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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被察覺的革命——許知遠對話牛文文

來源: http://newshtml.iheima.com/2015/0110/148834.html

在創業的青年人中,牛文文被稱作“創業教父”。他相信,中國正在經歷的這股創業浪潮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將深刻地塑造中國社會。它的動力不是來自於政策釋放,而是來自技術與資本的驅動。這也是一場未被細心察覺與描述的革命,它早已溢出了商業與經濟的範疇,也許將帶來一整套價值觀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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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有這麽多願意常年累月拼命地工作,並且自願選擇高風險的小公司而放棄有安全感的大公司。對此,我們該怎樣解釋呢?那些享樂主義者、追求地位者、仿效他人者以及墨守成規者都到哪里去了呢?那些15年前就唾棄物質價值、金錢、財產、世俗功名,希望美國回歸輕松舒適的自然環境的年輕人又去哪里了?”

彼得·德魯克(Peter Drucker)在1985年的《創新與企業家精神》中寫道。

自1939年出版了《經濟人的末日》以來,奧地利人德魯克就以非常規的觀察角度著稱。他用組織與管理的角度來重新理解歷史,洞察那些常被忽視的現象與趨勢。在1970年中期,“康德拉季夫經濟停滯”的論調廣泛流傳,越戰的失敗、石油危機都使得美國的未來悲觀不已。德魯克卻發現了一股強勁創業浪潮的到來,那些蜂擁而現、很少被註意到的小企業,給美國經濟提供了新動力、創造了嶄新的就業機會。

在《創新與企業家精神》中,德魯克把這一令人驚異的創業浪潮置放於一個更大的歷史語境。他相信一個“創業型社會”正在美國出現,它不僅是“現代經濟和社會史最鼓舞人心的事件”,還將是世界歷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走進牛文文在北京中關村的辦公室時,我想起了德魯克在20年前“創業型社會”的論斷。出生於1966年陜西榆林的牛文文,是中國幾次重疊的商業革命的見證人與參與者。當他在1980年代來到北京讀大學時,中國的市場經濟剛處於開始階段,它甚至不能稱自己是“市場經濟”,它是“商品經濟”。他在90年代初加入《經濟日報》時,加在中國經濟的意識形態之困終於減弱,鄧小平的南巡之後,一場浩大的轉變開始。1999年,他加入《中國企業家》雜誌,這個“企業家”群體開始逐漸獲得顯著的社會聲譽。不過,真正讓他激動的卻是2008年後開始創辦的《創業家》雜誌與隨之組建的黑馬訓練營。他不僅成為這股巨大的創業浪潮的鼓吹者、還是實踐者。在創業的青年人中,他被稱作“創業教父”。

“秦暉2004年講的話對我影響很大,”他說,“中國將來大街上都是沒有工作、沒有希望的年輕人,在石頭屋子里坐著的都是有錢衰老的人,你覺得會發生什麽?”在坐下來之後,他用他一貫激情的高語速說起這些年的感受。他相信中國正在經歷的這股創業浪潮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不管是1978年的改革開放、還是1992年的市場改革,都更將深刻地塑造中國社會。它的動力不是來自於政策釋放,而是來自技術與資本的驅動。

倘若你置身於此刻的中關村,歷史學家秦暉的憂慮沒有成真,牛文文的描述更為現實:“我認識的每家創業公司都在招人,我們黑馬大賽年底會有一個‘千企萬人’大招聘。對年輕人來說,央企進不去、公務員考不上,小的創業公司還是可以練練的。原來大家不願意來,現在很有可能拿到期權和股份。這種中國合夥人和美式創業公司導致的風向,意味著誰都可以加入顛覆者的行業,很有可能是下一個億萬富翁。”

這是此刻中國未被細心察覺與描述的革命,它的意義值得更多的探究。它不再是傳統的以政治視角或經濟視角考察的中國,因為這股創業浪潮早已溢出了商業與經濟的範疇,它將帶來一整套價值觀的變遷。

問:在2008年創辦《創業家》時,你感覺得到這股創業浪潮的到來嗎?

答: 這都是事後看到的,當時看不到什麽信號。如今想起來,那一年發生了兩件事,出現了一大批新公司,包括京東、微博、聚美、YY、光線和樂視,它們基於移動商業,都獲得成功。要是沒有這些人,我們還在黑暗中,沒有這麽多創業機會。第二件是以徐小平李開複代表的天使革命,從矽谷來看,天使就是好的。中國第一批天使是雷軍、周鴻祎,真正職業天使是徐小平、李開複。人人都明白學會做天使,怎麽做天使。這些事導致基金革命,年輕人也可以做基金,原本年輕人都在塔底,上面都是老人。現在顛覆過來。基金和VC整個變得和創業者一樣,分散、去中心化,多元化,分層化。大部分成功人士都轉過來做天使,不管是不是職業天使。我都投了好幾個,我是根本沒錢的,就算沒成也很高興嘛,但是萬一有個成的呢?社會資本把VC的規則引入早期創業和技術革命。

過去有人問中國有多少人創業,從來沒有準確數字,有人說一百萬、二百萬。上次我去參加騰訊的會,光是騰訊平臺統計的數字,每年有四百萬人。理論上講,沒有一千萬也有五、六百萬人。這是美國也沒有的數量。這麽大的創業基數,必然導致整個生態環境變化。中關村有一條創業大街,你去街上一看,過去說混在中關村都是住在唐家嶺的碼農,現在在創業大街混總會有人給你錢。只要你在BAT(註:百度、阿里巴巴、騰訊)混過,哪怕當個門房,都能融點錢。每年有兩萬人參加黑馬,不管是大賽還是會員,每年68%拿到錢。

問:1992年後,中國有一輪創業浪潮,它與這一輪有相似之處?

答:有,但是1992年是政治周期。2008年開始的這輪創業跟政治沒多少關系。92年更多的是釋放被壓抑的活力,所謂的“92派”是主流政界人士進入商業,壞處是權貴資本都是92年產生的。今天的創業浪潮更是來自於技術和商業的驅動。

問:這一輪創業潮的核心驅動是什麽?

