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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香港第一代IT人。 中文Word的始創者。 早在九十年代,《時代雜誌》、《經濟學人》已追訪他。 那時的他,叫鄭雲翔。 「過去埋頭埋腦搵錢,今日找回失去的情。」 今日,他叫雲翔,集編、導、老闆於一身。 從《無野之城》到新作《安非他命》,都不乏「睇肉」。 「沒乳房、陽具,又豈能生情。 「《色,戒》可以赤裸裸,我的就叫扮藝術三級片?」 九九年搞天時軟件,以高科技掛名,涉足地產投資。 「上市委員會當年已確認,天時並無違反創業板上市規則。 「不跟大隊走,就不務正業?」 他參加過十八次毅行者。 「我走的路,從不康莊。」 星期五,東龍島,人煙罕至。他一行十人,到那裡睇景。 助手、副導、攝影……個個煙駁煙,每人一日,抽掉三十支。 荒島瞬間,煙霧瀰漫。雲翔例外。 東龍島是攀石勝地,懸崖處處,從山腳登上崖邊,沿路都是沙、石。大雨過後,如履薄冰。走一步,退半步。有人扶草前進,有人橫行如蟹。雲翔一馬當先。 「我從不跟大隊。」 電影人,煙、酒、美色,他行「毅行者」,從一九九二到現在,行了十八次,每年捐款二萬八,苦行一百公里,最佳成績二十九小時。 「人生是一間屋,痛苦就是地基。 「佛教說人生是苦海,基督得全球敬仰,因為被釘十字架。 「沒一個人,不用經歷痛苦。」 他辦公室的地板,從走廊到大堂到天台,二千八百呎空間,都以小瓷磚砌成一條又一條的彎曲小路。 「小三短跑,兩個人跑六十米,我以11.9壓倒另一對手12.3,成功做了全班倒數第二。 「爆炸力是天生的,步行可後天訓練。」 跑步看人生,先天不足,唯有後天,逐步彌補。他是海南人,別了家鄉,悠閒也連根拔起。 媽媽在國內教書。 「媽媽是香港人,少年時期回國內唸書,滯留在那裡。 「佢排第十,之前九個,都在香港。」 七九年獲准一家團聚。那年雲翔十三歲,弟弟九歲。 帶着四十八元人民幣來港,媽媽那華南理工學院建築學位,在香港沒用武之地。 苦中作樂,靠這笑話—— 那時從廣州搭火車來香港,個個依依不捨,淚流滿面。 「誰知買不到車票,媽媽、我和弟弟,又是回家。 「翌日出發,弟弟問:尋日喊完,今日仲使唔使喊?」 八十年代,香港經濟起飛。 「同學富裕,我不,主流離我很遠。」 雲翔媽媽的朋友,認識聖若翰書院的校長,安排雲翔在太古城上學。他一早知道有機會來港,背字典、背英語九百句。 「我在廣東省實驗學校唸中三,來香港直升中四。」 一抵埗,去灣仔捉鬼婆練習。 「女性聲線不低沉,比較易聽。 「問where is hardware shop,他們多奇怪,為何問一個外國人這麼地道的地方,成功觸發話題,才可繼續對話。」 八二年會考,埋首看金庸。 「沒錢讀上去,怕考得太好,遺更多的憾。」 接過成績單。 「我同媽媽講:一個credit都沒有。」 他考到4A和4B。 「傷春悲秋,也嫌費時。 「情、理,要很多前設。 「月頭擔憂月尾開支,她可以說什麼?」 去灣仔,做數據輸入員。 「明尼蘇達大學進行一項實驗,一批參加者有八千美元揸手,一批只手執白紙,兩批人同時把手伸進熱水,執錢的一批,感到較少痛楚。 「現實太苦,我要金錢麻醉痛楚。」 三級跳 兒時嫲嫲拉他算命,相士說他活不過三十。 「一早想了,在墓誌銘寫:我是成功新移民。」 工餘去英國文化協會學英文。 「八十年代,從程式以至電腦,用的都是英語。」 看電腦書、編寫程式。 「幫酒店計電話費,電話從幾分幾秒開始,幾分幾秒結束,電腦賬單,電腦運算。」 自薦給老闆。一個文員,會寫程式,連番被挖角。 「從沒寫過一封求職信。」 不夠六年,轉六間公司。 「從維京電腦,到八七年入全球第二大的Unisys,當系統分析員。 「當年每跳槽一次,人工最少加百分之五十。」 全世界第一個中文Word,是他寫的。 「窮,只能人棄我取。」 八九「六四」,個個移民。 「我留低。」 榮升Unisys業務董事,那是一九九六年。 「差不多是華人最高的職位。」 他叫雲翔,名字大伯賜予。 「大伯父是文學家,一早去了新加坡。」 