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2013年10月剛到Blued工作時,心里有點好奇與別扭。
Blued是一款專門基於同性戀的移動社交應用,這家公司2/3的員工都是同性戀。作為Blued的運營經理袁西是這里為數不多的異性戀。這和中國社會的情況正相反,不過袁西在這里被“友善對待”,他有女朋友,父母和朋友都知道自己在一家同性戀社交公司工作,而且也都沒有反對。
中國社會也在經歷著對“同性戀”逐漸友好與開化的過程。年輕一代開始毫無避諱地談及同性戀,雖然多少帶著些調侃的味道。蘋果公司CEO庫克公開自己為同性戀的消息也在中國社交網絡上引起了觀點正面的討論—你要知道,在1997年之前同性戀在這個國家還是非法行為。
可以說,Blued和它的創始人耿樂都遇上了好時機。
就在庫克出櫃的2014年10月的最後一周,美國風險投資機構DCM把3000萬美元投給了這家中國同性戀社交公司。耿樂從8年前開始就開始運營同性戀交友網站。在這輪融資中,Blued估值3億美元。如果用數字來衡量的話,耿樂和他一直從事的“同誌事業”可以說達到了一個高點。
其實,Blued算不上一款具有很多創新的產品。同性戀者在這個軟件上通過地理位置定位,便可以找到周圍與自己性取向相同的用戶。隨後按照Blued的功能設定,可以進行個人聊天和群組互動。最早具有這個功能的社交應用Grindr和Jack'd在2010年前後就已經分別在美國與比利時推出,如今Jack'd也擁有大量中國用戶。同時中國也有類似的社交軟件。
但對資本市場來說“同性戀”在中國是個機遇。LGBT資本公司(LGBT Capital)創始人保羅·湯普森表示,中國的同性戀市場價值高達3000億美元,僅次於歐洲和美國。沒有人會對3000億美元的市場無動於衷,但在湯普森眼中這可不僅僅是商業機遇,同時也是倡導平等與包容的一種手段。
“中國同性戀者大多數還沒有‘出櫃’並對此保持謹慎,”DCM聯合創始人趙克仁(David Chao)這樣說道,“但是好在智能手機在這個國家足夠普及。它是一個更為隱私的設備,這讓移動社交應用在這個群體中具有潛力。”
Blued推出的2012年是中國移動互聯網和社交應用的起步階段,而那個時候中國的同性戀大多都通過同誌酒吧或者同誌論壇這樣老套的方式結交朋友。雖然Jack'd已經進入中國,但常常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Blued看上去還大有機會。
耿樂從來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性取向,2006年他便開始創辦同誌網站“淡藍網”,並同時建立了一個網頁端同性戀交友平臺。他了解同性戀在社交方面的需求,其他人可能很難洞察到。
“同性戀的社交需求很明確,我打算從一個Gay為中心發散開,”耿樂在紙上畫了一個人,然後是一個圓圈,“第一維度是找到身邊的同誌。第二維度是社群同誌社交圈,線下消費場所和電商是第三個維度,”他稱這就是自己目前對於Blued的全部設想,“去建立一個同誌生活的生態。”
把這種設想放到中國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程度當中來理解,會更直白。
中國絕大部分同性戀者對“出櫃”都有些小心翼翼,而Blued這類同誌社交應用可以幫助他們“找到身邊與自己性取向相同的人”,畢竟這多少是一件羞於當面詢問與回答的事情。
2012年11月第一代Blued產品發布時,便僅是基於地理位置找到身邊的同性戀者。但這個時候耿樂面臨的一個問題是,用戶花在Blued上面的時間似乎比預計的要短得多。實際上這也是所有基於性取向的社交應用的尷尬。