答:是兩大因素,移動互聯網和電子商務。過去20年,中國經歷了三波商業革命。第一波是制造業的複興,把廉價勞動力發揮到極致,成為世界工廠。接下來發生在制造過剩之後,把制造能力和消費能力對接起來的革命,BAT加上京東是它的代表公司,它們是基於PC平臺上。馬雲做的是零售,制造過剩後,給你一個去物流化、去門店化的低成本的銷售;百度是說,你想賣東西,就在百度買關鍵詞;騰訊是人跟人的關系。只有人跟人聯系起來,才是統一市場。他們這種平臺型的公司,差不多1999年開始的,2008年時已經成功了。

2008年金融危機,摧毀了中國制造業的鏈條。新一輪叫做“智能商業革命”,也可以叫“移動商業革命”,不摧毀你的基礎商業的因素,但是讓基礎商業與人相聯系。按照馬雲的說法,移動互聯網通過移動終端,所有的信息獲取、娛樂、消費,都是在手機上。

當13億人,人人變成智能終端,他們和供應商們成為即時互動的社區,這就產生了顛覆性的力量。過去,制造商想把消費者變成粉絲,如今消費者把企業變成寵物了,消費者成為養寵物的主人,參與產品形態的塑造。個人的創造力得到了極大的釋放。移動時代我可以用手機點贊、購買,寵物要不斷地討好主人。商業變得柔軟、有溫度,有了情感的附加值。

它還有社會學的意義,中國人終於實現了興趣、價值觀、年齡、性別、區域的細分、聚合。美國社會有很多社團,很多美國人都歸屬於眾多社團。中國人過去從來沒有根據興趣、愛好和價值觀聚合過,現在你可以是微信的用戶、陌陌的用戶。移動互聯網釋放了中國人的創造力、興趣組織、中國企業和用戶互動的方式。與中國面積差不多大的歐洲,有那麽多個國家、民族和語言,中國也成為一個內在多樣性的國家。表面上是大一統的國家,內部已經多樣化了,這個革命比傳統意義的政治變革更大力量。我現在是技術的信徒。

它也實現了巨大的商業價值。只要100萬的粉絲和用戶,就可以成就一個價值30億到100億的公司。過去的時代必須做到海量生產、海量用戶,做到億萬級。移動時代把人群的興趣打碎,我同時可以是好幾個社區的會員,商業的活力被激發,生產過剩不那麽嚴重。它實現了按需定制、按興趣層分,服務商根據細分的人群來提供服務,再根據人群升級。奢侈品的優勢在於小批量制作,不斷地叠代,限量版的前提是永遠有一個人群基礎在。中國的商業進入限量版,再也沒有賣牛仔褲賣13億才叫成功,門檻降到極低,只要精準地滿足100萬人的愛好就足夠了。多樣化的市場就可以養活更多的公司,就跟在歐洲一樣,如果你想做一個專門削土豆的機器也可以。

問:那這種時代的壟斷會破壞這種創新嗎?比如BAT這樣的巨大公司。

答:商業再也不僅僅是巨頭了,後五百強時代來到了。PC時代是贏家通吃的時代,可是現在30億美金的公司批量產生。

比如說打車這件事,你不是要壟斷嗎?那就壟斷吧,滴滴、快的解決了多少事?在技術革命面前,所有的行政壟斷是可笑的。一旦技術革命來臨,行政的壟斷是沒有意義。商業壟斷呢?騰訊又擋住了誰?我做了一系列“挑戰騰訊的人”,他們都成功了。先是周鴻祎,360成功了,再是YY李學淩,2012年我做了陌陌的封面報道,面對微信的強壓,陌陌居然也成功了。阿里巴巴很厲害吧,京東沒擋住,聚美也沒擋住,唯品會也沒擋住,後面還有口袋購物。巨頭根本擋不住任何人。行政壟斷和巨頭壟斷都是無力的。這與矽谷很像,IBM壟斷電腦,我不做電腦了,我做語言系統了。微軟壟斷了,我直接搞Facebook和 Google。如果某一塊板結了,我就不玩這個了,如果你是石頭,我就是水。

問:除去技術變革,這一輪的創業者與之前的不同是什麽?

答:這一輪創業是沒有生存問題的創業。在早先,一個人創業必須把親戚朋友的錢都湊在一起,放棄工作,成功又很難,失敗了之後被周圍人看不起。成功是偶然,不成功是必然,不成功的代價大到——成為家族的罪人。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人。現在的創業都是想改變世界,就像劉強東和馬雲的創業,改變中國人生活方式的。這種創業是從天使投資開始,A輪開始,一輪一輪往後走,一輪都不能差,這是全世界經典創業模式。中美經典創業模式的前提是,一是要創造改變人類生活方式的產品,二是我吃飽肚子,根本不擔心生計,動機是改變世界成就自己。這是美國人最厲害的地方。

比如說我要認識新學妹,Facebook就出現了。進而一步是把自己的創意推介給全世界,在哈佛大學里面一個學妹上傳照片的事,往外推了之後每個大學都有這個東西,等於全世界的大學生都需要這個生活方式,從入學開始就知道漂亮姑娘在哪住、長啥樣,那就上Facebook吧。對於年輕人來說成本就是時間,失敗之後生活沒有變化,創業的錢都是風險投資。對於美國的年輕人來說,創業失敗就和大學里實驗失敗一樣,沒有什麽影響。

問:在這場全球性的商業革命中,中國的獨特性是什麽?

答:這次移動互聯網革命是美國、是其他地區都沒有的。它可能也是唯一由中國主導的商業革命。美國的線下商業很完善,在我們這邊則先天不足。銀行被幹掉了,媒體被幹掉了,打車、買房子、買汽車,教育和醫療這些中國人在線下滿足不了的欲望都在線上被滿足。它是近代以來唯一一次零時差的商業革命,用13億的市場做實驗。對創業者來說,我只用到達每個人群,把他們的興趣愛好捕捉到,這就夠了。這一輪革命之後,會甩臺灣、香港一大圈。

問:小米是否正是這新商業革命的代表?

答:雷軍代表的是矽谷方式的成功,是用普世價值的方式創業。雷軍在創業之前跟我講,老牛我做煩了聯合創始人,我天天幫他們忙他們還不歡迎我,這回我要做一把Founder,我要用美國人的錢,在美國公司幹過的人,用美國式的技術和方式成功。說實話當時我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因為大家都認為美國式的互聯網在中國不能成功,因為中國是一個泥潭。我認為雷軍是第一個先算後勝的人,把今天遇到的所有困難和成功都算見了。創業是實驗室,先有公式再做實驗。

雷軍的第二意義在於他是移動商業革命最好的詮釋者,他的參與感、粉絲經濟、饑餓營銷,他的溫度和情懷,所有這一切就是C2B的寵物經濟,今天講移動互聯網思維都是講小米案例。前兩天臺灣的媒體界二、三十個人來找我,他們看不懂小米是怎麽回事。甄嬛傳、淘寶、微信這一切東西臺灣人都沒有,甄嬛傳是文化內容,所有這一切連在一起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制造業。臺灣帶給我們的印象是明基、手機、富士康、林誌玲。

他很低調的一個人,他的成功大家也能。早年他說過另一句話,要順勢而為,要做萬人之上的磐石。

問:再說說你認為的創業的社會學意義?

