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股市暢旺,就會有一些人希望辭去正職全職炒股,彷彿有份正職不能全情投入,令到自己賺少許多,上班時間又與開市時間重疊,兩者不可兼顧。可是沒有幾多人真的去做,做得到的人往往下場悽慘或要回頭是岸。全職投資難處何在?
筆者認為「全職投資」起碼有兩種含意:「完全以投資收入來生活」及「每周5-7天,每天8小時以上進行投資」。這兩種含意,前者難以達到,後者辛苦不為外人道。
目前香港家庭住戶每月入息中位數$20,700,即每年收入$248,400。
假定每年投資回報率是15%,要有165.6萬資本($248,400 / 15% = $1,656,000)
如果每年投資回報率是25%,要有99.36萬資本($248,400 / 25% = $993,600)
假設工作十年來儲99.36萬,每月需要儲$8,280,佔$20,700的40.0%;要儲165.6萬,每月需要儲$13,800,更佔66.67%。
究竟有多少人可以每個月持之以恆地這樣儲蓄呢?當然,很多人的收入是遠高於$20,700,但支出又隨收入而上升,尤其是按揭置業,交完首期供完樓,所剩幾何?資本形成之難,由此可見。
即使有足夠的資本及較高的回報率,將投資回報減去生活所需後,資本累盛的速度將會大減。在香港要過一個所謂「中產的生活」,不計住屋開支,每日平均$400每月萬二,全年就是14萬4千。很難想像一個有78-130萬甚至更多資產的人會主動降低生活水平去節衣縮食,結果是有了「生活」便沒有了資本大幅增值。
放棄工作全職投資的第一難關,即是放棄每個月的現金流入,要生活就有支出,沒有現金流入即是將資本變為支出流出,而需要投資回報來抵消。只要投資回報低於現金流出,資本總額即會減少,連鎖式地令投資回報不斷減少的惡性循環。用一個生動的比喻:像減肥一樣,脂肪就像資本,吃東西的熱量少於消耗,脂肪就會減少,體重下降。最快的減肥辦法就是只做運動不吃東西,但不吃東西會死,正如沒有現金流入只有現金流出,資本就如水就下不斷縮少。如果累積財富像脂肪一樣容易就好了!
這種聽起來很恐怖的「縮本死局」,遲早都會降臨到大多數人身上,就是在沒有足夠準備的情況下退休或失業的人。用一個較順耳的名詞叫「食老本」。記得科網熱時很多人四十多歲就「退休」,然後有很多入世未深的小朋友希望自己35歲退休,他們如果是從事科網潮時的「幻想」(fantastic)行業而不是資訊科技(Information Technology, I. T.)的實務工作,幾乎肯定很多人已經早在30歲左右在科網業「退休」,例如筆者。一般人也將在55-65左右退休,2006年香港人預期壽命男性79歲女性85歲,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就要預計「縮本死局」將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除非資本規模乘回報率的絕對值遠高於生活所需,例如10比1,賺$10花$1,否則完全以投資收入來生活只是空談。話說回來,很多富豪就是賺$10花$1,你自信可以嗎?