“要不加個微信吧”是這類社交應用上經常出現的邀請,也就是說,一旦兩個人的性取向公開之後,後面的事情都可以平移到其他用戶使用習慣更強的應用上,譬如微信或者大眾點評。坦白說,無論聊天還是消費,同性戀和異性戀也並沒有什麽不同,更何況沒有人想把自己區隔開來。
“動態”和“群組”功能是耿樂和Blued團隊想到的一個辦法。在2013年8月和2014年5月的兩次產品改版中,Blued分別增加了這兩種功能。
“動態”提供用戶好友的生活內容,也會根據地理位置推送一些附近同誌的生活動態。耿樂的設想是讓用戶對感興趣的同誌更多了解達到用戶沈澱的效果,在這個應用上多花點時間。而“群組”功能則是基於用戶興趣愛好建立討論組,以“社交圈子”的關系增強黏性。
不過基本上所有的社交應用都在這麽幹。而“動態”和“群組”功能實際上借鑒了微信的“朋友圈”和陌陌的“群聊”功能。只是對於Blued而言,它們更相當於給同性戀者提供了一個相對隱蔽的空間,去談論自己無法對其他朋友分享的內容。
一個無法避免的比較來自Jack'd。與Blued不同的是,Jack'd數次叠代都只是對系統進行兼容的調整,並沒有加入更多的附加功能。
同時Jack'd在技術類媒體上鮮少出現,許多人都還不知道,在2013年11月Jack'd的創始人Yosuke Matsuda已經將產品賣給了同誌社交網站Manhunt的母公司Online Buddies。這種低調似乎更符合同誌圈子,總有點神秘兮兮的感覺。
耿樂在2014年4月到美國見了一次Jack'd的團隊。Online Buddies的高管告訴他Jack'd實現盈利的做法—設定會員收費及引入廣告。但耿樂覺得中國用戶的付費習慣與美國市場相比還差了許多。
和其他中國社交應用一樣,廣告和電商模式未來將是Blued盈利的兩個主要部分,不過到現在Blued還沒有任何收入。同性戀對消費品牌有更高的要求及自己獨特的偏好,耿樂想以此來引入一些符合同性戀消費習慣的電商與商家。
但Jack'd的故事更帶著一些警示。Matsuda將自己的創業公司賣掉變現,同時只是解決“發現Gay”的根本需求而沒有加入更多的內容。這多少意味著同誌社交應用的延伸空間或許並沒有那麽廣闊—同性戀者雖然消費能力強,但似乎還沒有到需要專門針對性取向消費或服務的地步。而所謂的“同誌經濟”在中國還是一個為時過早的話題。
Blued目前1500萬的用戶數量已經超過了Jack'd,主要原因是耿樂利用淡藍網品牌進行了推廣。但眼下一個讓他感到焦慮的問題是中國男同性戀的數量在3500萬左右,Blued的成長速度必將受限於此,這將是一個無法規避的瓶頸。
為此這家公司已經開始開發一個叫Pinked的女同性戀社交應用,Blued也開始打算進入海外。這輪DCM的融資將提供給Blued更多的海外市場資源,這或許可以避免用戶飽和的尷尬。
最近還他不斷從互聯網大公司挖來數據工程師,來擴充包括袁西在內的只有10個人的“異性戀團隊”。他們的工作是基於用戶的使用數據向用戶推送朋友,這個功能將在2015年上線的新版本中推出。
“這些工程師在這里也會受到一些友善的調戲,”耿樂說,“不過他們好像也沒有不好意思。”
(編輯:JZ)
據耿樂介紹,目前海外拓展數據增長迅猛,特別是美國、巴西、泰國三國數據增長較快,目前,他們正在全力打造各重點國家的落地團隊和本地化的推廣模式,快速拓展疆土。這是他們延伸用戶規模天花板和夯實競爭壁壘的重要策略之一。同性戀社區具備巨大的跨地域、跨語言、規模效應明顯,一旦規模已經是後來者的10倍,競爭優勢會進一步擴大,而blued身後的投資者和blued團隊的強大技術、產品、運營實力也可以支撐blued繼續領跑、跑得更快。
耿樂透露,董事會已開始討論在適當的時候啟動C輪融資,目前備選的投資機構眾多,相信這一輪仍然是眾多機構爭搶的目標。我做了十六年警察,2012年辭職並開始創業,因我本身是這樣一個群體的成員之一,在2000年的時候,我就開始做中國最早的同誌網淡藍網,一直堅持到現在,Blued是我們移動端的產品,於2012年12月份上線,到現在已有兩年多時間。
