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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下鹵味「殺不死」旺角重生

2014-01-09  NM  
 

 

因為清拆、重建,從前熱熱鬧鬧的牛頭角下邨,現已成為只剩下打樁聲的工地一個。那兒出名的炭爐雞蛋仔、文記傳統車仔麵、煎釀三寶、肥媽糖水等小食,通通都已成回憶。當中賣鹵味的「真好味」,事頭婆張太在結業那一天,早已預告:「等着我回來!」

一年多前,張太的兒子貓仔,找來兩位波友死黨阿淳和阿暉合資,在荃灣重開「牛下真好味」鹵味小食店,把母親的心血重現。新鋪賣的,除了是往日一樣的鹵味墨魚、生腸外,還有那份回憶及不變的人情味。

不過,人情味又再次敵不過社會變遷。新店開業一年已被大幅加租,但屋邨仔有股「香港仔」精神,懂得在變動中走位。他們在旺角捲土重來,並向昔日老鋪街坊請教,兼賣牛下咖喱魚蛋、芝士撈麵,致力把牛下街坊小食「發揚光大」!

走在旺角火車站染布房街出口,除了聽到小販檔炒栗子的沙沙聲,遠處還傳來鏗鏘的菜刀拷打聲,兩長一短,充滿節奏。當中還夾雜着一把清脆女聲:「免費試食墨魚王呀!」他們新鋪開張,找來僆模在店鋪附近派傳單。放工時間,吸引不少客人前往,十多人在排隊等試食墨魚串,亦被八蚊串的鹵味生腸、雞腎等吸引着,一袋一袋買走。一邊做生意,一邊拿着竹籤穿墨魚的貓仔說:「我哋啲鹵味係家傳,喺牛下做咗四十年喇,好嘢唔怕冇人食,free一串賣三串,一定唔會蝕!」

退守 ● 因發展撤離牛下

這間「牛下真好味」,本來就在牛頭角下邨,由貓仔的母親張太經營。貓仔父親三十多年前在牛下租小鋪經營五金,張太就在鋪外劃一角,搭建一架不銹鋼車仔賣鹵味。好景時,一日可淨賺三千多,養大了貓仔和他弟弟。三年前,牛下要拆卸,小小的鹵味店也敵不過發展的洗禮。結業當天,多間小食檔更在鋪頭門外搞燒烤派對,張太和其他小店碰杯暢飲,揚言會捲土重來!不過這些年來,外面鋪租昂貴,很多小食檔都找不到合適鋪位,本來雄心壯志的張太,因丈夫於同年病逝,早把開鋪的念頭放下。直至前年貓仔與他兩個死黨阿淳和阿暉回家吃飯,心情已平復下來的張媽技癢,弄一回鹵味墨魚和生腸宴客,大家邊吃邊讚好,阿淳說:「仲係咁好食,真係有得做喎!」就因為這一句,令貓仔決定開鋪,實現母親的夢想。張太已年逾六十,開鋪全權由兒子及他的死黨負責,她則把做鹵味的技巧無條件相傳,阿貓說:「啲生腸好『餲』,煲熟後還要逐條剪開放水,用清水洗淨,將腸內的污物擠出,先至放入鹵水煮半個鐘,過程好臭,唔係人人可以接受。」而墨魚最緊要爽口,一定每日新鮮煮,鹵水煮三十五分鐘就夠。雞腎則難入味,「要先醃一小時,再放入鹵水煮一小時,其間要熄火焗。」學師後,他們為了解行內實況,扮食客在行家店前數人流,阿淳笑言:「旺角有間鹵味界龍頭肥姐小食,我哋一邊食一邊企喺佢哋鋪頭對面數人頭。繁忙時間企咗兩個鐘,估計佢一日起碼有六千人次。以每次消費十蚊計,一日生意大約有六萬,已經夠佢交租。」雖然對手「咁勁」,但阿貓更加相信:「我阿媽嘅鹵味絕對唔輸蝕俾佢哋!」

