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在聯想混得風生水起的孫宏斌鋃鐺入獄。他的貴人柳傳誌,親手把他送進了高墻。時年,孫宏斌27歲,距今天剛好27年。以1990年為軸線,孫宏斌的生命被一折兩段。軸線的左側,野心勃勃,軸線的右側,步步為營。
來源 | AI財經社(ID:Economic-Weekly)
作者 | 鄭亞紅
編輯 | 楊舒芳
7月21日,孫宏斌正式當選樂視網董事長。他用189天完成了樂視的進擊,入駐大廈成為樂視網新主人。
“小孫這個人,做事沒有留余地,他的風格就是往前沖沖沖。”在73歲的柳傳誌眼里,四年前就已過半百的孫宏斌依然是年輕的“小孫”。
樂視、金科、鏈家、萬達……2017年的176天里,孫宏斌花在收購上的交易金額超過1000億元。這位動輒豪擲幾百億的地產大亨,像一臺推土機,一路行駛一路碾壓,圈地無數,暗藏野心。
樂視股東大會前夜,孫宏斌發了朋友圈, “老賈還年輕,我們應該有寬容失敗的環境和氛圍。我們應該支持老賈這種義無反顧的企業家精神。不蓋棺不定論,支持老賈。”
寥寥三句話,名義上都指向“老賈”,卻皆是孫宏斌一路走來的註腳。
29年前,孫宏斌初進聯想,意氣風發之時迎來四年的牢獄之災。出獄後創建順馳,又在上市前彈盡糧絕,不得已將十多年心血拱手相讓。人生和事業,孫宏斌都經歷了足夠多的失敗。
這些失敗和災難,最終變成了今天孫宏斌的商業邏輯。
冒險家的時代
《聯想局》這樣記錄著1988年:“那時候的中關村已經開始成為魚龍混雜之地,豬還在村莊周圍嚎叫,雜草依舊覆蓋著街道,英雄和懦夫已在同一舞臺上表演,權力者們正在自己的劇場上躊躇滿誌。”
那是冒險家的時代。
彼時,“下海”成為時尚,從清華大學碩士畢業兩年後,25歲的工程師孫宏斌站在這個時代的路口。最終,他選擇下海,進了聯想。他不是為證明自己的能力,而是源自對未來人生的焦慮:“做學術能看到頭,做生意最起碼看不到頭。”
對於孫宏斌,未知是最大的吸引力。
初進聯想,孫宏斌便以黑馬之姿在談判桌上簽下1000萬的銷售單子。3年之內,他被破格提拔,從普通員工成為聯想企業發展部經理,主管全國18家分公司。青年才俊,前途無量。
天資和野心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掉一個人。
柳傳誌很肯定孫宏斌的實幹精神和組織能力,也看到了這個年輕人以自我為中心的問題。他斷定,孫宏斌在聯想工作有四種可能:“第一種是可造就之大才;第二種是公司的危險人物;第三種是被磨練成庸才;第四種是憤而出走。”
孫宏斌和柳傳誌。 圖片來自網絡
1990年,一份叫做《聯想企業報》的內部小報把孫宏斌送進了高墻。當年5月,孫宏斌被北京海澱警方以挪用公款罪名逮捕,獲刑5年。他的貴人柳傳誌,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
時年,孫宏斌27歲,距今天剛好27年。以1990年為軸線,孫宏斌的生命被一折為兩段。軸線的左側,野心勃勃,軸線的右側,步步為營。
亦師亦友柳傳誌
與鐵欄為伴的四年中,孫宏斌並未如外界想象的那樣,把柳傳誌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獄中孫宏斌見過一次柳傳誌,彼時他已收斂起囂張氣焰,誠心誠意向柳傳誌道歉,承認自己的年輕氣盛和不懂事,並直言希望柳傳誌能支持他東山再起。柳傳誌本就欣賞孫宏斌,認為他是一個“能夠審時度勢,一眼看到底”的人,此番更覺得這位不自暴自棄的年輕人非常不錯。
那時候,沒人知道孫宏斌會做什麽,很多人以為他將從此開始庸常人生。回憶起獄中生活,孫宏斌說在監獄時,他的床邊每天晚上都坐著兩個人,以防止他自殺,可他卻呼呼大睡。但他又說“我是累的,天天都累。”
失去自由的孫宏斌每天都想離開無限漆黑的生活,想出去大吃一頓。在獄中,孫宏斌學到了一些流氓的黑話,譬如“走的是面,玩的是腕”,懂得了“在江湖上,在流氓的江湖從來不是靠腿、胳膊粗”。