在2000年時我們剛剛做同誌網站,那時候還是有一些困難的,因為當時很多管理部門還拿捏不準政策尺度,到底同性戀是否有問題,是不是變態,到底是否違反社會公德或認為是淫穢色情,但隨著2008年奧運會之後,中國與世界接軌,越來越多關於同性戀的科學知識,通過互聯網傳到國內,也有很多專家學者願意站出來向公眾講述什麽是同性戀,他是我們生活在我們身邊的百分之五的少數人群,但是我們之前之所以看不到,不知道誰是,原因是這個社會還存在著對這樣的人群的誤解和歧視,所以很多人不敢走出櫃子,不敢公開自己的趨向。
下面,我跟大家介紹一下LGBT大概的意思,就是性少數人群,包括男同性戀,女同性戀,雙性戀和跨性別,因為其它的跨性別,雙性戀是屬於極小眾,比例相對少一些,但同性戀群體的比例相對會高一些。按照社會學和人口學家,國內外專家,最終很專業的數據分析之後,發現同性戀群體大概占全部人口的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六左右。所以我們現在通常的比例是在百分之五。我們只是說這百分之五是同性性趨向,但是還有很多同性性行為的人群,他可能是同性戀者,或者是有這方面的行為,按照教授的統計大概是在百分之十左右。
我覺得,在中國LGBT群體的生活狀態,從建國之後到現在沒有經歷過特別大的破壞,在之前刑法當中會有流氓罪對一些發生報案的或者是舉報的同性性行為進行處罰,但是案例並不是特別多,在1997年中國在刑法當中把流氓罪去掉了,在2001年的時候,中國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名錄里面也刪除了,也就是說從法律層面到衛生部門的角度,也不在認為同性戀是犯罪和精神類的疾病,也就是大家認為的變態的行為,從以上兩個層面掃清了對這個群體的認知。
在中國的同性戀者中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走入了異性戀的婚姻,已經不是說大家都把自己偽裝成異性戀,找異性去結婚,我想這不止是對他們自己的一種傷害,因為他們會非常的痛苦和苦惱,這也是對另一半的傷害,因為對方其實已經被欺騙了,每一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有權利享受真正的愛情,組建真正的家庭,但是那些同妻或者是風夫因為社會的歧視,他們也成為了歧視的受害者,所以大家千萬不要以為我們不歧視同性戀只是對同性戀者的包容和接納,其實也是在幫助我們自己,或者是跟自己一樣的異性戀的人群,也許同妻或同夫他就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的兄弟姐妹,甚至我們的親戚朋友。
我覺得互聯網對於中國同性戀群體的最大一個幫助,大概有兩個大的事件,第一個大的事件是去年十一月份,他在全世界的科技和投資領域引起了軒然大波,也讓更多的人看到了同性戀者的形象以及他們的努力,他來到中國的時候,國家領導人也進行了接見,這個是非常棒的,第二件大事是美國同性的婚姻合法,雖然國外有很多的國家同性婚姻都相繼合法,但是都沒有美國的影響力巨大,這次美國的同性婚姻合法之後國內的很多商家都紛紛站出來支持同誌,他們也希望借這樣的話題進行營銷,來表達對同誌群體的支持和熱愛,也希望他們能夠享受自己這個產品的服務。
Blued一直通過互聯網的方式來滿足同誌人群的社交,同時跟政府也有很多合作和互動,來支持艾滋病的防止,所以在2012年年底的時候李克強總理接見了我,這個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有歷史意義的事件,李克強總理接見之後我們就更有信心把這個事情做好,同時政府機構也來到我們這里進行調研,他們了解同誌互聯網的發展,也了解同誌人群的需求,更重要的是看如何通過社交軟件幫助政府做艾滋病防治的工作。