有一個常見名詞是描述這種情況:「財務自由」。要達到這個境界,就不要自斷現金流入,並要不斷累積資本,還要加上良好的投資技巧習慣。
「妳好,我是《商業周刊》記者,」我遞出名片。 「啊,不好意思,我沒有名片。」高琬婷不好意思的搓著雙手。 身高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她,彎下腰,蹲在糕點櫃後,將一塊塊她親手做的蛋糕,珍視的放在盤子上,端到我的面前。 「真的要聽姊姊的話,去菲律賓了嗎?」我問。 她並未正面回答,只是笑著反問我,「如果是妳,妳會想去那邊嗎?」 其實,當我走進店裡那一刻,已經知道答案。 這是平日下午,從咖啡廳一樓的吧台望出去,前方正好是一座公園,大片草坪上,孩童追逐,老人做體操,上班族悠哉走進店裡。五十坪大空間裡,坐著的大多是學生,閒聊的中年婦女,點一杯六十元的拿鐵,就擁有一下午的自在。 每個角落都有店主人的小巧思,站立的看板上頭畫著幾隻貓,收銀台前的小立牌用法文寫著Bon Appetit(用餐愉快),身後的展示架上,七彩繽紛的手工糖霜餅乾,是小朋友最喜歡的甜點。 「這是我最不聽話的一次」 乖乖女開咖啡廳,全家人跳腳反對 「這我有信心,做得比別人都還好吃,」這塊起司蛋糕,是她得意的代表作,為了找出最完美的口味,反覆嘗試十幾種不同的食材比例,花了快兩個月,才研發完成,還有人穿著廚師服,騎摩托車直接到她店裡來看是怎麼做的。 她開在台中的咖啡廳坐落於住宅區,不像二十七歲時,在紐約看到的蛋糕店那麼時尚、氣派,但卻是一個年輕女孩逐夢的小天地。 開咖啡廳,是台灣年輕人創業首選之一。根據財政部統計,二〇一四年,全台咖啡廳超過二千一百家,和二〇〇八年相比,成長逾四成。但年輕人嚮往的小確幸,看在締造台灣經濟奇蹟的四、五年級生眼裡,卻少了點企圖心。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鴻海集團總裁郭台銘的一番話,批評年輕人以開咖啡廳為滿足,很不可思議,「應該以世界為創業的舞台,不可以有島國思維。」聯發科董事長蔡明介也呼籲:「我們不能只有小確幸,也必須要有大志氣。」 主流媒體形塑下的小確幸,似乎與逃避、退縮、失敗畫上等號;企業大咖的批評,更引發社會對成功價值觀的論戰。 但自認屬於小確幸的高琬婷,卻跟刻板印象不太一樣。她開咖啡廳不是為了逃避,而是心底深藏已久的夢想。 她排行老三,如今四個小孩中,只剩下她留在台灣,姊姊高子甯和哥哥都在菲律賓,妹妹在美國工作。她從小聽話,唯一一次叛逆,就是前年八月離家,和男友到台中開咖啡廳,「這是我從小到大最不聽話的一次。」 當我們問起高子甯,怎麼看待妹妹遲來的叛逆?她回答很直接:「我們家沒有人支持她,不會經過她的店,也不會想去。」 「想學糕點,不需要大學畢業,也不需要家裡栽培妳念到MBA,做糕點高中畢業就可以了,」「妳賣一杯咖啡六十塊,每天是要賣幾杯,才可以賺多少錢,」姊姊認為開咖啡廳,是投資報酬率極低的選擇,無法接受妹妹如此天真。 家人期待的劇本 留美回國,進上市公司捧金飯碗 和姊姊一樣,高琬婷也很國際化,從大學擔任英文社社長,畢業後赴美取得德州農工大學康莫士分校企管碩士,返台後到日月光上班,擔任公關專員,每月加獎金領約五萬元,負責接待海外客戶,住家裡的她,工作三年多存下近一百五十萬,比起許多年輕人手頭寬裕。 即便不像姊姊事業成功,但遞出上市公司名片那一刻,父母神情還是挺驕傲的。 就在一切按照規畫,到大企業上班,努力表現爭取升遷時,她卻聽內心總有個聲音,「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她想起小時候跟在媽媽身邊一起做糕點的時光。 