答:我是認為中國在這一輪實現了社會革命。中國過去講男女平等、貧富平等、有自由選舉權,經過毛時代和鄧時代,大部分是實現的。中國最重要的事沒有完成的是,中國人作為人的精神追求和生活方式的自由。在移動互聯網實現表達的自由、集社的自由、金融的自由,過去個人不能有銀行賬戶,我上大學時有個同學得病了,我陪他去銀行,問說家里沒錢、得了大病,能不能貸點款。大家都笑話我們,我們第一次知道個人不能貸款。

過去我們學政治經濟學的時候講“構建社會主義統一大市場”,不要有條框分割、地方分割,本質上說人人有消費興趣的表達權、能夠結成社區。移動社區是說根據興趣在手機端集結一百萬人,這些發生後,這個社會的多元化就實現了。我的小孩是1994年出生的,他通過手機什麽都知道。當你站在創業者一邊,你發現所有事都不是問題,中國夢的核心是創業者的夢。人有自由創造財富的權利,社會財富自由流動,沒有管制、稅負不嚴重,實現創業權就意味著很多權利都是流動的,而不是板結。

上周有VC告訴我說,你錯了,創業也是圍繞在幾大門閥的。我認為是完全錯誤的認識,你以為就你們幾家?他說再笨的人如果認識我們,我們也能讓他快速成功。我說這根本不可能,創業和基金一定是去中心化的,任何人如果有傲慢一定是先死的。當然大家說如果認識雷軍一定會先成功,但是大部分成功的,不認識雷軍。創業的社會意義在於中國人的創造力和自由的迸發,只要你願意創業就一定有人投資。只要創業者還活著,社會就還是好的。創業者是中國社會的金絲鳥,只要創業者自由快樂,表明中國社會是開放的、流動的,社會階層沒有板結、國際交流沒有中斷。

現在的標準化創業,80後和90後,他們的生活有什麽擔憂?老爸老媽三十年奮鬥的結果就是房子和錢,都在他們獨生子女身上。今天上午我碰到“餓了嗎”的兄弟,1987年的小孩管著兩千人的團隊,和美團打價格戰,估值十億美金以上。成和不成對他們來說有什麽所謂?他們當然想成,但是不成對他們有什麽影響嗎?80後、90後從一開始就是沒饑餓過的一代,對他們來講創業就是玩,去打工又怎麽樣,公務員又怎樣。這就和美國一樣了,社會保障網沒有讓創業失敗變成人生失敗。這有兩個前提,一是創業變成職業選擇,二是標準化的創業,從天使投資開始一輪一輪往下走,不是父母的錢,都是社會資本幫助你成功。創業的人不用個人舉債。2008年發生的最大的變化,是把上市的規則引到了天使階段,意思是說你的資本社會化了、風險社會化了。

我記得秦暉在2004年的一次講話,他說中國將來大街上都是沒有工作、沒有希望的年輕人,在石頭屋子里坐著的都是有錢衰老的人,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中國要是變成這樣一定會動蕩。但現在北上廣年輕人的機會多的是,我認識的每家創業公司都在招人,我們黑馬大賽大概有五千到一萬人吧,年底會有一個“千企萬人”大招聘。對年輕人來說,央企進不去、公務員考不上,小的創業公司還是可以練練的,原來大家不願意來,現在很有可能拿到期權和股份。這種中國合夥人和美股創業公司導致的風向,意味著誰都可以加入顛覆者的行業,很有可能是下一個億萬富翁。

問:今天的創業者一代與“92派”會試圖交流嗎?

答:陳東升是我們的創業導師,每年都會在黑馬營講一次大課。他發現這些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他是“92派”的代表,開始做保險,現在做養老。這兩個領域里有無數的創業者。他想的都是千億級以上的想法,這些小朋友看著說,你是跟人鬥,我們玩的技術。“92派”關心的事,新創業者不關心。“92派”對於中國這個泥潭商業環境里做事、碰到困難不放棄,對創業者的作用極大。他們講的商業都是合夥人、改變體制,這些事對年輕人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92 派”和80後出生的人在一起,我認為基本沒什麽可聊的。“92派”需要被人仰望,可是87年的人本質上不崇拜任何人。你發現周鴻祎和周鴻祎之後的人很容易跟年輕人打交道,共同對技術和商業的愛好會拉近代際關系。王石講的話對大家打動很大,但是他從沒講過房地產。他第一次講課是說“男人像一顆出膛的子彈,筆直的向前,但總有掉落在地的一天。我已經到了要考慮退休的年齡了,希望你們看著我掉落在地找到出膛的感覺。”我帶著一些創業者跟王石一起吃飯,大家都很崇拜他,我說大家每人講講自己,再向王總提問。講完之後王石說:“我只能講點精神的,對他們的商業判斷沒有用。”

問:你覺得這一輪會是一個很大的泡沫嗎?2001年,你在《中國企業家》時經歷過Nasdaq的泡沫破裂,2008年又是制造業的困境。

答:每一輪技術革命都會出現泡沫。這一輪和上一次有本質的區別。上一次,投IT做IT的就是那一些人,整個市場很窄,錢多錢少對市場的影響很厲害。這一輪把全社會都牽扯進了,但是我認為這不是大泡沫。社會財富去做房地產、非法理財、轉移到海外才是大泡沫。中國的社會資本會激活整個商業社會。中國整個制造業作為世界工廠的發動機停了之後,所有的財富必須往內轉。消費文化、青年創業、制造業升級,這在美國是因為石油危機,日本廣場危機、韓國金融危機之後都發生了。五大湖區的鋼鐵業和汽車生銹後,資本越過沙漠到了好萊塢和矽谷,美國現在基本是IT和娛樂的國家,制造業在哪?東部是華爾街和議會,西部是互聯網和娛樂,中部整個就完了,以制造業為核心的美國已經滅亡了。

這在韓國也發生了,三星、金星和大宇之後是韓流。之前,年輕人畢業後參軍,進入大企業娶妻生子,這和日本人的生活是一樣的,公司動物。金融危機把這一切打破後,年輕人蹦蹦跳跳去玩了,玩遊戲、玩音樂、玩娛樂,結果就有了“韓流”。“韓流”就是年輕人的流行文化,這倒是讓三星火了。因為有了內容之後,消費電子就出去了,如果沒有韓流在全世界的流行,三星怎麽可能做成這麽大的公司。中國的遊戲產業來自韓國,下一步中國的基因革命肯定來韓國。

資產給到年輕人創業的錢是極少數的一部分。這些錢直接跟上市公司的轉型連在一起。轉型多向年輕人的產業尋找靈感,現在有多少中國的上市公司買遊戲?如果沒有遊戲好多上市公司都死了,A股起碼有一百家。因為幾個年輕人就可以有幾個億的利潤,對於一個上市公司來說一億的利潤就是非常了不起了,而且不用什麽投入。還有影視公司,買這些上市公司就能活。年輕人創造的財富沒有變成泡沫,而是現代制造業轉型的發動機。為什麽美國沒有泡沫?因為大的公司會不斷收購小的創業公司,一些二十人的小公司花十幾億美金去買,為什麽值這麽多錢?靈感是這樣傳播的,創意是不死的。現在是給中國制造業一個喘息的時間,等到大家都學會雷軍的思維,年輕人創業的思維,制造業的發動機就起來了。中國就像臺灣一樣內需化了。臺灣有兩個,一個是作為世界工廠的臺灣,一個是只對臺灣本地人提供品牌的臺灣。

問:這代年輕人的弱點是什麽?

