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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昇集團董事長許典雅及執行總監許瑜容,是在業界頗為知名的企業父女檔。 他們不僅是事業上打拚的好夥伴,也是生活中相互關懷的好朋友。 當三年級的爸爸遇上六年級的女兒,兩代不同的成長經驗仍有一脈傳承的智慧。 整理.莊 芳 揚昇集團董事長許典雅與許瑜容這對父女檔,不僅坐擁世界級的高爾夫球場,培養出一流的高爾夫選手——台灣之光曾雅妮,在房地產事業上也是經營得有聲有色。 早期雖然以經營、建設商辦為主,光從北市南京東路一段至四段,至少有二十多幢建物出自許典雅之手;近年轉開發台北市區豪宅、度假別墅,同樣也是一鳴驚人。 外界估計超過上百億身價的許氏家族,對於孩子教育頗有一套想法。《今周刊》選在父親節之際,邀訪這對父女檔,分享他們的人生、職場與教育觀念。以下為重點 摘錄:許典雅(以下簡稱「父」):早期我和太太一起創業,那時大約三十多歲,每天都在工廠工作,非常忙碌。由於我們只有兩個孩子,一直很希望他們能有好的 教育,有機會和國際接軌,至少結交的朋友會不一樣。所以大概在女兒六歲、兒子五歲時,就把他們送去新加坡一年。後來覺得當地氣候太熱,才改送美國,換到全 美語的環境生活。 談教育—— 讓孩子獨立,培養國際觀許瑜容(以下簡稱「女」):我小時候對離家在外沒什麼感覺,也不太會想家。從小待在英文的環境,自然而然就會講,語言上並不困難。那時我記得一年大概回來四次,分別是寒暑假、復活節與感恩節,只要有五天以上假期就會飛回台灣。 父:我記得那時媽媽也有陪你們待在那裡吧? 女:媽媽大概一年來一個月,也算是陪喔?你說算就算嘍!我知道父母親很忙,小時候只有保母陪我們。就像現在的父母也都忙著上班,怎麼可能每天接送小孩?都是阿嬤、保母,或是課輔老師來帶。 我們小時候,從來不知道家裡有多少財富,但至少是過著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看到周遭同學都去打工,我們也會跟著去試試。我曾和朋友一起到百貨公司幫模特兒換衣服,還去賣過冰淇淋,結果挖沒多久雙手就凍得受不了,現在回想是滿好玩的經驗。 父:有這樣喔?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呢……。 女:我和弟弟在美國的生活,幾乎就像是「小鬼當家」,兩人過得很好,完全沒人管!我想早點養成獨立的個性,總比有些父母親老是擔心子女、過度保護他們,結果變成什麼都不會來得好。 只是讀完大學、研究所,再回到台灣工作,爸爸卻像要把以前沒管到的時間補回來一樣,一到晚上六點就打電話,問你要不要回家吃飯?七點問你怎麼還沒回家?八點問你到底在幹麼?九點就問你跟誰在一起?開始大聲小聲起來。 父:其實我也沒有特別計畫、安排他們接手家中的事業,只是隨著年紀愈來愈大,就比較有強烈的想法,希望能有圓滿的家庭,大家聚在一起,這樣不是很好嗎? 談職場—— 社會經驗比學校成績重要 女:我記得爸爸好像沒有非要我們回來,大概是覺得在外面找不到工作,就回家裡上班。其實我畢業後,在美國已經找到工作了。 父:本來我希望他們能進入大型企業工作,但後來想想不要勉強,只要孩子高興就好。 女:我那時可到保德信證券公司上班,但是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從沒有比較過,也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不好,總覺得未來人生有無限的可能。不過我想也知道,自己做事業的爸爸一定會說:那種工作有什麼好的? 像我朋友的女兒,大學三年都讀醫藥系,但到了第四年才決定要轉系,爸媽也拿她沒辦法,只好全部從頭來過。所以我覺得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還在嘗試階段,無法完全肯定自己將來的路。 父:我覺得學經濟的孩子,腦筋都動得很快,回來上班,一開始喜歡球場的經營,後來看到不動產覺得有趣,又想要嘗試看看。 女:我當然會觀察,看哪個生意賺的錢比較多,哈哈!你知道學經濟的人,都會懂得opportunity cost︵機會成本︶,付出同樣的時間,當然希望能賺更多的錢啊! 我爸媽從來不在意我們的功課,只要讀一家還不錯的學校回來就可以了。因為人家只會問你是讀U.C. Berkeley︵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或是UCLA︵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畢業,沒有人會在乎你是考七十分還是五十分。 我爸覺得光會考試、拿高分,並不代表什麼,要懂得運用所學、靈活應變,才是爸爸比較在意的事。 父:對呀!我覺得考試成績並不重要,學識才比較重要。很多事情,要等出社會後學得才多。 女:我回來和爸爸一起工作十多年了,最大的心得就是:不要凡事向他報告。例如我今天和某客戶有約,爸爸知道了以後,大概每三分鐘就會問一次:約好了嗎?約幾點?非常緊迫釘人的方式,總覺得好像一有事情沒完成,就會被他追殺。 談經營── 做生意要誠實,知錯必改爸爸是很有耐心的人,碰到很難搞的地主,往往可以花上五個小時,甚至十個小時以上,和對方不斷周旋,直到生意談成為止。換成是我,EQ不好,可能三分鐘就談不下去,有時直接送客,把人家嚇了一跳。 我覺得這就是新舊作法的不同,老一輩的人往往會先想,怎麼談判才能達成交易?新一輩的人則會先想,要或不要做這筆生意?當人有很多選擇時,總會想了老半天 還做不出一個決定。但是當你只有兩個選擇,蓋或不蓋房子?一下子就能做出結論,再往下一步邁進。但無論如何,爸爸都教我們做事一定要誠實。 父:我從小就很規矩,從來不會為了賺錢做出不對的事。到現在去自家開的餐廳吃飯,一樣都會掏錢埋單。今年公司的春酒,有三百多位球場的員工在場,我告訴他 們,無論是球場也好、房子也好,我們什麼都大,但是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為了錢,做出不對的事情。如果這樣規規矩矩做事,保證這二十年內,絕不會有人被減 薪、資遣。 女:老爸也常說做錯事情就要認錯,並且趕快想辦法修正。我之前在自家餐廳時,就曾遇過員工不小心把湯灑在客人身上的經驗。當下我立即向對方道歉,並且幫她將套裝送洗,結果客人不但沒生氣,換上我為她準備的休閒服後,滿意地離去。 父:我覺得我的子女在做人、做事方面,已經完全不須我操心。因為我小時候家中很貧窮,家裡一個枕頭、草蓆也沒有,就連稀飯也沒得吃,所以只要有人資助我,我都心存感謝。因此,我希望他們要有經營者的理念,不只是自己過得好而已,還要懂得盡力付出、幫助別人。 許典雅 1944年生,員林實驗中學畢業。現為揚昇集團總裁,曾任得成家具負責人。平日最大興趣為打高爾夫、培育高球新秀。 許瑜容 1972年生,美國柏克萊經濟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商業研究所畢業,現為揚昇集團執行總監。喜愛美食與打高爾夫、網球及滑雪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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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副校長湯明哲(以下簡稱湯):管理有沒有一定絕對的做法?回顧過去這些討論,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笑)〈管理相對論〉談的都是兩難的抉擇,雖然都有結論,事實上,結論並非就是真理,只是對的機率比較高。 聯強總裁暨執行長杜書伍(以下簡稱杜):其實管理是一種藝術,就像煮菜,材料都在那裡,但你把它加起來的時候,哪一種材料配多少,什麼不能加,你要拿捏。 台大管理學院副院長李吉仁(以下簡稱李):配菜是很好的比喻,因為煮菜不只有配方的問題,還有煮的人的功力,同樣的材料、食譜,不同的人會煮出不一樣的。 第一課 制度或人才哪個重要? 回顧與挑戰:過去對談中,東西方企業看法最分歧的主題是:外商企業重制度,東方企業強調情理法。在重視人甚於制度下,台灣企業文化有國際包容性嗎? 湯:你去問西方企業,他們總說,當然制度重要。可是從我們過去幾期來看,(台灣企業家)很多都說,人才重要,沒有人才,什麼事都不要做,到處都跟我講說「因人擇事」。你的看法呢?人才重要?制度重要? 杜:二選一容易陷入零跟一百的假設;我習慣用「五十一」跟「四十九」的假設,人才五十一,制度四十九。 湯:這「五十一」鄉愿一點(笑)。 杜:為什麼?五十一在股權控制上來講…… 李:(應和)也重要了!贏你二就贏不少了。 沒人才,好制度也會變差! 杜:制度重要是因為,我找一萬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是人才,即使你願意付(高價)也找不到。所以,用制度的話,本來是三十分的馬上變六十分。但是,沒有人才,制度根本創造不出來。 我們說制度僵化,我的經驗是,假使制度設計得很好,但執行的人資質不夠,不會融會貫通,就容易把制度用「硬」,大家就排斥制度。 湯:西方說制度重要,是因為制度是以前人才的智慧結晶。 舉個例,台塑制度約有八○%是王永慶創造的,所以你可說,人才重要,因人才創造了制度,王永慶的聰明才智全部灌到制度裡面去了。這個制度有它的聰明性,雖然人才不夠,不知其所以然,但執行的人一樣可以去做。 