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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十餘年寫作 為父親白崇禧立傳平反白先勇抒發五十年壓抑 跨越父子鴻溝

2012-7-30  TWM




當代知名作家白先勇近年不只致力於推廣崑曲,更蒐集史料,重新勾勒記憶中模糊的父親,十餘年來,他蒐集了九百餘張珍貴照片,搭配文字敘述,編撰成「身影集」——《父親與民國》,那是一輯人子對父親思念寫成的史冊,在父親節前夕翻閱,別具意義。

撰文‧鄭淳予

七月的台北,一個頎長的身影來到台北市議會,七十五歲的白先勇揩去額角一滴汗珠,為了家族的墓園,這已是他在一個月內第三度造訪議會。

白先勇的雙親,前國防部部長白崇禧將軍與夫人馬佩璋長眠於台北市六張犁回教公墓,白氏子孫在此建立家族墓園「白榕蔭堂」,園內綠蔭蔓草,靜謐莊嚴,但今年 四、五月間卻不得平靜。先是園內珍貴的龍柏遭竊賊盜砍,後又因為回教協會未按期繳交租金受到波及。為保先人安寧,白先勇尋求議員協助,要將家族墓園申請為 古蹟。

事實上,白先勇近來不只為家墓中的磚瓦花草努力,他已花了超過十年的時間為父親寫傳。

卷帙浩繁史料 找尋父親身影白先勇的先父白崇禧將軍是民國早年「廣西軍」的靈魂人物。年僅二十餘歲就展現軍事長才,率「廣西軍」支援國父的國民革命軍,出任參謀長,誓師北伐,後又建設廣西,成為民初享譽全國的「三民主義模範省」,「國民黨桂系」成了白崇禧的代名詞。

八年抗戰期間,白崇禧擔任蔣介石的最高軍事幕僚,提出「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取時間」等重要戰略,「台兒莊大捷」更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抗日英雄。

但到了國共內戰期間,蔣、桂之間的軍事布局策略不合,最後國民黨兵敗台灣,白崇禧舉家來台,雖仍有將軍頭銜,但卻遭蔣介石投閒置散,甚至受到特務嚴密跟監。

與白先勇相交半世紀的好友,作家隱地(爾雅出版社發行人柯青華)這麼說:「他的成長背景是很特別的,父親在外是位大將軍,有典型中國男人的模樣,孩子對爸 爸總是只有匆匆一瞥的威武印象。可是爸爸到了晚年,背著手在家裡走來走去,那麼落寞,兩種父親都是很強烈的形象。」十二歲前都由母親帶大的白先勇,只曉得 父親是別人口中的大英雄、大將軍,但來到台灣後,父親卻什麼地位都沒有。他只和父親在台灣一起相處了十一年,就赴美深造。

或許正因為年少就看盡父執輩的起落,才能刻畫出《台北人》中的滄桑感,也或許是太過年輕,來不及細細觀察父親的兩種形象。白先勇在耳順之年後,卻開始緬懷父親,像是要把過去沒仔細看清的,做一次全面的回顧,也把來不及對父親說的話,化為每禎照片充滿感情的圖說。

大將有志難伸 心中深埋咎責白崇禧一生經歷大風大浪,曾經輝煌,卻在一夕間只剩下名存實亡的空殼,身為人子的白先勇很替父親抱不平,但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在台灣始終保持著不卑不亢的尊嚴,從未懷憂喪志。

父親案頭的《飲冰室文集》、《資治通鑑》因為一讀再讀,頁角已經捲起,不再有機會馳騁沙場,就轉戰棋盤。白崇禧曾在因緣際會之下,輸給年方十一歲的圍棋神 童林海峰,一時起了愛才之心,四處替他籌款,最後送他到日本,拜師吳清源。「他這麼幾十歲的一位老將軍,帶著那麼小的孩子到松山機場,那張照片我看了都覺 得動人。」白崇禧雖不在其位,但對經濟建設、地方治學都很關心,四處參觀與民間交流。他就曾主動求見前行政院院長陳誠,力主將台南工學院改制為大學,後 來,果真順利改制為成功大學,這段軼事也被列入校史記載。