變陣 ● 荃灣回饋老街坊

他們第一個「戰場」,選址荃灣與大窩口中間的昌寧商場。商場通道連接荃豐中心到港鐵站,加上鄰近悅來酒店有自由行旅客,阿淳解釋:「牛下拆卸後,好多居民搬咗去荃灣,有啲舊街坊上網睇到喺荃灣重開,都會專登嚟食。」他們為保留傳統風味,鋪內放有傳統的不銹鋼車仔,坊間鹵味店都用甜豉油,他們堅持用舊鋪用開的鹹豉油和用以塗抹甜醬芥辣的竹棒。除了鹵味,也賣五蚊兩條童年腸仔、芝士撈麵、更堅持賣支裝汽水,貓仔說:「以前個個街坊都係去同一間士多買支裝,邊度飲罐裝o架!」客人Gary是真好味鹵味的捧場客,他說:「細個時喺牛下附近返樂團,已開始幫襯,仲記得一條腸仔賣一個半,最鍾意食墨魚,知佢喺度開番,專登去食。」這鋪開張不久已月賺十萬元。新鋪開張後,張太仍不時記掛着舊時老友:「以前啲街坊真係好好傾o架,好掛住佢哋。」貓仔知道媽媽一直放不下舊街坊,見賺到錢,便花數萬元,給她在九龍灣淘大花園開多家分店,讓媽媽有細藝,亦報答她提供鹵味秘方之恩。不少舊街坊知道「真好味」在九龍灣重開,紛紛捧場。淘大分店開業時間,只由黃昏五時至十時,現時月租一萬五千元,營業額每月平均二十二萬,扣除成本開支,淨賺近十萬,盈利全數歸給張太。阿淳說:「自從牛下清拆後,張媽冇細藝,又悶又冇精神咁。」有了寄託,張媽即時變得有活力,下午回淘大,早上又到荃灣店幫手,還不時與貓仔較勁,她笑說:「睇你哋今日啲生意都唔夠我嚟!」

重生 ● 旺角鋪賺更多

兩鋪一直平分秋色,但好景不常,幾個月前一田百貨在荃灣廣場開業,竟令荃灣店生意額大跌四成,貓仔指:「以前好多人放工肚餓會嚟呢度食幾串小食,而家人流都走晒過去,好少再經呢度。」另一方面,業主預告租金會由三萬七加到四萬四。又被「霸權」侵襲,他們唯有把鋪頭頂手。幸好他們另覓旺角為戰場,三人把心力轉移。為令新鋪小食更多元化,他們向以前在牛下賣咖喱魚蛋的舊街坊,請教做咖喱汁的方法,「阿伯好好人,乜都教晒我哋,佢仲話唔收錢。」不過他們為答謝人家,亦給予對方一萬五千元大利是。經過幾個月的尋覓,終找到鋪位,阿淳說:「搵過先達、西洋菜街,要成八萬幾蚊租!」最終找到火車站出口位置,上個月正式開業,二百多呎鋪位,租金四萬四。租金貴了、地方卻細了,再容不下一大箱一大箱的支裝汽水,「呢度太細,又無位俾人喺度飲,回收番個樽又無位擺,唯有賣番罐裝。」開鋪遇上聖誕加新年,人流甚旺,上月淨賺十五萬元,貓仔說:「旅客多咗,生意好係正常嘅,但要觀察多兩個月先知。」他們也知遲早又會加租,不過他們有信心,「品牌係跟人走嘅!」

硬仗 ● 友共情不變

社會不斷變,在這世代做生意,只能跟着變,但貓仔說希望與死黨們的友誼可永恒不變。貓仔憶述:「我哋識咗十幾年,情同手足,以前日日喺牛下踢波,打完波就去我阿媽度食嘢。」今次開鋪,貓仔本着「有錢齊齊搵」,亦預兩位一份,本來做廚房的阿暉即時劈炮,更把多年積蓄押上,他說:「貓仔唔會老點我。」鋪頭由貓仔佔六成是大股東,但為了兄弟安心,到銀行開公司戶口時,他做了一個決定:「其實大股東可以隨時攞錢,但我唔想佢哋有hard feeling,所以銀行戶口分A、B兩組,我同老婆一組,淳和暉一組,要兩組都有人簽名先可以攞錢。大家開心,我冇所謂。」他們親密如家人,張太帶着貓仔歲半大的兒子來探班,貓仔接過兒子,並命他:「叫暉伯先。」記者好奇問:「阿暉都唔算老吖?」他回應:「阿暉大我一個月o架,我個仔梗係叫佢阿伯啦!」

行家分享:愈出名加租愈多

北角的「十三座牛雜」,老闆湯建業(業哥)的父親,當年就在柴灣漁灣邨十三座賣牛雜,他八年多前在北角新光戲院旁開鋪子承父業。本刊六年前曾訪問他,再見記者,他說:「唉!我哋都唔成功喇!傳統美食的秘方多是家族流傳,即係唔可以四圍外傳,一腳踢辛苦之餘亦難搵人幫手。而且要保持食物質素,用料一定不能馬虎,成本自然高。當你以為薄利多銷,勤力啲賣多幾串,但業主知你生意好,便兩年加一次租。現在我再搵新鋪,都不敢話自己係十三座牛雜,因為知我係老字號,一定開高個價。」他說新光戲院業主大幅加租,故將在農曆年後結束營業,他補充:「如果過年後還未找到平租鋪,都要執笠出來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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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籽】牛下橋底 沒了雞蛋仔之後(小販故事二)

