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鈔票救經濟無效,去化產能是消極卻正確的一大步,接下來就要創造新經濟動能。 若能把新經濟成果讓大眾共享,財富更能公平分配,這才是未來政府最重要的重責大任。 全球經濟陷入困局,到底怎麼救?從二○○八年金融海嘯以來,由美國聯準會(Fed)前主席柏南克催生的QE(貨幣量化寬鬆)一直成為救市主流。從此以後,搶救疲弱經濟成了全球央行的重責大任。但是,有效嗎? 全球最大債券投資公司PIMCO的前執行長伊爾艾朗(Mohamed El-Erian),最近跳槽到安聯集團擔任首席經濟顧問,而他最新出版的一本書《The Only Game in Town: Central Banks, Instability, and Avoiding the Next Collapse》強烈批評當前純靠央行救市的貨幣政策。他認為,央行獨沽一味地放水,沒有財政政策和經濟改革的配合,依然無力救起實體經濟。 作者認為,目前全球經濟最大困局是企業不敢投資,消費者不敢花錢,大家滿手現金,不只是未雨綢繆,而是擔心未來爆發更大危機。央行拚命放錢,民眾對未來前景卻愈悲觀,於是央行動作愈大,後座力也愈大。 打錯如意算盤! 負利率政策失效 日本經濟雪上加霜今年最具體的兩個案例擺在眼前,一個是日銀總裁黑田東彥突然在元月二十九日宣布日本實施負利率,結果日本經濟不但沒有爬起來,反而重重摔了一跤。對照組是《人民日報》發表「權威人士」談話,預告未來中國經濟不會是U型,也不會是V型,而是L型。這個「權威人士」有人直指,就是代表習近平的觀點,這代表了中國今後不再打腫臉充胖子,嚴肅面對未來經濟走下坡的調整。這兩個對照,也給了大家對未來經濟調整兩種不同路線的參考。 先看看黑田的奇襲戰略,日銀總裁黑田東彥,過去在亞洲開發銀行,首相安倍上台後,回到日本擔任日銀總裁。他一向擅長出其不意的政策,今年的負利率政策原是他最得意的代表作,他認為日銀採取負利率將逼出銀行寬鬆貨幣,推升日本股市,壓低日圓匯價,但是這個如意算盤卻敲不響。 黑田祭出負利率後,情況卻完全沒有按照劇本走,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日圓不貶反升,最高一度升值到一○五.五五,日圓從去年五月六日的一二五.八四突然升值到一○五.五五日圓兌一美元,一年之內暴升一六%,這讓日本企業措手不及。例如日本最大汽車廠豐田汽車一六年會計年度財測的平均匯價是一二○日圓兌一美元,豐田公布四月一日起的下一個會計年度財測目標是一.五兆日圓,比前一年度下滑三五%,預計今年度的營業利益將減少九三五○億日圓。 匯價吃掉了獲利,造成豐田股價從八七八三日圓慘跌到五二五六日圓,股價掉了四成。還有更慘的是優衣庫(Fast Retailing,迅銷集團),因為日圓暴升,今年第一季出現二二八億日圓匯兌損失,結果股價從六一九七○日圓跌到二六三二○日圓,股價一下子暴跌五七.五%。匯率升值吃掉了企業獲利,造成日本股市重挫。從黑田祭出負利率之後,日經指數從二○九五二.七一點跌到一四八六五.七七點,一次跌掉了六千點,若從去年收盤指數一七九五○.二七點來看,也下跌超過三千點。 按照黑田的如意算盤,祭出負利率之後,應可讓日圓進一步貶值,沒想到負利率讓日本民眾對未來經濟前景更悲觀,日本民眾寧可把錢從銀行搬回家,這是日本金庫(保險箱)銷售暴增的主因。 日本老齡化問題已經很嚴重,日本財富又集中在老年人口手上,過去日本退休老人把錢存在郵局,靠著微薄的利率度日,如今負利率衝擊,大家寧可把老本搬回家,更不敢消費,日本經濟當然更加雪上加霜。 而且後遺症不止如此,日圓成了全球主要避險貨幣,全球炒家蜂擁而至,日圓加速升值,這一升當然又重創出口產業,於是日圓升值、日股大跌的戲碼反覆上演。