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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恒基發展的半山豪宅天匯，繼去年爆出懷疑造假托市醜聞後，今趟更捲入洗黑錢風暴。天匯其中一名經員工購入三個單位的買家丁羽心，上月因涉嫌行賄而被內地當局扣查，不到一個月，香港商業罪案調查科亦帶走天匯買家有關人士，助查有否洗黑錢。

在家鄉運煤出身的丁羽心，是山西女富豪，購買天匯前與恒基主席李兆基已經認識。據知她買樓時放下的三千五百萬元訂金，是現兜兜以現金支付。根據香港法例，若有人對財富來源有合理懷疑卻知情不報，可被視為「串謀洗黑錢」，一樣有刑責。

去年天匯被指「造價」，警方曾搜查恒基總部，並從負責處理買賣手續的羅文錦律師樓取走文件，警方至今仍未完成調查。一波未平，於上週四，有消息指商業罪案調查科，帶走四至五名與天匯交易有關人士協助調查，傳言懷疑有人借物業買賣洗黑錢。

本刊曾致電天匯天價買家朱立基及秦善文；朱立基身處越南，記者一提起「天匯」兩字，他已匆匆掛線，而秦善文對於有傳被警方拘捕一事，上週四下午於電話中一 副置身事外模樣，並「無厘頭」回應記者：「我依家喺荷蘭傾緊生意，完全唔知咩事，無警察聯絡過我，秘書亦無同我講。過去咗嘅事唔好講喇，我仲有幾十個 project要做，例如網上生意……。你問個交易嘅嘢，律師話唔講得，講咗犯法，你明啦，好煩o架。嘩，總之呢度風景好靚……」

四叔埋錯邊

據知，商罪科上週邀請的數名人士，並非於去年做出天價成交後，把二十個單位撻訂的越南富豪朱立基，或其代表秦善文等人。而是去年二月，以三點四九億買入三個天匯單位的山西女富豪丁羽心的有關人士。

丁羽心是北京博宥集團董事長，該三個單位由這公司財務部經理王惠萍「出面」買入。事有湊巧，就在商業罪案調查科出手前一個月，丁羽心被指涉及高鐵招標腐敗案，在內地被扣查，而其三個單位本應在去年十月七日完成交易，但至今仍未成交，恒基之前未有對此交代。

丁羽心在購入天匯單位前，已經與李兆基認識。丁是九三年成立的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副會長，而李兆基則應邀出任該會特邀顧問。本刊致電該會，職員證實李兆基於 ○五至○七年出任該會第三屆特邀顧問，現已卸任。一名知情人士說：「有富豪喺內地想拉吓政治關係，都會參加呢啲扶貧組織。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內嘅會長與副會 長等，大都係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派系嘅人。」按該協會網頁資料顯示，該會大部分副會長，都是山西省官員或是親江澤民派系，當中有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的弟弟薄 熙成等，可見在內地政治關係上較弱的李兆基，想押注江系。

現兜兜付款

去年二月丁羽心購入天匯時，正是市場質疑天匯「造假」，要求當局徹查之聲不絕之時。前年十月天匯促成每呎七萬元的成交後，在懼怕「槍打出頭鳥」下乏人問 津，該盤多個月來都只有零成交，直至丁羽心的出現。她透過員工王惠萍，購入天匯十六、二十六及三十六樓B室，作價三點四九億，平均呎價三萬一至四萬二千 元。在此風頭火勢，丁羽心付的一成共三千五百萬元訂金，竟是現兜兜全部現金支付！據知當時有人帶着三千多萬現金、全數都是一千元金牛，來到恒基總部，恒基 安排數名員工，花了逾兩小時點算，再召來保安押送到銀行。有員工在現場將現金排成金磚牆的畫面拍下，並在同事之間流傳。

丁羽心還一反內地富豪的低調作風，三個單位皆以香港註冊的公司購入，讓唯一董事王惠萍的身份及所屬公司曝光，間接平息外間指天匯買家虛構的爭議。而交易完 成後，恒地營業部總經理林達民對傳媒表示，恒基與買家簽署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買家身份，而公司董事並非真正買家。他又稱是次成交反映本港豪宅繼續受買家 追捧。