杜:沒有,我們再講細一點,它(台塑)的總管理處有一票人不斷修改制度,制度就有生命力啦! 湯:所以有好制度才能吸收好人才啊!制度不好,亂七八糟,你說要找什麼好人才?好人才在爛制度底下要怎麼做事呢?還是說,找到好的人才設計制度之後,這些人才就可以走了? 杜: 我自己觀察,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本身企業還不大,創辦人可以全面性指揮、衝鋒陷陣,「我就是制度。」接著,企業不大不小時,制度很難建,一方面是還沒有概 念,也沒有規畫制度的能力;另方面是,你建一個制度給給十個人用?那成本很高的。另外一種,是規模大到一種程度了,想要建制度,但找不到可以建的人,所以 一直失敗。 (停頓)所以要看你是在哪個階段,在初始階段,好人才設計好制度,你後續還要引進人才,來維護制度;最後變成很大時、制度也多,能真正操盤的是人才。 李:就說制度與人才是個雙生循環,制度是人創造的,所以你一定要有菁英人才創造好制度,或演化這制度,讓制度接下來能吸引更好的人。但這些人可不用像創業期那麼優秀,只要能在制度上去改進就好。 第二課 強勢領導非改變不可嗎? 回顧與挑戰:以創業老闆為中心的領導形態,策略形成集中、經理人被要求具有高度執行力,但創新與興業能量因此被弱化,不利於公司未來的成長? 李: 我們滿大比例是強勢領導者,通常第一個破壞制度就是老闆。強勢領導人常有三種身分,創業者、CEO與企業真正的所有人。制度就看他一個人。這會啟動一種循 環,老闆越英明就越不可取代。等到有天他想改變,讓下面的人接班,但因下屬過去都不做決定,接班也變得很困難,不曉得你是不是有觀察到這種現象(笑)? 杜:其實某種程度,我好像就是這樣子,哈哈哈!我們從一個小企業開始,創辦者帶著衝啊,你開始建立制度,同時還主導……。這裡面有一個有趣的心理轉變,就是組織膨脹得太快,下面的經理人被強迫成長!廖化也要當先鋒,你必須要給他們時間趕上來,只好還是強勢領導。 這時很重要的是,領導者要把自己的手插在口袋裡,不要手伸出來又這邊抓那邊抓。你必須培養一種耐性,我看到你現在好像有點走歪了,但是我不要講,等你有感覺自己調回來。 另外你要改變做法,過去所有事都來問你這個老闆,你也因事情很急、講求效率,你問,我就回答,但是他變成依賴,不會獨立思考,所以你必須要改變,「你沒有想法?回去想好了再來跟我談吧(苦笑),」這個叫作沒有效率,但你必須要接受。 領導得接受必要的沒效率! 李:必要的沒有效率。 杜:對強勢的領導者來講,「口很癢、手很癢,」但領導人自己要收歛,你必須忍耐這個癢,(眾笑)所以這七、八年來,我很痛苦啊! 湯: 戴勝益(王品集團董事長)跟你講的一模一樣,老闆不能手癢。到店裡巡視,什麼話都不敢講,就說謝謝、謝謝夥伴幫忙。他說他碰到一個店長,愛端盤子什麼的, 結果,他在這店長手上寫字,他說,「現在是十一點半,兩點(前)這個字不能掉,你不能去洗碗……。」(笑) 他說,手癢就自己寫字(在自己手上)。可是當老闆不手癢很難哎!忍不住總要指導一下吧? 杜:改變習慣就是痛苦啊(笑)。我有一個小東西在提醒自己(指手上的戒指),這個戒指,我把它轉過來(掌心)的時候,因為是凸的,我很不習慣,所以當我轉過來的時候,我是在忍!我用它提醒自己,不該生氣,今天不要罵得太兇,哈哈哈(眾笑)! 第三課 如何培養繼任者接班能力? 回顧與挑戰:過去一年八○%以上對談的CEO都是思想家,對於企業為什麼要走這一步、怎麼走下一步,有明確的概念,因為沒有獨立決策能力,絕不可能攀上領導人位置。然而,獨斷的思想家卻讓下屬無能,該怎麼辦? 湯: 一九○○年道瓊指數的十家公司是美國最大的公司,現在全部煙消雲散,只剩GE(奇異)和美國鋼鐵兩家。其他指數成分公司全垮了。什麼意思?這些公司靠著多 角化而能夠永續,但是多角化接班要有將,如果碰到像我們這種,不是靠制度,是靠個人腦袋瓜,兵隨將轉,這樣管理的方式,可以看到的是,接班會變得非常困 難。 再講下來,就是繼任者的問題。尤其是家族企業接班,因第二代基本上非常富有,擔任公司董事長,所有責任都是董事長在背,賺錢有股東們跟 我分,也是很累,會問為什麼?拚勁從何而來?巨大(集團執行長羅祥安)講的最有意思,他說,「我們專做別人不做的事情,做別人不會做的事情,」然後加一句 話,「我們用生命去做。」第二代會拚命嗎?別人拚命你不拚命,過個二十年會怎樣?所以我們看強勢領導,短期有優點,長期看起來好像……,台灣企業的現實情 況讓我擔心。 杜:不要那麼悲觀(眾笑)!接班一換手,絕對有一段的……。 湯:混亂? 杜:不能講混亂,叫作一個 平的,甚至一個往下一點的過程。我們要分兩階段講,一個是創辦人的後段,跟所謂的繼任者,繼任者必須定位為整合者,他不必像創辦人(那樣會)十八般武藝。 怎樣把創辦人功能加以拆解,先讓某個功能的最高主管可獨當一面,一個個培養起來後,CEO只做整合。這樣某個程度就從創辦人時代轉成共治時代。 上下共治,有助獨立思考! 湯:「共治」這事情,我們還沒看到它發生。 杜:是內涵上共治啦!表面上我是CEO,有絕對權力,但部門主管一起開會,後來我接受了你的意見,做了決定,你說這個決定是誰做的?這個想法源頭是你啊!假使是創辦人領導形式,會是你們都沒意見,但現在是你們會提供意見。我稱這是「共治」。 李:這是說,CEO是整合者,下面的經理人也開始從執行走向獨立思考。但我們也看到很多企業,資深經理人行為都被制約,因老闆思維長期傳遞到資深經理人身上,即使集體開會決策,其實最後出來的東西不會跟老闆的差到哪裡。 杜:創辦人在他後半段須去追求,那些一○○%不去想的人,提升到二○%,原來思考六○%的,可提升到八○%。 你講,同一個醬缸出來的,想法容易與原有的一樣,但當你有八○%的思考力後,後續他自己會再延伸。 創辦人還在領導的公司,有一個現象,下面的高階主管其實是跟他年紀都很接近,所以他(退休)下來時,幾乎是一起下來的。下面的這一層中階主管,比較年輕,當他們開始去思考,經驗也累積了,後面他自己就會開花,制度要支持他們去想,組織才能變形,體質才會變,才有人來接班。 李:所以你認為要隔代接班,從中層開始找人,不是直接跟你的第一層。 杜:第二任後,就不需要隔代接班了,第一任因為那都是創業夥伴,年齡很接近,所以要退的時候也都差不多要一起退了。 第四課 多角化看能力或機會? 回顧與挑戰:多角化與購併是過去一年CEO們自選最多的主題,面對中國市場與區域經濟興起,台商追求大格局經營,到底要先建立核心能力靠內部能力成長?還是靠購併與多角化策略,追求外部成長? 李: 過去談很多「公司持續成長要靠內在,還是外在加乘的力量?」這在管理學理上也有很多辯論。一個是說,因組織慣性,它本來的思維邏輯只能做A,你讓它跑出去 做B,那很困難。或說,你小的事業單位,因既有的績效管理方法,可能活不了,因此要有新成長動能,大部分要靠外部;另一派說法則是,內部成長不了,外部怎 麼有辦法管,所以要先有制度,再做購併……。 湯:可是呢,有趣的是,(對談企業家)談購併,都講「等機會」,要買目標公司,等它犯錯嘛,主動去買的話,太貴了,根本就划不來。他們的講法基本上是乘人之危。 接 著,我們看到企業購併時都有個主軸概念。讓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統一超商總經理徐重仁說,它開發新事業的主軸都是「生活方式」。晶華做購併,潘思亮(晶華集團 董事長)的多角化就是輕資產、重品牌,有個主軸在那裡,很有意思。 所以,這個成長主軸該怎樣拿捏?多角化的成長,應該根據本身的資源,還是市場上的機會? 掌握一半能力,再做延伸! 杜:我認為不該看機會,而該看你本身的主軸,你掌握到核心能力再去延伸。最起碼,要跳進去前,我已經懂一半了。 李:就算可以買低賣高,也不該進去? 杜:我們就不喜歡買低賣高,你前兩年return(報酬)會很好,但把心力拿去搞那個東西,只賺那一票,把心力放在本業,打下去的才可靠。突然跳去不同地方,思考會亂掉的。 李:再延伸一下,中國市場是未來十幾年,沒有企業不去看的機會。但這過程,企業可能沒辦法說,我現在做A是A。理論上,製造業與服務業是兩件事,會做鞋,不見得會開鞋店,但現在很多做鞋的也去開鞋店。是否要從零建立這能力? 杜:我還是認為,你本身要掌握主軸,然後再延伸。當然延伸有分,你有了九十,再加上十,你就到了;也有那種,你只有十,還要加九十,才能延伸過去的,後者的成功機率相對低,就看各個公司的能力在哪裡。 李:這公司的哪一方面能力? 湯:一個是管理能力,一個是技術。技術還好辦,我大概只掌握三十,其他七十,我把它研發出來;難的是那七○%的管理能力,這很難搞,不同的商業、不同的人、不同的思維、不同的心態,這是最大的挑戰。 杜:沒錯。 李:可是很多廠商可能也想,在中國市場,有時不是比誰最好,是比誰比較沒那麼爛,因為它存在很多賺錢空間。像這種還在快速成長,或變動、不成熟的經營體系,學理上是有辯論的。 杜:這個議題,背後有幾個因素。比方說,有個企業本業很賺錢,投個十億(元),只是小意思,試試看。這的確是一個機會的情形,也是創投的概念。 李:創投是如果投九中一的話,其他八個都可彌補過來,但你講的是,企業該保留一部分能量來做這事,還是它是在做事業,不該用創投的概念? 杜:高風險,成功率很低的部分,就是用創投概念。 湯:但我們看到的情況是,領導人說很好,就投了。投了之後你想的不是一○%(成功機率),而是非把它搞起來不可,結果CFO(財務長)就說,不行,現金流怎麼樣……,因你擁有的企業有ROI(投資報酬率)要看。你用這套標準,所有的創投都過不了關。 杜:那是很爛的CFO啦!你不應該只有一套(標準、方法),應該是,這一個設立十年的(企業),要賺十億的,只賺九億,那你的表現很爛;但一個剛設立,本來要虧一億的, 只虧五千萬,你的表現很好。