名字出自唐代《藝文類聚》。 「洪才類河瀉,逸藻以雲翔。」 寓才華橫溢。 「當年在廣州,媽媽月薪三十六元,靠大伯每月寄七十八元坡紙接濟。」 採訪期間,他的午餐,是雞髀飯。 「我最奢華享受,是吃雞髀飯。 「但家人期望活得更好。」 他讀公開大學,主修電腦,一等成績畢業。 跟第一份工的老闆鄭健群,創立天時軟件,那是九六年三月。 「微軟還沒了解互聯網的市場潛力,天時已定位互聯網市場。」 九九年十一月上市。 在渣甸山、摩頓臺、光明臺等置業,不是複式,就是連天台。通通都是台,他愛上舞台。 雲翔的二姑媽,是歌唱家,擅長女中音。雲翔小時候,代表學校唱《紅太陽》等民歌,獲獎無數。為生活,藝術都被拋諸腦後。 ○一年三月辭職,移民澳洲。家人說他生於一九六六,出世紙的出生日期是一九六七。 「怎麼說,都過了相士預言的三十大限,死唔去,是時候思考人生。 「昔日埋頭埋腦搵錢,對人類沒啥建樹。」 副導演用iPhone,雲翔用Nokia 6120,○七年款式,現只值一千。 「今日的人追捧電玩,是我昔日種下的惡果。舊的沒爛,新的又出,鼓吹消費,製造垃圾。」 ○四年,坐完移民監,走藝術路,拍《無野之城》。 「人死了,唯有作品,留傳後世。」 中一學游泳,體育堂的老師一股勁兒拋他落水,依然學不懂。 「全班懂,唔衰得。」 一個人去珠江泳場練水,怕遇溺,寫遺書給嫲嫲。 「拚死一跳,就學懂了。」 給他啟示,肯豁出去,沒有不行。 亂葬崗 雲翔的嫲嫲,九八年老人痴呆離世。 嫲嫲愛住酒店,雲翔每次回廣州,都帶嫲嫲住廣東信託酒店。 「廣信地盤,是亂葬崗。」 以為害了嫲嫲撞邪,一直耿耿於懷。 大眾說,嫲嫲九十四歲,屬笑喪,他從小眾得慰藉—— 「老人痴呆,癲癲傻傻,不懂世情,也是善終。」 拍另類電影—— 「大眾的想法,有很多人寫,我替小眾揚聲。」 他本人,也小眾。 雲翔的父親,教書。 「我不想提父親。」 雲翔英文名,先是Ivan,後轉Danny,網民調查,都是基民愛用的名字。 「我不認識同性戀,來了香港,不知看《天天》還是《東方》,學會這詞彙。 「小時喜歡女生,大了更愛男生,原來我也同性戀。」 男同志,是想從對方身上,找回失去的父愛。 「請尊重我,不談父親。」 今日,他叫Scud,誓把過去,大步躍過。 向朋友、細佬,表白現況。媽媽? 「電影節,她帶五十多個平均年齡六十的朋友,來捧我場。 「我問:這麼多裸男,感覺是如何?他們說:你啲後生,成日以為我哋沒見識,其實沒見識的是你們。」 雲翔姨媽,八十多歲。 「一樣看我作品,我啲親戚,是非常人。」 雲翔曾為情自殺。 「在自己天台喝酒,那晚大雨非常,伸手入電掣,就即時電死。」 想到累人收屍,又回復了清醒。 「沒有戒不了的毒,只有戒不了的愛。」 愛過、痛過,又去愛。 寫畸戀,情節露骨,本地不接受,大陸不歡迎。 「新作《愛很爛》,真人真事(案件發生在○七年十一月七日),『蜘蛛人』司徒鈞恨女友移情別戀,先姦後游繩入女事主藍田家嚴重傷人,躲藏東龍島,放血自殘,葬身大海。 「現實是這樣,我不會刪剪。 「兄妹戀、同性戀、忘年戀,社會不接受,愛卻是一樣,儘管愛得不尋常。」 第一部戲,花掉四百萬;第二部,五百;第三部,六百…… 「過去作品,沒有回本,將來拍的,預了蝕本。 「我的電影,不是沒觀眾,是沒有戲院。列明是三級,也過不了電檢。」 為何一定要有性愛? 「哪套電影,沒性愛?」 《變形金剛》。他在台灣上映《永久居留》,遇上強敵《變形金剛》。 「世上睇《變形金剛》的,比睇《永久居留》的,多出不知多少倍。但睇《永久居留》的,會睇兩次、三次、四次,台灣有人看過十次,中國有人專程來香港看五次,但,哪有人看《變形金剛》十次? 「這就是商業片和藝術片的分別。」 《安非他命》是雅虎人氣榜榜首。戲中大膽鏡頭,放上壹傳媒網站,一日已有十三萬六千八百六十四點擊率。他的《永久居留》探討死亡,長據HMV亞洲DVD榜十大。他的作品,在中國,甚受盜版商歡迎,很有地下市場。 「地下支持,也是支持。」 人生如戲,不取大路。 |
SENSE隨筆140611
乳房的歷史
執筆人:蟬