曾經,高母也熱中學做糕點,當時才國中的她,跟在一旁忙進忙出,從烤箱端出一盤盤餅乾,分給全家人吃。她清楚記得,那種從揉麵團開始,靜靜的看著它在爐子裡長大,半天後才盼到出爐的成就慼。 高中時,她會買食譜偷偷研究,大學時,自己跑去學爵士鋼琴、學編曲,常常一彈就是一個晚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偶爾上台表演,感受到自己的才藝,也能帶給別人快樂。 「我好喜歡弄這些有的沒的,可能沒辦法為我帶來財富,可是我覺得內心很快樂,我可以把它做得很好。」她拿著剛學會、才做好的餅乾,笑著對我說。 擺脫換名片的生活 薪水砍半,反而過得更快活 因此,她萌生辭職念頭,上班時省吃儉用,心想:「存一筆錢,就可以進入我要的軌道。」 決定離職前,她報考加拿大的藍帶廚藝學院,備妥報名資料,健康檢查也做了,沒想到,全家人都反對。 「那只是個訓練的學校,不拿文憑,那妳高中就可以去啦,這些年在幹嘛,大學四年,出國兩年,不是都浪費掉嗎?除非妳像吳寶春一樣比賽得獎,不然妳做糕點要幹嘛?」滿腔的熱情,被家人狠狠澆了一桶冰水。 出國練廚藝的路行不通,她決心把當年在紐約看到的蛋糕店,付諸實現,辭職和男友到台中創業,一個人主攻咖啡,一個負責糕點,還成立蛋糕品牌Chense Mia,透過臉書接訂單。 一開始,她怕家人反對,不敢透露拿出五十多萬元存款投入開店,雖然她是咖啡廳三位股東之一,每個月領三萬元薪水,只比以前的一半多些。 但她很開心,「終於擺脫那種每天交換名片的生活,」她回頭看自己的臉書,發現自己以前很多抱怨,「以前像在動物園裡,被關在籠子裡面,現在是在野生草原,想奔跑就奔跑,想吃草就吃草。」 開幕那天,她在臉書上傳朋友送上的花籃照片,許多朋友幫她打氣。但怎麼盼,每當她從吧台往外探頭,就是盼不到家人走進門的那一天。 大小姐變打雜工 以前逛街花數萬,現在十元也計較 開店前一年,爸爸和姊姊都不願來她的店。高子甯即便收到妹妹傳的訊息,「要不要來台中玩,順便暍咖啡啊?」她也是「已讀不回」,希望以冷處理,讓妹妹知難而退。 唯有媽媽狠不下心,店剛開一個月時,便瞞著她跑去台中一次,雖然當時女兒不在店裡,還是以行動支持,點了杯拿鐵和貝果,深怕貼心的女兒離家工作,累壞了、餓著了。 得不到家人認同,她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再加上,小確幸也面臨考驗,野生動物並非都自由自在,「每天都 追著錢跑,」她坦言。 以前,她是父母的寶貝女兒,一雙手白白淨淨,不用做家事,遑論分攤家計;現在,為了實現夢想,連買一個碗,差十塊錢都得跑四、五家店比價,洗碗、刷廁所樣樣來,泡在水裡的手紅腫凍傷,甚至因為作息不正常,免疫下降,身上長帶狀皰疹。 為了拚事業,姊姊在菲律賓得了氣喘,妹妹在台灣得了皮蛇,雖一個管三百名員工,一個管五位員工,但似乎,爸媽當年白手起家的拚勁,在姊妹身上重演。 每天、每個月,賺或賠,一切擺在眼前,逼得她開始學會精打細算,「現在不像以前,是老闆給妳薪水,是妳要給人家薪水,有時候還要拿自己的薪水去貼人家的薪水。」夢想,並不只有甜蜜,更多的是承擔。 「她開店以後真的變很多,」反對的背後,姊姊對她極為不捨。 高子甯說,過去姊妹上街購物,可以十分鐘花掉好幾萬,妹妹第一次到菲律賓找她,衣服、鞋子、化妝品,一大卡行李箱還裝不下;現在,全家人去歐洲玩十天,她只帶一卡登機箱,把生活縮到最簡單;平時為了省錢,連手機上網都沒辦,保養品也不買了,「我們看了怎麼可能不心疼?」 她千方百計勸妹妹一起到菲律賓,得到的投資報酬率更高。但骨子底,姊妹都有不願為了現實妥協的性格,「只要努力,不至於到窮愁潦倒,沒有生意就去發傳單,拉客人嘛!」