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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亦權力敗亦權力，巴彥淖爾市地產商李國民興衰的背後，是諸多當地官員的官 場沉浮 ◎ 本刊記者 王和岩 文wangheyan.blog.caixin.com 位於內蒙古自治區西部，地處黃河河套平原的巴彥淖爾市，曾是內蒙古在農耕時代最富庶的地區。 “巴彥淖爾”系蒙古語，意為“富饒的湖泊” 。 近年來，巴市的經濟大有發展，國內知名的雪花麵粉，頗具號召力的“河套王”白酒，均產自該地。在內蒙古雖不及近幾年突飛猛進的三駕馬車（呼和浩特、包頭、鄂爾多斯） ，但實力也頗為不凡。 城市經濟的發展，伴生了地產的熱潮，也因此造就了衆多成功發跡的商人。 地產商李國民脫穎而出，一度成為巴彥淖爾市的商界傳說，其創立的巴彥淖爾市國泰集團，曾是巴市地產企業的龍頭老大，在當地開發了多個標誌性樓盤，擁有巴市賓館——整個內蒙古自治區除位於呼和浩特、包頭外的第一個五星級酒店。 然而，兩年前的2011年5月，李國民突然被內蒙古公安廳監視居住，最終於今年3月終審獲刑五年半。 李國民的倒掉，令巴彥淖爾市政商兩界震驚不已。該案造就的餘波，至今未息。 李國民垮台後，巴彥淖爾市諸多官員相繼被查，其中包括該市臨河區區長薛維林、副市長李石貴、市政府秘書長李茂龍以及最新曝光的2013年6月30日經中央紀委證實，因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的原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常委、統戰部部長王素毅。 2003年至2010年間，王素毅曾在巴彥淖爾歷任盟委副書記、行署盟長、市長、市委書記（2003年12月1日，國務院批准撤消巴彥淖爾盟，設立巴彥淖爾市——編者注） 。 財新記者在巴彥淖爾當地採訪獲 知，李國民從商最初幾年，國泰集團空有房地產其名，並無地產經營之實。後恰逢巴市行政機關所在地臨河城區擴 大，國泰集團在開發區房產上大展拳腳，相繼開發了多個地產項目，遂一躍成為巴市地產界翹楚。 在臨河新區，氣派非凡的巴市市委、市政府大樓北面，是李國民的五星級酒店；再往北是目前才建到一半的東方花園小區；往東則是國泰集團開發的占地120萬平方米的四季新城小區……放眼臨河新區乃至整個巴市，國泰集團的項目比比皆是。 財新記者調查獲悉，李國民並沒有多少資本，其最大能耐就是拿地。工程由建築商墊資承建，建成後再用樓盤來 頂工程款。如是往復，屢屢得手。表面繁榮的地產業裝飾著城市的浮華，也催生和掩蓋了政商勾結的腐敗。 李國民身陷囹圄後，其建立的龐大 “國泰帝國”迅速顯露廬山真面目，在建多個樓盤被迫停工，連帶影響到整個巴市的建材、玻璃、水泥等相關產業。 財新記者巴市採訪期間，目力所及，人煙稀少，諸多半拉子樓盤或停或建。市委、市政府大樓西邊，是建了半截的樓盤和大片的農田。 國泰帝國 李國民生于1962年，內蒙古赤峰人。青年時期，李國民曾在部隊服役，轉業後他回到了老家赤峰。 上世紀80年代後半期，李國民調到位於巴彥淖爾的工商銀行內蒙分行臨河支行工作，並最終當上了當地工行一所分理處主任。 在工行工作的十多年間，據熟悉李國民的人介紹， “因為放貸，李國民有了很多做生意的朋友。也有一些糊塗賬。 ”當時有消息傳出銀行要查他，李國民聞風後立刻辭職。查他之事不了了之。 李國民辭職後，1997年6月成立了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國泰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即國泰集團前身） 。