1994年,孫宏斌再次回歸墻外的世界。那時候,中關村已不再是那個中關村,聯想也已不再是昔日的聯想。與孫同一年進聯想的楊元慶已經大權在握,柳傳誌開始被劇烈的美尼爾綜合征折磨。
聯想董事局主席柳傳誌
他沒有選擇重回聯想。拿著聯想給的50萬,孫宏斌開始進軍房地產。柳傳誌為他打通了銀行的聯系,成為他第一個合作夥伴。孫宏斌與聯想控股的子公司融科進行了大規模合作,一起在天津、北京的房地產市場上搏殺。幾年的恩仇,在生意場上絲毫看不出痕跡。
柳傳誌前兩日接受新媒體盒飯財經專訪時,評價了孫宏斌的三個最大優點:第一是極強的上進心,不是一般的強,是極強;第二,有非常強的堅韌性,打倒了再爬起來,這很了不起;第三有一眼看到底的能力,能判斷一件事做與不做的關鍵在哪兒。
柳傳誌依然看得清楚,“小孫這個人,做事沒有留余地,他的風格就是往前沖沖沖,這是性格使然。”
順馳速度
重出江湖後,孫宏斌給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取名“順馳”,意為順且快。
他對速度和結果要求極高。從2003年8月到2004年4月,孫宏斌主導順馳拿下華北、華東和華中等10余塊土地,將平均開發周期18個月的行業慣例縮短至7個月。
一時間,順馳成為天津房地產界的頭把交椅,2002年以超過15%的市場份額遙遙領先於第二名。
但他的胃口遠不止於此。
在孫宏斌瘋狂拿地前一年,他在重慶參加了一個會議。會上,孫宏斌登臺嗆聲王石,揚言要打敗萬科,成為中國房地產銷售冠軍。王石聽罷,當場駁斥他“睜眼說瞎話”。
回到北京後,孫宏斌火速召開“蟒山會議”,定下“統一思想、不惜血本、瘋狂拿地、進軍全國”的十六字方針。競爭版圖就此重新規劃,孫宏斌沈浸在“房地產全國第一”的夢想之中,自信“世界就是這樣改變的”。
他在順馳制造了獨特的話語體系,“女人像男人,男人像牲口”。所有人的激情都被孫宏斌激發出來,“狼性”的思維和野心充斥著順馳。
2004年,孫宏斌在海南的博鰲房地產論壇上又一次遇到王石,並宣稱2004年順馳的銷售回款會達到120個億時,王石忍不住插話:“我認為這是吹牛。”要知道,2003年順馳的營業額還沒超過40億。
前萬科董事局主席王石
這一年,孫宏斌耗資百億,先後進軍了石家莊、蘇州、北京、華北、長三角等地,順馳手中的土地面積達到1200萬平方米,銷售額增加到127個億。一年之內,順馳從一個地方性公司變成一個全國性公司。
他兌現了跟王石吹下的牛。多年後回憶起蟒山會議,孫宏斌說自己一直在身體力行“鴻鵠之誌向,螞蟻之行動”,精中精力,舍棄其余,全力以赴。
不過,房地產界對順馳的操作手段和企業道德詬病頗多。很多人認為孫宏斌是害群之馬。王健林很卻看好他,評價孫宏斌是“鯰魚”,橫沖直撞在房地產界里,是一個有理想的年輕人,只差點明說他前途無量了。
孫宏斌的妥協
2003年2月,順馳上市前,為了消除牢獄歲月對他在董事會席位的影響,孫宏斌向法院提出申訴,要求取消原判決。8個月後,他收到海澱區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改判無罪。順馳在香港聯合交易所的上市再無障礙。
不幸的是,擴張過快給順馳埋下的債務危機一發不可收拾。即使孫宏斌使盡渾身解數,資金鏈斷裂的順馳也已經無力回天。
情況急轉直下。不到2年後,孫宏斌向心腹部下交底:他已經將家里的存款都陸續墊進了公司,其中一張銀行卡僅剩下兩位數,資金的剛性缺口達5億到6億元,負債30多億元。
無奈,孫宏斌將順馳低價賣出,開始投入到融創集團的工作中。
此時的孫宏斌變得異常低調。當時的資料顯示,孫宏斌刻意避免與媒體見面,在融創網站及宣傳冊上,都找不到他的名字。
2004年順馳上市準備路演材料時,投行問孫宏斌,“這是你的矛,你的盾在哪呢?”,那個時候的孫宏斌回答說,他不需要盾。2009年融創上市,孫宏斌再次為路演準備材料,投行問他“你只有盾沒有矛?”,孫宏斌說“全天下都知道我只會使矛。”但這一次,孫宏斌已經明白,矛和盾都有必要。