所以有很多的經濟學的領域的專家或者是媒體人他們說即使我們不站在法律的角度來看待同性戀群體,我們只站在經濟的角度看待這樣的一群人,他也是非常非常值得我們關註,了解,並且進入的這樣的服務領域。
在中國目前的情況對同性戀群體其實還是有比較多的誤解和歧視,在大城市和年輕人當中這樣的情況有所改觀,但是普遍的大眾的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我們曾經做過一些隨機調查,發現整個社會對這個群體的接納程度不是特別的友好,不怎麽理想,但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所以我想隨著中國社會的進步,還有相關信息的更多的開放,科學知識得普及會有更多人理解和接納與自己不同取向的人群。
所以我下面給大家介紹一下Blued的情況,早期時是依托於淡藍網這樣的平臺,來讓用戶迅速的接受了解我們這個品牌,同時我們充分的利用同誌人群他們互相的口碑傳播和粘性的社區的特質來進行品牌的運營,所以我們通過一些有獎轉發或者是新媒體的微電影,小說或者是人物的專訪這樣的方式來讓大家迅速的把APP轉到自己的微博傳播出去。所以Blued沒有花一分錢的廣告費,就快速的獲取了十萬的用戶,這就是我們的種子用戶,他們的口碑傳播對於我們的後期的發展非常重要,我們根據大家的反饋軟件出現的一些問題,迅速的修正並調整自己的產品,同時我們也是最早在APP開設聊天室的。
還有一點特別重要的是我們特別註重了新媒體平臺的占有和運營,這些非常重要,目前公司有一個團隊叫新媒體運營團隊,他們的工作很集中,微博,微信和影視作品,就是這三塊。每天都是很規範的和很有吸引力的來運營微信的內容,所以我們對用戶的拉新和品牌的傳播更多的是依托於一些新媒體和口碑的方式來拓展的。
但是當我們的軟件成為行業第一,遙遙領先其它的競品的時候,我們發現所有的相關的資源都匯攏到了我們這里,首先我們的用戶,社交軟件和垂直領域的社交軟件,他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是馬太效應,就是你的軟件人越多就會越多,人越少,就會越來越少,所以這點是我們搶占了先機,因為我覺得所有的創業的成功都無非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我們有最專業的而且是繼續十幾年的同誌的創業團隊,所以我們天時地利人和都占據了。
我們的產品是比較接地氣的,最開始設計Blued的時候,我們也有一些爭論,到底把他要做成一個MSN那樣的產品還是像QQ那樣的產品,後來我們覺得有一句話很有啟發,得屌絲者得天下,因為最大的用戶群,特別是智能手機未來普及到三四線城市之後你會發現,屌絲人群非常非常的龐大,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我們必須要抓住他們,才有可能把我們這款產品做大。
在已經有百分之五的用戶的群體的規模之中,我們沒有更的我的把他進行細化,因為在百分之五的人群當中你再做細化的話那麽你的機會就更小了,天花板就更低了,所以我們的產品一直要接地氣,就要滿足用戶的剛需。第一步先把用戶量做大,把大家拉進來,第二步我們做社區,在把大家沈澱下來,讓大家在軟件里面玩起來,第三步我們做一些不傷害用戶體驗的盈利模式,這個是我們大概的發展方向和步驟。
所以,在這樣的細分領域,我覺得行業第一是非常重要的,有時候行業第二第三在細分領域是沒有機會的,所以我們一直意識到這樣的問題,就是牢牢的快跑,然後把競爭對手甩在後面,不給別人機會超越我們,這樣我們才能有更多的發展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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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既然讓Blued CEO耿樂成為Gay,他決定做一個像庫克一樣的人。
