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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衰退不止，委內瑞拉輸出“貧民潮”

2個月前，迪亞茲（Rosibel Diaz）帶著她4歲的兒子和11個月大的女兒因為再也不想忍受饑餓而離開委內瑞拉來到巴西。“我不會回去的，我們在這里討生活。”

迪亞茲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委內瑞拉人的想法，面對國內經濟、社會和政治的多重不穩定因素，更多委內瑞拉人正在考慮，寧願到鄰國去冒個險，也不想再在國內忍饑挨餓。

物資匱乏、嚴重通脹、匯率失控、治安無序，過去幾年在委內瑞拉累積起來的各方面危機已經深層次地交織在一起，甚至互為因果，居住在這塊沃土上的人民所遇到的困難可想而知。

前景未明，很多委內瑞拉人正在對這個快速衰退的國家失去耐心。

每月1萬人進入巴西

委內瑞拉95%的收入都源於石油，因此，隨著國際油價的下降，委內瑞拉的財政也不斷虧空，債臺高築，美元短缺。而完全依賴石油的畸形經濟結構難以為繼，換句話說，平常買日用品都是靠賣石油賺來的錢，一旦賣石油賺不到錢了，自然也負擔不起進口商品。因此，兩年多來，委內瑞拉的超市里貨架空空如也已經成為常態。

很長一段時間里，比沙特石油還豐富的委內瑞拉完全是個人口流入國，而現在，卻不斷有人考慮逃離危機。

條件稍好的人會選擇乘飛機離開，也有一部分人選擇從委內瑞拉北部海岸坐船前往臨近的加勒比海島國。不過，無論是為了短期采買物資還是選擇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多數人要麽選擇往西到達哥倫比亞，要麽往南進入巴西，這兩條路線上的人數可能達到每個月數萬人。

《紐約時報》援引研究數據稱，僅2014年便有超過15萬委內瑞拉人選擇離開這個國家，是過去10年來的最高水平。

巴西官方的數字是，目前每月大約有1萬委內瑞拉人過境到巴西北部羅賴馬州（Roraima）的一些邊境城鎮。而且，2015年已經有超過3萬委內瑞拉人移居到巴西邊境地區。但這些城鎮並沒有做好接納這些貧民的準備。為了尋找食物和藥品，這些人甚至不得不在街上露宿。

巴西司法部的移民辦公室官員馬羅內（Gustavo Marrone）稱：“我們正在確認情況是否會變得更糟。移民問題只能從源頭解決，而不是他們的目的地。”

扛一袋錢買大米

羅賴馬州小鎮帕卡賴馬（Pacaraima）正是這樣一個目的地。

幾乎就在半年時間里，帕卡賴馬等原本沈寂的巴西邊境小鎮，紛紛搖身一變成為“跨國商貿中心”。一些販售大米、面粉、糖、藥品、香皂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商店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從委內瑞拉越過邊境前來采買物資的人往往排著長隊。貨幣增發導致500%的嚴重通貨膨脹，委內瑞拉人提著大包裝滿現金的塑料袋，但這也只夠買到幾袋大米。

路透社曾經有一篇報道稱，不少委內瑞拉人必須輾轉10多個小時的大巴車才能到達帕卡賴馬，采購一趟物資可能要花上整整一天半的時間，否則等待他們的只能是饑餓。

委內瑞拉人不得不跨境采購生活必需品

根據羅賴馬州衛生部門的統計，前往該州邊境地區接受醫療服務的外來人口中有60%來自委內瑞拉。去年12月，該州州長宣布了緊急狀態，呼籲聯邦政府進行支援，應對邊界上突然湧入的移民。

但是，根據委內瑞拉和巴西兩國間的協定，持委內瑞拉護照的公民可以免簽在巴西逗留90天。而就算沒有護照，一些委內瑞拉人同樣可以繞開松散的邊檢站，非法進入巴西境內。帕卡賴馬正是邊檢最松的一個“缺口”。

布里托（Adriano Brito）在帕卡賴馬經營一家汽車配件店，和這里的很多商店一樣，他也兼賣食物。在過去半年里，布里托的銷售業績從每天3000美元一下暴增到2.5萬美元。“沒想到一切來得如此突然。”

對布里托等店主來說，突然增加的委內瑞拉顧客可能給他們帶來大量商機，在更多巴西人看來，這些現象背後正醞釀著隨時可能失控的危機。

“這里既沒有安全保障，也沒有衛生條件。”55歲的奧斯瓦爾多（Osvaldo do Para）抱怨說，“我們不得不承受另一個國家忽略他們子民的後果。”

進入巴西雖非難事，但如果他們沒有移民或難民簽證，無法合法得到工作。因此，很多來到巴西又找不到工作的委內瑞拉人不得不當小販、擦車工或搬運工，聊以糊口，如此一來，巴西當地工人紛紛抗議這些委內瑞拉人通過更低的工資來跟他們搶活兒幹。

邊境不可能完全關閉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委內瑞拉和哥倫比亞的邊境地帶。去年，根據哥倫比亞官方統計，有600萬委內瑞拉人進入哥倫比亞，這些入境者大部分是前去采買食物和日用品等物資的。

往來越發頻繁，邊境檢查也逐漸疏於管理，很多情況下甚至沒有進行正式的出入境檢查。因此，根本無法統計到底有多少人離開委內瑞拉之後並沒有返回。哥倫比亞移民局局長克魯格（Christian Kruger）表示，很多委內瑞拉人最後都選擇留在哥倫比亞打黑工。哥官方去年就曾宣布逮捕了2000名非法打工的委內瑞拉人。

即便如此，哥倫比亞並沒有打算對邊境政策有所調整，希望開放的邊境能夠對往來貿易有所便利，並且給那些無法果腹的委內瑞拉人提供一線希望。

去年數百萬委內瑞拉人進入哥倫比亞

“我們不能在這些委內瑞拉人急需幫助的時候視而不見。”克魯格表示，更實際地講，要關閉兩國間長達2200公里密林遍布的邊界幾乎不可能。

克魯格稱，哥倫比亞政府正在準備應對出現最糟的情況，包括委內瑞拉經濟的崩潰和非法移民的大量湧入。“我們明白這影響的不僅是我們的邊境地區，也將對整個國家造成影響。”

挽救經濟於衰退漩渦之中，委內瑞拉政府也拿不出有效辦法，一些政策反而加劇了混亂。2016年12月11日，委內瑞拉總統馬杜羅要求，為打擊犯罪，該國目前最大面值的紙幣100玻利瓦爾在三天內退出流通，但隨即接連兩次推遲實施時間，一直推遲到1月20日。同時，為配合打擊犯罪活動，委內瑞拉還反複開啟和關閉與哥倫比亞、巴西的邊界，這些反複不定的舉措都在影響著委內瑞拉國內民眾的情緒和生活。

也許只有一系列不確定因素塵埃落定後，那些無奈選擇遠離的委內瑞拉貧民才能回到自己熟悉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