孫宏斌學會了與自己的偏執妥協,進攻多了,他學會了用“盾”來保護自己和企業,言談舉止收斂了很多。“年輕的時候覺得進取、冒險、堅持、勇往直前很重要,現在覺得忍耐、寬容、讓步、妥協也許更重要。” 他開始為了生意去討好別人。
宋衛平和孫宏斌
2011年,孫宏斌在無錫的綠城·香樟園買了一套房子。一天前,綠城集團創始人宋衛平剛剛為綠城破產的傳聞撰寫了一篇千字回應辟謠,熱切地盼望著綠城能夠度過寒冬。
此後,孫宏斌開始不時在微博曬出自己對綠城的支持,孫宏斌與宋衛平也建立了良好的朋友關系,他尊稱宋衛平為大哥。
2011年12月19日,孫宏斌發了條誇贊宋衛平的微博:“我真的喜歡宋衛平,原因是我們太像了,一是都是血性的性情中人,每次喝酒都喝多;二是都有理想主義情懷,為理想寧可頭破血流;三是都懷英雄的浪漫主義,這種浪漫代價大、消魂、刻骨銘心。綠城度過這次難關(肯定會度過)後,我們都會從容淡定堅強幸福。”
宋衛平仍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孫宏斌卻已經變成一個商人。
公開“表白”後不久,孫宏斌就獲得了實質性回報。2012年1月,融創僅花5100萬元就拿到了綠城·香樟園項目公司的51%控股權。綠城破產傳言最盛時,他力挺宋衛平,“行業里誰都可以死,綠城不能死。”不到半年的時間里,融創陸續收購了綠城旗下上海、蘇州、無錫、常州及天津5座城市9個項目的50%股權。
如此行事,孫宏斌卻對外界給予的“激進”評價很是在意。2013年3月,他在微博中說,自己其實不是一個激進的人,他厭惡風險。他不允許司機開快車,過馬路一定等人行道綠燈。孫宏斌不厭其煩地解釋道,“之所以被認為激進,是因為我覺得沒想好的事堅決不幹,想好的事就堅決果敢的去幹。朋友說人有不知死和不怕死之分,我應該是不怕死的。”
2014年5月,綠城陷入資金鏈危機,孫宏斌決定接管綠城。綠城中國和融創中國同時宣布,融創中國以62.98億港元收購綠城中國24.313%股份。
事情有點像當初的順馳。只不過,這一次孫宏斌充當的是救世主的角色。這是白衣騎士第一次現身。
並購之王
2017年融創成功躋身千億房企俱樂部。兩次失敗後的孫宏斌,這次站在了行業之巔。
人們重新看到了當年那個高歌猛進的孫宏斌。曾經成就他又拖垮他的順馳速度,也再次回歸。
2016年下半年至今,孫宏斌再次露出“狩獵者”的尖牙,融創收購案例不斷:2016年7月,42億元收購萊蒙國際旗下八個公司的全部股本權益及償付貸款;8月,20.54億元收購博鰲金灣項目50%股權;9月,40億元收購A股上市公司金科股份16.96%股權。
聯想、恒大、鏈家、萬達……融創的並購版圖持續擴大。孫宏斌似乎回歸到了13年前,攻城略地,野心勃勃。十三年前一身匪氣的孫宏斌,如今變成了媒體口中的白衣騎士。
他接下了危機中的樂視和賈躍亭留下的夢想後遺癥,接下了被銀監會點名要摸底調查貸款情況的萬達。孫宏斌跟急於償還銀行貸款的王健林約定“只出錢,不管事”。
在這兩次並購中,孫宏斌展示了他的商人本性和商業邏輯。
買萬達,他認為自己是王健林的唯一選擇。“融創買萬達的邏輯太簡單了,誰反對誰傻子,至於萬達該不該賣,去問王健林。他要找一個兄弟一樣的合作夥伴,那就只能找到我們了。這個時候價格不是最重要的,人品才是。我吃過虧,慢慢就把信用建立起來了。”
萬達、融創、富力三方交易後,三位大佬開懷暢飲。
至於他是白衣騎士還是狼子野心,大概只有孫宏斌自己知道。我們只需要記得,他仍是一個利益驅使的商人。
有媒體此前如此評價孫宏斌的華麗轉身:他曾經對人大喊大叫,如今已極少失態;他的激情曾使他失去過自由,也給予了他聲望和財富;他曾經飛揚跋扈地生活,如今則像個平凡的生靈,平靜地生活在塵世中。
連孫宏斌自己都說“不做好人,不做壞人,做人”。言語間,像一個年邁的長者。孫宏斌要返璞歸真,回歸平凡了?