更慘的是,過去三年安倍把政府退休基金拿來投資像豐田、優衣庫這些超級績優股,日本前三十大市值企業,日本政府退休基金都成了大股東,這次日股大跌,政府基金全遭套牢,安倍把日本權值股變成「國營事業」,這是當初黑田祭出負利率時,完全沒有想到的事。 救市三招失效! 讓經濟自然調整 才是上上之策從黑田的失算來看,全球央行的救市,先是降低利率,把利率壓低到接近零;第二招是貨幣量化寬鬆(QE),也就是央行印鈔票,對市場注入銀根,這種量化寬鬆手段幾乎是金融海嘯以來的主流;第三招是歐洲央行及日本銀行的負利率,《經濟學人》已暗示,最後一招是知名經濟學家傅利曼(Milton Friedman)的直升機撒錢。但純粹靠央行撒錢,從日本到歐洲央行負利率政策都無法奏效來看,也許返璞歸真,讓經濟自然調整,才是上上之策。 日本經濟從一九九○年泡沫經濟吹破,一直調整到今天,已經長達二十六年之久,日本政府一直卯足全力救經濟;但是用力太猛,不但收不到效益,而且每次都帶來後遺症。這次黑田祭出負利率慘遭滑鐵盧,已證明用強大的貨幣手段救市是徒勞無功的。 五月初,中國《人民日報》連續三天以「權威人士」名義大談中國經濟大勢,能在《人民日報》以匿名方式大談中國經濟,且是偏空的言論,這樣的人物,除了最高國家領導人習近平,恐怕不作第二人想。因為在此不久,中共中央才號令經濟分析人員、經濟專家及股市、匯市專家不許發出偏空言論,不許看淡中國經濟,此時,《人民日報》卻大談中國經濟,且言論偏向保守,這當然是中央放出來的新風向。 對於股匯樓市,「權威人士」也有定見,暗示將來股匯樓市將各自回歸功能定位,不能簡單作為保成長的手段。也就是說,對過去人民幣調整中間匯價拉抬股市,到今年全力拉抬股市房地產,保住GDP(國內生產毛額)六.七%的手段,將來全都不宜。去年中國傾舉國之力拉抬股市,後來才發現,股市不是國家控制得住的;今年房地產再掀泡沫,看起來習近平已有了警戒! 撒錢救市嘗惡果! 鋼鐵產能極度擴張 現今竟半數面臨重組「權威人士」也暗示,中國的經濟改革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殭屍企業該斷奶的就要斷奶,該退場的就要退場。「權威人士」對中國經濟發出的五大訊號,完全不是過去衝刺經濟的主流想法。這個在《人民日報》連續三天發文的「權威人士」,當然代表中央最高層領導人最深層的想法,可以看出習近平已充分感受到○八年溫家寶當總理四兆元人民幣救市,大開產能留下的沉重後遺症,鋼鐵業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 ○八年的四兆元救市計畫,讓中國的鋼鐵業產能極度擴張,如今留下沉重後遺症,去年寶鋼淨利仍有十.一億元人民幣,但是三、四季都出現虧損,第四季虧損更擴大到十二.四一億元人民幣;除了寶鋼外,絕大多數的中國鋼企都出現虧損,像新疆的八一鋼鐵,去年虧損二十五億元人民幣,廣東的韶鋼松山也虧二十一億元人民幣,三十四家鋼企,將近半數面臨重組狀態。 按照國際標準,產能利用率超過九○%,是產能不足,七九至九○%是正常水準,低於七九%則是產能過剩,七五%以下則是嚴重產能過剩。根據中國工信部及國家統計局的統計,一五年產能利用率低於七五%的產業,有粗鋼六七%、燃煤六四.九%、水泥七三.八%、平板玻璃六七.九九%及造船七○%。從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以來,投資一直是帶動中國經濟增長最主要的動能,但鋼鐵等產業都出現生產過剩的問題,供需失衡,也讓中國經濟失去活力。 現在中國被迫要調整自己的經濟體質,只能自力救濟,今年中央政府最大的動作是先整頓鋼鐵及煤產業這兩個產能失衡最大的產業,國家發改委宣布,未來五年內將壓縮粗鋼產能一億至一.五億噸,退出煤炭產能五億噸,另減量重組五億噸。這兩個大動作,至少一度讓鋼價回穩,螺紋鋼鐵一度暴漲,跌了很多年的鐵礦石價格,今年一度反彈大漲六成,可見產能收縮有助紓解供需失衡,看來國家發改委下一步將對中國神華及寶鋼委以重任,放手讓龍頭企業擴大整併。 