采訪 | 吳丹、孔樂
文 | 吳丹
口述 | Blued創始人兼CEO 耿樂
中國同性戀的“粉紅經濟”爆發在望。
已擁有超過2200萬同誌用戶的Blued今年6月1日宣布獲得C和C+輪共計數億元投資。這讓Blued有最大的機會成為中國規模達3000億美元的同誌“粉紅經濟”領頭羊公司。
“同性戀在人群中占比大概5%,古今中外這個比例都相差不多,整個中國男同和女同的數量在7000萬以上,男同的數量在3000萬以上”。這是Blued CEO耿樂此前接受創業家&i黑馬采訪時透露的數據。耿樂同時也是創業黑馬學院黑馬營10期的明星學員。
耿樂今年39歲,已為他的同誌事業奮鬥近16年了。從剛到北京時的7個人,到現在170多人,他開始進軍海外市場了。“泰國的同誌娛樂產業比較發達,各個國家的Gay常年到那邊玩。市場做得好的話,日活應該有20萬。”耿樂計算道。
做淡藍網時,他的初衷是,讓自己和同誌群體有個能說話的地方。現在,他的考慮是用戶規模化和“粉紅經濟”。耿樂說公司最大的競爭力是,有同誌的企業文化。“耿樂的背後是警察出櫃(“出櫃”:同性戀者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十六年的創業故事,被總理接見,這個東西是無法模仿的,拿不走。”
他說自己每年都會和同事們回一趟秦皇島,在淡藍色的海邊拍張照。那片海是他的起點,也偶爾讓他回想起,自己苦惱的青春歲月。
自耿樂被動“出櫃”後,激勵他前行的動力到底是什麽?是怎樣的動力,讓他從一名警察,成為全球第一家完成C+輪融資的同誌公司創始人?在創業如長征般的摸爬滾打中,他又學會了什麽?耿樂可以把他心中的五彩旗插往全世界嗎?
請看創業家&i黑馬對Blued創始人耿樂的獨家專訪。
用戶只有一個標簽:Gay
我們是第一個走到C+的(同性戀平臺)。但同時我又在想,一個企業要是以融的輪數界定它成功與否,這是不對的。我更希望說我們成功是因為業務做得好,占了國內市場絕大部分份額,有170多人的團隊規模。
目前離國內市場的天花板還有一段距離,但我要提前布局了。我們的高度可能沒有陌陌高,但要把廣度做得更廣。所以從去年開始布局了。
和異性戀不同,同性戀人群可以無國界交往。比如,Blued里面如果有很多老外,大家會覺得,這個軟件好國際化。但在異性戀社交軟件里,如果都是老外,大家會有點警惕性,女孩兒就覺得,他們為什麽跟我聊?老外也會覺得,她是不是想移民?男女和男男的社交差異是有一些區別的。
男人找男人一開始無非看顏值、身材、生活品質,男女可能更多看文化、家庭背景、收入,是不是能結婚等。同性肯定是荷爾蒙的吸引。
我們去年2月在荷蘭發布了英文版,一年時間出了包括韓、日、西班牙語等在內的9個語言版本。融C+輪也是想儲備一些錢做國際化業務,現在團隊近20人。世界那麽多國家,不管是恐同還是對同誌友好的,反正同性戀是個客觀存在。我們現在已經是泰國的No.1了,在臺灣地區也排前兩位。
我們在泰國有兩個人,這邊也有兩個從泰國回來的華人,而且是Gay。泰國是亞洲娛樂中心,各個國家的Gay常年去玩,同誌娛樂產業比較發達。泰國人很nice,在大街上隨便看到一個男生很帥,你可以跟他勾搭,不排斥。即使他是直男,也禮貌地跟你笑笑,說No。泰國是佛教文化。
泰國市場做好了20萬日活應該能做到。臺灣市場大概幾萬人。
其它地區的話,印度、印尼、馬來西亞也在看。每個國家是不一樣的。比如在中國,聊完之後是可以見面的,但在俄羅斯,可能只是聊,連見面都不敢見,俄羅斯非常恐同。我們未來進俄羅斯市場的時候,可能會把用戶的地理坐標隱藏。先吃亞洲市場,未來可能在歐洲會有一些嘗試。