當時房地產並不景氣，李國民的公司也沒有多少起色。 2002年3月，李國民利用臨河區原地毯廠地方蓋了國泰時尚廣場，開辦了超市。 此後，恰逢臨河城區擴大，市委、市政府建設新區，李國民抓住這一契機，進軍地產業。2007年6月，其開發的城市中央生活區金泰園小區竣工。 之後幾年，巴市城市新區建設發展迅猛，國泰集團在地產界一路高歌猛進，幹得風生水起。2008年，開工建設120萬平方米的四季花城小區，兩年後即建成。 僅2011年4月，國泰集團名下共有西苑小區、王府花園、國泰西部建材城、居然之家、國泰商業街、泰城御景、東方花園、東方商貿城、義烏商品市場等諸多項目開工建設。 短短幾年間，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國泰集團一躍成為巴市地產界的翹楚。 據國泰集團網站介紹，國泰集團公司旗下擁有九家子公司，員工7000余人，是集房地產業、百貨零售業、連鎖 超市、購物中心、專業市場、五星級酒店等為一體的多業態、跨行業的大型民營企業集團。 國泰集團納稅額連續多年居巴市首位，2010年納稅總額超過1.3億元。 該網站一篇文章稱，國泰集團曾先後榮獲“全國誠信示範單位” “內蒙古十大最具創新力企業” “巴彥淖爾市十佳知名企業” “巴彥淖爾市接待系統優勝單位”等多個殊榮。 國泰集團甚至還染指金融業務，其下屬的內蒙古巴彥淖爾市國泰投資有限公司，是經自治區批准的非銀行金融機構，以項目投資為重點，服務中小企業。 上述文章還自豪地宣稱，國泰集團公司是巴市商界的一個響亮品牌——2010年 “董事長李國民被評為‘內蒙古最具影響力品牌人物’ ” 。 然而，這篇刊登于2011年6月7日的文章發表之後，國泰集團網站的更新戛然而止。個中原因，盡人皆知：李國民出事了。 權錢交易 “很多地方拆遷不下來，他能。 ”熟悉李國民的人說， “很多老闆一個樓盤蓋五六年，李國民不是，四季花城小區從徵地到建成只用了兩年。 ”臨河新區四季花城小區，原先位於城市西郊，居住在那裡的有農民和部分城郊市民。 2004年，巴市市委、市政府決定將城市中心區西移，將西郊建成集信息、商業、金融、體育、會展、居住為一體的新城中心區。 按照規劃，新區開發建設分三期進行，一期開發主要是以行政辦公、商業金融、文化娛樂為主的中心區，占地約2.7平方公里。整個新區規劃總面積20 平方公里。 2005年，城市新區中心區建設正式啓動。之後幾年，中心區建設基本成型，市委、政府遷往新區新寫字樓，連帶廣場、工商、交通、安全、林業、法院、建設等市直單位和部門辦公大樓也相繼建成。 在新區中心區以東，李國民建起了四季花城小區。2010年10月，120萬平方米的四季花城和數碼小區竣工。 在新區中心區，李國民不僅開發了住宅樓盤，還蓋了五星級酒店——巴市賓館。 新區規劃顯示，星級酒店（巴市賓館）也屬新區行政中心建設項目，就在市委、市政府行政辦公大樓北側。 規劃稱，按照 “誰投資、誰受益、誰經營”的原則，酒店建成後若干年內，巴市四大班子的接待和會議採購全部歸酒店，確保酒店有穩定的收益。 2008年8月，五星級酒店巴市賓館正式運營。這座融合了蒙漢民族建築特色的賓館，占地面積達7.6萬平方米，有283間客房，餐廳可同時容納2000人用餐。 賓館園內，綠地草木，樓閣錯落，迴廊相連。賓館設有洗浴中心以及巴市惟一的標準泳道室內常溫游泳館，健身中心、網球場及 KTV，承擔著市政府的接待任務。 李國民幹事之所以高效，是 “因為他能用錢談下來” 。前述熟悉李國民的人說，李國民膽子大，敢幹事、挺有魄力、頭腦靈活，但他有個問題，認為錢 能擺平一切。 錢，的確曾讓李國民擺平了一切。 李國民出事後，相繼牽出了臨河區區長薛維林、副市長李石貴和市政府秘書長李茂龍。 來自新華社的報道顯示，李國民是李石貴和薛維林的主要行賄者。其中，在李石貴收受的1600余萬元賄賂中，李國民送的財物價值人民幣321萬元。 