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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暑假,學友社的會考、高考放榜輔導熱線總是響個不停,但這間為一眾中、小學生提供升學輔導工作的機構,原來背負着一項沉重的歷史任務:為中共進行滲透工作。 大江東去,浪濤不盡。已故支聯會主席司徒華在回憶錄《大江東去》中,自爆曾加入中共地下組織,並在地下黨指導下創辦學友社,為中共招募地下黨員。但後來中 共不滿華叔未夠積極擴展學友社,於是派員奪權。當年成功踢走華叔、其後擔任學友社主席的,叫梁慕嫻。如今這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接受本刊專訪憶述奪權始 末,更大爆中共仍然在學友社中搞滲透,招募九十後任地下黨員。 時間回到一九四九年,一個火紅的年代。那時在港被殖民地政府統治的年輕人目睹大陸變天,對於共產主義充滿憧憬。華叔在回憶錄中,自揭在十八歲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即共產黨的青年組織共青團前身,是地下組織的團員。 當時華叔在中共地下黨組織指揮下成立「學友中西舞蹈研究社」,即學友社前身。華叔在深水埗元州街一二九號三樓租用一個唐樓單位作社址,吸納接受西方教育的精英,包括英皇、皇仁等學生。 據《大江東去》所述,學友社是「表面上沒有政治色彩、以研究舞蹈為名的學生團體,從而披上一層灰色外衣」。在中共地下黨結構中,傳統左派學校,被稱為「紅校線」,而針對英文書院學生而成立的組織,如學友社,則稱作「灰校線」。 華叔曾於○五年在專欄憶述五八年在學友社被「奪了權、大清洗,我是這樣被掃地出門的。」 華叔直認在青年時期相信共產主義,更引用英國大文豪蕭伯納名言:「二十歲前不相信共產主義,你是一個沒理想的庸才,四十歲時還相信共產主義,你是一個沒腦 袋的蠢材。」沒想到這句話對於將華叔「掃地出門」的前中共地下黨員梁慕嫻同樣適用。一九六二年,年僅廿三歲的梁慕嫻成功從華叔手上奪權,登上學友社主席寶 座。三十五歲,她黯然離開地下共產黨移民加國。 對毛主席宣誓 跟華叔一樣,梁慕嫻亦曾加入地下共青團,那年她是左校香島中學一名十七歲高中二年級女生,她接受本刊訪問時憶述:「嗰時我喺香島中學嘅關老師,一路帶我認 識中國、認識革命,到咗時機成熟,佢問我入唔入(共青團)。」這位熱血青年當然一口答應,於是進行入團儀式:「我哋去咗一個空嘅班房,入面有一支國旗,只 有我同關老師,佢掛起國旗,叫我讀誓詞,誓詞其實得兩樣嘢,就係要地下黨員一定要服從黨支配,同埋到死咗都唔可以講自己係地下黨員。」根據一些不願表露身 份、曾經加入地下共產黨的黨員透露,在一九四九年後,中共與國民黨各自積極在香港發展地下黨及外圍的地下組織,透過活動去物色人選做黨員,「共產黨唔接受 叩門,只會主動吸納問你入唔入。」而邀請你成為黨員的人,叫做「上線」,通常是熟人。「以前的入黨儀式,一般帶你去一個無人嘅地方,嗰度會有國旗或者毛澤 東像。有三人在場,包括『上線』同一名不認識的證人。有人要唱國際歌,有人則對着毛澤東像宣誓就得。」梁慕嫻記得,當時老師確保她的團員身份無人知,連證 人也不找,更告訴她:「當時地下黨停止發展黨員,原已發展的共青團員也就當作黨員使用,有一段時期是黨團不分。」但要成為真正的共產黨員,將來仍需「轉 正」(即轉為正式黨員)。