「乳房」可能在人體眾多部位之中擁有最多別稱,它的曝光率越來越高,担當的角色越來越吃重。 除了部份地區遭宗教禁止之外,乳房已然普遍成為大眾目光的焦點。 在雜誌、電視和電影等傳媒上面,乳房的登場不可或缺。 乳房已經成為性感的象徵,是男性品評女性的要素和判準。
乳房的存在彷彿理所當然,但其實人類是靈長類裡面唯一擁有乳房的物種。*** 人類近親黑猩猩的乳房只有在哺乳期間微微隆起,斷奶之後便會自然平復。 只有乳腺—- 哺乳類動物的重要性徵,才為同類所共有。
既然如此,乳房究竟為何存在?它的演化價值到底為何?
女性主義之前
1967年英國動物學家 莫里斯Desmond Morris出版經典名著《裸猿The Naked Ape》,提出以男性為中心的演化生物學學說「獵人說」。 書中指稱女性的乳房是為了吸引男性交配而演化出來的。 這種論點合乎傳統社會重男輕女的背景思想,學界為之深信不疑。
將乳房視為「性訊號」的一種,即是將乳房的出現視為性選擇壓力的結果。**** 按照此論點, 乳房的角色就好比雌性四足靈長類在發情期間腫脹的臀部和紅色的外陰,目的是向雄性示意交配。
現今「魅力研究」是行為科學的一個專業領域,乳房大小和腰臀比例等等成為相關的重要考研。*** 透過能精細偵測眼球活動的眼動儀,研究人員成功量度出男性觀看裸女照片時,目光在身體各部位停留的時間分布,當中以停留在乳房的時間最長。 在一個主要以白人男性為測試對象的實驗中,最受歡迎的圖像是擁有腰臀比例為0.7的大胸脯女性,即所謂的 “瑪麗蓮夢露型”。
靈長類動物學者Alan Dixso父子的研究指出,男性擇偶時最為關注對象的繁殖能力,這項能力受年紀和健康狀況所決定。 乳房(尤其是較大的)除了反映性成熟之外,其形狀和狀況也可以反映出女性的年齡。
更有趣的是,男性有一種被謔稱為「booblivious」的狀態,這狀態受到實驗佐證:大學男生在觀看乳房照片的時候, 大腦的「回饋中心reward centers」會受引發,鎖定受試者的注意力, 妨礙其他心理和認知過程,令他無法兼顧餘物。
雖然如此,將乳房視為性選擇的結果這一說法始終難以令人信服。 男人對乳房的偏好並不一致:瑪麗蓮夢露只是西方白人的喜好,像西非地區的Azande族和烏干達的Ganda族便喜歡下垂的乳房;而巴布亞新幾內亞的Manus和肯亞的Maasai族則喜歡較圓的乳房。 除此以外,哺乳類的其他物種既沒有乳房,乳腺也沒有發出性訊號的功能。 如果人類的乳房發展是唯一的例外,似乎有點匪夷所思。
回歸基本步:哺乳
著名女作家 摩根Elaine Morgan於1972年出版著作《女人的起源The Descent of Woman》大力批擊 莫里斯的 “獵人說”。 (詳情請參閱《讀書札記140609女人的起源》) 摩根本人並非專業學者,時值女性主義抬頭,加上該書通俗易懂,得以一紙風行,學界內部亦為之哄動。
人類學家 瑪夏李斯Francis Mascia-lees便是受摩根影響的其中一名女性學者。 瑪氏主張乳房並非性擇的產物,而純為適應自然環境的演化結果。
她認為要探知乳房的起源相當困難,由於缺乏化石證據(乳房是不能成為化石的),無法知道乳房何時演化出來。
雖然如此,摩根卻提出一個有趣的說法:人類的祖先褪去毛皮後, 嬰兒便不能像其他靈長類的幼兒一樣抓著母親的毛皮依附和移動。 因應情勢,人類必須用手抱著嬰兒,而最便利的部位便是手臂曲折之處。 由於抱姿的落差和移動時搖擺不定,隆起的乳房提供的彈性便足以發揮作用,讓嬰兒成功吸吮乳液。
人類學家 吉蓮Gillian Bentley進一步指出,是人類頭顱特有的形狀令乳房生長成圓型。 人和其他靈長類一個明顯的差別是沒有口鼻腔,這可能是因為人類轉食較多肉類令下顎縮小。 但人類卻擁有比其他同類大很多的腦袋,必須擁有扁平的面部才有利於出生。 如果嬰兒的面部和母親的胸部同樣是平的,則嬰兒在哺乳的時候便無法用鼻子呼吸。
乳房由三種物質組成:乳腺、脂肪和稱為“基質stroma”的結締組織。 乳腺是乳液的來源,但只需半隻雞蛋的大小便足以應付哺乳的功能,所以大型乳房與供應足夠乳液無關。***
乳房對應於體重微不足道(乳房平均約重500g),但儲存起來的脂肪在糧食缺乏的環境中可能極有價值。 至於為何脂肪要儲積在乳房而非手肘? 那是因為脂肪是製造雌激素的要素,而發育時期女性乳房生長需要依靠雌激素。