先解決了產業問題,最後一把刀要面對過剩最嚴重的房地產業。中國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簡稱住建部)統計,到去年底止,中國房地產庫存總量達七.一八億平方米,比前一年度又成長五.六%,今年第一季更增加一五.七%,以現有庫存量,至少要五至六年才可能去化,去年房地產投資只成長一%,今年第一季為了拉抬GDP,又去衝一線城市房地產,造成深圳、上海、北京樓市暴漲,但是四.八兆元新增貸款,有三兆元人民幣流入房市,這也是警訊。 產業過剩無解! 地產泡沫拉警報 鬼城不斷浮現中另外,像水泥等產業過剩產能問題仍無法解決,像台灣亞泥有意併山水水泥,投入新台幣一二一.六七億元收購二○.九%股權,但是山水水泥去年大虧六十六.九億元人民幣,亞泥獲利幾乎被山水水泥吃掉了,逼得亞泥趕緊喊暫停,現在中國要面臨三、四線城市的房地產泡沫,中國的鬼城現象在三、四線城市不斷浮現,這是下一個中國必須面對的經濟問題。 現在習近平祭出殭屍企業該斷就要斷,等於對國企改革發出強烈訊號,很多國企效能低落,卻坐享超額信貸額度,養了一大堆生產力低落的工人,對習近平的改革,這也是路障一部分,習近平透過「權威人士」發出強烈的改革訊息,這是十分正確的第一步。 顯然印鈔票救經濟無效,去化產能是消極卻正確的一大步,下一步就要創造新經濟動能,像新能源產業、共享經濟、醫療保健及生物科技及互聯網的創新,未來政府在面對新時代及新科技,若能把新經濟成果讓大眾共享,財富更能公平分配,這才是未來政府最重要的重責大任。 撰文 / 謝金河 | ||||
即使中國、印度、韓國複製了矽谷模式,催生出不少世界級公司, 許多破壞型創新仍然從矽谷誕生,再進軍全世界,最大的關鍵就是「創業者思惟」。 心元資本在美國矽谷參與的天使項目中,超高速鐵路Hyperloop One、物流創新 Flexport及航太衛星Astranis,近期受到高度關注。它們有兩個共通點:一、嘗試破壞性的創新,希望利用技術能力重新改造交通、物流及航太科技。二、在沒有任何樣品的情況下,不到一個月便融得逾五百萬美元的種子期資金,投資者都是矽谷最知名的機構及天使投資人。 矽谷常為人載道,談的不外乎是優秀人才、充沛資金與成熟的資本市場,這些的確建構起令人羨慕的創投生態圈。中國、印度,甚至韓國也複製了這些基礎,並藉著人口紅利和市場規模,催生如阿里巴巴、Flipkart、Coupang等世界級公司。儘管如此,十年來許多破壞型的創新仍然從矽谷誕生,再邁向全世界。當中除了人才、資金、生態圈等因素,還有一個關鍵,就是entrepreneurial mindset(創業者思惟)。 從以往經驗來看,這類新創公司如果出現在中國、印度或台灣,在沒有任何樣品的情況下,不僅融資困難,融到的金額大概就是五十至一百萬美元的規模。唯有矽谷,有足夠多的人擁有創業者思惟,能夠鼓勵優秀的創業者勇於做夢,並且獲得足夠多的資源去犯錯。 如果創投背後的投資人沒有創業者思惟,不願意放手讓創投投資高風險的公司;如果創投本身沒有創業者思惟,不願意支持創業者嘗試高風險的想法;如果政府沒有創業者思惟,不敢打造一個環境,讓創業者及投資人專注於破壞型創新;如果創業者本身沒有創業者思惟,無法開放地共享資源及合作,那麼,就算再多有能力的人才,他們也不會勇於做夢,不會有機會試錯,不可能有機會創造出改變世界的產品與技術,更不要提打造出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公司。 不管是矽谷、中國或台灣,我們都盡全力成為新創公司的最早投資人,期望提供機會與資源,讓最優秀的人才去嘗試、去試錯、去找出未來的可能性。我相信這不僅僅是早期投資人的機會,更是早期投資人實踐創業者思惟應有的責任。 撰文 / 鄭博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