目的不同,給的ROI要不一樣。 湯:一般說來,西方企業建立制度,和杜總裁講的,整個過程很相像。目前台灣企業慢慢走在建立制度的路上, 但是,很多都還是兵隨將轉,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還是希望台灣有百年企業。 結論:台灣企業要永續經營,還有很多的挑戰。希望藉由更多討論,創造更多的思辨空間,這是這次鼎談會回顧的目的;下一期,我們將邀請國際管理學會準主席陳明哲,站在國際視野,為台灣企業診斷未來的管理大趨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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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父子檔,皆出自日本早稻田名校,父親是改寫台灣零售業的「流通教父」;兒子還擁美國柏克萊學位,三十二歲出任統一時尚(PLAZA),是當時統一流通集團最年輕的營運長。 父親徐重仁,現職商業發展研究院董事長。兒子徐安昇,除了是麵店、花店老闆,也同時身兼兩家管理顧問公司的總經理。不管是頂著名校光環或經營事業,與「成功」形象畫上等號,是他們過去給外界的印象,但這回,在《夢想的修練》(天下文化出版)這本父子人生對談的新書出版前夕,兩位首度話「失敗」。 徐安昇坦言,收掉虧損上億的PLAZA,是他人生最大失敗,也因為被逼到沒路,反而有做自己的勇氣。徐重仁則第一次在兒子面前,談去年六月,無預警離開統一超的感受。對於失敗,父子都認同,即使失敗,也要用整個生命力,去面對、去思考、去檢討,這樣的失敗才會開出美麗的花朵。以下是對談內容紀要。 談最大失敗結束PLAZA,被逼到沒路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過去外界常看到,都是你們成功的那一面,但其實,人都有兩面。對你們個別來說,最大的失敗是什麼? 徐安昇答(以下簡稱子):如果是以經濟規模來看,最大失敗當然就是PLAZA那件事情(編按:PLAZA曾為統一流通集團子公司,二○○六年由徐安昇籌備並出任營運長,三年後清算結束,共計虧掉一億八千三百萬元資本額),因為它是以公司賠錢、清算收場,也有人員必須因此離開,所以對我而言,確實它就是一個失敗。 徐重仁答(以下簡稱父):我常常在想什麼叫作失敗,有時候覺得那也只是一個過程。譬如說我賣咖啡,三十年前剛開始做7-Eleven的時候就有,但不被接受,因為那個timing(時間點)太早;後來我們把星巴克(Starbucks)的文化引進來,才又重出江湖,也帶動在超商門市賣City Cafe 的最終成功。 問:安昇你也同意,PLAZA的失敗,回頭看也是一個關鍵的過程嗎? 子:PLAZA的經驗非常可貴,它讓我知道現金流的重要性,因為那時我們很多資金都壓在存貨上,賣不好的東西一直在那邊,沒有現金進帳,賣得好的東西你也沒多的錢能再進貨。這也是為什麼,我後來選擇做有現金收入的餐飲業。 PLAZA結束那個過程滿慘痛的,我應該要負責任,對我來講也是一個很好的timing,所以知道要清算的時候,就提出辭呈離開統一超商。其實我本來就一直很想自己出來試試看(笑),但每次跟他(指當時擔任統一超商總經理的父親)溝通後,就覺得算了還是先留在這邊。直到收掉PLAZA,那時我覺得在超商沒有其他的路,自己必須要出來了。 父:當然這對安昇來講是失敗的,因為他覺得說這個事業是在他手中結束的,但是我要詮釋的是,整個經營決策過程,他是受命於我,我是他的上司,所以他必須要遵照指示去做,所以講起來失敗的是我,不是他失敗(笑)。 問:超商這麼多事業體,留下來怎麼會沒有路?當時沒希望安昇繼續留在統一超商嗎? 父:當時他的心情我知道,他想要做自己。我也沒有去跟他講,你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他說他要做餐飲,我說那還OK,只要你有差異化,它就是一個現金的生意,顧客也滿容易接受的。 子:對,所以我把橋拆掉。 父:他確實是想做自己,因為那時他也跟他太太講說:「如果有一天我去開計程車,你會不會跟著我?」 子:那時候你很生氣。 仁:我很生氣?有嗎?(相視而笑) 談做人處事無預警離職,淡定的放手 問:一個比較麻辣的問題。去年六月,父親無預警解任統一超商總經理,安昇也在這家公司待過,你們父子談論過這件事嗎? 子:我從來沒有啟齒過,真的沒有問過他。 問:為什麼? 子:就是因為它很麻辣吧!我不知道(笑),可能因為它有點痛,也許在不講的過程中,讓我們能彼此去療傷。 問:你(安昇)不會好奇嗎? 子:我會wonder(好奇)他的感受是怎樣,也有點想跟他講說:「I told you??(我早跟你說過了??)」。其實,有關退休的風波,我比他更早就有深刻體會,但因為父親那時都是在高處。 父親從小告訴我們待人要真誠、言行要一致,但到了職場你發現,譬如某人才在跟我講說那個同事怎樣怎樣,可是你卻發現這兩人,隔天開開心心一起去唱卡拉OK,中間的落差對我而言impact(衝擊)非常大。一開始,我也會因此對人性有一些失望,但經過很多次之後,包括去年六月發生這件事情,我就慢慢的學習比較不是那麼shock(震驚)。 父:其實,對我來講是很OK的,我很淡定的。 因為整個人生過程,三十五年來我就是在這個領域這樣子走過來。不是說這樣我很偉大,而是說我對一件事情的看法,不是像有些人以為的,這很可惜啊,你一定很生氣呀、很懊惱,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不是任何事情都要掌握在你手中,也不要一直在想,失掉那個東西很痛苦,反而都是我,在安慰那些替這件事抱不平的人。 談人生價值觀失敗跌倒,學會正面思考 問:聽起來,對於父親所認為的價值觀、人性觀,安昇未必完全認同? 子:父親從小也常會灌輸我們,你什麼事情都要「一生懸命」,你一定要非常的熱情,我當然受這個的影響也很大。他常常灌輸的觀念還有「有念則花開」。 我那時候詮釋的層次,是好像什麼事只要你夠努力,就一定會成功,沒有不可能的,後來發現這樣的一個想法是失敗的,因為成功必須很多要素同時存在,但當你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你跌倒就會很挫折,覺得我都非常努力了,怎麼還會這樣,不然就是認為,我的努力人家都看不到等等,這樣的現象產生。 現在我的體會是,重點是你失敗後,有沒有再去想清楚,到底為什麼失敗?然後爬起來,觀察下一次該怎麼做,不斷循環改進,就會累積出不同的決策層次。 父:如果你只會一直一直「一生懸命」,只知道一直做而沒去想為什麼會失敗,當然到最後,你不一定會成功。因為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你不努力根本不會成功。 子:我覺得一生懸命還是必要,你對於自己的人生、投入的事業,還是要一生懸命。但一生懸命不是代表你在那個事情上的用力程度,而是你一生懸命的去看待這整件事情,去接受挑戰、面對失敗,「一生懸命」的跌倒,「一生懸命」的爬起來,「一生懸命」的去思考,怎麼才不會再跌倒。這樣,父親所說,心念的那朵花,才會開出來。 問:這本書一開頭有寫到,安昇怎麼看待父親在心目中那個很難超越的成功形象。要如何走出這樣的「失敗」? 父:這個問題出在,做父親的第一要兒子跟他一樣,再來要兒子比他更好,所以各方面要求都很嚴格,特別是台灣的企業家,我發現大概都有這種問題,我也常對企業家朋友說,你們對小孩的期望都太高了,你自己以前都沒有這麼優秀。 子:如果是以父親創造出來的企業規模,那很難超越,可是我不曉得他在我這個年紀,他比較快樂還是我比較快樂(笑)?或是過幾年之後,我會比他快樂還是他比較快樂?對我而言,我比較沒有這個負擔,我的目標是要做能夠符合信念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卓越,這件事也會讓我繼續活下去,感覺到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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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一場演講可以吸引上百萬,甚至上千萬名網友上網點閱?為了一探究竟,透過TEDxTaipei創辦人許毓仁的安排,《今周刊》獨家專訪TED創辦人理查.伍曼。 他期待透過各種方式,讓更多創新想法被聽見。 編按:風靡全球的TED論壇,在一九八四年由建築師理查.伍曼︵Richard Saul Wurman︶創立,起心動念只是要開創一個知識的匯流平台。伍曼是一位極簡大師,主張把阻隔演講者和觀眾的物品移除,因此也樹立TED論壇的舞台上沒有演講台、用耳掛式麥克風騰出講者的雙手,讓演說人毫無束縛地呈現在觀眾面前的獨特風格。對於演說這檔事,伍曼更有其獨到的見解。以下為︽今周刊︾越洋專訪的精采摘要:︽今周刊︾問(以下簡稱問):您創辦的TED論壇席捲全球,也顛覆了傳統的演講、簡報方式。當初您的創新概念是什麼? 理查.伍曼答(以下簡稱答):我主辦TED十八年,在二○○二年將TED售出。現在TED和當初已有所不同了,我們先重溫一下TED的最初樣貌。 只聚焦一個重點 且不能有推銷行為TED成立前,演講大多是一種特定的題材,例如:最新醫藥技術、新的投資企業等,台上都是政治人物、企業家,他們都站在固定的講台前,清一色的男性,穿西裝打領帶,引言人用冗長乏味的方式介紹主講人,主講者的演說,至少兩小時;坐在台下第一排通常也是穿戴整齊的VIP,或許因為連觀眾都是設定好了的,大家都想要趕快結束演講,好去打高爾夫球。