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空靈 林夕
2008-10-24 AppleDaily
上星期凌晨，電話響起，本來沉醉在中國古典傢俱史中，不想回到現實世界，但鈴聲如泣如訴了差不多一分鐘還不肯罷休，終於不忍心。原來是幾個月來沒通過消息的好友。第一句招呼不是過往的「最近可好」，而是單刀直入：有沒有損手？
這 位好友是個奇人，大約五六年前開始對工作厭倦，忽然熱衷於投資，熱到一發不可收拾，惡補各種財金知識，索性全天候活在金魚缸中。後來患上焦慮症，曾來電訴 說連起床吃喝都失去動力，我問他，那你不關心1800與388的前途了嗎？他如夢初醒似的，連說對啊對啊；於是拾回一點活力，之後再次在開市時找到起床的 理由，病情居然因此而有所好轉，當時我真不知道這是可悲還是可樂。
恆指跌到萬五點時，最擔心的朋友就是他，因為對上一次通話，他看好金價， 紫金礦業跌到九元，是大舉出擊良機，並約定翌日一起行動，可是我膽小悔約，他倒是坐言起行了。就在紫金跌到二元左右的一夜，接到他這個電話，說止蝕後身家 損失了三分一，正擔心他的病情，卻聽到他接續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段最快樂的日子，第一段是大學時期，現在呢？原來見海嘯下無事可為，於是周遊列國，之 前從沒閒情沒時間看那麼多書，逛那麼多博物館，如今自在到不得了，焦慮症與強逼股瘋症都一併好轉。啊，博物館，恨得我牙癢癢。
這是典型的因 禍得福，發生在他這種奇人身上。不過又有多奇？對着如覆水的牛奶痛哭，不能改變事實，不如改變生活方式，改變寄托；周遊列國不是每個人都負擔得起，看書總 不會太奢侈吧。雖然我沒有在紫金中失陷，但卻陷在擠得滿滿的時間表裏，所損失的，真的比他更大。那個午夜，忽然顯得格外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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