高琬婷這麼說。 她和男友開始想突破點。例如,自己研發菜單,到台北學做熱食餐點,報名乙級烘焙考試,每天待在不到兩坪的廚房內,反覆練習每一道考題,六小時內做三十個麵包、五個蛋糕、四個派,用糕點打開客源,加上咖啡品質逐漸穩定,在社區建立口碑,每月營收超過五十萬元,損益兩平。 姊姊送名車,我送蛋糕 父親的認同,盼了一年半才等到 儘管度過財務最艱困的時刻,她最期望看到的客人,還是沒出現。 她選在父親生日前,花了三倍的時間,做了一個果嶺蛋糕,送給愛打高爾夫球的爸爸,上面還有小小的高爾夫球和球桿。 父親還是一句讚美也沒說,但他打開蛋糕那一刻的眼神中,「他很surprise,我終於覺得,心結是可以隨著時間化解的。」 不像姊姊送爸爸百萬名車,她只能送上親手做的果嶺蛋糕。但無論是名車與蛋糕,都是姊妹對爸爸的心意。 我們和高父碰面,問起這果嶺蛋糕,他靦腆的笑說,「老歲仔呷這太甜,呷抹落起啦!(年紀大吃這太甜,吃不下去啦)」當我們走進星巴克,高父凝視著糕點櫃,「阮台中彼個查某囝(我台中的女兒),她做的核桃派是滿好吃的喔。」他有些驕傲的說。 她用各種方法軟化父親的心。終於,父親走進了女兒的店裡。 「為了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她永遠記得那一刻。 開店快滿一年半,高父終於來到女兒的店,他看了看,這和他一手建立的泵浦車事業比起來,規模怎麼比也比不上。 看著父親坐在店外,遲遲沒定進去,高琬婷便緩緩走向前,邀請這位最重要、等待最久的貴客,歡迎光臨。 「結果爸爸看了一眼,只說『這裝潢無(不)錯喔』,」她說。父親誇獎的不是咖啡好暍或蛋糕好吃,只淡淡的說了這句,便轉身下樓。台灣典型上一代的父親,不善於直接表達,卻間接表達接受了女兒的選擇。 父母反對變支持 從不肯踏人,到全家在咖啡廳烤肉 這段人生中唯一的叛逆期,她時時刻刻在「自己的夢想」和「家人的期待」這座天平兩端,小心的維持平衡。 去年,她曾想再開第二家咖啡廳,姊姊依舊不贊成,亙百反對。 但其實,「我有準備一筆錢,她如果要開,是可以馬上support她的。」姊姊說,「終究是自己的妹妹啊!」 再多的反對,卻也因為割捨不掉的親情,走向和解。去年中秋節,姊姊號召整個家族十多人,特地從中壢到台中妹妹的咖啡廳裡烤肉,這也是高琬婷開店兩年來,最熱鬧的一晚。 當客人走進店裡,想要全心招待家人的高琬婷說,「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結果全家人都跳起來,直呼沒有打烊,殷勤招待客人入內。這一刻,家人都變成妹妹的行銷部隊。 那夜,愛暍咖啡的姊姊,走進咖啡廳吧台,第一次跟在妹妹身邊,一步步學蒸奶泡、煮咖啡。為了這杯幸福的拿鐵,姊妹倆等了超過一年。 雖然,高子甯仍不放棄勸妹妹到菲律賓,除了酒店,甚至想開公司讓她管理;媽媽也盤點家中資源,動念把家中二樓當成中央廚房,讓妹妹發展糕點自有品牌,採線上訂購,媽媽、爸爸、傭人,全部一起幫忙。 而妹妹為了爭取自立的籌碼,正計畫到法國上餐飲設計課程,精進自己的實力。 這道人生選擇題,仍在兩代、姊妹間,持續角力著;但因為有愛的支持,這兩種不同的選擇,終於有了對話的可能性。 我的小確幸,一點都不傻 「學糕點,不用念叨MBS」、「易貝咖啡60塊,賣幾杯才賺?」面對家人質疑,她說這些「可能沒辦法帶來財富,可是內心快樂。」 我也是白手起家的女老闆 小確幸不等於退縮!比起姊姊的泵浦帝國,高琬婷的王國僅是兩層樓的小店面,但產品創新、成本控管可是樣樣都不少。 撰文者 康育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