我們給自己的定位是一家全球性的公司。用戶只有一個標簽,都是Gay。
Blued 是一家“粉紅經濟”公司
今年的變現是我一廂情願,董事會一點要求都沒有。他們說,耿樂你現在不要做變現,就做用戶。我說如果這個功能對產品有幫助,又能掙錢,能不能做?直播就是這樣的事。我們在去年12月份,直播還沒火的時候就做了。在同誌當中一下引爆了,成為話題,大家都來圍觀。
我們也和一些高人去聊,說耿樂如果你輸在可以花錢解決的問題上,那就是你的問題。你有錢,別人沒錢,你就該做出沒錢做不到的事。很對。
我們現在有將近十萬主播,主要盈利是虛擬禮物分成。男男直播又不一樣。男女看顏值,看胸什麽的。男人和男人可能是聊同誌關心的話題,生活,第一次戀愛,等等。
我們現在只滿足了用戶一個需求,即社交需求。但這個人群還有很多其它需求,比如消費升級類的。像男士粉底、專用潤滑劑、SPA、同誌旅遊產品、文學影視產品等等。你會發現未來Blued不只是一家社交軟件公司了,而是一家“粉紅經濟”公司。
“我沒有安全感”
投資人見過很多優秀的公司,他們經常跟我說,耿樂你在某些方面是比較差的,要盡快學習。有時候挺難接受的,我有那麽差嗎?但想一兩天就明白了,說的很對,我就要學習,馬上去改進。
最開始根本看不懂什麽叫融資計劃書,各種條款回購等。就去問,去學,去網上搜資料。剛開始我不知道怎麽跟投資人談,有時候別人很強勢,我想下次談的時候應該有自己的氣場。於是有了經驗的積累。
最關鍵的是,堅持和內心的強大是很重要的。
走到這個時候你可能會發現,很多業務並不是你擅長的了。我現在沒有更多時間跟大家討論產品,會找更專業的人來做。以前什麽都是自己做,甚至一篇新聞稿都自己去寫,淡藍網最開始每個版主都是我去聊,累得不行。現在找更合適的人來做,我提供平臺。
我做警察出身,一直不知道科技媒體有多重要。融了天使輪之後,我們想,不要公布,不要讓人知道我們在做這件事,別人知道的話,萬一都做了怎麽辦?但這時我們的競爭對手就公布了他們的天使融資,在業界引起很大反響。
之後很多人見了我都說,你們的產品跟那誰誰一樣吧……我說我們才是這個行業的老大,為什麽沒人知道?為此我還跟媒體吵過架,後來那個媒體人告訴我,媒體是個工具,你要知道怎麽去利用好。
好吧,後知後覺開始去路演,參加活動,接受采訪,把自己講出來。
這兩年偶爾會想想上市,想那會是一個怎樣的路徑,上了之後怎麽辦,能夠代表什麽。我覺得離上市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我當然希望上市成為一個里程碑,但同時又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用上市來要求現在的發展,會出問題。你要做的難道不是一個理想和信仰的事業嗎?不只是讓投資人套現走人,或者你個人的財務自由,不是的。我也很糾結,一邊想(上市),一邊又提醒自己。
我是巨蟹座,同事總說我沒有安全感。可能所有創業者都沒有安全感吧,總覺得對什麽都不滿意。還有一個表現是,如果一個同事連續請了兩天假,說身體不好,我會想他是不是去應聘?或者突然發現這幾天數據增長有點緩慢,我會想,原因是什麽?一定要找到。
又有細節,又有宏觀,每天都在缺少安全感中度過。最大的安全感就是,有一個團隊跟我在一起。
前兩天一個大公司的VP跟我說,耿樂你們C+結束了,現在安全了。我說我倒不這麽認為,我要時刻警覺後來者,同時也要看未來。現在我還是非常不滿意的。
現在也沒有安全感,來自兩方面。一是覺得所有對手都不是對手,但同時要防範有人彎道超車,或在其它地方突然把你顛覆了——市場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二是,有很多東西是未知的。就好像我從來沒有想到,我能走到C+輪,又比如,國際化你沒做,不知道多少坑。
Blued是“約炮”軟件?