答:跟我們每一代人的弱點一樣,首先是中國人與生具有的對空間和機會的過度渴求,充滿了對出人頭地的渴望。矽谷的創業者相對比較平衡,中國的創業者會渴望成功得多。這有好的一面,吃苦耐勞的精神,不好的是功利心太強了,沒有美式創業的優美、優雅。我最討厭的話是不要輸在起跑線上,我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我生在中國就輸了。這種暗示就讓人想到,我要是認識雷軍、上了黑馬營就成功。現在黑馬營排隊排不上,我恨不得有教無類。你來問我行不行,我一準說行,等到你要融資的時候我再說哪里有問題,需要修改。我現在最反精英,我不相信只有少數精英能夠成功,這對我們農家子弟太不公平。我覺得年輕人只有這個軟肋,但也不怪他們,中國社會就是這個樣子,什麽時候中國社會能夠更從容。

問:你擔心這種財富的高度集中——以前不可想象一個人身上有幾百億美金,會變成創新或是社會變化的阻礙嗎?

答:還是用教會這個例子,基督教會在歐洲的地窖里藏了許多珠寶,在幾個世紀里這些財富沒有進入商業流通,所以整個社會是板結的。但是文藝複興和工業革命讓地窖里的錢出來了,變成流動資本,讓整個人類的這三百年迸發多大的活力。我認為財富觀應該從工業革命開始說起,你說這些年輕人,三年幾百億的財富,這些錢是他們的嗎?埋到地下的嗎?不。這些人的錢都在股東手里,你說我去把它都套現了,你能嗎?只要一賣,你的公司就破產。理論上講,這是最合理的發明,錢存的越多,越要分給別人。一旦你想存在自己家里,一夜之間你就沒戲了,就像中國對美國巨額的外匯儲備一樣,你是不可能賣掉的。一個人聚集了財富,是社會把錢給他,讓他創造更大的價值,分錢給更多的人。一旦這個分錢的機器變異了,想要變成人,我想把錢存在家里,這個機器自動報廢。

互聯網創造的財富沒有真正的財富,都是股權,而這個股權誰也不敢兌現超過十億美金。這是我最不擔心的事,雷軍有多少錢都是紙面財富,他們生活方式沒有發生變化。大量的變化是拼命散錢,出於恐懼散錢,投資別人造出一個生態,讓我周邊充滿了跟我一樣的人,萬一我的事業不行了還有別的發動機能拉我一把。我認為互聯網一定是平均機會和財富,而不是創造出一個更大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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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作家,已出版作品《那些憂傷的年輕人》《中國紀事》和《偽裝的盛世》《抗爭者》等。曾任《商業周刊/中文版》執行主編,是單向街圖書館的創辦人之一。

牛文文:活躍的媒體人和記者,曾任《中國企業家》雜誌總編輯,現在是《創業家》雜誌的總編輯兼社長、發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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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現在我們的創業,很大程度上都是盲從

來源: http://www.iheima.com/zixun/2016/0523/156007.shtml

許知遠:現在我們的創業,很大程度上都是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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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現在我們的創業,很大程度上都是盲從

商業化並不一定要影響內容,內容獨特性越強烈,可能它的商業化會更順利。

來源|博望誌

文 | 小肥人      編輯 | 張楠

攝影 | 崔神      自述 | 許知遠

如果你喜歡閱讀,不知道如何打發某個下午,可以去望京花家地的社科院研究生院里轉轉,不過,記得帶錢。

單向街書店已經可以實現收支平衡,甚至微利。大院子里長滿爬山虎的南墻根底下有一道木門,推開便是滿墻「單向歷」,為了讀書而來的人們,往往會在這順便喝杯咖啡,運氣好的話,可以偶遇與人聊天或者剛端起一杯酒的許知遠。

這里是單向空間,許知遠經營的體面生意。

在《梁啟超傳》的寫作過程中,他細致地梳理了這位民國思想家的「創業」過程,與前輩知識份子對標,或許可以令已置身商業中的許知遠更從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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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暗猜想,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書店一隅

我覺得不是「報應」吧,可能說的太難聽了,就是會付出非常大的代價。整個商業力量不促進多元社會的發展,進入一個單調的、惡性的競爭方式,對人的傷害是很大的,對社會的長遠發展傷害是很大的。

這是全世界的問題,一個過分功利主義成長的青春會付出代價的。因為人生最重要的是靠意義支撐的,如果你缺乏意義的追尋的話,你在40歲左右的時候,或者到一定年齡之後,會為此付出很大的代價。功利主義不能支撐人走得很長遠,而且功利主義會遇到很多挫敗,大部分是挫敗的,你如果沒有內在對精神意義的追求,對價值的追求的話,你會陷入某種恐慌也好,危機也好…

除非愚蠢到底,但不太可能。大部分人都會有對生命意義的追求,要不就不是人了,那就變成一個功利動物了。所以我是這個意思,那不是很正常的表達麽?你看我們身邊就有很多這樣的人嘛,小時候你們班里成績最好的人,當初一定要考上北大清華,考上之後呢?可能什麽都不想學了,生活中不充滿這樣的同學麽?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學習本身的價值是什麽,最終為了一個功利主義的目的服務。

我要達到一個什麽目標,但這個目標一旦消失,或者達不到,就會遇到很多新的心理問題。我們的社會就像一個考試社會一樣,創業只不過像一個新的考試,他在繼續這樣的模式,我是反對這樣的東西。

我認為盲從是對所有問題的犧牲,我不喜歡盲從的社會,我批評的是盲從,並不是反對創業,我不反對創業。創造力會轉移的,比如你生活在洛克菲勒時代,最厲害的創造力就是洛克菲勒,就是JP摩根這些商人,那個時候馬克·吐溫已經死了,美國沒什麽有名的作家,沒什麽有名的藝術家,我們可能處在這麽一個時代。但是我相信一個好的時代應該是比較平衡的,就是什麽都有,那個社會多好玩兒啊,有趣啊。

我們本來以為技術會帶來一些更有吸引力、想象力的東西,但在我們的創業里面,大家的註意力沒有放在這一點上,(大家)還是願意接受一個更既有的概念。那你說上一輪的O2O的投資,不都是把我們的衣食住行變得更方便嗎?沒有激發出任何更有想象力的東西。

我當然沒有(貶低美團),美團是個很厲害的企業,他促進了整個社會內部的運轉吶,但,難道我們的生活就是僅僅為了更方便地吃飯麽?你肯定是希望有一些更不一樣的公司出現嘛。我覺得美團王興是很了不起的創業者,他是很重要的,但他不是唯一的呀。

這社會是要有多元價值觀的,你做什麽樣的產品都有人接受,你要是能創造一個新的小說也是偉大的創業,這可能比賣盒飯更重要一點。多元價值是對各種價值的需求,對異端的尊重,充滿好奇心,這些基本的要素如果沒有的話,我們是很難真正產生創造力的。現在我們的創業,坦白說很大程度上都是盲從嘛,跟風嘛,這個模式成功,所有人都幹類似的模式,沒有創造性在里面,而且一浪接一浪不是死了很多了麽?

