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海軍陸戰隊受制於狙擊步槍射程不足,常常對塔利班一籌莫展
那是在2011年夏天的阿富汗赫爾曼德省,美國海軍陸戰隊陸戰二師三營的本•麥卡勒(Ben McCullar)中士和他的8人狙擊小組打算插入穆薩卡拉鎮北部的高地。
有時他們會向一群敵人開火,有時是敵人首先向他們開火。但只要一交火,麥卡勒的小隊就會被敵人射程更遠的機槍壓制住。
“他們會在最大射程處架起機槍向我們開火。”麥卡勒說,“在叫來飛機或火炮支援前,我們會一直挨打。”
麥卡勒及其狙擊小組的故事並非個案。14年來,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們在作戰中屢遭挫折,他們認為這與裝備的老化,以及一直無法獲得一款射程更遠的狙擊步槍有關。
在狙擊手們看來,問題的關鍵在於海軍陸戰隊狙擊手相對比較年輕,人員變動又頻繁,導致這一群體在美軍體系中相對邊緣化,難以發出自己的聲音。除此之外,他們認為還與海軍陸戰隊的武器采購流程受制於根深蒂固的官僚主義有關。
狙擊手抱怨沒射程
美國海軍陸戰隊以裝備陳舊“著稱”。在1991年的海灣戰爭中,當美國陸軍開著嶄新的M1A1主戰坦克時,海軍陸戰隊則開著越戰時期的老爺巴頓坦克進入科威特。2003年入侵伊拉克時,海軍陸戰隊狙擊手攜帶的M40A1狙擊步槍,其中許多在越戰結束後不久就已投入使用。
如今,海軍陸戰隊配備的狙擊步槍,即M40系列的一款改進型,仍舊有著大體不變的射程:1000碼(約合914米)。
無論是現役還是已經退伍的海軍陸戰隊狙擊手都表示,他們的硬件裝備比不上美軍其他戰鬥部門,甚至也比不上塔利班和“伊斯蘭國”這樣的敵人。
“即便我們是世界上最為訓練有素的狙擊手,那又有什麽用?”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偵察狙擊手稱,“如果在我們能射擊前,就在1000碼外被人放倒,那有什麽意義?”
開篇所述的麥卡勒,直到本月退伍前,還是海軍陸戰隊位於弗吉尼亞州的狙擊手學校的教官,他對此有著相同的看法。
“平均800碼的交火距離,就已經排除了我們的許多武器。”麥卡勒說。
麥卡勒最近一次執行任務,是於2011年被部署到阿富汗。當時他所在狙擊排的其他成員因為被拍下辱屍的畫面——向塔利班武裝分子的屍體撒尿,引發了巨大爭議。
2011年同樣也是在戰場上倉促應戰的一年,麥卡勒和他的狙擊手戰友們經常遭遇“要是有一把給力點的槍那該多好”的突發情況。
“有時我們能看到(塔利班)的機槍,但我們無法和他們交火。”麥卡勒說,如果海軍陸戰隊有一些好點的武器,比如配有300或338口徑溫徹斯特•麥格農子彈的狙擊步槍(這種槍和子彈的組合,可以讓狙擊手打得更遠、更準),他們的命中率將會大幅提高。
比如,美國陸軍在2011年就采用300口徑的溫徹斯特•麥格農子彈作為主要的狙擊步槍彈藥,這使它的射程比海軍陸戰隊的M40遠了足足300碼,後者配的是更輕的308口徑子彈。
在一份聲明中,美國海軍陸戰隊系統司令部稱其已經“對更換M40系列狙擊步槍的多個選擇進行了評估;不過該武器仍能滿足我們的作戰需求”。
為何擺脫不了M40狙擊步槍
M40系列狙擊步槍由作為海軍陸戰隊組成部門的精密武器區(Precision Weapons Section)生產,該部門的存在僅僅是為了生產和修理海軍陸戰隊的精密武器。
海軍陸戰隊位於弗吉尼亞州匡蒂科的狙擊手學校前任教官克里斯•沙倫(Chris Sharon)說,砍掉M40項目一直存在阻力,因為這將使精密武器區變得多余。
“沒人想當滅掉精密武器區的惡人。”沙倫說。他曾經還做過海軍陸戰隊系統司令部的承包商,他註意到砍掉M40項目將使海軍陸戰隊的這一組成部門大幅裁員。
沙倫表示,解決海軍陸戰隊這一問題的關鍵,在於精密狙擊步槍招標計劃(PSR,Precision Sniper Rifle)。通過這一計劃,美軍其他部門都能向私營軍火制造商采購武器。
“這又不貴。”沙倫說,“所有我們的北約盟友都有338口徑子彈的狙擊步槍,我們是唯一使用308口徑的。”
海軍陸戰隊特種作戰訓練營前教官蒙泰福斯科(J.D. Montefusco)曾經帶隊參加了一場在加利福尼亞舉行的模擬對抗課程,對手是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蒙泰福斯科回憶說,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在課程中表現出更熟練的技術,但天氣一旦變壞,英國狙擊手子彈更重的優勢就會體現出來。
“基本上就是美國人輸了。”蒙泰福斯科說,“英國人就靠子彈好,他們幾乎不用像我們那樣擔憂天氣的影響。”
蒙泰福斯科還補充道:“我們在阿富汗作戰時應該采用338口徑子彈狙擊步槍。”
美國海軍陸戰隊最近終於決定把M40A5狙擊步槍升級到改進型M40A6,不過射程還是老樣子。
“你不得不審視那些M40項目,好奇到底是誰做的決定?”沙倫說。
麥卡勒、沙倫和其他狙擊手都表達了自己對於下一場戰爭的擔憂: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到底如何在戰場上和敵人一較長短?