人類由於缺乏皮毛而需要較多脂肪保暖, 生育期女性體內儲存的脂肪量更是男性的兩倍。 女性缺乏足夠的脂肪可能會導致停止排卵,在懷孕時期,嬰兒大腦成長需要特定的長鏈脂肪酸,這令脂肪成為生育的必要條件。
人乳被視為餵哺嬰兒的最佳選擇,比起配方奶粉,人奶含有的抗體令嬰兒更健康地成長。 但人奶其實是否百利而無一害?為何乳癌患者越來越多?請留意下集《受污染的乳房》。
參考:
《乳房:一段自然與非自然的歷史Breasts: A Natural and Unnatural History》 (2013) Florence Williams
SENSE隨筆140619
易受污染的乳房
執筆人: 蟬
都巿人怪病百出,對於一些難以解釋成因的症候,醫生往往以“荷爾蒙失調”作為病因。 荷爾蒙就好像鑰匙,能夠開啟身體相應的鑰鎖,從而活化一連串的生化活動。 荷爾蒙支配著身體極多的事物,從細胞分裂、新陳代謝、毛髮及乳房的生長以及空間作業認知等等。
舉例: 女性月經週期的荷爾蒙變化影響了她們的嗅覺、對異性面孔和身體的感覺,甚至會影響她們思考。
身體充滿著會對不同荷爾蒙作出反應的「受體」,而環境裡卻充滿著各種“虛假荷爾蒙”。 這些“假荷爾蒙”當中,有不少是自然界產生出來的,例如某些植物會產生雌激素。 為何植物會產生這些荷爾蒙呢?為了生存競爭。 目前已知有數十種植物會產生高量的植物性雌激素, 草食者如羊吃了某種三葉草便會不孕。 這些荷爾蒙對植物來說,和毒刺一樣用以對付天敵。
據記載醫學之父 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便知道食用野胡蘿蔔種子有事後避孕丸的作用。
〈為何塑膠水樽要BPA-Free?〉
生物學家 Patricia Hunt在1998年研究染色體異常造成的流產和畸型胎兒時,遇到一個難以解釋的情況。 她的實驗是以一個實驗組和一個控制組(即正常)的老鼠作比對。 控制組老鼠卵子異常的比例應該僅有1-2%, 但卻發現它們有40%的卵子出現異常。
經常詳細的調查,發現是一名臨時工錯用清潔劑去清理鼠籠並破壞了籠壁,令一種稱為 雙酚A(Bisphenol A, 即BPA)的物質滲入了老鼠的食物和食水。
BPA是一種在30年代開發出來的人工雌激素,原先的目的是用來防止婦女流產。這藥並沒有成功,但卻成為製造PC塑膠的原料。 70年代由殺蟲劑DDT所引起的關注已經被忘記得一乾二淨,並沒有多少人相信環境效應能夠真正影響生物體內的生化活動。 Hunt發現將BPA注入老鼠體內,會令其三個世代的子孫出現異常現象,其中一個問題便是“錯版的卵子”數量增加,而身體卻無法偵測到。
BPA另一個影響對象便是乳房。它會啟動乳房細胞上的雌激素受體,除了在實驗中令培養皿的癌細胞加快增生,還會令正常的細胞表常得像癌細胞一樣:在不該生長的時候和地方一發不可收拾地生長。 更可怕的是在很多情況下荷爾蒙數量並不重要,一旦有極微量的受體受到啟動,整個生化活動便完全激活。
我們的身體之所以能夠對環境作出如此敏感精細的反應, 是因為擁有科學家稱為「表型可塑性phenotypic plasticity」的能力:即使身體發展極受DNA限制,仍然可以隨著環境作出快速微調。**** 然而環境中的荷爾蒙增長速度卻遠比身體所能適應的快,令致某些擁有極敏感受體的器官面對著前所未有的難題。
〈早到的春天〉
1997年美國學者 Marcia Herman-Giddens發表了她的研究:女孩乳房發育和恥毛生長比預期早了一到兩年,白種女孩的乳房平均在9.8歲開始發育,而黑種女孩則為8.8歲。 兩年後,專家再將這種「性早熟precocious puberty」年齡分別下調至7歲及6歲。
根據乳房基金會的報告,青春期可能是乳癌風險的頭號推手:一個在12歲初次來經的女孩,患乳癌的風險比起16歲初經的女孩高出50%。
自1850年以來,女孩性成熟的年齡大約每10年便降低3個月。就繁殖而言,這似乎是相當合理且有利的變化。 性成熟的年齡不斷降低是否就意味著可以更早生育呢?