重點是,過去的演講總是「無法說實話」。台上的政治人物,本來就習慣不說實話;而企業家更是「合法地說假話」,畢竟上市公司的執行長被「規定」不得透露公司實際經營狀況。所以講者大多躲在講台後,無法投入,只是照本宣科。 我想顛覆這些窠臼,讓每位講者在有限時間內,只聚焦一個重點,而一整場TED演講,由不同的講者講不同的主題,豐富又有趣。禁忌是,講者不能有推銷、販賣的行為。 回頭看三十年前TED影片,你看到的是兩位年輕人熱血地與大家分享新網路概念,他們後來成為谷歌創辦人,當初他們只純粹在分享idea,而非找金主。 問:您認為一場精采的演講,應具備什麼條件? 答:我會說,從兩位傑出人士身上,聽到真誠的精采對話。這無須任何多媒體、講綱或投影片輔助,只是單純思考的對話。就像是古希臘時代,蘇格拉底、亞里斯多德等哲學家,光在廣場上的對談就能激發出許多精采哲理和思想。一場好的演講,可以不局限在演講的場域,它可以是未事先安排的隨興對談,沒有過度包裝,偏偏又能讓演講者與聽眾感受到真實、精采、有深度的對話。 激發血液裡存在的好奇心 因此,真正好的演講,真誠是必然要素。在講者和聽者的交流中,我能了解有多少是我未知的世界,激發出我血液裡存在著的好奇心,一場演說或對話下來,驅使我想要知道更多,追求更多我好奇的知識。 問:對於人生的疑問,您如何找到正確解答? 答:答案很簡單,就是得問對好問題!畢竟一個好問題,勝過精采的解答!但偏偏做起來很難,因為一個好問題不容易問,能夠問對問題的人,就會持續進步。我認為,人應該花更多時間在「問對問題」。 問:除了TED之外,您也創新出許多不同的論壇形式。目前正進行的「五五五論壇」將如何進行? 答:我的人生一直往前看,現在讓我更有興趣的是﹁五五五論壇」。我一直在做的是,將過去的推翻,重新創造,拿論壇的形式來說,我不相信只能有一種模式。我的新作法是,在連續的「五」個周一進行一整天論壇,每場有「五」位講者, 每位講者針對專業領域,藉由視覺或聽覺的呈現,進行一小時的演說,最重要的是,必須預測未來「五」年的趨勢。而這會在世界五個不同城市舉辦,目前計畫從澳洲開始,再到上海、印度、中東、歐洲。一個巡迴下來,就會累積二十五個在不同領域,對於未來五年的趨勢預測。 然後,我會在第六周,將這二十五位講者集合在紐約,進行跨領域對談,討論社會將如何應變他們所預測的未來五年趨勢。從明年九月開始進行,從第一周開始到最後總共六十天,到最後我會集結成一本書,你可以想像這將會多麼有趣。 問:您在邀約講者時有沒有遇到困難或挑戰? 答:沒上台的人就是最難邀請的人。但我認為,惟有信任我可以讓他在台上說出真心話的講者才會上台,也才能確保台下的人是願意聆聽的。過去TED影響社會最大的,不是因為有精采的演講,而是台下的聽眾,畢竟一場論壇能影響他們的人生才是重要的。 因此我常想,要如何結束我的人生?答案是,在一場像五五五論壇中,聽盡真實的對談,度過最有趣的一天! 理查.伍曼 出生:1935年 現職:建築師、資訊建構大師、五五五論壇、WWW論壇創辦人經歷:TED創辦人、TED MED 學歷:賓州大學建築系碩士 撰文‧許瓊文 |
本帖最後由 jiaweny 於 2015-4-28 15:25 編輯 合並後第十日,58同城與趕集網CEO有了這麽一番對談錄 來源:虎嗅網 虎嗅註:今天(4月28日)上午,全球移動互聯網大會(GMIC)在北京國家會議中心舉行,58同城CEO姚勁波與趕集網CEO楊浩湧對話,雙方透露了合並的細節,也談到對分類信息網站發展、O2O、賣服務互聯網的理解,值得一讀。 回憶合並:最難跨出的一步、印象最深刻的細節 劉湘明:我之前問朋友們最想問你們什麽,結果他們都說最關心的問題是說以後你們兩家用誰做代言人呢?到底是楊冪?還是範爺? 姚勁波:也不排除用兩個代言人,可能我比較喜歡楊冪、楊浩湧比較喜歡範爺。 劉湘明:我想問一問二位在合並的過程當中,你們覺得最難跨出的那一步是什麽呀? 姚勁波:其實我一直在追求楊浩湧,我特別想知道他是怎麽跨出這一步的,我一直不斷地往前跨步。 楊浩湧:其實邁出第一步應該後面就比較容易了,所以我覺得更多是最大的奇跡來自於過去一年市場的變化,因為我一直在說我不介意再打十年,因為這個市場雙方都做得非常好,可能都有些不太服輸。現實的情況,不管是我跟老姚一起大家都在做很多新的模式的創新,我們可能都意識到有可能兩家繼續這麽打下去,其實是一個贏了當下輸了未來的一個結果。這個是比較大的動因,會導致我們正式地考慮坐下來,其實我們兩家相互是對手的同時,外面還有更多的競爭對手在和我們競爭。 劉湘明:有這個共識是非常難的,還想再追問一下,在合並的時候,你們各自覺得在這個過程中印象最深刻的時刻是什麽呢? 姚勁波:有些投資人也在網上發布這個細節,比如說趕集的投資人出錢,給我們兩個在維斯汀酒店關在一起,我一個人跟七八個人談,他們投資人隔一段時間來一個。我跟楊浩湧堅持在談,中間有好幾次談崩了,不能談下去了,恨不得把那個酒瓶砸掉走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我跟浩湧兩個人,29個小時都堅持下來了,事後都挺佩服自己的,這麽複雜的場面我們兩個人達成了最後的協議。 劉湘明:浩湧呢?你難忘的時刻是什麽呢? 楊浩湧:我覺得那天還好,大家要坐下來談,不管幾點始終要有一個結果出來,在這之前,春節之後約我出過一次飯,我記得他當時說的第一句話是說有什麽樣的方法能讓我們廣告費少打一些?因為兩家今年可能都是應該都超過十個億吧。 姚勁波:春節期間我們兩家打的廣告費加在一起就超過兩三個億,所以這是一個極大的浪費,我提了一個方案,浩湧你可以說一下。 楊浩湧:他提出一個方案說要不我們換點股。 合並後,找不到對手是什麽心情? 劉湘明:現在和平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呀?除了廣告費少花以外。 姚勁波:感覺我們兩個是在簽字的一瞬間,就把頻道切換了,我特別希望趕集網這個品牌在他用戶的心目中依然保持一個很好的狀態,所以現在我跟浩湧都已經站到比較高的高度來看問題的,下面因為這個團隊,市場團隊,過去打仗打太久了,打十年,突然跟他說不能再打了,這是兄弟,可能他們下面一時還接受不了。我們最近都在處理這樣的事情,下面的競爭慣性依然存在,還需要一點時間,讓兩邊真正把對方看成是自己的兄弟。 楊浩湧:我說一下我們兩家過去的情況,過去一兩年我們兩家的競爭是陸海空一起,全方位的一個立體之戰,我們內部是以周為單位統計各個城市銷售額的情況、市場投放的情況和公關的情況,我們做相應的應變,包括他在當地招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銷售額,做了什麽樣的促銷動作,這個我們堅持每周在看各種各樣的數據,改變自己的策略。這個慣性一直下來以後,突然兩家說我們在一起不打了,大家都感覺不太適應,我不知道你們這邊團隊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情況?從我自己來說,我跟老姚肯定是調整比較快的,我們的新業務是不是整合,底下團隊的確打了這麽多年,突然說兩邊一起握手,說我們一起向前看,這種我覺得需要一點時間。 姚勁波:我們倒沒有,你太重視我們了吧。我們還是更多地往前看一些機會,始終始終50%的精力拽著要看老的業務上的競爭者,突然不用在這個地方打仗了,確實很多人是不適應的,包括我們PR的人,包括銷售的人,包括有些部門的人,比如說互相去抓對方信息的人,現在就不需要了。他們就感覺是不是要失業了,是不是要幹別的事情去了。我們更多的是需要去看新的業務、新的機會了,這點上跟浩湧的感覺是一樣的。 劉湘明:其實大家對合並之後的58趕集也是非常有興趣的,未來新的機會,現在你們在考慮一些什麽整合之後新的機會呢? 姚勁波:兩家實際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都走出來了,都不再是一個純的信息網站了,58變成6個業務線中的一個了,我們其他還有金融、還有58到家,還有安居客、還有房產,分支信息變成我們六個板塊當中的一個,我們起了很多新業務,趕集也是一樣。其實兩家的新業務並不重合,我們做的事情跟趕集做的新業務重合度很小,合並以後第一我們會有更多的資金,我們老的業務會有利潤,我們會少很多廣告費,我們也不用再內耗上面花更多的錢了,同時我們可以把最好的人從老的業務里面抽出來。原來是不敢的始終覺得如果抽走的話,會不會讓趕集占便宜,或者會不會讓我們在老業務上競爭不夠,一旦合並我們可以把最優秀的,最優秀的團隊調到新的業務去負責新的業務。同時,作為管理層的精力也不用老是回頭看,而是說更多地往遠方看。 所以說不管是從精力、資金,還是從團隊上面,都會加速新的業務的發展。昨天我們跟趕集還宣布了,趕集的好車業務介入到58的二手車里面,雙方的新業務都除了獲得一個單一母體的支持之外,都能夠同時獲得58、跟趕集兩個品牌、兩個流量的支持,成功概率事實上是變得更大的,我不知道浩湧怎麽看這個問題。 楊浩湧:更多的是這樣,兩家市場份額不管是市場營銷層面,省那幾個億可能是一個短期的,我其實把那塊看得相對小一些,因為那個東西是一個水到渠成,比較必然的事情。它那個幾億省下來其實就是幾億的金額。我倒更看重雙方在各自的創新業務上將來去發展的時候,把握會是更大的,比如說我們的好車和58的到家,其實雙方的競爭對手都挺多的。我們自己也偷偷摸摸投了很多項目,可能我跟老姚一對,雙方其實都投了很多項目,相互都不敢宣布,擔心對手去抄。很多業務我們偷偷進行,創新業務都非常看好,現在我們跟這些創新團隊去講兩邊整合的時候,其實他們都蠻高興的,因為這個獲得的支持會更大。