“我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狙擊手,在任何地形中,我們都是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獵手。”另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美國海軍陸戰隊狙擊手教官說,“但在下一場戰鬥中,人們將會看到,當你帶著一把刀去參加槍戰時,情況能有多惡劣。”
在21日的一次無人機空襲行動中,阿富汗塔利班組織最高領導人阿赫塔爾·穆罕默德·曼蘇爾乘車穿行在巴基斯坦西南部與阿富汗交界地區的俾路支沙漠時被炸死,該消息隨後幾天得到了塔利班的確認和美國五角大樓的證實。
美國總統奧巴馬把曼蘇爾的死亡稱為“里程碑事件”,國務卿克里也表揚了此次清剿行動。對五角大樓來說,曼蘇爾之死是清除了“一個和平和調解的障礙”。但更重要的是,曼蘇爾的死對塔利班和阿富汗意味著什麽?
25日,曼蘇爾死後不到一周的時間里,塔利班就宣布了曼蘇爾此前的副手海巴圖拉·阿洪紮達為該組織新任最高領導人。外界的初步判斷是,阿洪紮達基本上會延續與曼蘇爾相近的政策,與阿富汗政府之間談判的可能性並不大。
所以,對阿富汗來說,塔利班高層的變動帶來了局勢的不確定性,當地沖突仍舊存在加劇的危險。巴基斯坦指責美國在巴境內運用武器是對主權的侵犯,有礙於未來的和平談判。
曼蘇爾曾是販毒主力
英國媒體分析道,除了對於區域沖突所帶來的影響之外,塔利班的高層變動也對該區域的毒品交易造成巨大影響。
過去十幾年,塔利班從多種渠道開發資金來源以維持運轉,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販賣毒品。該組織一度通過鴉片東山再起。至今,塔利班甚至可以被視為一個實際運營數十億美元毒品生意的卡特爾(即壟斷組織)。對比罌粟的種植和交易,阿富汗甚至可以完敗傳統的金三角地區(緬甸、老撾和泰國)。曼蘇爾就是塔利班毒品貿易的主要參與者之一。
有分析認為,清除了曼蘇爾,也就清除了剿滅鴉片的一大障礙。但是,僅通過曼蘇爾的死來判斷塔利班鴉片生意的好日子到頭,也為時尚早。
赫爾曼德省是塔利班在阿富汗西部的要塞所在地,該地區的鴉片產量占整個阿富汗的將近一半。去年一場枯萎病的肆虐令罌粟收成大受影響。今年農戶紛紛轉種其他經濟作物。
阿富汗赫爾曼德省北部Shna Jama的作物種植情況對比,紅色為小麥,墨綠色為鴉片。 (來源:BBC)
根據報道所列數據來看,在赫爾曼德省北部的Shna Jama,罌粟種植面積在2012~2013年期間達到350公頃以上的峰值,這幾年一路下降,在2015年底,小麥種植面積終於超過罌粟,目前,罌粟的種植面積為150公頃,而小麥則超過200公頃。
阿富汗赫爾曼德省北部Shna Jama的罌粟種植情況,紅線為小麥,墨綠線為罌粟 (來源:Alcis)
政府也默許鴉片種植
曼蘇爾雖然已經死於空襲之中,但由於缺乏正常的商業項目,當地民眾只能依賴鴉片種植和毒品交易謀生。問題的關鍵在於,在阿富汗這樣一個連年戰爭而窮困潦倒的國家里,種鴉片不僅是塔利班的專利。
在一些政府控制的城市,鴉片同樣得到大規模種植。例如阿富汗北部城市Mazar-e-Sharif,雖然長期以來並沒有受到塔利班的占領,政府治理也算得上良好,但是在這個地方,種植鴉片是一件公開的事。
據英媒報道,當地人表示,地方政府對罌粟種植非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大有鼓勵種植的趨勢,不過,政策默許的背後,是種植戶給一些政府官員提供回扣。
“政府當然知道我們在種罌粟。”當地農民米爾(Taza Meer)稱,“但是他們也不能說什麽,因為經濟很差,人們得掙錢,政府知道種罌粟是人們能夠體面掙錢的唯一方法,他們也知道,如果不讓種,民眾會非常生氣。”
在權衡之下,當地政府選擇了無奈默許。也正因為此,鴉片種植被視為政府無能的表現。
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關於阿富汗鴉片種植的數據(1994-2015)
從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UNODC)的數據看出,阿富汗的鴉片種植面積在過去20多年里連年增長,值得註意的是,峰值出現在2014年,達到22.4萬公頃,而這一年,正是北約在該地區執行任務的最後一年。
從這個趨勢可以判斷,阿富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依舊會是全球鴉片的中心產地,也考驗著阿富汗和談進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