人類擁有很長的童年,這是因為腦袋和身體需要較長的時間成長。 青春期愈晚發生,我們便長得更高更壯,而且身體也較健康。 青春期的性荷爾蒙如女生的雌激素,會使骨骼停止成長。
青春期的啓動年齡早在嬰兒還沒有出生時已經受到影響, 如果母親在懷孕時營養良好,胎兒便會較早進入青春期,反之亦然。 有趣的是,如果將一個長期活在飢餓狀態的兒童轉移到一個營養充分的地方,青春期便會異常早地展開,而且也較易長胖。
要將找出性早熟的原因並不容易,但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肥胖。*** 脂肪俗稱為「第三個卵巢」, 因為伴隨脂肪而來的 芳香族酶會把 膽固醇轉化為雌激素,而雌激素正是啟動青春期的荷爾蒙之一。
〈敏感性窗〉
日本的廣島和長崎在二戰期間遭美國投擲原子彈,暴露在輻射塵中的女孩受到甚麼影響? 根據統計,當年10歲以下的女孩在事發後的數十年間乳癌罹患率最高;10-12歲的女性比例亦高;而20-40歲的女性罹患率最低。
病理學家Jose Russo及Irina Russo主要研究雌激素對細胞生長的影響。 他們在老鼠身上的實驗發現,乳腺細胞在青春期急速分裂,在這期間將這些細胞暴露於致癌物(如BPA),將令老鼠長出更多乳腺腫瘤。把青春期前後對比的話,則在青春期前接觸致癌物受到的影響大得多。 Jose將這個對致癌物特別敏感的期間稱為「敏感性之窗window of susceptibility」。
癌細胞的生長取決於兩類事件:促使癌細胞成長與抑制腫瘤的基因。 致癌物如BPA之所以致癌,是因為它抑制了抑癌的基因。乳癌特別受致癌物影響,是因為乳房是人體上唯一在出生後最久還要進行大部分發育的器官。 它對體外和體內的暗示都有極大的反應,而且它的成長相當依賴這些暗示。***
BPA在歐盟至今仍未被禁止,而美國已有10個州禁止生產含有BPA的飲用膠樽。
參考:
《乳房:一段自然與非自然的歷史Breasts: A Natural and Unnatural History》 (2013) Florence Williams
催乳師蔡思丹正為顧客按摩乳房,噴射出的乳汁濺在她的臉上。(南方周末記者 翁洹/圖)
(本文首發於2017年12月7日《南方周末》)
主打“揉出分泌物”“排出毒素”“暢通經絡”“消除增生”的胸部按摩成了美容院最火爆的新項目。然而,一些證照不全、手法不規範的按摩師,不僅收獲了豐厚利潤,還催生出一系列因乳房按摩致病的患者。
一篇乳腺外科醫生撰寫的《被乳房按摩害慘的中國女人》指責乳房保健按摩是“騙錢要命”,近日引起朋友圈刷屏。
該文作者、蘭州市婦幼保健院乳腺外科醫生趙鵬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撰文的起因是他在門診頻繁見到乳房按摩後致病的患者,有的胸部被吸成了兩個紫色大腫塊,有的炎癥加重,還有的嚴重延誤治療。
最極端的例子是兩年前他所在醫院接診的一位患者,檢查過程中已經發現腫塊,且惡性傾向大,但患者未遵醫囑做穿刺和確診,反而去理療店做乳房按摩。“兩三個月後,腫塊越來越大,擴散到肺部也有結節。”此時再確診已為中晚期癌癥。