他只是把鋒芒隱藏了起來,只展示出他的盾。著急的時候,矛才會現身。
怕死的企業往往長壽,然而很少有人像任正非這樣,動不動就說自己快死了。
來源丨華商韜略(ID:hstl8888)
文丨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1987年誕生的華為,已經到了任正非所說的“大限之年”。
三十年間,華為用前半程積累,在後半程綻放,通過手機這個媒介進入人們的生活,並獲得了它在民間可能得到的最高贊譽——
華為已經成為一個符號,它幾乎是唯一可以在實力與情懷層面與蘋果抗衡的中國公司。
——當蘋果在大洋彼岸舉行新品發布會時,網友們在呼喚華為;當蘋果昨天首日銷量慘淡時,網友們仍然在呼喚華為。
而在社會效益層面和經濟效益層面,幾個數字可以簡單概括這家未上市民企的成績:
作為世界第一大電信設備服務商,服務全球1/3以上人口;2016年營收5000多億,超過BAT總和,居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首。
然而,這家傳奇企業的掌舵者任正非,卻總是把它跟“死亡”兩個字聯系在一起。
華為的冬天
任正非“怕死”。
他有很多關於“華為危亡”的論調。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華為大限快到了”。最近的一次是去年8月,在華為內部戰略預備隊建設匯報講話時。
年過70的任正非擔心人才斷層。
他說,想不死就得新生。華為需要全方位的改革,需要新鮮的血液,否則就要垮臺。
此前不久的全國科技創新大會上,任正非也流露出憂慮,聲稱:“華為已前進在迷航中。”
這次他的憂慮是技術更新。
“隨著逐步逼近香農定理、摩爾定律的極限,而對大流量、低時延的理論還未創造出來,華為已感到前途茫茫、找不到方向。”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
“華為必死無疑。”2011年,任正非跟稻盛和夫見面時說,日本沒有及時跟上變化的世界,他認為華為同樣如此。
這些年,任正非一直通過內部講話和文章這種革命式的動員,表達對華為未來的擔憂,提醒所有人前方的危險,提出自救的辦法。
《華為的冬天》是最有名的一篇。
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裂,華為內刊發表任正非的《華為的冬天》,隨後在業界廣為流傳,“冬天”成為行業蕭條的代名詞。
“失敗這一天是一定會到來,大家要準備迎接,這是我從不動搖的看法,這是歷史規律。”
“十年來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敗,對成功視而不見,也沒有什麽榮譽感、自豪感,而是危機感……我們大家要一起來想,怎樣才能活下去,也許才能存活得久一些。”
當年放棄小靈通的失誤,則讓任正非精神抑郁,痛苦了8-10年。
“我並不怕來自外部的壓力,而是怕來自內部的壓力。我不讓做,會不會使公司就走向錯誤,崩潰了?做了,是否會損害我們爭奪戰略高地的資源?內心是恐懼的。”任正非說。