時間會給人一些特別的報複,就是說,如果一個人不願意去追求一種更豐富的內在的自我的話,他會付出某種代價的。

我自己沒有顧慮,對我來說內核是很清晰的,我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目前為止所有的實踐都是我對人生經驗的渴望,我們做的事情本身也沒有偏離我的價值觀,對我來說沒有什麽變化。

我上次講話所有核心問題就是說,一個社會應該鼓勵多種需求,他們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挺開心的,不用做出妥協,我不成為中產階級我也挺好的,這個社會很容納你,這是我覺得是一個好的社會。而且我們的社會現在變成了一個死胡同,單向街一樣,單向道一樣,你只能走這條路才是好的,我是反對這個價值觀。如果你特別熱愛創業那也是好事,那是你自我實現的方式,我不反對這些東西。

所有的事都有雙重性的,憤怒也是激勵你自己的方式。有時候你覺得一切都那麽穩妥,沒有憤怒,那是因為你也沒有動力了,沒有欲望了。但是憤怒也有他的危險,憤怒本質上是一種暴力嘛,暴力的本質就是你對事情的複雜性缺乏耐心。你對很多事情的複雜性是不應該有太多耐心的,太有耐心的話你就什麽也動不了了,什麽也發生不了了。但完全沒有耐心你會喪失對事情複雜性的理解,所以我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兩面的東西,他們一直在尋找平衡。

(關於砸場子)如果你們在現場的話(就會理解),下面的小孩像鴿子一樣揮手,那種東西你不煩嗎?又不是湖南衛視現場,一些環節讓你覺得不舒服。我覺得當時現場所有嘉賓心里都很煩,我說的只是他們過分娛樂化,他確實是過分娛樂化,我沒有錯啊。

為什麽×××他們就要前面講?確實現實社會認為演員重要,那是很可笑的嘛,而且那天我很困,等了很長時間,不舒服,表達一下不是很正常的麽?我也沒說什麽臟話,然後就是,這個社會變得可怕,它把任何正常的批評都理解成一種憤怒。

我說了什麽過分的東西麽?現在實際上變成了一個很暴力的社會,非常暴力的社會,但表面上又假裝你好我好大家好,很和諧的一個表達,但實際上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不太在乎最後是什麽結果,當時是這樣的感受,就很誠實的表達出來了,我並沒有要冒犯誰,我的行為被理解成是「砸場子」,那也沒辦法。

主辦方是好朋友,當然大家會覺得你怎麽快40歲的人了,怎麽不成熟啊,然後你怎麽這麽憤怒啊。但是你跟我接觸起來(就知道),我其實是很溫和的一個人,被人誤解,也沒什麽,那就誤解吧。

那次就是那一刻的感受,不是我的固定模式,就是跟自己朋友見面發個火,批評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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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拐角處的架子,現在已經擺上了「單讀」手帳

媒體當然非常糟了嘛,這個行業基本上消失了語言了,沒有語言了,淪為大集團收購的一個很小的部門。你說是不是變化?不是說媒體要很高的市值,不是這樣的,是要非常受尊敬,他是社會公器,年輕人願意去揭露真相,現在哪有這個欲望啊,很低了,不能壓抑得再低了。

現在所有的公司都是媒體公司,都在表達。我肯定不是那種揭黑的媒體人,我本來就是作家型的媒體人,是描述時代的人。

商業化我們非常會考慮,當然是搭檔他們會考慮更多,但我也會考慮啊。商業化是今年非常重要的一個事,一個非常重的方向,從去年最後一個季度開始的,因為一個商業組織沒有商業化,你怎麽運轉啊。

廣告是重點,做好了是非常大的利潤。因為我們現在整個公司最核心的商業源頭是原生廣告創意,就是廣告業的形態發生變化了,它不再是原來那種傳統的貼片或者植入,現在廣告行為本身就是內容,這是我們今年最大的一塊發力點。

渠道就是全網傳播,我們會給客戶拍攝對應的廣告短視頻。

我們也不回避「單讀」的商業化,會做一種好的平衡。因為商業化並不一定要影響內容,內容獨特性越強烈,可能它的商業化會更順利。

(公司未來)不用特別大,我希望我們是一個標誌性的公司,有它對應的市場份額,但不用特別大。我們最重要的還是精神產品本身,他們會影響更多的年輕人,因為我們基本是個媒體公司,書店業務是我們媒體公司的一部分,線下媒體概念。我們希望這樣一個品牌,這樣一個內容可以真的能夠觸及到更多人的精神世界,這個東西跟媒體的內容有關系,而不僅僅是規模。

我現在已經找到新的模式了,包括感受力。作為作家也進入一個更穩定的狀態,最初的那個興奮和嘗試期過去了,不管是對於公司本身,還是作為作家來講,都進入了一個可以相安無事的狀態。

待會兒會接著去寫梁啟超傳,我在寫到1895年,馬關條約之後,康有為梁啟超他們在北京辦強學會,等於他們在創業嘛。然後去辦萬國公報和中外紀聞的時候的過程是什麽,我在寫這一段。我覺得好像跟你談完也好,跟他們談完也好,我們開會也好,沒有影響我那個世界。可能剛開始會很煩躁,怎麽再回到那個世界里面,現在我可以很快地回去,甚至我現在跟你們談話,包括我剛才談商業上的事情,是對我寫作的一個休息,那一刻我不用想梁啟超的事情。它是交替的,我不一定做得很好,但是我覺得比一兩年前做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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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向空間這棟樓,是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的老圖書館

人們會在碎片閱讀中找到新的生存方法,而且這些碎片可能會構成一種更深的連續性,都可能。

可我現在在寫一本很厚的書啊,一本50萬字的作品。這個很難講的,人的需求是很複雜的,而且它是矛盾的。當你過分碎片的時候,你在某一部分就非常渴望有深度,有長的東西。你們做的事情不也一樣麽,你們要寫長稿子麽,因為(過分碎片化以後)你會想看到連續的東西是怎麽樣子的,深度的東西是什麽。

他可能不是你生活的常態,大部分時間讀的還是短篇,但某些時候有細分市場會需要你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是我個人的需要,寫長篇的東西對我來說是一個更好地理解歷史或自我的方式。

我是很自嘲的一個人,我從來不覺得我有多麽(有洞察)。我對我自己的話都是有懷疑的,肯定我是有一定洞察的人,經歷了這麽多事情,想過那麽多事情,肯定有洞察力,但那可能是錯的啊,都有可能是錯的。我沒有那麽迷戀自我了。

微信出來以後,有一段時間我生活得惶惶不可終日,很碎片,你不舒服的。可如果我聽了10分鐘的莫紮特,或者我看了一個特別深入的15-20分鐘的小說,我會內心很安定。

現在過了那個煩躁的時期,因為我不用朋友圈,會發東西,但是不看朋友圈,是關起來的。會有一些信息交流,但是我在盡力回到一個更安靜的狀態,不一定完全做到,可以接近。

很多人說我裝,10多年來一直有人說我裝。我覺得我一直在描述那些自己認為美好的、重要的事物,高尚的事物,我不諱言這些東西。那這種語言系統,在這個社會變得(所謂裝),大家都不相信這個語言系統,他就覺得你是不是在(裝)。