事實上,在消除乳腺增生、催乳、排殘乳、豐乳美胸的誘人功效下,乳房按摩已風靡全國,大到美容美體中心、小到小區里的按摩保健,“乳房按摩”已經成為女性保養新寵。盡管價格不菲,效果不明,甚至會起反作用,愛美的中國女性仍趨之若鶩。
南方周末記者走訪美容、理療店及催乳師群體,發現良莠不齊的“按摩師”“催乳師”正在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打造”中國女性的胸部,對醫學知識的缺乏導致中國女性對乳腺疾病、乳房下垂、母乳不夠等問題的過度擔心,從而將“乳房按摩”推向前所未有的狂熱浪潮。
“如果奶水不及時清出排空,容易堵塞管道,產生炎癥。”顧不上擦拭噴濺在臉上的乳汁,催乳師蔡思丹用雙手不斷擠壓著手中的乳房,讓躺在按摩床上年屆四十的“二胎媽媽”秦瀾噴出了近半米高的乳汁。
看到有文章抨擊“乳房按摩”,蔡思丹有些委屈。她入行四年,用雙手幫助過“至少五百多位”奶水不足或脹奶、患乳腺炎的婦女。在她看來,“按摩手法正確就不會痛,也不會造成傷害”。
秦瀾是走了彎路才到蔡思丹這兒的。對高齡產婦來說,生育是場危機四伏的歷練。2016年,孩子剛出生就因為黃疸被帶去了加護病房,秦瀾奶水漲在胸里流不出來,不得不找催乳師來幫忙按摩通奶。一想起當時被醫院催乳師用手指掐住乳頭,擠壓整個乳房的場景,秦瀾就忍不住哆嗦,“真是痛得死去活來”。
後來,在醫生的推薦下,秦瀾找到了蔡思丹。她說自己2017年春節時貪吃鹵豬腳,結果奶水太油就堵塞了,按摩了兩三天才清理好。“我兩只手按出來的都是油。留在乳房里會變成什麽?怎麽餵給寶寶?”蔡思丹舉起雙手笑著說。
哺乳期婦女較易出現乳汁淤積,不正確及時處理容易發展為乳腺炎,如果醫院處理不當,用藥治療或患者忌醫諱藥,不了解正確的醫療處理,都很可能影響母乳餵養,因此像秦瀾一樣,選擇物理方式“按摩排奶”的女性無處不在。一位湖北媽媽2個月前剛剛生下女兒,脹奶嚴重到發燒,她先後找過4位通乳師“排奶”,受盡痛苦。
據南方周末記者了解,目前蘭州、哈爾濱等許多城市的公立婦產醫院乳腺科都開設了“治療性乳房按摩”服務。由於市場需求量大、不能上門等原因,很多產婦會選擇往產房里塞“名片”的“高級催乳師”,因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單次按摩價格在200-900元不等。
從市場角度看,這一美容機構開發的全新產品,以“私密”“定制”的服務在短短數年間走紅大江南北。而在按摩、美容院接受肩周頸椎按摩、臉部護理的顧客,也成了最主要的目標顧客。
王芳就是擔心自己的乳腺增生而對胸部按摩蠢蠢欲動的人群之一。
長期去的那家美容院告訴她有乳腺增生,情況不太樂觀,建議堅持做按摩治療。一開始,王芳並沒有當真,只是在心情不好、管孩子煩躁胸悶時,她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乳腺問題。“可千萬別嚴重了發展成乳腺癌。”
一個月前,美容院又贈送了免費胸部按摩,“一個多小時,手法很多”,包括“手掌環形按摩、手臂擠壓”等。她覺得按過之後的胸部確實柔軟了,雖然之後幾天連走路的時候都會疼,但她還是對“買三贈一、按摩42次、總售價10890元”的美胸精油套盒動了心。
“老公說我走火入魔了。”面對丈夫的阻攔,她卻認為是老公越來越不關心自己,“我都一把年紀了,還不能為了保養自己多花點錢?”
