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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氨作為製冷劑應用普遍，安全防護技術比較成熟。杜絕漏氨事故， 安全管理是關鍵 ◎ 本刊記者 崔箏 文是什麼引起了這場吞噬120人生命的大火？截至本刊發稿時，官方尚未給出最終調查結果。據吉林省消防總隊此前透露的初步調查情況，吉林寶源豐禽業公司“6 · 3”特別重大燃燒事故，很可能是由廠房內液氨泄漏引發爆炸所致。 多名目擊者向財新記者表示，先看到火燒起來、冒出濃濃黑煙， “煙最初是一車間的更衣室方向冒出來的” ，後來才聽到有爆炸聲。因此，許多逃生工人認為是工廠車間先發生火災，將液氨點燃，繼而爆炸。消防人員勘察也發現，爆炸部位位於廠房南側，與一車間更衣室位置大致相符。 盡管事故原因調查還在進行中，但在這起傷亡慘重的特別重大安全事故中，液氨或者是噬命大火之源起，或者加劇了火災中的生命慘劇。 液氨泄漏事故多發 氨，分子式為 NH3，分子量17.03，常態下是無色氣體，有強烈的明顯刺激性惡臭味。標準狀態下氨的沸點為-33.33 攝氏度，熔點為 -77.7攝氏度，自燃點為651.11攝氏度。 氨氣容易液化，常壓下冷卻至-33.4 攝氏度，或在常溫下加壓至7個 -8個大氣壓，即冷凝成無色的液體氨。在升溫或降低壓力時，液氨可急劇蒸發，並吸收大量的熱。因此，液氨作為製冷劑，在工業生產中被廣泛應用。 長春市政府副秘書長趙顯在事故新聞發佈會上透露，寶源豐公司車間有13 個液氨罐，液氨量超過50噸，主要作為冷庫製冷劑使用。事故中，有一隻液氨罐發生泄漏，剩餘的12個液氨罐中還有47噸液氨。這意味著，泄漏氨氣量可能有數噸之巨。 2011年國家安全監管總局公佈的《首批重點監管的危險化學品名錄》中，氨氣名列其中。按規定，生產、儲存重點監管的危險化學品的企業，應裝備功能完善的自動化控制系統，嚴格工藝、設備管理。對使用重點監管的危險化學品數量構成重大危險源的企業的生產儲 存裝置，應裝備自動化控制系統，實現對溫度、壓力、液位等重要參數的實時監測。 但顯然，在寶源豐公司，前述規定並未得到落實。 中國安全生產科學研究院危險化學品安全技術研究所高級工程師師立晨，在接受財新記者採訪時表示，近年來因液氨事故時有發生，形式多為氨氣泄漏致人員吸入中毒。 根據國家標準《職業性接觸毒物危害程度分級》 ， 氨氣屬於 IV 類輕度危害氣體，人群暴露在含有一定濃度的氨氣環境下，濕皮膚、粘膜和眼睛會受到氨氣侵襲，可能發生中毒事故。 在寶源豐事故中，據救治幸存傷者的醫院方面介紹，受傷的原因有燒傷、氨氣中毒等，最主要的是氨氣中毒引發呼吸道水腫。 2006年，上海市寶山區某肉類加工廠一工人在吸入大量氨氣後當場猝死，該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周敏等人曾撰文分析了這起冷庫氨泄漏導致氨中毒事故情況。周敏等人指出，短期內吸入大量氨氣後可出現流淚、咽痛、咳嗽、痰可帶血絲、胸悶、呼吸困難，嚴重者可發生肺水腫、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喉水腫痙攣或支氣管黏膜壞死脫落致窒息，還可並發氣胸、縱隔氣腫。吸入極高濃度氨可迅速死亡。 近年來，液氨泄漏事故多發。僅2013年以來，全國各地就發生數起企業冷庫液氨泄漏事故。