時刻處於焦慮和恐懼之中的人,往往脾氣都不好。
與任正非共事過的李玉琢在一篇文章里說:“任正非脾氣很壞,是我見過的最為暴躁的人。”
有一次,一位中央領導要到華為視察,前一天晚上,任正非拿到幾個副總裁準備的稿子,看了幾眼就啪一下扔到地上:“你們都寫了些什麽玩意!”接著脫掉鞋,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足足罵了半個小時。
而對於曾經的愛將李一男,一旦做錯事,任正非也是說罵就罵,說踹就踹。
任正非批評起人來,更是不留情面。
一次高層會上,任正非指著常務副總裁鄭寶用說:“你一個人能頂10000個人。”接著對另一位副總裁說:“你,10000個才能頂一個。”
還有一次,他對財務總監說:“你最近進步很大,從很差進步到比較差了。”
很多人認為任正非過於緊張、杞人憂天,但當華為真正迎來“冬天”,那些為了消除危機感所做的持續不斷的努力,最終被證明是必要的。
2003年,《華為的冬天》發布後不久,華為就迎來了最冷的一個冬天:
在外身陷與思科知識產權官司的泥潭,於內又面臨IT泡沫下增長減速、內部股權矛盾激化,內憂外患一大堆。
也正是那一年,華為手機業務部正式成立了。
活下去
怕死的人,最大的目標就是活下去。
怎麽活下去?
任正非知道,擁有市場份額才是根本,否則就會失去一切。
為了活下去,任正非將很多事做到極致甚至極端,生怕掉隊。
第一是技術。
從華為走上自主研發之路開始,市場的選擇就讓任正非看清了“沒有研發,就沒有銷售”的行業法則。
90年代初,華為剛剛建立自己的研發團隊,即使面臨發不出工資的窘境,研發經費還是大筆往里砸。
“我們保證按照銷售額的10%撥付研發經費,有必要且可能時還將加大撥付比例。”1998年頒布的“華為憲法”——《華為基本法》,將科研在華為的至高地位制度化。
有數據統計,國內企業科研經費投入的平均水平在1%以下,華為是其10倍以上。
“目前累計研發投入3100億元,未來每年將保持200億美金的投入。”這是華為2017全球分析師大會上,輪值CEO徐直軍給出的數字。
3100億,這相當於阿里2016年營收的2倍;200億美元,這占到華為2016年營收的25%。
這幾年,“焦慮”的華為以每天10個的速度出產專利。任正非甚至把華為研發總部命名為“2012實驗室”,取電影《2012》世界末日之意以警醒眾人。
如果核心技術是“活下去”的根基,“艱苦奮鬥”這個聽上去很虛的詞則是華為“活下去”的能量來源。
早期的華為信奉“狼性”。
從成立時幾人小作坊,到90年代初面對“七國八制”“巨大中華”(巨龍、大唐、中興、華為),沒有一點狼性恐怕難以殺出一條血路。
據說那時候華為新員工報到之後,要去總務室領一條毛巾被、一張床墊當家當。一是用於午休,主要是晚上加班,可直接在上面將就一晚。這在華為內部被稱為“床墊文化”。
任正非自己的說法是“煉獄”。
“華為20年的煉獄,只有我們自己和家人才能體會。每周工作40個小時,怎麽可能會在很短的時間,完成產業轉換和產業升級呢?”