一個人很難裝那麽多年,如果真是裝的話,那我就是這麽一個狀態,我就是出門會帶一本書讀,我會讀很多英文,那所有人看到這些認為都是裝嘛。比如說我談論到奧登,我就是看奧登,我就是談論奧登啊!這我也沒騙你,如果我騙你說我在看××醬那才叫裝呢!那不是我啊,所以我就是按我的方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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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貼滿「單向歷」,用老黃歷吉兇宜忌的形式推送佳句

你要首先意識到書是新媒體,書在發明的時候是個新媒體,之前沒有人把知識這麽清晰地標準化在你面前,以前都是聽村里的老人說兩句,都是道聽途說。為什麽三國演義重要,水滸傳等等,他是口語化的,所以書是個新媒體,它把知識濃縮在一起,它大概是一個線性的閱讀。

那現在新的媒體出現它是什麽呢?(就是)這個線性的閱讀被打破了,他隨時可以在一個地方點開鏈接轉到另一個地方去,現在他可能是多媒體了。這本書巴爾紮克描述了一段這個貴婦的房間是什麽樣的,你搞不清楚,裙子怎麽穿的,但視頻是非常清晰地就告訴你了,你可以看到,所以一開始他就是一個非常多媒體的,就是同時進入一個東西。他會給你帶來印象非常深刻的東西。

可能真的很多人讀完書是沒感覺的,並不是深度閱讀一定有感覺,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們在練習接受一種新的方式,這個方式只是你以前不習慣,因為之前你讀了30年這樣的東西,然後突然(變了)。那對於年輕一代,5歲的小孩子,他非常習慣。這邊有看到顏色,這邊看到聲音,讀下去,他非常習慣,就點下去了。

所以只是閱讀習慣在發生改變,認知的方式。然後他們現在不需要記憶那麽多(信息),因為所有的東西一Google一搜索就全都有了。他可以創造一些新的想象力,不同的知識有什麽關系呀?連在一起。所以記憶型的要轉化成聯想型的,我覺得是轉變,我們處在這個轉變之中嘛。

我從來不覺得純粹的書本上的知識一定是好的,因為它過去也是新發明,也是新創造,你也不覺得(它純粹),我們都有一個吸收的過程。所以我覺得這些東西都會給人帶來變化的,當然利弊都非常強。

人是經驗主義動物嘛,從小基本上就是一張白紙,除了你神性的那一部分以外,你肯定是由各種經驗所積累在那個地方。這些知識是經驗的一部分,因為你能體驗多少,你能走多遠,經驗是有限的,知識會幫你完成陌生的經驗,(是)更大的經驗的尋求。你不知道這個感情是什麽樣,但你讀到這一段你會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日常生活中你可能碰不到。

而且人的生活又很複雜的,你會遇到各種新的挑戰,各種問題,在這個時候你怎麽應對這些新的問題,新的感受呢?肯定是調動過去的經驗來反應嘛,來反應這些東西。所以知識你可能積累得越來越多,他們的反應會越來越豐富,或者各種可能性。

所以人就是這麽一個成長的過程,然後很多知識,很多人的反應是無意識產生,這些知識很多化作你的無意識。可能這一刻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問了這句話,你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這不會(無故)冒出來的,肯定是某種過去的積累帶來的。或者是過去不同的知識之間打通了,突然這一刻它反應給你,這不就是一個複雜的生物行為麽,一個思維形成的行為過程。

我覺得在一個好的社會里,做一個專註的讀書人是很體面的一件事情,這是一個好的社會的標誌,但我們(現實社會)基本上會擠壓這部分人的生存空間,我們很難有安靜體面的讀書人,就被擠壓得很厲害,這是一個社會問題。

對我來說,我本來就是一個行動的閱讀者,我從來不是一個生活在書本上的人,我讀你也是讀啊,在此刻我們兩個人聊天,與一個比我小10歲的年輕人,他怎麽理解?他問我這些問題他怎麽想,這些都是我的閱讀過程。我不一定非要讀一本什麽80後的什麽指南,不是這樣,不用讀這個東西。讀社會,卷入到跟它的交往之中,書本上是一個抽象的人,抽象的經驗,我跟你反應的是一個非常具體的經驗。所以對我來說,這些東西是充滿吸引力的。所以我也不覺得商業行為會幹擾我的思考,甚至會是幫我豐富思考。

體面當然重要了,它是保持一種內在的自尊也好,空間也好,對他人的態度也好。體面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一個好的社會就是有很多體面的人。體面的背後是原則,對原則的需求。

我覺得實際上我們是一個非常體面的生意,我們是個非常體面的生意。

中國教育是有很大(的問題),因為中國教育本質是壓抑好奇心的嘛。什麽都給你規定答案,他不是一個自我探索和尋求的過程,所以他們不是這個習慣。因為坦白說思考和閱讀應該是一個人日常最重要的習慣。一個出租車司機,一個送快遞的在閑暇無事的時候,不一定就讀這個紙質書啊,思考或者看夕陽都是很重要的。生活中有另一個空間,那個空間是自我的保持,否則你就會被時代的浪潮沖的七零八落,你會非常的焦灼,而一個過分焦灼的人對這個社會會有問題。

我當然是公共知識分子,為什麽不是啊?這是社會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力量,他們會替很多人來思考一些超越狹隘的個人利益,有關公共利益的事情,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群體,在中國當然它被極度地汙名化了。但是不能因為被汙名化,你就真的覺得(汙)了,那你就跟對方是一樣的了,你當然要捍衛一些東西,知識是非常重要的,價值是非常重要的,我始終捍衛這個東西。

那這些你有什麽在乎的呢?文革時期還叫他們臭老九呢,他們真的是臭老九麽?中國人體驗過多少次知識分子被侮辱之後給他們帶來的負擔?來侮辱知識分子的人都是很愚蠢的人,都非常愚蠢,而且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的,甚至已經付出代價了。這個社會這麽烏煙瘴氣,跟整個知識分子群體消失有多大的關系啊!