其中，4月21日，四川省眉山市仁壽縣鳳陵鄉金鳳食品廠生豬屠宰場凍庫的事故造成4人死亡，22人急性氨中毒。 爆炸罕見 不過，液氨泄漏引起爆炸的案例較少，寶源豐事故中造成如此嚴重的傷亡，更為罕見。師立晨介紹說，氨氣與空氣混合物爆炸極限為16%-25%，在達到爆炸的濃度之前，氨氣氣味應已非常濃重，理論上應已有人察覺並感覺不適。因此，在涉及火災的標準、規定中，氨氣的火災和爆炸危險等級並不高。 但這並不意味著，液氨爆炸的危險可以排除。中國安全生產科學研究院高級工程師羅艾民等人，曾撰文分析了液氨泄漏引發爆炸事故的多種模式 ：液氨泄漏後在泄漏出口處立即點火形成噴射火；泄漏處於開放空間且經過一定時間點火形成閃火 ；泄漏處於局限空間條件且經過一定時間點火則形成蒸氣雲爆炸 ；另外，儲存液氨的儲罐也有可能發生“BLEVE 爆炸” ，即液體急劇沸騰產 生大量過熱而引發的爆炸式沸騰現象。 在疏忽的安全管理之下，極小的幾率也會釀成大禍。例如，2011年10月10日，北京市平穀區千禧鶴冷鮮肉食品有限公司一冷卻車間發生氨氣泄漏和爆炸。幸運的是，事發在深夜，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寶源豐事件中，泄漏出來的氨氣已經足夠引發威力強大的爆炸。北京化工大學理學院副教授金鑫告訴財新記者，雖然比氫氣等易燃氣體的破壞力較弱，氨氣泄漏一旦達到最佳濃度， “用不了3噸，爆炸產生的能量就非常巨大了。 ” 管理是關鍵 德惠市另一家禽類加工廠的負責人向財新記者表示，當地禽類加工製冷車間使用的都是液氨製冷設備。 目前中國約80%的冷庫、食品加工、啤酒、飲料、石油化工等項目的製冷系統工程中，都採用氨作為製冷劑。此外，也有鹵代氯氟烴、二氧化碳等其他製冷劑。 氨作為製冷劑相對比較環保。含氟製冷劑含有消耗臭氧層物質，且具有溫室氣體效應，其環境代價較大。並且，氨的能效係數大，製冷效率較高，與其他製冷劑相比，價格便宜，其換熱器所需體積更小、管件更細，節省成本。 此外，氨的特殊刺激性氣味在微量之時即可被人的嗅覺察覺，對及早發現泄漏亦有幫助。因此，在完善的安全管理制度下，液氨並非洪水猛獸。 師立晨告訴財新記者，液氨作為製冷劑普遍應用于國內外各行業製冷設備中，安全防護技術比較成熟，多個國標亦嚴格規定了相關的防止氨氣泄漏、防火措施。 即使是日本這樣的多地震國家，2010年以後，政府也開始鼓勵使用氨作為製冷劑，代替汙染環境的氟利昂。日本對企業的液氨儲量、安全保障有嚴格的規定，在多次地震中，也未有液氨泄漏的重大事故出現。 杜絕漏氨事故，平時的安全管理是關鍵。金鑫認為，作為特種設備，氨製冷設備應得到足夠重視。加強定期檢驗、安裝泄漏報警設施，可在很大程度上防患于未然。 2011年國家安監總局出台的《危險化學品重大危險源監督管理暫行規定》 ，規定有詳細的安全管理措施。寶源豐公司存有50噸液氨，已經構成了危險化學品重大危險源。現場是否按照規定進行管理，關係重大。 “即使是工廠先著火了，也可以通過噴水、泄壓等方式排除液氨的隱患。 ”金鑫介紹說，火災時啓動自動噴淋設施給液氨儲罐降溫，可以很大程度上降低發生罐內液體升溫氣化、發生爆炸的可能。同時，一旦有大事故發生，應該經由泄壓閥門和管道，將液氨通過安全的渠道釋放。 本刊實習記者林綺晴對此文亦有貢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