然而,重視教育的白將軍卻對家中的兩個幼兒沒轍。

「他一天到晚要看我們的成績單喲!」說起這段往事,白先勇眉飛色舞笑得樂呵呵。「我自己愛念書、會考試,所以就不必他操心,但我最小的弟弟卻把他氣個半 死!」白家總共有十個兄弟姊妹,幾個孩子有分爸爸黨、媽媽黨,甚至是騎牆派。早年父親征戰沙場,家中大小事全由母親張羅,晚年父親回歸家庭,卻也把軍紀嚴 明那套帶進家裡。白先勇排行第八,兩個弟弟幾乎都在父親的軍事管教下成長,鬧出不少家庭革命。夫人馬佩璋還曾經對大將軍開玩笑:「我帶大八個,個個都好好 的,你連兩個都搞不定。」「其實我父親是補償心態,他小時候環境不好,要讀書很難,才想要我們爭氣。仔細想想,我父親優點也挺多的!」說著,白先勇若有所 思地輕輕笑了,像是追贈來不及給父親的肯定。

白先勇在就讀建中時,本有機會保送台灣大學,但他沒和父母商量,就自作主張地申請保送成功大學水利系,直到放榜了,父母才知道。結果白先勇到成大讀了一年,發現興趣不在此,又重考回台大外文系。

「現在想起來,我也滿任性的。」先斬後奏的白先勇對父母聲明:「我要回來(台大外文系)念書,這是我一生的理想!我有我要追求的東西!」大將軍聽兒子如此 振振有詞,也淡然同意:「那你去吧。」白先勇揚起嘴角:「他算很開明的,就這樣成就了我自己的理想。」晚年的父親沒有沙場英雄的霸氣,面對叛逆的兒子,就 算氣得說不出話,也得做出退讓。但一封父親寫給昔日同僚的信,卻讓白先勇感觸很深。那是民國五十五年,已臥病在床的白崇禧託人帶了一封長信,給旅居香港的 廣西省主席黃旭初。

「黃旭初是民國三○年代,和他一起治理廣西的老部下,兩人私交甚篤,無話不談,但我父親那封信裡,言不及私,通篇都在分析國際局勢。那時越戰正打得厲害; 他說,中共如果和美國有正面衝突,那就是反攻復國的時機。」「你看他,這真是…!」白先勇的語氣頓了一下,像是對父親如此年邁卻還懷志報國感到荒誕,卻也 透露出一絲不捨。

白先勇說,父親在台灣十七年,心中一直深埋咎責,覺得自己丟了大陸。「他最常吟陸游的《示兒》詩:﹃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 祭無忘告乃翁。﹄(註:表達南宋偏安江南,老將有志難伸之意。)我小時候懂是懂一點,但卻不知道那麼深,直到看到那封信,才發現那是我沒有體會到的心 情。」在那充斥口號的台灣社會,白先勇也會跟著唱:「反攻反攻反攻大陸去!」父子看似是唱同調,但內心的距離卻很遠。而今重新再唱出那段旋律,白先勇不禁 莞爾:「以前還覺得可笑,但原來,我的父輩是很認真、很創痛地看待這件事。」手握春秋筆 化胸中綿長思念白崇禧於五十五年過世,當時白先勇的《台北人》才寫到第一、二篇,六十年《台北人》正式出版時,白先勇在卷首題下:「紀念先父母以及他們那 個憂患重重的時代。」白先勇的好友,國家文藝獎得主聶光炎形容:「白先勇的《台北人》是以文學來寫歷史的滄桑,《父親與民國》一書,就是以歷史來寫歷史的 滄桑。」如今,白先勇以堅強的史料鏗鏘地為父親平反,他笑言:「如果我父親還在,應該會很高興,我替他把一些話講出來了!」白先勇曾向友人透露驚喜:「對 岸的審查居然過關了!而且幾乎沒有改動。」他在中國跑了幾場新書講座,都獲得很熱烈的回響,「連黨性很重的人民大學,都邀請我去了!」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 究所所長陳芳明評此書:「經過五十年的沉默,白先勇終於說出壓抑許久的內心話,那種凌遲必須在出版兩冊史料之後,才得以解脫卸下。歷史並不永遠站在統治者 那邊,這次由現代小說家白先勇出手,至少可以為他父親扳回一城。」白先勇畢其功將父親戎馬生涯和落寞晚年的身影蒐集齊全,同時也拼湊出戰亂時期許多懸而未 解的歷史真相。不過,對他個人而言,以最考究的精神回顧父親的身影,或許更道盡人子對父親綿長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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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籽】退休地盤佬才華洋溢 作詩寫字抒發情懷