我跟他們說,你們再往下做兩倍流量的支持了,年底的業務也是翻倍的,我大概是這麽一個結果。我跟老姚一起去聊這個事,兩個人都會感到比較興奮。 劉湘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們怎麽保證團隊持續的戰鬥力和心氣呢?這是不是一個挑戰? 姚勁波:其實團隊的競爭它除了跟對手的競爭以外,在很多層面也競爭,第一個58每個業務線、每個地區內部是有PK的,尤其是現在多了跟趕集,也算是內部PK,這種PK會一直存在,業務線跟業務線之間,地區和地區之間的PK的存在,只是原來是外部競爭,現在遍布內部競爭,我們會鼓勵和推動這種良性的PK。 第二個層面,58每條業務線,58趕集的房產、招聘、二手車並不是說只有我們,我們還有很多同行友軍存在,這個競爭也會存在,這是第二個層次。 第三個層次,58跟趕集的很多新業務是在創業的區域,O2O的瓶頸里面。我們除了老的業務對手以外,我們會多出來很多新的我們需要去趕超,我們需要去PK的對手,我並不認為對手競爭會減弱,而是說我們會變成一種新的競爭格局,一些新的人會成為我們的需要關註的對手。 劉湘明:浩湧你還有什麽補充嗎? 楊浩湧:我們雙方要避免的是惡性的競爭,比如說雙方為同一個廣告位出一個好幾倍的價格,包括在線下的銷售營銷上再去打價格戰。我覺得良性競爭對公司內部是好事,我們內部幫助我們團隊也在說,現在是兄弟內部的競爭,其實反而會更良性,大家會感到更興奮,原來兩邊打得都有一些無底線,現在我們都有一個底線,我們整合以後不管是讓市場或者是營銷做得更好。 姚勁波:我補充一下惡性競爭是什麽概念,原來58是上市公司,我們要求比較嚴格,原來趕集的代理商說只要碰到58的客戶在,那個代理商一定會說58不好,甚至是詆毀的情況發生。我們合並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惡性的詆毀都制定了一個高壓線,任何人不管是58的員工、趕集的員工,58的代理、趕集的代理,只要惡意詆毀對方,只要抓到就直接殺掉。 賣服務的互聯網有什麽不同? 劉湘明:你們覺得賣服務的互聯網跟之前賣東西的互聯網,以及作為信息渠道的互聯網有什麽不一樣? 姚勁波:過去58也是一個平臺,我們對接了用戶和本地的商戶,對接的層面是在信息層面,商戶把信息發到58,不管是各種信息,二手車的、招聘的、本地服務的、搬家的信息,58的用戶始終感覺到是一個需要在大量的信息里面找到一個號碼,打過去跟他線下達成這個交易。 最近58在上門服務,在O2O這個領域我們抓了上門服務,我們推出來一個新的品牌叫58到家,就變成不再是信息了,你看到的就是人,這個上門服務的阿姨,這個阿姨是哪里人,她的特點是什麽?別人對她的點評是什麽?你支付以後,這個人百分之百會在這個時間點上你家里來服務,她的服務和價格是標準化的,你可以點評。這種用戶的口碑程度就跟58過去提供的信息服務有本質的區別,過去58提供的信息服務有70%、80%的好評率。中國服務的水份就是70、80分,30、20%的客戶是不滿意的。但在58到家O2O的閉環服務里面,我們內部統計下來滿意度是99%點幾。所以它變成了就跟58同城的服務是不一樣的,它變成了更標準化、我們更可控,因為這個服務有這麽高的標準率,基本上不用推,會通過朋友圈推廣出去,這是這一撥O2O的革命,這也是我跟趕集合並以後最重要的區域,就是我們要把服務從信息層面走到交易層面,走到閉環層面。 劉湘明:剛才你跟浩湧都談到了垂直服務類的競爭對手,這是兩個問題,一個就是說在現在整個服務的互聯網上面,整個平臺的優勢到底有多大?包括像服務的流量到底應該是怎麽去運營呢? 姚勁波:至少現在所有的O2O的公司,現在都是把58作為一個很重要的入口,甚至這個入口在絕大部分O2O公司里面,流量來源里面是超過別的巨頭的,比如說BAT,比如說做車的、做放貸都是把58作為一個很重要的入口,流量在O2O起來之後,幾乎所有的人找服務都是在58、在趕集的。所以流量是我們進入O2O領域很重要的抓手,沒有這個的話,我們跟一個創業公司其實沒什麽區別,這是第一個很重要的流量的入口。 第二個就是說所有的O2O都涉及到兩端,服務方和被服務方,大部分是在藍領這個領域,58趕集是一個重要的藍領的平臺,我們如果今天要用十萬個阿姨,我們利用58和趕集的平臺很容易招上來,因為本身58、趕集的品牌在藍領中間就是很重要的品牌。流量就是需求的入口,招募就是服務提供方的入口,這方面58跟趕集都有優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用戶並不覺得58去做58到家和趕集好車是不符合的,很多服務是順理成章的。 劉湘明:58、趕集都在把自己的一些服務產品化,包括垂直化,你怎麽看這個事?轉到移動互聯網是不是就要做更垂直化、更精準的服務和產品化的方向呢? 楊浩湧:我想解釋一下,其實分類信息本身大家有誤解,這個行業還處在非常高速增長的行業,並不像大家說的大家都要去做閉環了,我們看到很多常規的需求還是留在這個平臺的。我們去年、前年,包括今年都是三位數的增長。進入閉環還有一個說法,當你離交易越近,你平臺的價值越高,這是我們堅持的一點,一旦進入交易以後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相關的金融保險、後面的延伸服務,拿我們好車舉例子,這個平臺給我們帶來的價值體現在哪兒?我們第四個月,上周剛宣布了一個交易額過億,這個第四個月過億的速度當年的團購都沒有到這個速度,這是我們在這麽多年流量積累,包括我們線下團隊積累的。我們第三個月就進了全國20個城市,這個月下半年一開始每個月六七個城市在拓展,這樣接入交易從平臺來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劉湘明:未來58趕集對自己的定位是什麽?是做平臺呢?還是繼續做垂直的服務?到底哪個是你們未來的重點呢? 姚勁波:目前來說我們58趕集長期會堅持平臺定位,我們向所有的第三方公司開放我們的服務,不管你是線下的一個門店,還是在線的O2O公司,都可以在58上面發布信息、獲得用戶,用戶也能在58趕集這個平臺找到他所有的服務,所有的房子、所有的車子,所有的服務,我們自己也跳進去做垂直類的服務,如果說市場沒有很強的對手,或者說沒有具備很大優勢的地方。我想我也好、馬克也好,都依然是充滿鬥誌的,我們並不認為這個事情做完了,還是覺得看到很大的機會。剛才講了我們合並就是因為我們看到很多機會,我們並不想這些機會,當我們崛起的時候把58趕集甩在後面,我們是潮流的很重要的推動者和參與者。 劉湘明:你怎麽來清晰地定位自己的角色呢?到底是裁判呢?還是運動員呢?這是所有做平臺的公司都要回答的一個問題。比如說將來有人可能會做二手車,在58和趕集的平臺上也要做二手車,也要做類似於58到家的家政的服務。 姚勁波:58同城是徹底開放的,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58同城依然不會制約任何人在58上發布信息獲得客戶。至於有些品類,比如說58到家、趕集好車是我們自營的業務,這部分58到家,我們自營的品類會越少越好,比如說自營的是家政、上門的保潔、美麗甲,簡單來說我們要做的是生活服務,生活服務是360行,58也好、趕集也好,我們再有想法也不會全做了,甚至我們做一部分自營的業務也只是為了完善這個平臺的生態。我們希望將來很多這個領域通過投資、通過合作、通過商務能夠把大家接入到這個平臺上面來,至少目前我們是這麽個想法。 劉湘明:還有一個問題,服務互聯網的門檻你們覺得到底在哪兒? 楊浩湧:我自己總結,因為我們也在做很多的業務,其實就兩個字,規模。我不知道老姚同不同意這個觀點,規模後面藏了很多東西,你的執行力,你是不是形成規模以後,對外的品牌和流量的采購你做到第一以後,你的整個的成本都會下來。整個的服務因為它實際上太大了,它是太地域化的,每一塊的服務,說到本地服務都是5公里範圍的,每個人找的服務都是自己身邊的商家和少的服務提供者提供的服務,它不可能是一個上海給北京提供服務,太碎片化的東西,最終的結果是如果你能夠形成一個非常大的體量的,不管是到家將來是百萬級訂單的入口,還是好車可能是個千億規模的交易量,每天成交好幾萬、好幾十萬輛車在上面成交的時候,它相應的產業鏈就會越布越好,這是我自己的看法。 姚勁波:我覺得規模跟速度有關系。因為所有的O2O的交易都是一個交易平臺,越大的平臺、越快達到臨界點的平臺越好用。在你具備一定規模之前,你的服務是不好用的,你是要燒錢的,一旦你到一定的規模,很容易讓兩邊的用戶都有好的體驗,比如說我們58投資的代駕的平臺,如果你不能快速地變成這樣一個規模,你是不好用的,包括滴滴、快的也是一樣,當58到家每天有幾萬單的時候,每一個小區兩百米內都有一個阿姨在那兒活動的時候,我們提供的服務依然隱蔽,因為我們服務的交互成本最低,因為那個人就在你的成本,你點請阿姨,這個阿姨可能三五分鐘就能出現在你家的門口,能不能迅速地形成一個規模,這個是所有的O2O需要過的門檻。 |
撰文•許秀惠、林麗娟 編按:高承恕,逢甲大學執行副董事長、社會學知名學者,曾深入台灣中小企業田野調查研究,更是「行動派」的饕客美食家;劉漢介,春水堂、茶湯會創辦人,泡沫紅茶的發明人,首創把粉圓加進冰紅茶,讓珍珠奶茶一躍成為街頭巷尾到處可見的小吃代表。
這兩個人是舊識知交,高承恕還是劉漢介在逢甲大學EMBA的老師,應《今周刊》邀請,首次同桌對談,主題是從逢甲小吃談美食與創新。高承恕從逢甲夜市的緣
起、生命力談起,劉漢介觸及小吃的創新與品牌營造。在他們眼中,小吃在夜市,尤其在以創新善變著稱的逢甲夜市,該如何找到自己存續法則呢?以下為對談精采
摘要︰小吃≠美食 小吃要如何升級為美食?
