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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醫流失調查:藥品零差價實施後收入銳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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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根」在我國最基層醫療服務前線的村醫們,正在經歷一輪嚴重的「水土流失」。

按照國務院辦公廳2011年印發的 《關於加強鄉村醫生隊伍建設的指導意見》的要求,截至今年5月底,全國26個省份結合各自實際情況,先後出台了進一步加強鄉村醫生隊伍建設的實施意見或實施方案。

一邊是更高服務水平和素質的要求,一邊卻是不對等的高風險、低收益。這群並不「名副其實」可稱為醫生的群體,在分擔著我國8.3億新農合覆蓋人群醫療需求的同時,卻掙紮在堅持和放棄的兩難之中。

中國社科院發佈的《新醫改背景下的存疑生存與工作狀況調查報告》中一項調查顯示,藥品零差價實施後,收入有減少的衛生室達98.2%,因藥物品種有限而不去村衛生室就醫的患者比例高達72.5%。

村醫的高風險、低收入還體現在醫療風險自擔、常年無休假、收入低等方面。各種不利因素疊加起來,使許多村醫選擇了放棄。

村醫流失令人擔憂

李釗畢業於河南省中醫學院,在其他同學毫不猶豫地跨入大醫院之門時,品學兼優的他,卻固執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成為了一名最普通的基層村醫。

成為一名好的村醫,提供更好的醫療服務,是李釗長期以來的追求和夢想。於是,十幾年如一日,他和所有同行一樣隨叫隨到。無論是嚴冬酷暑,還是白天黑夜,只要接到電話,他就會馬上背起藥箱,迅速趕往病人家裡。

即便是一些藥物過敏的病例險些讓他賠得窮困潦倒,即便是病人欠下的藥費單據可以堆積成一座 「小山」,他仍在堅持最初的夢想。2010年,他獲得「全國優秀鄉村醫生」這一殊榮。

然而,這個將近四十歲、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除了無日無夜拚命地為百姓看病賺取微薄收入外,只剩下一疊厚厚的賬單。在生活壓力之下,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如今,李釗已是擁有三四個分公司的公司董事長。每當回想起做村醫的辛酸和無助,他都感慨萬千:「我不想戴著榮譽之貌,卻過著無地位、無身份、一貧如洗的生活。」

這位全國優秀鄉村醫生的轉行背後,折射出的正是令人擔憂的村醫流失問題。村醫流失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風險與收益的不對等。

一件事故可致破產

記者獲得的一份《中國鄉村醫生生存狀況調查報告 (2011)》顯示,62.1%的受訪者從未遇到過醫療風險,32%的受訪者碰到過5次以下醫療風險,至少遇過6次醫療風險的佔5.9%。在遭遇過醫療風險的受訪者中,賠償金額平均為13759元。

今年6月3日,做了48年村醫的湖北省潛江市老新村村醫王華,迎來了他村醫生涯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重大醫療事故。

當 天早上,一位中年男子來到王華的診所。經王華診斷,男子左腳大拇指紅腫伴有疼痛的原因可能是痛風。依照經驗,王華開了4克頭孢曲松鈉的靜脈注射,「皮試顯 示的是陰性,沒打到十滴,患者就開始嘔吐」,他立刻拔了針,注射了10毫克的塞米松鈉,此時患者呼吸猝停。老王又注射了腎上腺素,並做了緊急救助,但患者 始終沒有醒來。

死者家屬要求當場賠150萬元。在當地政府的調解下,最後要求賠償40萬元。但老王拿不出那麼多錢。

王華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因為村醫的衛生室是個體經營,賠償金額全由自己負擔,沒有相關機構負責。」

醫療事故自擔,很多村醫已習以為常。兩年前,黑龍江村醫李傑依照患者的症狀,開了一副遂化某藥廠生產的新綠寧口服液。患者服用後頭暈、噁心、嘔吐,送至衛生院搶救,他賠了患者家屬3000元。

李傑告訴記者,自己是按藥品說明書的指示給患者服用的,患者產生的症狀也可能是藥物質量問題,「我去藥廠討說法,藥廠負責人只說了一句 『這不是我們的問題』便再無音訊。」

收入微薄且無保障

王華想著,這次賠完錢,他就不打算幹了。家中還有幾畝地,足夠他謀生。

事實上,老王對自己幹了48年的村醫有些許失望。他沒有村醫養老保險,一直承諾的村醫每月700元左右的工資補貼,至今也沒見到。如今,王華的收入除了每次掛號的4元錢診費,就是每月以農民身份得到的55元補助。

除了微薄的收入,工作的繁重同樣構成村醫的巨大壓力。社科院調查顯示,村醫平均每月休息時間不到半天,如此繁重的工作,使村醫很難從事其他副業來增加收入。因此,如果不設法提高村醫的待遇,將很不利於村醫隊伍的穩定。

醫 事律師網醫學律師孫潤波告訴記者,「作為自由職業者的村醫,風險自擔是合理的。但風險自擔的同時,也應讓村醫自負盈虧,自己管理。但現如今,在縣衛生院管 轄下的村醫,失去了自我經營的權利。衛生院和村醫存在競爭關係,衛生院會將有收益的項目獨攬自身,讓村醫做沒有收益的事情。村醫因此處在不合理的狀態 中。」

「社會組織應該行動起來,比如成立協會。另外,政府亟待統一為村醫購買相關保險,一旦出了問題有保險給付,可以適當分擔風險。」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常務副院長俞衛呼籲。

零差價後困境加劇

除了上述因素,基本藥物零差率制度則成為促使大量村醫改行的直接導火索。

《中國鄉村醫生生存狀況調查報告(2011)》顯示,基本藥物零差率制度給衛生室帶來的影響中,最明顯的是村醫轉行。

據一項零差率制度對衛生室收入影響及補償的調查顯示,零差率制度實行後,98.2%的調查對象年收入下降,平均降幅達50.3%,降幅在20%以上的佔89.81%。

另有數據顯示,接受調查的村醫在實行基本藥物零差價之前的人均年收入為24902元,之後平均為10444元。

社科院的調研顯示,新醫改政策,尤其是基本藥物制度執行後,基層醫療衛生體系顯得更加薄弱。《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瞭解到的來自河南、湖北、安徽等8個省份的村醫均反映,基本藥物制度的零差價讓他們更難掙錢了。

「未實行基本藥物制度之前,藥品利潤佔大部分,一個月大概能賺3000元。實行之後,每月只能拿到平均1000塊錢的醫療補貼和每月415元的基本工資。」湖北恩施村醫代表文慶華告訴記者。

醫療補貼,視門診量和基本藥物的進貨量而定,且發放時間不確切。到今年4月,恩施施行基本藥物制度已有8個月,但文慶華只拿到了兩個月左右的6470元醫療補貼和4個月1660元的基本工資。這是施行基藥製度之前文慶華約3個月的收入。

「304種基本藥物也不夠用,」黑龍江村醫代表汪洋說,「有些村子生活漸漸富裕,想用療效好的藥,但基本藥物中沒有。患者就會去鎮上的衛生院看病,導致我們患者流失,利潤也下降。」

除上述問題外,評論員黃國勝認為,政府應明確農村村醫身份,改革衛生人事制度,提升農村村醫的待遇水平,並且適當放寬農村村醫執業資質,給予特殊的政策保障以及傾斜。

朱恆鵬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按照目前中國的行政管理,將村醫納入事業編制,會導致行政管理失調。」他認為馬鞍山的農村醫療保障措施提供了一個較好的解決之道,給農民醫療券,讓他們自行選擇醫生,醫生可憑醫療券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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