女富豪「不識字」

這三個單位至今都未能成交，加上丁羽心上月被扣查，揭穿這場大龍鳳。一度躋身福布斯中國慈善榜的丁羽心，發跡史十分傳奇，本刊直到其家鄉了解。丁羽心祖籍 山西晉城沁水縣，出生於偏僻的蘇莊鄉西古堆村，距離市區約三個多小時車程。進入蘇莊鄉後，先經過一個個礦場，入村的路，亦是近兩年才修好。這條只住有兩百 多人的鄉村，村民主要姓丁及姓史，由於出入極不方便，年輕人都出外謀生，留下養雞養羊種田的老弱。

問起丁羽心，很多村民都不認識，只知她叫丁書苗。村民初時懷疑記者是政府派來調查，顯得十分戒備，後來知道是記者，反而暢所欲言，並帶記者去看丁羽心小時 候住的窰洞。「她小時候很窮，出世時媽媽難產過身，她跟着爸爸與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住在這窰洞內，以種田為生。」一名與她同齡的姓丁村民透露，丁羽心今年 已經五十九歲，並非她向外公布的五十五，而且並「不識字」。另一位住在她小時窰洞旁的丁先生憶述，丁羽心小時候讀書成績很差，無論哪一科都考第尾，「和相 鄰兩個窰的小孩一起讀書，人家拿一百分，她就拿一分，差了兩個零。」所以讀到小學三年級便沒再唸上去。年輕時「樣貌很一般」的丁羽心，二十歲下嫁給鄰村王 必鄉一個軍人，沒多久父親便過世了，因此自小因病不良於行的兄長亦跟她一同搬到另一個鄉鎮。

村民表示，丁羽心三十歲與丈夫及一對子女出城發展，後再收養一名孤女，曾到夜市賣飯，後來丈夫退役到省政府工作，兩夫婦從此飛黃騰達。丁羽心後來醫好兄長 雙腿，而窰洞已於幾年前以三百元賣給一位村民。發跡後的丁羽心每隔幾年的清明，就會回鄉掃墓，近幾年更先後兩次自掏腰包，請全村村民外遊。○九年，便請了 二百多名村民到上海、杭州、南京、桂林等地遊玩七天。

煤運起家鐵路發達

據知，丁羽心的淘金故事由鄉下城鎮晉城開始，八十年代大量待運煤積壓，當時開始搞起煤炭運輸的她便撈了一筆。一位在山西從事煤運多年的業內人士說，九十年 代前跑煤炭運輸的人都發達了，不過當然也要靠點關係，善於開拓人脈看來是丁羽心的致富主因。丁羽心的第一位貴人，是山西老鄉，大同鐵路局局長羅金保，羅是 掌控晉煤外運大權的「審批者」，而丁亦獲得大量晉煤外運的配額，賺了第一桶金。隨着羅一路升官，丁羽心在鐵路系統的人脈也一併由山西通達京城，並最終結交 本月中因違紀違法被拉下馬的鐵道部長劉志軍。

她○○年認識劉志軍，同年成立博宥集團，開始風生水起。「丁羽心後面的大水喉就是鐵道部長劉志軍，他自認在國內搞高鐵威過美國佬。他有好多個情婦，部分在 香港買樓洗黑錢。」一名知情人士說。○五年涉及數千億元的中國高鐵建設序幕拉開。○六年，丁羽心旗下博宥集團的附屬金漢德公司，開始在高鐵工程上連環中 標，涉資十多億元。

本週一，記者去到博宥位於北京新保利大廈二十二樓的總部。一位自稱負責集團宣傳的文化慈善部部長白強表示，集團三十年來從不接受傳媒訪問。他透露丁的兒子叫侯華軍，其中一女則是領養的，而丁的丈夫去年已因病去世。但一提起丁被捕，白強即拒絕再談，並着記者寫信來問。

記者多日來根據集團的登記地址找人，往往是錯地址或單位丟空。早年她以女兒侯軍霞名義，在山西登記的一間公司，通訊地址上實質沒有任何建築物。而公司財務 部經理王惠萍買天匯時，申報三間公司的登記地址，位於距離北京市中心逾一小時車程的大興區榆鎮椿蓉園，單位明顯丟空一段日子，門上滿布厚厚塵埃。

後台崩潰羈押山西

丁羽心對自己的出身絕口不提，但卻經常高調行善。去年九月，股神畢菲特與微軟創辦人蓋茨於北京舉行富豪酒會，邀請中國富豪交流慈善心得，丁羽心亦是座上 客，並且一同合照。最廣為人知的是汶川地震後，博宥集團先後捐資一億一千四百萬元。一直有評論質疑丁羽心借高調行善洗白自己，對其公司在高鐵聲屏障招標中 屢次不戰而勝頗多質疑。