高承恕(以下簡稱高):我們先來了解逢甲商圈的誕生背景。一九六三年,先父、逢甲創辦人高人言把逢甲工商學院(一九八○年改制為大學)從北屯觀音山搬遷到
現址,當時外圍都還是農田,校園光禿一片,只有黃沙走石,現在看到的綠蔭大樹,每一棵都是我們種出來的,兩萬多名師生每天求學上課總得吃喝,於是小吃攤有
了生意的契機,日子久了,夜市和周邊商圈才慢慢地應運而生。 有外地朋友來訪,想就近解決一餐,我總先言明附近只有小吃攤店,尤其夏天時,得不怕熱、不嫌髒、願意擠一擠和等一等,才能安於夜市食味,夜市的開始就是這樣,是為了生存,是謀生、圖一口飯的。 但是夜市、小吃有生命週期,小吃攤也會希望長久經營,當經營者不只是看到眼前生意熱絡,而開始思考「What is next?」他才有可能突破瓶頸,蛻變、升級,這不是擴充規模而已,而是思考企業化或傳承。 劉漢介(以下簡稱劉):做小吃攤的人,大多心裡想的是「今天可以賣幾個?」不會去想帶給顧客滿足感、幸福感。大多數的小吃門檻低,容易被取代,能夠做得久的,背後都是有「工夫」的。
譬如拉麵,麵誰不會煮?但是日本的拉麵可以賣到全世界,為什麼?因為它有麵條、湯頭、材料各環節的工夫,它的美味組合複雜,不易被破解;又如綠豆湯,它的
本質簡單,門檻低,只能是路邊小吃,難以靠單品做成企業。小吃能晉級為長久經營的美食,通常具有深度的美味組合,加上消費者對店家品牌的信賴關係。 最早的小吃攤,是引車賣漿,是游牧民族,哪裡有市集就去哪裡,等到要定居,就要想如何「生根」的問題,思索如何向上演化,擁有店、定點,某個程度就是一種進化。 高:沒錯,小吃一開始多是流動攤販,追逐人潮而趕集,欠缺長遠打算,這十多年來,逢甲夜市穩定下來,攤變為店,店面串連為商店街,大店進駐,拓展為大商圈,小吃與店家都經歷從「求生存」到「過生活」,開始思考如何長遠經營,這正是演化的結果。 創意能賣錢 小吃該如何創新?
劉:一九八三年的夏天,我坐在日本大阪的咖啡廳點飲料,發現他們賣冰咖啡卻沒賣冰茶,但紅茶加糖是好喝的,我於是想,為什麼不來做冰茶呢?早在一千年前,
蘇軾的孫子蘇籀就把蜜和冰加入茶湯,現代的台灣人不知道茶加了糖會變好喝,我洞悉了這層美味關係,這就是我的創新點子。
我用調酒專用的雪克器,把壺泡的原汁紅茶加上冰塊放進去搖晃、激撞後,再加入特製紅糖提味,推出了泡沫紅茶,接著又調出檸檬紅茶、百香紅茶、茉莉花茶,讓
泡沫冷飲風行開來;後來,店長林秀慧又把粉圓加上奶茶,這項創意風靡了年輕人,也成就了一門好生意,本來是茶行附屬賣茶的小店,造就了春水堂日後的發展。
春水堂賣的是茶湯,賺的是五感財、文化財,希望顧客在喝到茶湯時除了鼻、眼感受以外,在視覺、聽覺等五感上也得到滿足,讓心來感受到幸福。我們顛覆傳統工
夫茶飲,開創出冷飲茶市場,仍處處保留文化的根本和精華,追求「五感調和」的茶飲美學與趣味,喝茶,就是享受一份幸福感。
高:也許,可以用我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中心廣場所見所聞做例子,偌大的廣場全是吃吃喝喝的小吃和店面,但它真是美,賞心悅目的遮陽傘座位,舉目觸及的花卉
盆栽,其中不乏百年老店,遊客來到這裡,不但有高層次的美感印象,心情自然不會窘迫煩躁,美食享受更是從容且滿足;發展商圈特色,也許要加入這類的思考。 逢甲夜市是極富生命力的,非常具有庶民特色,眼前還會有一段好光景,但每個夜市一樣也會面臨生命週期,花無百日紅,如何讓它的生命力「生根」,絕不是量的擴大而已 。 以小吃為核心的商圈 如何長久經營?
高:我喜歡飲食要有點留白的美感,擁擠紛雜的夜市是很方便,卻讓人覺得難以全然放鬆,逢甲大學和逢甲商圈是共好的生活圈了,所以我們努力促成商圈來結合物
聯網,朝智慧商圈發展,目前商圈初步做到人車分流、動線,有較多座位、停車位提供給顧客,讓遊客得到清楚實用的店家資訊指引。 逢甲大學也正跟手機系統商合作,希望設計一種行銷模式,讓消費行為更便利。當小吃業者同樣能賺到業績,卻不必窮於應付擁擠排隊的人潮,我想他會有時間和空間去思索如何打造美食的厚度。 劉:小吃不演化,生命週期就容易縮短或結束,工作團隊也會枯萎,夜市提供的是一種「體驗經濟」,尤其飲食必須親自體驗,無法取代,味覺的本能會告訴你好不好吃,對環境、氣氛有什麼感受,這是騙不了人的。 追求商圈發展 逢甲未來會如何演化? 高:台中市的發展重心,正從東往西移動,這勢必帶來「質變」,周邊環境、生活條件都會跟著演化,逢甲夜市的發展,也會放在這個脈絡裡來觀察。
台灣夜市的特色一向多元,有來自大江南北的飲食匯集,比起香港大排檔的相對一元,面貌更豐富,夜市小吃能帶給人快樂,但我期望得更深,不單單是消費者體驗
了某種小吃之後,說一句「好吃」;或不管吃什麼,總只是用「彈牙」形容,而是能往傳統走,向歷史學,去尋找源頭與傳承的所在,創新往往是從傳統裡找,漢介
的泡沫紅茶就是如此,讓飲食有厚度,現在的吃,厚度不見了,那就可惜了。 劉:但是當引車賣漿者開始採行店鋪式的經營時,若不再擔心房租飆漲、地點異動,才會有長治久安的籌畫。我曾有一家店三年賠一千萬元的經驗,我是寧可賺慢錢的,但是要賺慢錢或是賺快錢,經營者得自行想清楚。 高:有一點很重要,歡迎優質的投資案進到逢甲商圈,但真心希望不要把土地、房價炒到變成天價,這樣,美食攤店、一般店家很難撐得下去。如果讓創業變得困難,商圈的美好也會很難維持下去。 夜市是一種「體驗經濟」,帶給顧客幸福感,就是王道。 春水堂創辦人 劉漢介 經營者開始思考「What is next?」夜市小吃就能蛻變得更有厚度。 逢甲大學副董 高承恕 同場加映 步出逢甲,高承恕的西屯獵食區高承恕自年輕時期就在報章雜誌撰寫美食專欄文章,寫一手美食之餘,也能進得廚房,端出拿手絕活牛肉麵。步出校園,他偏愛小館子,離逢甲大學很近的西屯區就是他的重點「獵食區」。 高承恕愛吃牛肉麵,「可口牛肉麵館」便是他常祭五臟廟的選項,半筋半肉紅燒麵,大塊腱子肉鎖住肉汁精華,再搭一盤恆春特產青龍小辣椒,風味絕佳;有時,他則往「洛陽味牛肉麵館」報到,這裡的牛肉軟嫩,滷花生浸潤得入味透亮,或是來碗點綴小白菜碎的剁肉麵,滋味清爽。 吃完牛肉麵,有空時他會拐到春水堂,來一杯泡沫紅茶,沖淡葷肉膩味,或者喝杯文人茶,藉著欣賞茶湯的香醇沉澱心情。 「懿文餐廳」是家傳承40年歷史的台菜館,一道香酥鴨,炒花椒、八角、沙薑醃抹整隻鴨子,蒸後再炸,手工繁複,皮脆肉香。高承恕呼朋引伴找李濤、胡志強一起大快朵頤,再搭櫻花蝦炒飯、西瓜綿煮海鱸湯,賓主盡歡。 「就算一碗麵,也可以精緻地做、愉悅地吃,因為我們是在經營生活。」下次,何妨隨著高承恕的足跡,印證美食的箇中旨趣。
可口牛肉麵 地址:台中市西屯區大墩路911號電話:(04)2329-9789 懿文餐廳
地址:台中市西屯區華美西街二段401號電話:(04)2299-1230 洛陽味
地址:台中市西屯區惠中路34-1號電話:(04)2311-8436 春水堂 地址:台中市西屯區朝馬三街12號電話:(04)2254-9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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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常被說是父親上一輩子的情人。 因為父女之間的互動,比任何感情更親密、自私。 不過世界上也有父親,為了需要的人們,把自私化為無私,父愛變成大愛。 他們看著女兒為弱勢的民眾付出;或在女兒的引導下,完成崇高的使命。 父親節前夕,我們特別要對這樣的父親說:謝謝您! 撰文•孫蓉萍 一位在辦公大樓內思考如何擬出最佳策略的金融業董事長,如何面對一位走入群眾主張公平正義的女兒? 從父女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長久以來的身教,遠勝過千言萬語。 爸爸是元大金控策略長兼元大人壽董事長王正新,女兒是投入桃園市第一選區立委選舉的王寶萱,也是繼李焜耀女兒李晏榕參選之外,另一位令人矚目的第三勢力立委參選人。 父女同台接受本刊採訪,「她好像不太需要我的幫忙,從小就很獨立!」父親一開口,頗能聽出王正新想多出一些力,但又要尊重女兒的微妙心態。 三十四歲的王寶萱取得英國艾塞克斯大學政治哲學博士學位,後來也在該校教授「全球正義」課程,但一三年因為大埔事件,毅然決然返國抗爭。她說,自己在國際 特赦組織(AI)實習時,負責中國的迫遷、酷刑等問題。她看到台灣簽有兩公約(》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和》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居然還發生 大埔強拆事件,於是決定回台灣投入人權運動。 金錢觀《 國中就有信用卡,緊急時可使用回台後,擔任台灣人權促進會副祕書長,同時投入桃園航空城反迫遷運動。