1 : GS(14)@2015-03-20 01:40:16





李生同時控制六底雞蛋仔,經驗少一點都不行。



【飲食籽:識飲惜食】牛頭角下邨曾經是個小販重鎮。低矮的樓房,沒有閘門的電梯大堂,總是讓小吃的香氣可以四通八達地包圍住牛下。二○○九年,當牛下快要清拆時,區內區外的人都紛紛湧至,要吃一串滷味、吃一件臭豆腐、吃一底炭燒雞蛋仔,以味道去記住一條公共屋邨的情懷,以一串串小吃為一條老邨餞行。牛下最後的日子,是熱鬧而風光的。然而香港人是善忘的。當要懷的舊懷完了,要拍的照拍完了,然後,沒有人再問起牛下那些小販們的然後。當小販不能再當小販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在幹甚麼呢?生活還好嗎?「放心,我還好。」久違了的牛下雞蛋仔老闆李先生跟我說。


每次經過牛下的舊址,隔着鐵絲網看到徒剩下的一片空地,我總是會心血來潮思念起牛下雞蛋仔的味道,而那炭香總會幻影一樣地出現。牛下的炭燒雞蛋仔從前是邨內名物,不論甚麼時候來,總是排着長長的人龍。好多次我都對自己說太多人了太多人了,不要排了不要排了,卻又總是敵不過香氣,乖乖走到龍尾等呀等。教人抵抗不了的,是「炭火」這兩個字,仗着這名堂,牛下雞蛋仔就是好吃,帶有淡淡的炭火香,也可以按火候烘出或脆或軟的雞蛋仔。平常不特別說明,雞蛋仔像蛋糕仔一樣軟綿;說明愛吃脆的,李生就會烘久一點,外皮脆脆的,一啪便斷,但裏面卻仍然滿滿是香軟的蛋漿,絕不空心。不過是一底雞蛋仔,李生卻如治大國地認真。坊間的雞蛋仔和格仔餅都用一樣的蛋漿,李生卻溝出兩種蛋漿,雞蛋仔的蛋份量多一點,吃來香一點;格仔餅的麵粉下得不重,吃來不會太飽。每次開檔之前,他還總會先做幾底試一下爐溫,看見他丟掉那些明明烘得不錯的雞蛋仔我就心痛,他卻要百分百肯定萬事妥當才賣給客人。這是身為一個雞蛋仔小販的專業。



小販是一份專業

這份專業,是屬於兩代人的。牛下雞蛋仔由李生的爸爸開始經營。五十年前,李父在觀塘寶聲戲院外擺賣,及至牛下開邨,就遷至牛下開檔。他們一家也住在區內,幾十年前,住在哪工作就在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十二、三歲的時候,李生一放學已經到檔口幫手。他們以水泥灌入一個方形罐內造成炭爐,下開一個活門風口來控制火力,在街頭擺賣,風來了,火旺了,炭香便飄散在道上,是小販們不費吹灰之力最好的宣傳。如此這般,李父靠着一底又一底的雞蛋仔,便養活了一家幾口,那是香港人自強不息往上爬的年代。後來李生從老父手上接過了這盤日曬雨淋的生意。街頭當老闆,難當不難,易當不易。最怕的就是小販管理隊,「幾十年來變化很多,回歸前對小販寬鬆一點,董建華的時候也不太嚴厲,但到了曾蔭權時代,簡直就是冇得做!」李先生說道。小販,從來都是在偷來的時間、偷來的空間中心驚膽顫地做生意,在法與情的邊緣間鋌而走險。小販明白人家也有職責,總是懂得生存的法則。以前李生在公餘的時候,有空便會揼一架後備木頭車,有餘錢便會添置一些工具,好讓小販隊今天拉了充公了,明天還可以如常開工,「從前小販隊拉人,久不久才來一次,不會今天來過明天又來,有人情味得多。回歸之後掃蕩多了,但還好,也會先口頭警告;到了曾蔭權上場,直情是未開檔已見小販隊守在街頭!一日拉四次也不是奇聞!」於是在牛下清拆以後,李生是無路可逃了。政府固然沒有安置無牌小販,他本來仗着名氣,想入舖開店,卻被租金打退了,「百多呎一個單位,二○○九年的時候也要三萬、五萬租,就算你肯租,人家也不租給你,只租給大集團、連鎖店。加上我們做炭火雞蛋仔,不能夠出牌,要是改用電爐嗎?這又不是我們的雞蛋仔了。」李生道來當初的打算。