任正非每天的工作時間是16個小時。
其間,華為屢獲至高榮耀,多次絕處逢生,都離不開這種戰鬥狀態的保持。
但是,長期高強度工作壓力引發的員工輕生、高管出走,也讓任正非重新審視這種文化。
隨著華為成為“世界的華為”,任正非加速從西方管理學、科學、哲學中汲取養分,在華為建立更柔性的商業文化和管理機制。
然而,無論在任何時候,任正非都將艱苦奮鬥作為對抗危機的思想武器。
2001年任正非訪問日本,希望找到日本經濟10年寒冬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密碼,引以為用。
他找到了。回國後,任正非即以日本民歌《北國之春》為題,在華為呼喚創業時期的艱苦奮鬥和犧牲精神。
“華為經過的太平時間太長了,在和平時期升的官太多了,這也許會構成我們的災難。泰坦尼克號也是在一片歡呼聲中出的海。”
當前,最困擾任正非,也是關乎華為能否“活下去”的關鍵,是交接班問題。
早在1998年《華為的紅旗到底能打多久》中,任正非就提出了接班的關鍵:
“我們要使各個崗位都有接班人,接班人都要承認(我們的)核心價值觀。”
2012年的《一江春水向東流》,被認為是任正非為輪值CEO制度鳴鑼開道。
輪值CEO制度是“通過制度力量來削減個人影響力”,為公司交接班做準備。
彼時已近古稀之年的任正非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早前的一些決策失誤,規模急劇擴張和走向國際市場中的不確定性,絕對權威導致的下一代領導力不足……都讓他陷入加倍的焦慮中。
去年坊間還曾流傳,任正非有意將獨子任平引入華為核心管理層,並讓女兒孟晚舟接任公司CFO,而這遭到了公司多位高管反對。
現在,繼輪值CEO制度之後,文章開頭的“戰略預備隊計劃”的橫空出世等等都表明,任正非正加速安排未來與傳承。他說,“我們的組織、結構、人才……所有一切都要變化。”
永葆生命之矢
筆者一直在尋找任正非總是把華為與“死亡”聯系在一起的答案。個人經歷、行業特征甚至憂患意識,似乎都不足以解釋問題的根源。
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個故事。
多年前,任正非在與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教授黃衛偉(華為首席管理科學家)交流管理話題時,黃衛偉把熱力學第二定律發給了他。
這個物理學定律說的是什麽?
著名物理學家薛定諤對此的描述是:當一個獨立的系統置於一個均勻的環境中,所有的運動都會漸漸停頓下來,因此,整個系統最終會退化成毫無生氣、死氣沈沈的一團物質。
這就是物理學上“熵”的概念。簡單來說,世界上一切事物從井然有序走向混亂無序、最終滅亡的過程,叫做“熵增”。
任正非發現,企業的發展與之有著相同的規律。從此,任正非在考慮企業管理時,都把“熵”作為一個重要視角。
這才是任正非總是提出死亡論調的根源——不只是憂患意識那麽簡單,還有對企業管理哲學上的思考。
雖然,在被問及華為“成功的秘密是什麽”時,任正非的答案是:華為沒有秘密,任何人都可以學。
面對“熵增”,任正非早已找到了應對之法。
薛定諤把它稱為負熵,也就是生命活力,它讓世界變得繁榮有序。到任正非這里就是,企業要保持發展動力,要依靠人的生命活力。
“為了使華為成為世界一流的設備供應商,我們將永不進入信息服務業。”這是 《華為基本法》第一條的規定。
為什麽?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通過無依賴的市場壓力傳遞,使內部機制永遠處於激活狀態。”
華為“2012實驗室”思想研究院丁偉說,任正非正是通過洞察人性、激發出華為人的生命活力和創造力,從而得到持續發展的企業活力。
所以我們看到,每一次任正非在看似悲觀地提出華為危亡的論調時,都會在後面給出解決方案——永葆生命之矢永遠是要義所在。
華為傳奇性的全員持股制度,就是這一理論的最重要實踐。
任正非個人只持有華為1.07%股份,另一個股東是華為工會,代表6萬多名員工持有剩下的98.93%,並享受相應的利潤分紅。
然而,激發活力的手段不只有溫情的獎勵,還有殘酷的淘汰。
華為發展史上,有過兩次“血洗”事件。
一是1996年,市場部大辭職重新競爭上崗;二是2008年,5100多名老員工“自願辭職”,華為也“自願”為此掏出10億補償金。
這兩次“保持生命活力”的實踐,造成的社會反響截然不同——前者被認為極具改革魄力,而後者卻給華為招致諸多非議。
無論外界如何評價,任正非都堅信:“高科技企業以往的成功,往往是失敗之母,在這瞬息萬變的信息社會,惟有惶者才能生存。”
3樓提及
吓,間公司末期先報導? 早年有朋友起d間公司做,話生意越來越差。
6樓提及
佢其實已經係大陸設左廠, 但係只係細公司, 淨係生產佢研發果幾十種
我覺得佢係算成功既, 點都算係科研
5樓提及
好似話外面抄習得好犀利,價錢又唔夠內地平,所以少左好多訂單,不過我的朋友唔係做設計果邊,都係同d同事食飯時聽返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