同誌軟件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可以基於定位找到身邊一樣的人,這跟異性戀是不一樣的。異性戀有很多渠道和途徑可以找到身邊人。你喜歡這個小女孩,就有機會跟她認識一下,只要她單身。但Gay不一樣,你喜歡那個男生,但你不知道他是不是Gay。這時你就要打開軟件,看他是不是在上面。
或者我住在這兒,我就想,小區里是不是住著幾個Gay?我怎麽認識他們呢,下班的時候可以一起喝個茶,一起玩,甚至談戀愛。每個Gay心里都是孤單的,是戴著面具生活的,沒辦法釋放自己,做真實的自己。他們只能更多地通過互聯網來找跟自己一樣的人,去聊天戀愛。
這種感覺有釋放,也有新奇。特別像我們剛開始用QQ的時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網友了,兩個人見面,都很緊張、很興奮。
之後我們就提供了一些閱讀和娛樂性的內容,比如直播,新聞,動態等,讓大家在上面能玩起來。
有時候你會覺得委屈。別人也會質疑Blued是約炮軟件,我跟陌陌創始人也聊,他也挺苦惱的。我後來想,別人之所以質疑你,因為你做得足夠好了,之後就是你應該承擔的企業責任。我們現在產品還要再改,包括在艾滋病(HIV)防治部分,這是沒有止境的。
在北京,我們跟政府合作的HIV檢測室一共有3個,在全國有七個城市在做(HIV檢測,編者註)。大家可以打開軟件找,離自己最近的檢測點。檢測一直在往里搭錢,因為覺得這挺有意義的,也說服了投資人。他們都很支持,一直說,耿樂,艾滋病防治你們一定要做,我們不在乎錢的,一定要做,還要做好。
我們比異性戀的產品管理更嚴,經常有網友吐槽我們,說這張圖在哪哪都可以發,你這兒為什麽不能發?我就說,那個平臺抗風險能力很強,但我們抗風險能力很小,池子比較小。還有一點你要知道,很多人看同性戀的時候是戴著有色眼鏡的。
還有問題說,為什麽打開你們的軟件全是露胸的,肌肉的……那這樣再管就沒法管了。
讓同誌不再孤獨
Blued的企業文化在競爭中是最關鍵的一部分。這張照片是2009年,剛來北京時拍的,里面的人現在都在。但他們可能往後“退了一步”,有時候我們需要從外面找更牛的人進來。怎麽說服他?說別人能幫我們跑得更快,他說沒問題。這些人現在工資不是最高的,但他們有期權。公司最老的員工已經跟我幹了近十年。
我前兩天回秦皇島,找到了以前的筆記本,一看2005年的日記上寫著他們的名字。當時特別苦,在秦皇島一個月開1500塊錢,來北京開3千塊,不夠花。當時來北京是7個人,大家住上下鋪,一起買菜做飯,洗碗排班,就那麽挨過來的。即使有人背叛了我,或傷害了我,有這些人在我身邊就夠了。
我們公司有件大事,每年7月都要回秦皇島。我想告訴大家,我們是從秦皇島出來的,那兒有大海,有我青春時的理想和信仰。我喜歡那種海,藍色,唯美。海邊是我的警校,我當時的青春有苦惱,甚至痛苦。淡藍解救了我,也幫助了很多人。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追尋淡藍的歷史,有一種歸屬感。
庫克出櫃這件事也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我。正好是他出櫃第二天,我們公布了B輪融資,我真的為他驕傲,我感覺要做庫克那樣的人。
我們樓下有個客服,之前在一個很牛的公司拿上萬的工資,到我們這兒幾千塊。那天我們去團建,喝酒時他跟我說,老大你知道我為什麽來?因為淡藍曾幫過我,所以我想幫更多和自己一樣的人。我們團隊有很多這樣的人。他來這里不孤獨。
跟名人互動對我們的推廣是有幫助的。雷軍是我們的投資人,這次公布了。還有吳莫愁,她很支持我們的公益,免費來做形象大使。可能大家不知道耿樂是誰,對很多網友來說,他就是一個同性戀,當這個同性戀跟總理握手、跟企業領袖、明星在一起的時候,大家就會覺得,同性戀也可以到臺面上,被別人接納。