有著舒適的辦公環境,看到女兒受風吹日曬東奔西走,還 參與抗爭活動,父親的感受如何?怎麼樣的家庭環境,讓王寶萱成為一位熱心公共事務的行動者?《今周刊》特別採訪了這對父女,從他們互動中,可以看到由尊重 取代高壓的新一代父女相處模式。 王正新(以下簡稱):寶萱參選我不知道怎麼幫她忙,而且她好像不太需要我幫忙,從小到大她一直很獨立。她不是那種整天抱著書的女生,讀北一女時,辯論社、 戲劇社等社團活動占了她很多時間,但成績從來不是一個議題。我不會要求小孩要用功讀書,我只要求他們負責任。不讀書做別的事也可以,但是要知道你在做什 麼。 王寶萱(以下簡稱):我在國中或者更小的時候,爸爸就給了我一張信用卡附卡,告訴我「有緊急需求的時候可以使用。」同時他也告訴我,「信用卡有循環利息, 不能亂用。」我的同學都很驚訝,說,「你要買什麼都可以刷卡啊!」可是我知道這張卡只是急用,而且刷卡以後一定會報告。 :我相信我的小孩,而且小孩每天看著我們。我們以身作則,不亂花錢,小孩自然不會習慣上館子或到五星級飯店喝下午茶。我的應酬不多,如果需要,我就盡量排在中午,晚上幾乎都在家裡吃飯,一起吃飯,自然就會和小孩聊聊天,相處的時間很多。 :其實爸爸不是很健談,也不會一直說教,不過從小我們家就是任何事都可以討論,我被容許問各種為什麼,而且爸爸不會敷衍我,總是會給我一個真誠的答案。例 如小時候我被規定要在晚上十點半還是幾點以前、反正是一個很早的時間就要回到家(這時候在遠處一直默默看著採訪進行的媽媽,忍不住說了一句「哪裡 早」??),我很不服氣,但是爸爸說,「不是安全的問題,是家人會擔心。」好吧,那我就能接受,所以我超過十點半會打電話告訴家人,我現在在哪裡。 價值觀《 爸爸給的意見,讓我學會看事情:我認為一個女生如果會出事,就算門禁時間訂八點也會出事,所以幾點回來不重要,但那是她媽媽規定的,她會擔心,所以雖然我認為這種規定無效,我還是要她十點半回到家。 :爸爸不會給我沒有意義的答案。我提出我想做什麼事,同時要解釋為什麼,爸爸在給予意見的時候,我也逐漸學會如何看事情。例如高中時期,我曾經想去參加美 國賓州大學在暑假辦的一個課程,有點貴,可是我很想去,所以問爸爸的看法。於是爸爸分析給我聽:「如果你是想學好英文,不如在美國找個地方整整待上兩個 月,沉浸在英語的環境裡;如果你是想從課堂上學到東西,兩、三個禮拜學到的只是皮毛;如果你是想去玩,它又沒有什麼遊樂的行程。所以我不建議去。」:我覺 得英文沒學好、玩也沒玩到、上課也沒太大收穫,花那個錢不值得。不過旅行對我們家很重要,錢再賺就有了,小孩的成長不能重來,所以暑假我們全家會出國旅 遊。寶萱第一次出國是她五歲的時候。 :可是我覺得那麼小出國,很多事都不記得,記得的都是一些奇怪的事。例如法國的空調,調節溫度開關上面寫的不是強、中、弱,而是畫著蝸牛、烏龜、兔子!我還記得買冰淇淋的時候,店員說我的頭髮很漂亮,要我用頭髮換一球冰淇淋! :去國外旅行過,至少你不會怕,而且可以增廣見聞,記得奇怪的事情,也有它的意義存在。 (媽媽補充:而且我們出國旅行,一家四口一人一個皮箱,都自己打包行李。孩子只問我兩個問題:去幾天?氣溫多少?我最後再檢查一下就好。她爸爸常常出差, 都自己收拾行李,小孩看到爸爸這樣做,也跟著模仿。這樣也培養了獨立和自我負責的態度。):你問我會不會把男朋友帶給爸爸看,我的答案是會。理由不是要給 他鑑定或徵得他同意,而是那是基本的尊重,應該讓父母知道女兒在和誰交往。 人生觀《 大埔拆遷事件,決定回台灣:我只是第二意見,不會投反對票,第一是因為反對也沒用,第二是我憑什麼反對?她是要嫁一個先生,我是要挑一個女婿,她的權數比 較高,是大股東,一進入表決程序,大股東表決就通過了,小股東抗議也沒用!所以我每次都對她媽媽說,「你反對沒用啦,你是小股東!」(媽媽再補充:我知道 反對沒用,所以我會把對方約出來,把各種情況分析給他聽,看他了解多少,能不能接受她的缺點。如果能接受,接下來我只有一句話要說,就是要好好對待她,你 能想清楚,我就放心了。):我們沒讓小孩去念私立或雙語的學校,也沒想過要規畫他們的人生。我只知道女兒是Interpersonal(人際的),不會坐 在辦公室或實驗室裡,而是會出去接觸人群、解決問題。所以她會做NGO(非政府組織)的工作,做一個社會運動者,我早就心裡有數。 :我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做決定之前,我會先試試看,才知道自己多喜歡或多討厭。例如我大學的時候曾經在銀行實習兩個月,從此確定不去銀行上班。在英國拿 到博士後,也考慮留在學校,所以我曾經在英國的大學兼課教「全球正義」一年,也在國際特赦組織(AI)實習過,但是一三年七月十八日看到大埔民房被拆,就 決定回台灣。我寫的論文是關於轉型正義,明明是台灣很重要的議題,卻可能只有口試委員和指導教授總共三個人看!我發現我必須接觸人,我學的東西才會有意 義。 :這條路或許辛苦,但那是一種追求,我只希望她喜歡她的工作。樂在其中就不以為苦,而且經歷的時間越長,成就感會越大。如果不能樂在工作,只會透過嚴格訓練而熟能生巧的工匠,不可能出人頭地,不能變大師。 :爸爸認為台灣要走向真正的民主有點難,不過我們這個世代已經融合了不同省籍,對台灣的認同性也高,我對於推動民主比較樂觀。 王正新 出生:1954年 現職:元大金控策略長、元大人壽董事長經歷:元大金控總經理、中信金控執行長等學歷:政治大學財政研究所碩士家庭: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王寶萱 出生:1982年 現職:桃園市第一選區立委參選人經歷:航空城反迫遷聯盟發言人、台灣人權促進會副祕書長等學歷:英國艾塞克斯大學政治哲學博士抽言:從小我就被容許問為什麼,而且爸爸不會敷衍我。 圖說:王寶萱為保護人權和居住正義,為地方民眾挺身而出。 |
「我再過幾年就會退休了,但我們一家三口都會繼續騎自行車環島, 當自行車運動的傳教士,把我們的幸福時刻,推動為大家的幸福時刻。」 巨大集團執行長羅祥安說。他們夫妻倆首次應邀對談幸福之道,以下為對談內容:羅祥安:我們經營事業的人,辛苦拚業績,不少是賠上婚姻的,我能有第二次機會,我很珍惜,也下定決心下班就不把工作帶回家。當年我跟著巨大董事長劉金標招待客人到泓品牛排館用餐,劉董提到餐廳老闆是一位很特別的女性,能力很強,所以介紹我倆認識。 吳春蘭:我主動邀羅祥安吃過一次飯,我對他一見鍾情,很崇拜眼前這位和自己一樣用雙手打拚的男人,當時就告白了傾慕之情。然而,他卻讓我等了兩年才有行動,後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陷入了長考,必須謹慎、負責任,確定能做得到,才會給我承諾。 羅祥安:一九八九年結婚時,我就知道吳春蘭曾經開過刀,可能無法生育,但她是比我更早信主的基督徒,我們在東海大學路思義教堂舉行婚禮後三年,就預取了孩子的名字「羅主為」,不論是男是女,都感謝主的作為。 環島壯遊 是給兒子最好的禮物吳春蘭:我不想給羅祥安壓力,默默地禱告,婚後第五年在洛杉磯遇到一位專治不孕症的中醫師,總算在結婚滿八年時,年逾四十的我生下羅主為。我相信上帝安排,除了該做的檢查,我保持心情平和,最大心願就是孩子長得像爸爸,那麼在羅祥安越洋出差時,我能感覺到「小羅祥安」一直在身邊。 羅祥安:在我快要五十歲時,迎接這個兒子,我很感謝他把我帶進年輕的E世代裡,認識時下流行的動漫、臉書等產物。主為曾聽媽媽的建議,在學校的停車場賣玉蘭花「打工」,兩小時下來賣不到十串花,讓他體驗到賺錢不易,培養正確的金錢價值觀。 主為小學六年級時,我為他改造童車,讓腳踏車﹁升級﹂,每天八點半就起床練,訓練騎車的熟練度與體能。 剛開始他有點吃不消,儘管心疼還是陪著他練。兩個月後,全家人趁著寒假,花九天環島壯遊。九六○公里的公路里程,就是我們送給兒子的畢業禮物。 吳春蘭:我們對「幸福」的定義是:珍惜每一天。 羅祥安:我都聽老伴的。 羅祥安(右) 出生:1949年 現職:巨大集團執行長 經歷:捷安特公司總經理、 巨大公司副總經理 學歷:台大商學系 撰文 / 口述.羅祥安、吳春蘭 整理•林麗娟 |