又告訴她「學友社是黨的外圍組織,內裡有黨團員在領導着。」入團後,老師便要她參加學友社的聖誕晚會,亦讓她認識了華叔。 黨策動奪權 華叔當時在學友社內主持語文班教授歷史詩詞:「華叔當時好有革命思想,當時一大班人好尊敬華叔,佢個花名叫做大Cooker。Cook係解煮,即係慢慢煲 熟你嘅思想。而家講洗腦係負面,但嗰時我哋覺得革命係好事,係幫助你進步,幫你認識呢個世界。」到了翌年年初,中共圖謀開始浮面。一天關老師突然約見她, 說學友社的領導層有「嚴重路線分歧」。原來華叔當時希望學友社集中吸納西方教育精英,堅持小規模發展,但中共卻希望大量增加社員人數,於是展開「奪權鬥 爭」。之後常務委員會突然改制,增設一種有選舉權的贊助社員,五、六百名左校學生加入做贊助社員,成為奪權的鐵票。直到五八年改選,她成為常務委員,七名 委員人至少一半人是黨員,學友社被染紅,正式淪為「紅、灰線」不分,連左校學生也吸納。華叔在學友社只做過副總幹事,但仍被中共懷疑他「挾群眾以自重」, 要另立中央。梁慕嫻的前夫柯其毅,當時與梁一樣是地下黨員,並同被組織派到學友社參與奪權,出任學友社秘書。七十年代中他與梁一同移居加國,並出版自傳 《杜鵑花之歌》,揭露「上線」跟他說,司徒華是「影子領導核心」,教導語文班只為掩飾身份,但黨不滿他的領導路線。因為當時一百五十名學友社會員,只有 四、五十人活躍,黨員身份容易被港英政府識穿,中央認為「水夠濁才能隱藏更多的魚」,因此奪權。梁慕嫻一九六二年做學友社主席後,社員人數幾近升了十倍。 「我接手學友社主席之後,會員人數大約有千幾,會址都多咗三個。我同柯其毅不停搞舞蹈演出、搞中樂組,社員多咗好多。嗰時成日搵名家演出,毛妹(知名香港 舞蹈家)都係我哋統戰對象。」梁慕嫻因曾向華叔奪權感悔疚不已,在九五年曾去信向華叔道歉,華叔亦回信謂塞翁失馬。 培植特首顧問 華叔在回憶錄中指,當時加入學友社奪權的學生:「當中包括葉宇騰,現已易名葉國華。」梁慕嫻曾在九七年撰文踢爆前特首顧問葉國華實為中共地下黨員,其後葉 接受《亞洲周刊》訪問時否認地下黨員身份。梁指,葉國華是低她一屆的香島中學同學,其後才從地下黨的領導核心組口中得悉,原來他是「自己人」。葉國華在學 友社任職文藝組公開組長,更領導補習班和半個戲劇組。到六七暴動後,不同左派機構成立「港九各界同胞反對港英迫害鬥爭委員會」。梁指,葉國華借學友社接觸 年輕人的機會,在不同中學成立「鬥委會」,由皇仁中學開始。有一天,葉跟她一同在北角社址,梁翻開報紙數數有多少左派鬥委會見報,葉國華問:「幾多間 了?」梁答:「一百多。」葉臉上泛起勝利的笑容,說「百分之八十都是我的」。在學友社時名為葉宇騰的他其後易名葉允鴻,公司註冊亦用此名字,但對外則用另 一名字「葉國華」。之後他積極從商,成為運科集團主席,業務遍及教育、汽車、運輸,甚至保安。曾有傳媒詢問他資金來源,他總是笑而不答,只說「最初由幾名 好友集資而成」,但有傳媒曾報導他因認識前新華社社長李儲文,由李介紹到上海從商。九五年他成立香港政策研究所,成員包括民主黨前副主席張炳良及民主黨成 員盧子健等。直至董建華任特首,他被委任為「特別顧問」。梁慕嫻大爆:「當年有一個地下黨員叫宋樹材,佢臨死之前交咗一份名單俾我睇,原來宋成功『發展』 咗十五個人加入地下黨,而宋樹材就係來自葉國華系統的。」至今葉仍是香港政策研究所主席,亦是耀中教育機構董事。逢星期六為香港電台主持清談節目《五十年 後》,葉國華現時為學友社名譽顧問。本刊曾聯絡葉國華秘書詢問葉回應,但秘書稱截稿前無法聯絡葉。 