判決書顯示，李石貴、薛維林，均是在徵地、拆遷、規劃等方面給予李國民好處，收受其巨額賄賂。涉及賄賂的項目幾乎囊括了國泰集團開發的所有項目，如巴市賓館新址建設、金泰園小區、王府花園小區、四季花城小區等項目。 2011年12月、2012年11月， 薛 維 林、李石貴犯受賄罪分別被包頭市中級法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11年和死緩。一審宣判後，倆人均未上訴。 至於被李國民牽出來的巴市秘書長李茂龍，目前已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雙開” ，並移送司法機關。 成敗權力 “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李國民迅速暴富，垮掉亦然。 財新記者獲悉，2009年左右，在四季花城小區開發中，李國民跟一名江蘇地產商發生了經濟糾紛。經李國民活動，巴市警方以涉嫌詐騙將該商人刑拘了37天。 因巴市檢察院沒有批准逮捕，巴市警方不得不放人。該江蘇商人這邊剛出拘留所，就被李國民指使的手下非法扣留在一家賓館，長達兩月有餘。 據一名巴市前檢察官認為，公安刑拘江蘇商人這件事肯定牽扯到市里主要領導。沒有市主要領導的命令，巴市公安局不敢隨便抓人。財新記者獲悉，該江蘇商人含恨回到江蘇，走上告狀之路。 2011年3月，中央紀委的工作人員悄然來到巴市，駐紮在巴市軍分區，調查李國民。5月26日，李國民因涉嫌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被自治區公安廳監視居住。11月26日因涉嫌犯組織賣淫罪被巴彥淖爾市公安局監視居住。次年3月28日，李國民被逮捕。 2012年12月20日，內蒙古准格爾旗法院一審判決判處李國民五年六個月， 並處罰金22萬元 判決書顯示，作為薛維林、李石貴兩案的主要行賄人李國民，並沒有被控犯行賄罪，而是以犯收容賣淫罪、賭博罪獲刑。 一審宣判後，李國民不服提起上訴。今年3月，鄂爾多斯中級法院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據判決書披露，2010年3月至7月，國泰集團巴市賓館桑拿部，招募十余名賣淫女在賓館桑拿部內從事賣淫活動。 同年底，為提高賓館效益，李國民將賓 館和技師的分成由四六調整為五五，鼓勵服務員向顧客推薦桑拿部的技師服務項目掙取提成。 2011年1月至7月，在賓館桑拿部共進行賣淫活動3000余次，非法獲利100 余萬元。 此外，2007年至2011年，李國民單獨或伙同他人在家中、國泰大廈、賓館 英皇國際商務會所等地，先後組織賭博百余次，參與賭博人員累計千余人次，李國民從中抽頭漁利870萬余元。 接近李國民的人證實，李國民的確好賭，愛打牌，他周圍的朋友都是大老闆，輸贏比較大，他自己也好玩。 與李國民同時被判刑的還有六名被告，他們或是巴市賓館的高管，或是在此的賣淫女。曾參與非法扣留江蘇商人的李國民的一名下屬，也以尋釁滋事罪被判有期徒刑9個月。 臨河區中層公務人員普遍認為，李國民成為巴市第一大地產商，如沒有市里支持，李國民談何發展。李國民經營十餘年，李石貴、李茂龍、薛維林等絕對不是他關係網中大人物。 前述檢察官說，李國民的發跡和國泰集團的迅速崛起，正是王素毅在巴市任職的七年間。 李國民曾擁有巴市唯一一輛勞斯萊斯，在他最風光的時候曾乘著它招搖過 市。而今，這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靠在巴市賓館前的台階上，佈滿灰塵。有人說，它已經被用來抵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