拾壹

資本有他的邏輯,它要追逐它認為的利益,但資本也不完全是理性的,因為它是受投資人控制的。那為什麽有特別傑出的投資人,他能看到下一個浪潮,大部分人都是跟風的,跟所有的行業都是一樣的,我們所有人都相信在一個後工業時代,後物質時代,精神需求會是非常大的一個增長。當然這個精神需求不一定是我們理解的,傳統意義上的文學藝術。它會是一種新的方式,而且它也會是個大眾市場,很大的大眾市場。在每個時代成為先鋒的都是少數,跟新的技術資本沒關系。

當然不是存在就合理。總體而言我們當然生活在一個很粗鄙的時代了,非常庸俗粗鄙的時代。他會壓抑很多東西,而且可能這10-20年的創造力就是不足,在歷史上是一個平庸的時代,很可能。

(如果單向街成為主流)當然是好的,可能對於我個人不一定好,但對於社會是很好的。可能誠品不像過去那麽有先鋒性,但過去在臺灣有50家這樣的誠品,對臺灣社會有多大的影響力,多好的變化啊!他就是對整個生活質量的一個提升,我當然希望(成為主流)了,我不反對這個東西。

(梁啟超的故事)很複雜,比大家說的都複雜。他們需要募資,向華僑要錢來(做媒體),跟現在一樣,他們是印刷革命嘛,他們需要買印刷機,需要關心印刷質量,梁啟超需要關心很多這樣的事情的。印刷廠的質量怎麽樣,版面怎麽排?跟我們想象的不一樣,不是那麽單純的一支筆就寫出來,不是這樣的。他都是組織行為,汪康年是他的總經理,在《時務報》的時候,後來是別人。他怎麽利用新媒體,創造新語言,梁啟超的語言跟當時的語言都不一樣,而且遇到比如可能(需要)投資,比如《清議報》破產了,下一個怎麽辦,又要去募資,他就是在創業嘛,他是一樣的這麽一個過程。

如果梁在當代,他應該是做網劇吧我估計,他應該是會追逐最時髦的那個東西,做形式上最時髦的,應該會拍視頻。我跟他追求的一樣,就是我沒他那麽先鋒嘛。

商業化 創業 許知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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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我高貴 所以我批判所有人

來源: http://www.iheima.com/zixun/2017/0901/164936.shtml

許知遠:我高貴 所以我批判所有人

許知遠:我高貴 所以我批判所有人

許知遠為什麽招黑,因為他的優越感只有在攻擊他人時才能得到滿足。

來源 | 倪叔的思考暗時間(ID:nishu-think)

文 | 倪叔 

2015年5月,《南方人物周刊》頒給許知遠一個獎,中國青年領袖。

而與許知遠共同當選青年領袖的有:演員佟大為,宋佳,有歌手鐘立風,有學者何耀,有作家徐則臣……但任誰也沒有想到,當獲獎者許知遠上臺拿到話筒之後,說出來的是這樣的一段話:

“活動太冗長了,我好幾次都想走。看到大家對娛樂、對明星那種發自內心的追求,對世界完全沒有個體精神和審美,沈迷在膚淺的大眾狂歡里。坦白說我剛才聽那個對話,包括你們對那些問題的反應,我覺得是很可悲的事情。為什麽一定要和父親和解?在西方是殺父啊,做你自己啊,痛苦就是人生的一部分,無需改變,它就是伴隨你一生,不能假裝微笑。要對這個世界保持憤怒啊。我們已經陷入了一種假裝點贊的習慣,這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

錯愕不已的主持人緊急救場,試圖想緩和一下氣氛,問坐在臺下的觀眾是否對世界憤怒,觀眾答曰:不憤怒,許知遠搶過話筒再次發言:“如果他們因為我剛才的話立刻改變了,那是一種新的愚蠢。”

為了制止更多沖突發生,主持人又問許知遠:獲得中國青年領袖是什麽樣的感受?

許知遠說:“真的是沒感覺,要是十多年前可能還稍稍有點興奮。但是我特別感謝,今天這個時代所有的媒體都在墮落,而《南方人物周刊》墮落得比較慢,像有降落傘一樣墮落,還是了不起的一件事。

這件事在當時的社會輿論中引起不小反響,大部分人都不能理解:你們媒體人之間搞互相吹捧,利益輸送這一套,代表民意自封青年領袖也就罷了,但作為既得利益者不但現場砸場子,還要捎帶著把大眾教訓一頓,這玩的究竟是哪一出?

當然,對於在頒獎現場說得出這麽一番話來的許知遠當然不會在乎一幹庸眾們的想法,但當時的許知遠在辦《東方歷史評論》,可以不管吃瓜群眾怎麽想,但付費讀者的口碑必須維護起來。

於是,在知乎相關的話題貼下,你會看到有人以《東方歷史評論》執行主編朋友的身份替他辯解到:

從傳統媒體到網絡媒體,從博客到微博,從BBS上的文字交流到無言的點贊,快餐文化愈發泛濫,仇富與拜金瘋長,他對庸眾/庶民的失望與日俱增。那一天,夾雜著壓力、憤怒、失望,他和一些可能連八百字的文章都寫不完整的人被評為“青年領袖”,在他之前是虛偽冗長的陳詞濫調,一對父子扭捏作態的表演,輪到他發言的一刻,他就那樣爆發了。

你看到了:他不是反感抵制媒體為他掛上的青年領袖桂冠,而是反感抵制與他人並列成為青年領袖;

他要追尋他所謂的理想與價值的方式,不是拒絕墮落社會給予的嘉獎,而是希望把別人都從頒獎臺上趕下去,自己獨霸整個舞臺。

別人都是墮落,只有他不墮落,這就是他的內心獨白;

01

庸眾,這是一個在許知遠語言體系當中高頻出現的詞。

2010年,還在當《經濟觀察報》主筆的許知遠寫下了一篇名為《庸眾的勝利》的雄文,他認為:是公眾的無知、淺薄造就了韓寒成為意見領袖。如同三十年前,法國學生們更喜歡米歇爾.科盧奇而不是老年薩特一樣,他們需要的只是情緒宣泄出口。

他認為:在某種意義上,韓寒的勝利不是他個人的勝利,而是這個正在興起的庸眾時代的勝利。

是的,你可以說每個傑出人物必然與他身處的時代相關聯,但一種越來越明顯的趨勢是——名聲和有影響力越來越與個人的質量、才能與成就無關。在西方,這是個ParisHilton和蘇珊大媽的年代——她因為有名而有名,因為不怕出醜而有名。在中國,這是個李宇春與小沈陽的年代——人們因她小小的個性,或是他的自我貶損,而把票投給他們。

李宇春,小沈陽,這幾個案例都在許知遠與馬東的對談中作為一個標誌出現過,認為是粗鄙化的核心標誌……顯然,對於韓寒這位80後心目中的知識偶像,在這位主筆大人看來與李宇春,小沈陽看過來麽有什麽不同,都是沒有什麽價值的,甚至是有害的。

在文章的結尾,他總結到:

“韓寒掀起的迷狂,襯托出這個崛起大國的內在蒼白、可悲、淺薄——一個聰明的青年人、說出了一些真話,他就讓這個時代的神經震顫不已。與其說這是韓寒的勝利,不如說是庸眾的勝利,或是整個民族的失敗。”

幸好,那是2010年,否則你很難想象這篇文章如果出現在今天的公眾號時代,它會被多少洶湧而來的口水所淹沒。

幸好,那個時候沒有新媒體自媒體,所有的聲音只能通過媒體來表達,許知遠才得以主筆之名出沒於各大媒體的專欄頂端去盡情嘲諷韓寒與他的粉絲而不被人所吞噬。

在他的邏輯里,韓寒這個流行文化的偶像,不過是一幫庸眾捧出來的醜角,社會擁護韓寒,而不擁護像自己這樣掌握真理的知識精英就是民族的失敗,都是可以供自己批判的對象。

沒辦法,誰讓自己高貴呢,所以自己可以diss所有人!