地下組織依然活躍 一九七四年,梁慕嫻前夫柯其毅在加拿大的母親病危,二人一同退任學友社職務移居加拿大照顧柯母。及至八九六四天安門事件,令梁慕嫻憤怒非常,開始覺悟,甚 至說自己「像被人姦污過後,全身沾滿髒物一樣。」梁離開學友社後,另一地下黨員吳國藩接任主席。學友中西舞蹈社亦於翌年正式定名為「學友社」。但滲透任務 並未終結,在梁慕嫻任主席時期,任文書的李綺玲,在八九年起任學友社社長(社長是最高精神領導,有實權的主席會向社長諮詢社的決策及活動)。另外,民建聯 立法會議員鍾樹根於七四年加入學友社,○二年起與李綺玲同為學友社名譽社長,不需參與會議,但仍可就社務給予建議。其餘名譽顧問亦齊集左派中人,包括被八 十後稱作「青年沙皇」青年事務委員會主席陳振彬、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民政事務局局長曾德成等。梁直指:「而家學友社幕後領導已經係李綺玲,當時佢同我 同一黨組,最近我收到一個學生嘅電郵,佢話參加過學友社會考補習,被人問過佢加唔加入地下黨組織。佢哋繼續做緊啲咁嘅嘢。」本刊曾邀請李綺玲接受訪問,李 拒絕。學友社社長謝劍明稱,他接手任學友社主席時,已是八十年代初。當時經六七暴動後,港英政府大力發展康體活動,學友社無法申請資助「幾乎摺埋」。「我 當時去問華叔個社點走落去,佢叫我學木匠工會,木匠工會因為開班教木匠師傅畫圖而多咗人入會。」於是他決定針對高考、會考出版升學指南,提供輔導熱線及模 擬會考等。「而家我哋收入好大部分嚟自刊物入面廣告,收費仲貴過《蘋果日報》!」對於中共滲透學友社一說,他指當年是火紅年代「唔出奇」,亦不諱言學友社 希望學生關心和愛國家的宗旨沒變。那現時仍有滲透嗎?「我唔擔保係無,個社咁大我都控制唔到,即係好似曾經有基督徒學生喺學友社傳教,我叫佢哋公開唔好咁 做,但係私下佢叫人返教會,好難控制。」但他澄清自己非地下黨員。 洗腦功夫不斷 現時學友社社員約一千人,已開設國民教育,並得政府「積極配合」提供資助。○八年至今,該社已得教育局五百三十多萬元辦交流及國民教育。學友社去年度共舉 辦十四個交流團,近千五名教師及學生參加。學友社在深水埗總社樓梯間貼滿海報,有針對中七高考生的「領航長培訓課程」,課程精心甄選六十六位傑出高中學生 做「領航長」,最後更參加「滬寧蘇錫四地考察團」,參加者只須付約六百元。這課程強調涉及個人、社會及國家層面,但所謂社會層面,竟是參加左派組織工聯會 競選活動。有組員在○八年參加完活動後在官網分享:「原來社團或黨派內的風氣可以很好的!我和一些領航長出席了工聯會的造勢晚會。聽到入場者及各區工聯會 競選代表的叫喊聲,並一齊提出祝願,感覺整個團體很團結、很一致。」記者就此事向學友社查詢,連社長謝劍明亦懵然不知活動去了工聯會,認為「係越軌,要同 常委討論下」。學友社亦曾參與助選,二千年時仍為學友社社長的民建聯鍾樹根參加港島區立法會補選時,學友社曾派員為他打氣。現任名譽社長的他笑言從未聽過 學友社有滲透,自己亦非地下黨員。時事評論員陳雲解釋,雖然香港已回歸,但中共仍需要地下黨搞滲透工作,因為中共不能在香港正式設黨,內地仍須借用香港國 際都會、一國兩制的形象,地下黨仍有其存在價值。 學友社五代領導人 注:社長及名譽社長在會務決定上沒有投票權,但仍可垂簾聽政,常務委員會主席就會務向社長及名譽社長報告及諮詢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