在台灣,推動文化上的轉型正義,是重要且迫切的大工程。透過政府公布過去被掩蓋的歷史真相,不同族群彼此之間也能互相傾聽與理解,台灣才有改變的可能性;在二二八事件六十九周年之際,更具意義。 這是一場跨界對談,在圓神出版發行人簡志忠主持下,外省第二代出身的國會觀察基金會董事長姚立明,與本省籍導演吳念真,深入探索台灣省籍衝突與階級矛盾的緣由,他們期待進行文化上的轉型正義,推倒高牆,才能走向共同的未來。全文收錄於姚立明新書《也許我們沒有共同的過去,但一定可以有共同的未來》。 一道竹籬笆,隔出兩個世界姚:我花了三、四十年,才走出來吳:有差異,就會針對彼此不同批評簡志忠(以下簡稱簡):台灣社會長期糾結在省籍衝突與階級矛盾之中,究竟要如何完成轉型正義,破除障礙,讓大家走向共同的未來? 姚立明(以下簡稱姚):推倒高牆很不容易,我這一路也是跌跌撞撞,花了三、四十年的歲月才走出來。 吳念真(以下簡稱吳):就我的觀察,省籍不是問題,階級才是。有些外省朋友具有潛在優越感,不自覺流露出「我們是管理者」的心態,他們討厭李登輝、柯文哲,因為覺得你們這些台灣人憑什麼當管理者?憑什麼!這種優越感,在對岸開始有錢之後,也可以在大陸朋友身上看到,聽他們不經意地說什麼台灣文化是邊疆等等,我就覺得:「天啊!又來了!」姚:我太太從小在眷村長大,三十歲之前,並不覺得有什麼白色恐怖。我問過她,什麼時候開始感受到衝擊?她說,婚後回到我小時候住的台北士林官邸附近,看到做禮拜的雅歌堂,回想起生平第一次戴孝,就是為蔣中正死亡哀悼,她很難理解,為什麼印象裡慈祥和藹的老人既可以是基督徒,又可以那麼殘忍批示將韓若春(白色恐怖受難者)立即槍決? 做禮拜教導的是要關懷人、愛人,可是走出教堂,回到總統府辦公室,又可以立刻簽公文,要槍斃這個、那個,這麼大的反差讓我很難釋懷。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才能理解,這就是統治者的心態。 基督教信仰有所謂「認罪」,就是一個救贖的概念。外省族群從小認識、崇拜一個偉人,後來發現他竟然還有不同的、不好的面向,要接受這一點,彷彿同時否定了自己的過去,內心必須經歷很大的折磨,這道高牆不容易越過去。但是,不承認、不面對,就永遠得不到救贖。 吳: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很小就聽過二二八,七、八歲就開始矛盾糾結了。 我們那個礦場的老闆劉明(本名劉傳明),是延平中學創辦人之一,他在二二八事件後被抓去關了十年,原本可以吃三代人的財產,也絕大多數被充公。我也聽礦工說,另一個礦長到台北去,在八堵車站被衝上火車抓人的阿兵哥帶走,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事情是存在的,學校教育卻從來不提,我很小就開始懷疑課本裡的東西。課本都寫小明、小華,可是台灣小孩都叫阿×、阿○嘛。書上的爸爸在家裡也一身西裝,但我們的爸爸明明一下工就七分褲、木屐,那是另一個高高在上的世界。 另一種矛盾是,村子裡敬畏的權威都是外省人,例如警察、老師。老師家有配給,在那個時代,吃麵是大事,他們家沒事就吃麵,儼然是比較高階級的。但礦工對外省人的某些生活習慣又不以為然,有時也會輕蔑地說:「那些外省仔。」因為有差異,就會針對彼此的不同去批評。 都是被統治者運用的棋子 吳:震撼!山東流亡學生被迫害姚:拆牆,從看到別人的故事開始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外省人也有他們的悲哀,是在當兵的時候,那些四、五十歲還沒辦法娶老婆的士官長,找來的新娘才十幾歲,岳父比他們還年輕,我們這些台灣士兵就認真幫忙辦婚禮。 震撼最大的,是在黨外雜誌看到山東流亡學生被迫害的「澎湖七一三事件」,我與我當時在中影上班的製片經理趙琦彬提起,發現他竟然就是當事人之一。趙琦彬說,他們當時都還是孩子,半夜聽到抓人的聲音,大家都「不敢醒」。我聽他講完細節,就很激動地說,為什麼不寫出來、不拍出來,讓大家知道呢?他回答:「念真,你想想我的職位……。」那時是民國七十幾年,還沒有解除戒嚴。 簡:階級通常是自然形成,省籍問題則是政治蓄意操弄的。 姚:以階級來講,統治階層是少數,多數外省人自己也是受害者,例如《老莫的第二個春天》、《軍中樂園》裡的士官長,他們原本心不甘情不願被抓去當兵,卻漸漸認同統治集團,不管什麼命令都會執行,幫忙壓制在台灣占絕大多數的本省人,本省人對統治者的民怨也投射在這群人身上。 竹籬笆裡的外省族群,除了米、麵配給的小福利,並沒有享受到統治者的什麼大利益,教育水準不高、生活困頓的也很多。 這群外省人也是廣義的受害者,但他們沒有理解到被統治者利用的角色定位,無法否定自己,去面對被騙了三、四十年的事實。所以,要推動轉型正義,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們知道真相,張開眼睛看到自己與別人的故事,不能為了拆牆卻讓他們更痛,那高牆就拆不掉了。 簡:必須讓外省族群也體認到,大家都是被統治者運用的棋子。 吳:當一個族群自以為是統治階層,就會看不起更底層的人,具有優越感的外省人看不起本省人,有些本省人又看不起原住民,被輕視者也會反過來鄙夷高高在上的人。 姚:文化是一個關鍵,統治者深知這一點,一開始就刻意隔閡人民。像我太太說,她生長的眷村有十幾種語言,偏偏就沒有人講台灣話,因為政府的語言政策,就是盡量禁止講台語。這是統治者刻意不讓你們融合,一旦融合了,他的統治力就降低了。 吳:要談轉型正義,應該讓國民黨像其他政黨一樣重新開始、公平競爭,第一件事就是黨產,曾經從這塊土地不當獲得的財物都要歸還。黨產沒有了,選舉沒有可以輕鬆獲勝的財力,必須爭取民眾的支持,國民黨也會跟著轉型,黨內某些被壓抑的聲音、優秀的人才會出頭。 簡:所有黨產,除了黨員繳交的黨費外,其餘都是不當的。 轉型正義的首要是黨產 吳:放掉財力,優秀人才就會出頭姚:占用的土地建築,不能再使用姚:真正的困難在於法律是不溯及既往、保護善意第三人,所以國民黨現在拚命移轉黨產,即使你追查到了,也已經是別人的,拿不回來。但第一步至少要做到,像救國團、婦聯會占用的土地、建築,不能讓它再直接使用了。 簡:轉型正義不做,台灣許多錯綜複雜的問題都很難解決。例如在政治控制之下,一整個世代的創作自由都化為烏有。 吳:我們從小看的小說,故事背景都是中國大陸。等到有了黃春明、陳映真、王禎和、王拓……,立刻引起當局注意,打壓本土作家的鄉土文學論戰就來了。 姚:幾十年來,透過電影、小說等等創作,按照統治者想法去塑造中國導向的歷史與文化,直到現在還沒有扭轉過來。所以,轉型正義有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說故事,不同族群背景的人,都說出自己的遭遇,現在說的還很有限。 簡:台灣社會要整個轉型,真的非常不容易。有的人不能接受中正紀念堂為什麼還在那裡?還有全國有多少條「中正」路。 吳:台灣被不同政權統治過,有位朋友形容得好,鐵蹄踏過,可能滿目瘡痍,但台灣卻遍地開花,每一批來過、踏過的人都留下一些東西,開出不同文化花朵。 傾聽凝聚共識,一同創造未來姚:停止放大自己經歷,探頭看世界吳:撥開統治者加諸我們的誤會不順眼就拆掉是沒有自信,只想到趕快破壞、摧毀它,有自信就應該留下來,成為歷史的痕跡。如果推動轉型正義,久而久之,大家對蔣中正產生不同歷史評斷,中正紀念堂可能只是去散步的地方。 姚:到時候,大家對中正路的概念就不是紀念蔣中正,而是城市最中間、最筆直的那條道路了。 吳:推動轉型正義,絕對不是清算,而是釐清過往歷史的某些東西。我們小時候被教育的是中共「竊據」大陸,蔣介石帶著幾百萬官兵來到台灣這個「反共復國基地」,但真相是他當年在大陸的統治出現許多問題,一路被打到台灣,又實施高壓統治,造成不同的文化悲劇。 簡:在和解與寬恕的基調下,台灣錯綜複雜的問題,應該被重新整理,包括省籍的、階級的、政治的,讓社會看到歷史真相,大家自然產生新的共識。 吳:這幾年,被寫出來比較多的部分,是關於台灣人在二二八,或白色恐怖時期的傷痛,其實外省人在那段時期,也遭受許多苦難。在口述歷史的時候,對於外省人遭受的迫害冤屈,應該再多一點重視,多理解他們的無奈。 簡:大家都是被害者,只是被統治者操弄來互相傷害。 姚:我期待的是,大家好好互動、交談,不會每講一句話就用成見,或意識形態去解釋。我不敢說透過轉型正義,就可以百分之百和解與團結,但是至少不會每逢選舉,就爭執什麼「中華民國保衛戰」。 光是要讓大家認知彼此有不同的過去就很困難,因為大家習慣將自己的經歷,化約為全面的經驗,不願意探出頭看看圍牆外面的世界。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願意彼此傾聽?我期待的不是政府,而是民間,尤其是文化人。政府應該做的是不斷提供真相,一方面透過教育讓下一代了解,一方面期待文化的潛移默化,讓現有世代漸漸凝聚共同的認識,比較容易產生共同的結論,就有機會創造共同的未來。 吳:對過去的事件,如果彼此有清晰的理解,才會發現,其實我們都一樣,只是因為歷史的某些狀況而誤解對方,沒有把事情看清楚。如果沒有這些心結,就不會再受制於統治者有意無意加諸我們身上的各種誤會;發覺我們的生命是一樣的,就會有共同的未來。無論如何,只要開始做,就是台灣一起面對未來的開始。 也許我們沒有共同的過去,但一定可以有共同的未來 作者:姚立明 出版:圓神(2016年2月) 撰文 / 郭淑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