人生中首次有「同事」

沒法子,不怨天,不尤人,炭火雞蛋仔只得隨着牛下一起倒下。一門好手藝,一底香港最好吃的雞蛋仔就此消失。李生只得出來找工作。可他大半世人都在做雞蛋仔,專科沒有,書只念到中四,沒哪門證書在手,四處找工作都碰壁,「文職不行,技工類的又沒有證書,年齡又唔上唔落。你是老闆,你請個讀書人還是請我?就算我進修得了證書,另外有一個後生的又有證書,你又會請邊個?」他說時笑笑,看得很開,我覺得這是在街頭當小販時學懂的隨遇而安。李生現在做日薪計的散工。體力勞動要做,跑腿也得做,甚麼都幫上一點忙。工作不很辛苦,倒是和人相處考起了他。因為這些年來他都只和雞蛋仔相處,牛下清拆之後,他的人生才首次有了「同事」。「我發現和人相處很特別。我有些讀書多的同事,他們總是笑面迎人,說話很有禮貌很婉轉,但原來看不起我。有些老粗同事,說話大大聲聲甚至說粗口,但話反而說得爽快不掩飾。人與人相處,就是有很多是非,就是要講緣份。」這樣的生活,幾年來,他習慣了。



蛋漿下得夠足,粒粒雞蛋仔都飽滿不空心。

農曆新年的時候,李生出來擺檔獻技,引來長長的人龍排隊再試他的雞蛋仔。





除了雞蛋仔,還有格仔餅,麵粉下得不重不會太飽。

雞蛋仔的炭爐是自製的,以活門來控制火力大小。



後記:一年一會 賺些外快給阿媽

偶然他還是會想起做雞蛋仔時的日子。我和李生相遇,是在今年的農曆新年。原來自牛下清拆後,李先生沒有把從前的戰車丟掉,而是把它放在迷你倉,希望有一天它可以東山再起。那一天還未來臨,但一年有一次機會這個炭火雞蛋仔會暫現江湖──農曆新年。九龍灣從前牛下附近的空地,每年新春都有小販聚集,如果你是舊街坊,你會發現那些檔攤很熟面口。李生雞蛋仔、吳太臭豆腐、文記碗仔翅……都是從前牛下的小販檔!他們不約而同在新年時候出來擺檔,牛下的縮影就在這兒。李生拿出封塵了的工具,還有抖擻精神的自己。他還是很認真地試爐溫,轉動鐵板的手勢還是這麼熟練。香氣又隨着風起了而來了。聞風而至的客人很多,那條隊伍比起從前更長,差不多有一百人?反正就是要等上一小時,才能再嚐到牛下雞蛋仔的滋味。客人中很多都是區內的街坊舊客。是為了令舊街坊能再嚐他的味道?「也算是吧,很多舊街坊都問我去哪了,一年一次如果政府容許的話,出來和大家見面也是好的。」他也說得老實:「而且平日打散工,都沒辦法給家用,於是就在新年賺幾天外快畀阿媽用。」李先生不是沒有養家的本事,不是沒有手藝,只是社會不允許他用自己的長處去謀生。



自從牛下清拆以後,李生便改為打散工為生。

牛下從前是小販重鎮,雞蛋仔、滷味檔都闖出名堂。



吳太的臭豆腐

牛下小販除了李生,還有賣臭豆腐的吳太。吳太在牛下清拆以後也把小販車放入倉了,新年才走出來賣臭豆腐。她當小販幾十年了,從前在觀塘碼頭賣水果,養大了六個仔女,還儲了一筆錢做生意,沒想到給人騙光了。咬緊牙關熬過後,她揼一架木頭車賣臭豆腐又再重頭來過。吳太說做臭豆腐特別難,因為氣味濃,一開檔便瞞不了人,而且有滾油,每次走鬼只能拿起錢箱就走,車和貨注定是要被充公了的,「所以我好緊張,聽見有人說話大聲一點,個心都離一離。」她的臭豆腐用名牌豆腐新佛香的出品,夠臭又有豆香,外皮脆脆,加上甜辣醬臭死人!只是現在的吳太,平常都靠洗碗為生。



因為油滾易生危險,從前走鬼時只得人走車不走,每次再做一架車,成本都不少。

臭豆腐外皮炸得酥香,入面仍軟軟的。

吳太從前也是牛下的小販。



記者:陳詠敏攝影:黃子偉、潘志恆編輯:劉健華美術:黃創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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