去年春節，博宥集團在旗下的伯豪瑞廷酒店協辦秘書界聯誼會，出席的中央及地方領導多達四百人，可見她在官場人脈之廣。由於丁羽心的複雜關係網，她受查至被 羈押在山西的消息在山西和北京傳開，官場議論紛紛，深恐牽連上身。而她被捕後，劉志軍亦突被免去鐵道部黨組書記職務，懷疑受賄，而行賄者正是丁羽心；劉志 軍是近年被拉下馬的官員中級別最高的一個。

朱立基財來亦有方

曾一口氣掃入二十四個天匯單位的香港人朱立基，在越南經商。持有的萬盛發公司，在胡志明市擁有不少投資，包括五間餐廳、溫莎酒店、兩幢寫字樓、兩個住宅項目等等。

朱立基本是上環一間海味鋪太子爺，於八十年代到越南打工，認識了妻子張美蘭。與丁羽心一樣，其妻子張美蘭交際手腕了得，常出席越南國家領導人的活動，亦愛 捐錢做善事。事實上，於九十年代，兩夫妻共同經營的溫莎酒店，曾因經營失敗而欠債纍纍，至○二年時有中國間諜身份的熊德龍投資六百萬美元於溫莎酒店。不過 最終因張美蘭沒有將股份轉給熊德龍，故熊最後撤資。不過，近幾年，朱立基兩公婆又突然暴發起來，○六年前後以八億一千五百萬元買入五個倚巒單位。去年更與 越南旅遊局，以四千多萬美金買入美國三藩市一間四星級酒店。

前幾年，中國政府向鄰近越南的廣西，投下二百億美元作為扶貧基金，有指朱立基與廣西南寧官員稔熟，有生意「合作」。據知這已引起廣西及越南政府關注，進行調查。

串謀洗錢有刑責

若兩人賄賂罪成立，他們因此得來的資金，便是黑錢，在香港，根據有組織及嚴重罪行條例，第二十五條《處理已知道或相信為代表從可公訴罪行的得益的財產》， 處理黑錢最高處罰是五百萬元及監禁十四年。律師黃國桐表示，「洗黑錢」定義十分「濫」，他說：「在處理可能犯法嘅錢時，合理人士應該要有合理懷疑，唔舉報 已算係有份洗黑錢。」他指出，即使律師、地產代理、銀行甚至發展商都有責任，「佢哋處理交易時，有責任去懷疑這些錢係咪從不法途徑取得。例如買家現兜兜攞 幾千萬嚟俾首期，發展商有無懷疑對方財力？係咪常客？有無講價？好多蛛絲馬跡，恒基未必可以免責。」

自從○三年內地來港的自由行睇樓客增多後，保安局已通知地產代理監管局，提出三項「打擊藉物業交易洗黑錢」的新指引，如代理保存客人資料最少要有五年，及 「睇樓紙」要填寫客人身份證明文件等。據熟悉物業買賣的鍾卓成律師表示，○七、○八年起，計借出按揭的銀行外，承造物業買賣的律師亦要了解客人購買物業的 資金來源。專責物業買賣的律師，都有一份由香港律師會就打擊洗黑錢及恐怖分子融資活動的核對備忘，該備忘要求律師向買家索取客戶資金來源資料，如私人儲 蓄，銀行貸款還是第三者提供。若是第三者提供，則關係、身份證明及銀碼均要填明。

今次代表丁羽心及恒基買賣雙方的律師行為羅文錦律師行，而恒基與丁羽心屬直接交易（direct deal）。

恒基已發最後通知

天匯屬多災多難，由○九年開售至今，六十六個單位，前後曾出售過二十九伙，但最終只有五個單位完成交易，由越南商人朱立基掃入的二十四個單位，其中二十個 撻訂告終，包括由前唱片騎師秦善文做代表購入的六十八樓A室單位，呎價超過七萬元，更創出「全球最高分層呎價」紀錄。

去年該二十四個單位被踢爆，買賣合約沒有列明成交期，故一直沒有完成交易，最終在地政總署窮追猛打下，恒基才定出成交期為去年六月十六日。對於該二十個撻訂的單位，恒基更一反平常會沒收百分之十五訂金及追收差價的做法，只沒收買家百分之五訂金。

去年九月，再有一個六十一樓B單位賣出，但暫時也未完成交易。本刊向恒基查詢，發言人顏雪芳否認四叔與丁羽心有任何關係：「李先生從來唔係個扶貧開發協會 嘅特邀顧問或者會員。」這說法與該協會職員所言有矛盾。至於有關丁羽心買入的三個單位未能如期成交，她指：「我哋已經出咗一個二十一天最後通知俾佢。」但 何時發出她拒絕交代。

