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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撐新稅改計劃，美國經濟增速需達4.5%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以來，無論是移民禁令還是醫保改革都噱頭十足，但最後卻“雷聲大、雨點小”。這次號稱“史上力度最大”的減稅計劃又將如何？

當地時間26日，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加里·科恩與美國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向媒體介紹了新稅改方案。由於這份方案目前僅披露部分原則性內容，不包含具體細節，所有的內容僅印在了一張A4紙上。

“這是一份非常好的方案，它會讓更多的美國人重返工作崗位。”特朗普當天表示。科恩則說，美國的稅收體系已嚴重過時，特朗普總統始終將稅收改革列為執政的優先事項。“新稅改方案是美國自1986年以來出臺的最重要的一份稅改方案，也是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減稅方案之一。”

不過，市場對這個“美國史上最大稅改”的反應卻相當冷淡：美股全天都沒有出現過大幅上漲。美國銀行此前就在給客戶的信中說：“1986年稅改的成功和最近廢除‘奧巴馬醫保’的失敗都是很有用的教訓。推進複雜且充滿爭議的改革，例如稅改，通常需要凝聚共識，願意多做妥協。1986年稅改成功有兩大重要支柱：一是維持稅收平衡；二是維持階層平衡。”

然而，目前要推進的這項稅改大綱，似乎以上兩點都不占。

稅改條款或造成政治爭端

曼哈頓智庫經濟和政策分析師吉萊納斯(Nicole Gelinas)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說：“減少公司稅能幫助美國有能力和其他西歐國家競爭。但是在政治上講，把減少公司稅和改革個人所得稅捆綁在一起非常不明智。這會使得整個稅改計劃更加難以在國會獲得通過。”

剛剛公布的個人所得稅改革方案中，最高稅率從39.6%下降到35%——略高於特朗普在去年競選期間承諾的33%，與競選期間提出的框架一致。剛公布的計劃也改變了一些關鍵內容，最顯著的是特朗普提出，將不再允許個人從報稅收入中抵扣州和地方稅。

“取消州和地方稅的抵扣，會造成州和地方政府減少對教育和基礎建設的投資，從而把基礎建設投資的責任更多地推給聯邦政府。目前州和地方政府才是基礎建設的主力。這項政策在經濟上有不利的後果，政治上也很不明智。可以預見圍繞這點，國會將掀起一場很大的戰爭。” 吉萊納斯說。

取消個人報稅中的州和地方稅抵扣，會使得高稅州的居民處於更加不利的地位。目前稅高的州包括加利福尼亞、紐約和新澤西等，這些州的居民將繳納更多個人所得稅。這三個州目前都是民主黨的鐵票倉。特朗普的稅改方案如果得以通過，長期將可能打擊民主黨在這些州的勢力。但是在這些長期效應顯現之前，若想得到國會通過，特朗普的新稅改將面對來自這些州的民主黨籍國會議員的抵抗。

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紐約州民主黨籍參議員舒默(Chuck Schumer)此前就對媒體表示，民主黨在特朗普公布自己的報稅表之前，不會和特朗普談稅法改革合作的問題。

美國銀行的研究報告稱，1986年的稅改開始也打算要取消州和地方稅的抵扣，最後沒有成功。10個最高州稅的州里也選出了42名共和黨眾議員和5名共和黨參議員。取消抵扣會減少他們對新稅法的支持。

企業的支持

稅改方案沒有納入眾議院議長保羅·瑞安提出的邊境調節稅這一充滿爭議的條款，但這絲毫沒有減少瑞安對新稅法的支持。瑞安、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參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眾議院籌款委員會主席等共和黨在國會的領袖們發表聯合聲明，支持新稅改方案。該聲明稱，對個人減稅，可以使美國家庭擁有更多的財富。對企業減稅，可以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全體美國人將因此受益。

波音公司也為大幅削減公司稅的改革方案叫好。“我們以最大的力度來支持這項稅法改革。這將增加就業崗位，推動美國經濟的發展，保持我們的競爭力。”波音公司的首席財務官史密斯(Greg Smith)發表聲明說。波音一直在美國削減工作崗位，在上周剛警告員工新一輪裁員將減少上百名工程師的崗位。

美國電信公司AT&T 總裁兼CEO史蒂芬森(Randall L·Stephenson)則在26日晚的2017年第一季度收益電話會議中向分析師說：“絕對有興趣看到新稅法的出臺。從商業的角度來說，我們支持的理由非常簡單，就是保持美國公司的競爭力和改變稅法成為地域系統，免除海外收入的稅務。”