對我個人來說,我願意拋出那些照片,就想告訴大家,同性戀不比異性戀差。昨天我發了一張與納斯達克CEO合影的照片,他非常興奮,在中國有一家這樣的同誌公司。我只想告訴大家,一家同誌互聯網公司也可以站在世界的平臺上,讓大家看到。你要告訴那些歧視你的人,別歧視我,有可能我比你優秀。
我們投資人總說,耿樂,你有偶像包袱,總在朋友圈發一些合影的東西,你看別的CEO只發生活。我說訴求不一樣,我們遭受了太多歧視和質疑。
我去參加很多活動,我意識到,每次都被排到最後。很多公司做得沒有Blued好,但最後總是耿樂排最後,為什麽?因為你是一個Gay,大家覺得,你應該排在最末尾。很多這樣的事情。我就不服氣,非要把這個扭轉。這次我們去參加鳳凰網一個活動,他們請了八位分享嘉賓,我第一個上臺演講。這就是我要做的。
“你把我的朋友圈解開吧”
我以前跟別人說“同性戀”這三個字的時候,心里都很膽怯。現在我覺得我脫口而出。
有一次在飛機上,我和一個專門研究性學的專家討論問題,他就一直說同性戀同性戀……我當時覺得,有個地縫我就要鉆進去。當時認為,全飛機的人都覺得我是同性戀,很害怕。但現在,我在很多場合說我是Gay,都不會過心了:我就是啊。我希望讓每個人都可以有這樣的勇氣。
這個初衷沒變過。和那個給我留言的老人家說的一樣,我在年輕時真的遇到了很多歧視,特別害怕,找不到朋友,戴著面具生活。但現在小朋友,你看他們多好,二十歲能找到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很開心。
最開始我也沒勇氣出櫃。
當時當警察是因為家里很窮。我年輕的時候大家都發糧票,我是沒有的。當時我學習又非常好,上警校可以解決我的城市戶口,畢業後又有工作,16歲就上了警校。當時的理想是當大學老師,後來當了警察。當時對誰都不敢說,總把自己裝成異性戀,別人總給我介紹女朋友,我都不想見,很痛苦。
搜狐報道完之後,同事都知道了,也被動推了我一把,被動出櫃了,這個網站(淡藍網,編者註)大家都知道了。領導找我談話,說當警察還是做網站,二選一。我不知道怎麽辦。當時網站已經有幾個同事了,如果關掉,他們就失業了。後來我就辭職了,做網站,然後又做了一些事,成為CEO。把你推到前面以後,發現自己有了更多責任,都希望你成為領袖、榜樣。越往前走越發現,自己成長了很多。以前不敢出櫃,但出櫃以後發現,也沒什麽變化,反而活得更自在了,不戴面具了。
也是慢慢教育了身邊的朋友,最開始他們不接受,覺得同性戀挺惡心的。後來發現我是同性戀,慢慢看我的故事。他們看了我很多采訪,才了解了我——我也很難當面講我的事。
我以前加他們微信,都把他們屏蔽,不讓他們看朋友圈,很怕他們知道。了解之後他們就說,你把我的朋友圈解開吧,我已經知道你的事了。我就一個個再解開,(現在他們)經常給我點贊。
他們也會轉發,說這是我哥們兒,慢慢以我為驕傲了。他們說,如果不是你,我們一直覺得同性戀挺變態的,或者說女同還接受,男同覺得很惡心。現在他們覺得都OK,沒問題。所以第一,你要感染他,第二,讓他覺得你很優秀,就會接納你。
上帝選擇了你是一個Gay,跟別人不太一樣,所以你必須要有一個堅強的內心。就因為這個標簽,我們整個人生會面臨很多的挑戰和質疑,無法避免。即使在美國,現在還是有一樣的問題。
當你害怕的時候,你就問自己,內心夠不夠強大?我現在比以前強大很多。以前我常失眠。有人辭職了,投資人給壓力了,我都會失眠。現在不會。
有信仰,我覺得挺重要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也像一個修行的人,我的信仰就是,讓同性戀不被歧視,別人不能看輕我。
下周我們又要去美國和法國,和不同的團隊聊。這種生活又有思考,又有實踐,挺好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經歷。
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雖然才三十多歲,已經挺值了。我也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