胡江之爭

今次丁羽心及鐵道部長劉志軍被拉下馬，背後牽涉現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與上任江澤民之爭。丁羽心與劉志軍是江澤民一系的人馬，江自○二年從國家主席一位退下，影響力仍在。近年在重大集會場合，如北京奧運、建國六十周年紀念等，胡與江都同時出席重要場合，以示平起平坐。

去年十月五中全會，由江澤民挑選的國家副主席習近平順利當上軍委副主席。江原想主管金融的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出任來屆總理，但胡錦濤屬意現同為國務院副總 理的李克強。外間一般認為王岐山已六十三歲，機會較微。據知情人士透露，江澤民現屬意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出任北京市委書記，作為薄熙來未來進身中央政治局 常委的「踏腳石」。在下月舉足輕重的兩會舉行前夕，官場難免一陣震盪，「屬江系的劉志軍被拉下馬，佢已無得翻身，但劉志軍集團的網絡非常龐大，無可能一下 子被連根拔起，他系統內的餘黨仍然存在，有一定影響力。」一名知情人士說。

九月，葡萄成熟了，法國波爾多區的酒莊已開始農忙。○六年的紅酒身價是龍是蟲，就看此時。

在地球的另一端，中國山西的怡園酒莊也在採摘收成，冀望釀出上好的紅酒。

怡園的出品，既成功進駐半島酒店，又曾獲國際級酒評家大讚人人啱飲，想不到酒莊主人陳進強，卻原來是個沒啥酒量的香港生意人。

半島酒店的中菜廳嘉麟樓，庫存超過二百款紅酒，大部分來自法國、意大利及澳洲等地，唯一來自中國的，屬怡園酒莊的出品。

能夠戰勝張裕、長城及王朝等國產品牌，貼上半島為怡園特製的招紙，該酒店侍酒師梁兆延解釋：「怡園的Tasya Reserve Merlot，口感輪廓鮮明，有複雜圓潤的乾梅及茶葉等味道，果酸充足，與嘉麟樓烤燴的肉類及燒味等菜式，口味配合。」

出名是酒癡的財爺唐英年，也讚過怡園的紅酒，具歐洲風味。該酒莊予人的第一個印象，也是如此。

歐風酒莊土氣主人

怡園酒莊位於山西太谷縣，在一望無際的葡萄園中央，聳立着一幢紅頂白牆的小屋，屋前鋪着鵝卵石步道，大有法國酒莊之風。名叫怡園，便是取其入內心曠神怡之意。

只是，一見皮膚黝黑、腳踏露趾涼鞋，操半鹹淡廣東話的酒莊主人陳進強前來，馬上把記者拉回現實。今年五十五歲的他，坦認最初根本不懂欣賞紅酒：「酸酸澀澀的，我寧願喝可樂。」相當反高潮。

陳進強在印尼出生，十四歲移居大陸。不到兩年，便遇上文化大革命，曾被國家遣往蒙古放牧、做過工廠苦工，廿一歲時被派到山西唸大學。畢業後申請與在港的父親團聚，在灣仔開設印尼辦館，背景身世與形象高貴的紅酒，沾不上關係。

法國人改命運

命運自八十年代初，遇上法國礦砂公司董事詹威爾（Sylvain Albert Janvier）後改寫。兩人經朋友介紹，拍檔做錳礦砂原料的生意。其後生意愈做愈大，至九十年代初，陳進強把公司寶佳上市（103，現稱首長寶佳），一年後即賣予首鋼；後來經營皮革生意，公司龍田亦於九七年上市（578，現改名恒發世紀，現市值約一億二千萬元，陳進強持有約兩成九股權）。

「那時做什麼都賺錢，把寶佳賣了賺三、四億，炒一炒樓又賺幾千萬，錢來得很快。」陳進強道。

有了錢，他一家十幾人由北角八百呎單位，搬到現價約八千萬元的紅山半島獨立屋。有次，他跟詹威爾到地中海的小島度假，二人面向夕陽大海，對酒當歌，他才開始懂得品紅的樂趣。

認真偷師一絲不苟

所以當現年六十多歲的詹威爾，於九六年退休時，提議一起辦酒莊，陳進強二話不說便答應。他說：「我本來打算在法國買個酒莊，價錢才一、兩百萬美元。但我一看他們的損益表，不得了呀，沒有一個賺錢的。買酒莊不是問題，可不能年年賠錢！」