財政平衡難

美國銀行的研究報告分享了1986年里根稅改的經驗。當初里根總統在白宮的專業團隊與7名包括共和黨和民主黨籍參議員共同合作歷時2年才推出稅法改革草案。而且為了能在國會順利過關，里根的稅法保證了國家的稅收平衡，也就是有人減稅必有人加稅以確保新的稅法不會使政府的總體收入減少太多，不會嚴重推高赤字。根據測算，當初里根減稅的幅度最終為GDP的1.9%，而里根提出的初稿減稅幅度也就是GDP的2.1%。

瑞安原先提出邊境調節稅也是為了平衡稅收。取消了邊境調節稅，就變成單純的減稅。姆努欽表示，這份稅改計劃將提振美國的GDP增速重新回到3%以上，企業利潤增加，薪資上漲——經濟增長本身能夠為大幅減稅“買單”。反對的聲音則認為，這樣的提法根本是在編造“童話故事”。並舉例稱小布什和里根總統時期均實行了減稅計劃，伴隨而來是財政赤字的進一步擴大；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克林頓政府時期，增稅以後政府收入增加，債務占GDP比重下降。

但是聯邦預算委員會(CRFB)主席尼亞斯(Maya MacGuineas)卻指出，從目前公布的細節來看，稅改計劃可能導致未來五年內聯邦赤字增加3萬億美元，達逾5萬億美元。而為了支撐這一計劃，美國經濟需要每年維持4.5%的增長，這是自上世紀60年代末以來從未出現過的增長水平。聯邦預算委員會估計，即使是姆努欽所預計的3%增速，也需要大幅提高生產率才能達到，而老齡化加速正在抑制高增長的可能性。

美國銀行的研究報告說，“里根時代的減稅即使不假設經濟增長，其造成的稅收總量影響也還能算是預算平衡。而特朗普的計劃只有假設非常強勁的經濟增長率，才能達到預算平衡。”不過特朗普不是里根。里根時代公眾持有的美國國債總額僅占GDP的25.1%，而目前這一比例已高達76.6%。繼續大幅度提高舉債比例會造成資本恐慌、利率上揚等後果，嚴重打擊美國經濟。而且減稅是否能加速經濟成長最後擴大稅收達到財政平衡也有待查驗。日本長期以來保持公司稅率在15%~23%，至今也沒有擺脫“失落的十年”的陰影。那些低稅率的稅務天堂，例如加勒比的島國和愛爾蘭雖然吸引了許多公司前來，但是也沒有帶來實質性的經濟增長。

要平衡稅收、階層，美國史上最大稅改落地並不容易

根據參議院規則，任何“預算協調”的法案，就是在該法案實施十年之後，如果不增加聯邦預算赤字，只需要簡單多數即51票就可通過，否則必須達到60票絕對多數才能被通過。

目前共和黨在參議院有52票，足夠簡單多數，但是沒有民主黨的合作達不到絕對多數。特朗普的稅法改革面臨選擇，要麽平衡預算，要麽爭取民主黨的合作。

新稅法將一次性征收“匯回稅”，促使公司把在海外約2.4萬億美元的利潤匯回國內，增加國內的就業以及基建投資。而往後不再征收美國企業的海外利潤，以防止美國公司再高價購買低稅國的公司進行“稅務倒置並購”變美國公司為外國公司的行為。匯回稅率會是多少，目前並沒有公布。但是2.4萬億美元的海外利潤多數屬於高科技公司和制藥公司，他們的利潤如何進入基礎建設或者增加就業崗位還有待觀察。

富人減稅

美國銀行的研究報告分享1986年里根稅改的另一個經驗是，維持階層平衡，也就是確保各個收入階層利益均沾。

而最新公布的特朗普的稅改方案，不僅大幅削減公司稅，對小微企業業主有很大的幫助，對富裕階層的減稅幅度也遠遠大於普通人。標準扣除額翻倍，有子女的家庭以及照顧被扶養人的支出將享有稅惠，廢除備選最低稅額(AMT)制度和廢除遺產稅以及廢除3.8%的奧巴馬醫保稅都對富人更有利。其中，關於遺產稅，只有遺產超過549萬美元的人才需要繳納。只有年收入超過25萬美元的家庭才需要繳納奧巴馬醫保稅。當然，取消主要定向稅惠措施，會對富人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富人本來就要遵循最低稅額(AMT)制度，主要的稅惠措施也只有保留的房貸利息抵扣和慈善募集抵扣。

按照稅法政策中心(TPC)的測算，普通家庭減稅後的稅後收入僅上升2.4%，而最富有的1%的美國家庭減稅後的稅後收入將上升13.4%。美國有近一半的家庭原本就因為收入沒有達到起征點而不需要繳納所得稅，減稅對這些低收入者來說沒有什麽好處。而如果為了平衡預算，開征邊境調節稅或者增值稅，這些低收入者還因為零售商店轉嫁新增稅務成本提高零售商品價格，將為此間接被加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