人看清了這作者的真相的時候,卻只剩了他自己的不誠懇,或學識的不夠了”,《1986,生死漂流》的兩位作者不正在經歷這一切?所幸目前還有旁人來道出真相。真想借此告訴這兩位有才情有個性的年輕作者:無論是人生之路還是寫作之路,都還很長,以你們的才華,實在不必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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