法國酒莊多如恒河沙數，競爭激烈，且釀酒成本高昂。除了著名酒莊外，不少小型酒莊其實連年虧蝕，甚至要把賣不出去的葡萄酒煉成工業用酒精，以減損失。

而且在法國開酒莊，通常須擁有農地，但在中國釀酒，只須說服農民種植葡萄，再每年買入收成便可。想來想去，陳進強還是決定在人工便宜的大陸，投資二千萬元人民幣，由零開始。

那時，詹威爾更特地從法國請來葡萄專家Denis Boubals到大陸實地視察選址，最後敲定設在山西，皆因那兒日夜溫差大，雨水少，土釀酸鹼度合宜，最宜栽種葡萄。

然後，他們又專程從法國進口葡萄藤與木桶，並以過百萬元年薪，請來曾在法國Saint-Emilion地區釀酒、有四十年經驗的高林（Gerard Colin）主理。陳進強認為：「紅酒不是中國人的東西，一定要跟法國學習。」

文化差異巨大

惟千算萬算，還是困難重重。

首先，平常喝慣高粱酒的山西農民，根本難以理解為何忽然間要砍光原來的蘋果樹和粟米，改種葡萄。再加上葡萄要適應土壤，起碼要等到第四年的收成，品質才合乎釀酒標準。陳進強可以邊建酒莊邊等，但生活僅夠餬口的農民，怎能等？

最後，陳進強要答應幫忙轉售開頭三年的收成；於第四年起，擔保農民每畝地每年最少有二千元人民幣的收入，比以往種粟米多三倍；並出動縣長及鄉長保證，才於九七年，種下第一株葡萄藤。

另外，釀酒師高林也讓他頭痛不已。「他一天到晚黑着一張臉，天天罵人。就說廁所吧，巴黎的廁所沒有臭味很正常，但中國農村的廁所，怎可能沒有臭味呢？」陳進強說，「當時，我另外請了個中國釀酒師，但他經常和高林說中國那套。高林最不喜歡這樣，堅持要把他辭退。」他只好囑咐其他員工，盡量遷就高林。

然 而，高林確為高手，怡園於○一年才正式釀酒，結果初試啼聲，即獲好評。國際酒評家Jancis Robinson在英國《金融時報》撰文說，怡園的Tasya Reserve Merlot 2001的質感豐厚圓滑，有明顯但不過分的法國木桶香味，「Please to serve anyone」。

賣酒難貨積如山

酒再好，但賣不去也是徒然。怡園的紅酒，最便宜的每瓶也賣六、七十元人民幣；人家張裕、長城及王朝等，在超市只賣十多元，年銷過千萬瓶。陳進強憶述當時的滯銷慘況：「很可怕，○一年積存八十萬瓶，○二年又八十萬瓶，酒堆得像山一般高！」

他續說：「有一次，我兒子來酒莊，一看到我的酒便說：『爸爸，難怪你的酒賣不出，看上去似支豉油！』這句話很傷我心！」

但這記當頭棒喝，令陳進強意識到以往怡園只重視釀酒過程，包裝卻用成本兩、三元的國產貨。故他決定改用法國製的平滑玻璃瓶；丹麥製的高密度木塞，把酒保存得更好；瓶上的招紙，找專人設計，在香港印刷，包裝成本五級跳。此外，他又開設專賣店，推出精美的雕花木製禮盒，營造高檔形象。

記者到其太原市內的專賣店視察時，客人黃先生剛好上門買了五箱紅酒，他說：「我幫公司買來送人的，今年已買入四、五次，因為夠體面。」就連山西省政府，也選擇怡園出品作為招待外賓的指定紅酒，貪其產自山西，夠代表性。

守得雲開虧轉盈

為打響知名度，陳進強更積極參加酒展，四出找酒評家試酒。香港《酒經月刊》的總編輯劉致新說：「怡園寄過兩瓶酒來，叫我試，但要我試之前，不要看品牌。」如此避忌，皆因陳進強遇過不少對中國酒有偏見的人：「有些人一看我的酒，就說自己平時喝Lafite！」

現時怡園每年產量約五十萬瓶，當中超過一半在山西賣出，其餘則分銷到東南亞及香港。

陳進強自豪的說：「我的酒可能仍未比得上法國酒，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認，我很認真的在釀酒！」

去年，他的認真有了回報，怡園終轉虧為盈，賺得百多萬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