也有顧客不那麽幸運。47歲的李楠,十年前查出乳腺增生後,在醫院治了很多年,“吃了一大堆中藥、西藥都治不好,嚴重時痛到發燒,半夜里痛醒”。有朋友說,這是經絡堵塞,介紹她到一家美容院以1680元的價格購買了10次乳房按摩。
接待李楠的按摩師是位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讓我摸她的乳房很柔軟,而我的胸是硬的”。相信了對方“可以按好”的承諾,李楠忍著疼痛接受“治療”。單次按摩在30-40分鐘,先用扭擠、按壓等各類手法揉搓,再被一種擠壓乳頭的儀器進行按摩“吸毒素”。
十天之後,她不僅沒有好轉,整個乳房又腫又痛,不斷溢出白色汁水,去醫院檢查時醫生告訴她,這是按摩刺激導致泌乳素增高,停止按摩就好了。
李楠回到美容院提出抗議,對方反而爭辯這是“排殘乳”,對治療有好處。
南方周末記者調查發現,類似疏通經絡、揉開胸部結節、排出殘留乳汁的宣傳幾乎成為了胸部按摩的標配,按摩師普遍以“揉出了分泌物”“排出毒素”“暢通了經絡”為噱頭進行推銷。
事實上,“揉出分泌物這種激素受體生理反應與排毒、通經絡毫無聯系。”趙鵬否定這一說法,他告訴南方周末記者,無論是“回奶”(孩子斷奶後)的哺乳期婦女,還是未結婚生育的年輕女性或中年婦女,在反複的乳頭刺激下都可能出現泌乳現象,反而可能導致月經失調等內分泌問題,因此“應堅決反對排殘乳”。
聲名在外,催乳師蔡思丹越來越火。近兩年,來找她按摩胸部的除了哺乳期的媽媽,也開始有年輕少女,“網紅、模特都有”。
除以“乳腺增生”等健康管理問題作為營銷噱頭外,乳房按摩能帶來的豐胸美胸等塑形效果,對註重身材保養的女性來說,也是個無關年齡的永恒話題。蔡思丹說,定期做胸部保養“胸部不會外擴,也不會因為餵奶而變胖”。她笑著看了一眼秦瀾說,“你看餵奶一年多的媽媽,形體還是很挺拔”。
南方周末記者走訪廣州市一家全國連鎖的美胸機構了解到,前來咨詢按摩的顧客,除了30歲以上、哺乳期後尋求形體恢複的女性外,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女性,包括90後群體。有人想漲罩杯,更挺拔,有人希望胸部渾圓,白白嫩嫩。胸部按摩師和各類美容、美體機構的按摩師一樣,變換著方法滿足顧客需求。
“一定有效果。”該機構向南方周末記者介紹,只要訂購售價2680元,共計20次的精油按摩,即可促進胸部運動再次發育,再將腋下外側的“副乳”推到胸部,“從A罩杯升到C杯也是有可能的”。她們還承諾,會為顧客拍攝對比照片,無效全額退款。
而實際上,該公司提供的每次1小時的按摩服務,僅前15分鐘有按摩師以公司“自主研發”的美胸精油來進行按摩,後35-40分鐘則用一臺美胸儀器進行按摩。
只見美胸師將兩個峰狀塑料罩杯,扣在雙乳上,據介紹,根據開啟馬達的數量、收縮力度、震動的頻率,該美胸儀器可針對客人不同需求提供上百種調節方法。使用過程中,在強吸力的作用下,胸部會有很重的壓迫感,還會被抽出整圈的紅痕,這也被美胸師稱為可排毒的“出痧”反應,同時促進胸部運動達到豐胸效果,將周圍肌肉脂肪吸到胸部增長。
南方周末記者調查發現,除字母商標外,這臺美胸儀器上沒有任何規格標示,行內將這種設備稱為“雙泵豐胸儀”,是美容院普遍使用的豐胸儀器之一。歸根結底,都是將兩個山峰形塑料罩杯,扣在雙乳上以不同的吸力和震動來達到所謂的運動效果。
在趙鵬看來,通過按摩豐胸“沒有可能”。因為將其他位置的脂肪揉到乳房部位,並無科學依據,過度按摩反而有皮下出血的可能性,給乳房實質細胞的脂肪顆粒引起不必要的損傷。如果實在認為自己的乳房外形不好,可通過外科手術進行改善脂肪移植,填充到乳房里。
市場上各種有“專利科技”的美胸儀器名目繁多。一位從事美容理療行業的人士向南方周末記者透露,通過物理療法來改善胸部形態和輪廓,短時間內或許可以產生一定的視覺效果。“但基本上過一段時間又會恢複原狀”。按摩機構往往會建議購買者長期堅持,“歸根結底還是讓顧客再多辦卡”。她建議,想真正達到塑形目的,還需要加強胸部周圍肌肉的訓練,用健身、健康飲食等方式。
網絡上關於乳房按摩行業的爭議,讓按摩師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質疑中。