2010年,韓寒火他選擇批判韓寒,2017年,馬東的《奇葩說》大熱,因此他坐到了馬東的對面。

在他的心中今天的馬東與當年的韓寒未必有多大的區別,都是供自己批判的對象,只是作為自己請來的嘉賓,要客氣幾分,假裝認同罷了。

許知遠帶著一種蜜汁自信為節目開了場,他為馬東預設的立場是:《奇葩說》是一個無法名留青史的節目,馬東雖然身處繁華熱鬧,但內心並不認同當下的流行文化,而是另有一塊純凈之地安放文化。

他希望馬東順著他的意思說:是啊,我身在《奇葩說》,心在文化苦旅,眼前的喧囂不過是我謀生的手段,有朝一日我是要回到書齋去的。

可惜馬東不順著他,甚至在被問到為什麽不抵觸這個時代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懟了一句:我沒那麽自戀。

演員都請來了,但既然不按劇本演,這就不免尷尬了!

但更尷尬的是:這一次他遭遇了十三邀開播以來最大的負面風潮,要知道類似的洗腦失敗,在整個十三邀的對談中是家常便飯,這也是這個節目一直很失敗的原因,但沒曾想一直重複失敗就算了,既然還可以壞出天際搞出負面,這無疑是一個沈重的打擊。

從上一季開始許知遠就悲天憫人地想洗腦大多數嘉賓,雖然每次都鎩羽而歸,他依然不該初心,用一摸一樣的套路要對每一個嘉賓洗腦。

第一期嘉賓是羅振宇,許知遠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樣憂國憂民,羅說他不關心這個時代的精神狀態,無力關心也關心不了。

采訪蔡瀾,許知遠力圖挖掘出他的國恨家愁,“俗氣”的蔡瀾一直叫他吃吃吃,大談哪里的東西更好吃,許知遠又一次感到了挫敗。

和白先勇對談,不得不說白先生涵養太好了,許知遠作為小輩一路痛心疾首白先勇早年寫下《臺北人》這樣驚世巨作,後來怎麽能放棄呢?怎麽能甘心去做推廣《紅樓夢》和昆曲這樣雞鳴狗盜之事呢?白先勇笑而不語。

雖然沒有一次成功了,但對於後面的俞飛鴻等嘉賓,許知遠依然不放棄的兜售自己所謂的優越感與悲憫,直到踢上馬東這塊鐵板。

02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若有回響,必是不忘!

而回過頭來看,許知遠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只是一個極其頑固的預設立場:這時代太浮躁了,這時代不會好了,這時代眾人皆醉我獨醒,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喚醒你們,你們不聽你們就是庸眾,就是傻x.

我高貴,所以我可以diss所有人,可以可憐所有人,你們不接受你們就是庸眾;

關於許知遠的這種心態,羅振宇總結的很好:他就是強壓了一股怨氣,你說什麽他都不同意。

就像一個被表達欲望占據了整個身體的小孩,在我充分宣泄,講完我想說的話之前,什麽話我都聽不進去?

問題是,他一個傳統媒體精英,成名20年的人物,為什麽又是一副積攢了多年的表達欲而不能得以釋放的模樣呢?

說實話,這是讓倪叔不解的地方,得一位在央視工作超過20年的前輩指點方才醒悟:媒體人所有的失落都與文化霸權的失落有關!

要知道,8090年代,語言與文字是整個社會的中心……曾經媒體是唯一的發聲陣地,電視是唯一的娛樂形式,曾經被譽為媒體先鋒的封新城們呼喊的口號是《砸爛電視》,但今天你回想看看,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麽?

過去的文化正統是在布拉克廣場上,米蘭昆德拉與他的朋友們聊了一些什麽,記錄下來就成了文化,這個圈子是封閉,高度精英化的,並且這個精英的認證體系是可以無限內循環的,只要你進入了這個圈子,你就會永遠雄踞與這個金字塔的頂端,因為你可以輕而易舉的跟米蘭昆德拉聊天,而其他人只能看你寫就的文字;

而這二十年來發生的是,一切都在去中心化,一切偉大都在消解,過往的文化精英無地駐足。

自許知遠離開《經濟觀察報》主筆這位以後,他就再也不曾實實在在的掌握過這個時代的話語權。

他嘗試過直面讀者,開通了許知遠新浪博客、也參與了一個集體博客mindmeters,然而都不了了之。

他做了《FT中文網》的專欄作家,他做了《東方歷史評論》的主編,可能還掛了其他的名頭,但怎麽想,影響力都不會超過《經觀》的主筆。

他有滿腔的思想需要表達,因為不願妥協,離開了《經觀》。之後他嘗試過媒體和自媒體的各種渠道,都未嘗所願。直到,他的作品被出版總局封殺……

他的怨氣是可以想象的,他對當下時代的不接受雖然令人不悅但不失真實,過往他認為他所受到的限制更多是來源於體制,來於公民素質及輿論環境;

《十三邀》這個節目,反響如此平平依然還要做第二季,顯然許知遠並不願意放棄借助新媒體形式重奪話語權的努力。

但這一次他與馬東的對話,所暴露出來的事實則更為殘酷——他已經無需監管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與公眾交流溝通的能力,當許知遠用冷靜克制的語調訴說:我和這個白色的金屬物體每天相處10個小時,而屏幕對面的90後用戶心中所想的是:TMD,不就是一個手機嘛,老子花流量看視頻是為了看了你裝逼嘛?

當一個媒體人,失去了他與公眾對話溝通的能力,或許那就意味著他的媒體人生涯已經結束了。

無論他喜歡與否,他用盡一生所呼喚的那個過去的媒體時代已經不會再來了,無論他說多少遍,也無人再需要接受他的悲憫。

他能做的就是,自我循環,喃喃自語,像一個擰巴的中年人。

1993-2004年,是中國媒體界的黃金十年,而此後的2007-2017年是傳媒人全體無所作為,一個令人沮喪而碌碌無為的、失去的十年。

許知遠選擇出走,卸任《經濟觀察報》主筆的時間正是2005年,而10年後的他試圖卷土從來,但今天看來似乎又落了空。

在吳曉波筆下,曾將許知遠們比作“天生全球化的一代”予以時代進步的希望,但沒曾想,當上輩媒體人吳曉波牛文文們尚在舞臺之上發光發熱之時,許知遠這一輩的媒體卻已經消失在了前進的路上。

如果說一代人重要的使命就是把上一代人幹掉,只是幹掉的方法不同。

那麽總愛詰問時代與命運,總在逼問下一代人憑什麽幹掉自己的許知遠們,你們又做到了什麽呢?

許知遠 青年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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