1 : GS(14)@2017-12-04 04:48:26

劉庚豪(河馬)80年代參加香港大學舉辦的一個硬筆書法比賽,拿了亞軍。

【文化籽:胚芽故事】現在全港約有45萬註冊建築工人,不過當中一半已屆45至50歲,預計他們將於未來10至15年內退休。做了一世地盤,退休紮鐵註冊大工劉庚豪(河馬)平時愛讀書寫字抒發感受,血汗之下,放工之時,他也有夢想等着完成。


「如果紮鐵是為生計的話,藝術是為助長人生的一種激素,是生命中,最能驅使你勇敢生活的添加劑。我是1978年入行的,還是着喇叭褲時代呢。」同年近70歲、退休紮鐵註冊大工河馬聊天時他笑道。說話總是文縐縐的他在地鐵剛開始興建時入行,正值建築業昌盛的年代,參加過2007年紮鐵工潮,去年退休;從小就愛練書法、看書與寫詩。返工的背包裏除了報紙,有時會有本《阿Q正傳》,下雨天、等開工的日子,他在家攤開紙筆墨,一寫就是大半日,食飯收枱都忘了,是地盤界的「文佬」。本是馬來西亞華僑的他1976年回港,在工廠做日薪18元的雜工。做燒焊的朋友笑他:「你得嗰十幾蚊!外面紮鐵入行價都日薪$75;大工$110!」他一個轉身跑去荔枝角美孚大橋,荔園旁的填海工地應徵紮鐵工,判頭叫他去深水埗買個小鈎,使了$6.5就入行,「嗰陣時邊有咁多安全意識,幾乎冇王管。我們穿的白飯魚,鞋底薄無鐵板,在鋼筋上走來走去,不知在鋼筋上掉下來幾多次,跌到你傷為止。」那年代的地盤工,是個很靠人事的傳統行業。有冇工開,人工多少,除了看市道,就看誰識得人多,「蛇頭」有工開預埋你。你朝早五、六點到「蛇頭」聚腳的茶樓,就有人來招兵,沙田、汀角路、大埔,飲完茶就開工,八、九十年代行業興旺,工人、蛇頭、茶樓都開心。


開工不足的原因有好多,但被「蛇頭」壓價,貴價大工及老師傅被淘汰,讓他最覺得憤恨不公。

平時工作環境嘈雜壓力大,他包裏不時袋着書,嘈雜環境看書可定心神。


難忘大罷工 不滿待遇跟樓價成反比

那個年代個個梗係今朝有酒今朝醉,錢花了就賺回來,沒想太長遠。好日子至2003年沙士同金融風暴後變色,「記得十年前好多樓價都已經過萬蚊一呎了。為何97前拿千元日薪,沙士後至2007年時跌至六百、七百五,水瓜打狗(被從中抽佣)少了一截,工作量、難度及體力要求卻沒減。」任意壓價,判頭無端端叫你收工飲茶(即炒魷)。各種欺詐不公,引發2007年8月香港紮鐵工人大罷工。冇工開的河馬收到電話,「喂!你仲瞓!罷工開始了!」他翻身就跑去工運現場,「工友來自四面八方,聚結起來,聲勢浩大。36天崢嶸歲月,說明紮鐵佬的凝聚力挺好的。」那時他在茶樓,半個鐘就寫首《八月際會》,登在工運刊物裏。現距紮鐵工人大罷工剛好十年,那以後成立了紮鐵業團結工會。他說近年怪現象又再臨,老闆說要請後生的,不請老師傅了。今年5月1日宣佈紮鐵工加人工,傳媒寫大工日薪$2,370,現實朋友間大工收$1,950,有時收$2,170。「最重要都是淡風吹起,沒多少大工程,於是老闆玩弄你於股掌中,僧多粥少、故態復萌囉。」冤屈氣化成詩詞:「甚麼豪華樓盤、呎價王,都是我們工人起的。但樓價卻跟我們的薪金成反比!貧富懸殊,係咪太諷刺了!」於是又寫下了這首詩《另吟》:上太空之大壯舉下乘荒之流浪漢相映成趣 世態炎涼莫甚於此 盛世矣


平時工作環境嘈雜壓力大,他包裏不時袋着書,嘈雜環境看書可定心神。

他在工地裏執到片木,回家刨成船狀,中間挖個洞,刻兩條坑配塊鐵片,變了一個成斤重的毛筆盒。旁邊的圖章是他執到半舊圓滾滾如恐龍蛋的石頭,用電刻筆、用刀刻字,成自己的圖章。



記者:陳慧敏攝影:Chan Long Hei/ATUM Images Justin Lun/ATUM Images編輯:謝慧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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