“如果客戶膿腫、發燒比較嚴重,我們不會接的,也建議她去醫院。”蔡思丹表示,疏通乳房、排出乳汁等按摩服務是符合市場需要且非常安全的。
而在趙鵬看來,產生乳汁的乳腺腺泡就像一個個葡萄,在輸送乳汁的管道(乳管)不通暢時,乳汁到不了乳頭,腺泡就會像充滿水的氣球一樣,脹得很大。“一雙大手就像把葡萄擠破一樣,讓乳汁流進了乳腺間質,不僅很疼,還可能繼發炎癥,形成膿腫。”
即使是被哺乳期婦女廣泛認可的“催奶師”,趙鵬也不認可。“沒有任何一種按摩可以仿照孩子吸吮乳頭的方式。”他建議,如果寶寶實在吃不到奶,母親可以用輕柔的方式擠壓乳頭乳暈促進奶水流出,但不提倡擠壓乳房周圍,以防腺泡擠破。
“母子間有一種天然的聯系,孩子吃多少,母親分泌多少乳汁,逐漸會達成一種平衡和統一。”他相信整個母乳餵養的過程越少人為幹預越好。“如果確實乳汁淤積,建議到醫院專科就診。”他介紹說,現代醫學治療乳汁淤積和乳腺炎有很多改進,“不一定都要打針輸液、停止哺乳或切開膿腫了”。
對“乳腺增生、結節”的過度關註也導致了不當的保養方式。如果還用葡萄串比喻,乳腺增生主要是因為體內雌激素水平上升,乳腺導管上皮細胞及間質細胞充血腫脹。這就好像是一串葡萄中,有一部分葡萄體積比其他正常的大,葡萄枝也更粗。如果這時候再給這串葡萄噴點催熟劑、增大劑(含雌激素的精油)會怎麽樣?
“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趙鵬在文章中寫道。
他還擔心這些來路不明的精油對女性的傷害。事實上,美容機構推廣的純天然植物精油同樣含有雌激素,使用後可提高人體激素水平,但雌激素水平可能會相對地升高反而會增加罹患乳腺癌的風險。
精油按摩和乳腺癌發生率的關系暫不得而知。不過多方研究顯示,中國女性診斷為乳腺癌的中位年齡是48-50歲,相比於美國的64歲,年輕了近10歲。中國女性患者中57.4%的人不到50歲就被診斷為乳腺癌,62.9%的女性被診斷為乳腺癌時還未絕經。
事實上,中國女性擔心的“乳腺增生”屬於正常的生理現象,可以通過一定方法自愈。鄭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乳腺科主任醫師賈國叢曾解釋,乳腺增生其實是一種良性病變,無特別的治療方法,極少數會發展為乳腺癌,註意定期複查即可。另外,只要每天保持良好心態,少吃含激素較高的食品,堅持適量運動就能有效緩解乳腺增生。
目前,進入“催乳師”這一行業的門檻很低。在網絡搜索“催乳師”培訓不難發現,有些速成班僅需十天即可頒發“合格證書”,而“保健按摩師”職業資質考試的培訓機構寥寥無幾。市場上“催乳師”“美胸師”職業,則被認為是“手指一按,月入上萬”。
南方周末記者在國家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官網上查詢,目前國家職業資格管理數據庫中並無“催乳師”這一職業。較為規範的資格證書,就是蔡思丹2015年6月考取的,由該部中國就業培訓技術指導中心頒發的催乳師(高級課程)崗位培訓考核合格證。有統計顯示,這類持證人員在10萬人左右。但在全國各地提供催乳師服務的從業人員已遠超此數。
趙鵬發現,西方國家並沒有這樣的行業。這與國民整體醫療素養有一定的關系,很多人對醫學知識認知不足。同時,醫學科普也不到位。如果能讓公眾通過簡單的比喻了解乳房結構及功能和保健方法,也不至於出現上當受騙甚至耽擱病情的情況。
2017年11月25日,《被乳房按摩害慘的中國女人》在丁香醫生微信上推送後,閱讀量已超過650萬。
對“乳房按摩”的狂熱還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女性的外形焦慮。年輕、身材好成為千篇一律的優秀標準。對醫學知識的缺乏,使得那些以消除“乳腺增生”、通經絡防治乳腺癌為噱頭的宣傳變得格外具有誘惑力,而市場上良莠不齊的按摩手法又成了暴力傷害的沃土。
“乳房按摩並不是萬惡的,只是市場上不專業的手法太多了。”蔡思丹強調。
(文中王芳、李楠、秦瀾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