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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籽】森山大道 我自求我道

1 : GS(14)@2015-10-14 02:55:30

森山大道透露年少時憧憬過當畫家,後來成為了攝影師,便沒有再想過拿起畫筆了。他年輕時亦憧憬香港的草根色彩,每次來都忘我地街拍。



【文化籽:藝文沙龍】森山大道、荒木經惟、杉本博司被稱為日本當代攝影的「三頭馬車」,再加個森山視為「最愛宿敵」的中平卓馬,形成國際重要的攝影力量。上月初,77歲的中平卓馬在橫濱去世,我問森山,人生最後一張相、即「車頭照」會由誰操刀?他思索了兩秒道:「荒木經惟吧。本來想請更高手的中平,可惜他先走一步,我跟他是好朋友。」熟識森山的繙譯姐姐溫馨提示,日本人對「朋友」的定義非常嚴謹。前幾天剛慶祝77歲生日的森山,與我們穿梭於中環抓拍,佇立於香港的瀟瀟秋雨中,突然露出一幅無敵是最寂寞的黯然。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對女性感興趣,譬如說我寧願去摘花而不提起相機對準美女,相信那就是我離開藝壇的時候。」聊到退休,拿着Nikon卡片般大小的數碼攝影機的森山如是說,說罷繼續按動快門。我腦裏泛起《你是我的眼》的歌詞,相機已成為森山之眼,自從1971年他於青森縣所下榻的旅館門前拍下那隻流浪狗,「從那時起,流浪狗就一直在心裏跟隨着我。」他一直像野狗般流竄在街頭捕捉城市的氣味,拍攝慾望與激情,上周他匆匆來港到季豐軒畫廊主持他個展的開幕酒會。人到古稀,這頭野犬依然健步如飛,只是有了嚴重老花眼,煙仍然抽得兇但已戒酒,偶爾會懷念很久沒踏足的黑房的味道。小時候對攝影沒有特別興趣的森山曾經自述,兒時的夢想是駕駛郵輪,內心最崇拜船員,但考不上,也夢想過當畫家。「其實我更想當喜劇演員。」1958年,雙十年華的他,遭逢父親不幸命喪車禍加失戀,寄情設計工作的他把心一橫到東京一闖,轉行攝影去,從此便沒有放下相機,一玩就是一輩子。「現在每天也會街拍,但日本對私隱保護比較嚴厲,有時想拍都要忍手。」女人與腳是森山大道的創作圖騰,他最愛上帝設計的人體曲線,尤其是包裹在慾望魚網絲襪內的美腿。「也不一定是腿,反正全世界最美之物是裸女,女人胴體的魅力不講究歲數、樣貌,是一個階段。」我送了一本已絕版的八九十年代香港版《Penthouse》硬皮合訂本給森山當生日禮物,祝他老而彌堅,平時一臉嚴肅的他皺紋都笑了,流淌着童真。



迷戀裸女 森山說世上美好的事物很多,一絲不掛的裸女肯定是他迷戀,更說魅力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狀態。

經典野犬 1971年,森山大道拍下這隻流浪狗便成為他的重要標記。他在專欄《犬的記憶》說:「從那時起,流浪狗就一直在心裏跟隨着我。」

色慾現世 色慾橫流的現世,森山與荒木經惟以不同視覺拍攝女體,我說帶他去上海街影流鶯,他幽默地說:「荒木先生應該更感興趣吧。」



黑絲誘惑 黑絲下躍動的美腿,是森山經常拍攝的題材。

鐵塔窺看 巴黎鐵塔下,怎麼竟看到偷窺的意象?

悟我大道 倫敦的冷酷大道,甚配合森山半個世紀行行重行行的「大道悟道」意境。



因《生死戀》 愛老香港

他愛穿插於橫街窄巷拍草根色彩,早陣子去了三次台灣,出版了街拍攝影集。他鍾情巴黎、墨西哥和阿根廷的小鎮,坦言東方之珠給他熟悉與溫暖的感覺,年輕時因為一齣戲對香港產生無限憧憬,希望有一天好好縱橫這個石屎森林進行街拍。「有一套荷李活電影叫《慕情》(Love is a Many-Splendored Thing,1955年,港譯《生死戀》),取景香港,裏面那首主題曲很好聽,那時香港未有高樓大廈,香港風景很有趣。」五十年代香港風貌已不復再,那寬闊的海岸線如今已填平成我和他今日身處的中環海岸,但威廉荷頓(William Holden)與珍妮花鍾絲(Jennifer Jones)的容顏與老香港,森山永遠不會忘記。森山大道的個性,不及他作品的「粗糙、模糊、失焦」立體,但從美學或顛覆攝影史的角度來看,同樣崛起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這幾位攝影大師當中,他的名字還是最響亮的,其強烈濃郁的情感,力透相紙,直戳人心。荒木經惟還曾形容森山是「新時代的開拓者」,他的誠實不虛偽令其影響力遍及全世界,作品猶如在他內心放炸彈般具撞擊力。當事人又如何看自己在當代的影響力?「當然是開心的,若我的作品沒法引起別人的反應,無論是好是壞都好,攝影便變得毫無意義。」過去半個世紀遊走於世界各地,問他的攝影心態有沒有轉變?森山變回一位日本平民老人家,跟我聊他對社會的無力與不安全感。「現在我經常思考的是今後的日本會存在甚麼危險,我自問生於戰時但成長於和平年代。除了食物安全、輻射外,我還關心國際戰爭和日本的動機。東北核災後當然越來越發酵,但日本政府將之當作不祥事避而不談,但(大家都)感到這種無形的危險。」



攝影詩人 人生如浪

這位流浪式的攝影詩人,活了77年總結人生如浪,而且是每天都經歷高低潮浪奔浪流。「現在一定不是最高峯,我也有低沉過,人生如浪,有高有低。像今天走了四小時街拍會覺得很幸福,但接着有許多細緻工作要做,困在工作室睏倦透。不變的是,每逢我拿起相機就好像忘記所有煩惱。」他的願望,是沉澱自己,重新再好好拍攝一次東京,也視之為修煉。森山曾經說過:「把攝影從生命扣除,我就是糟老頭!」攝影對他來說是生命的全部,他說若真的要把攝影與生活區分的話,大概是七比三,而攝影以外的「生活」便是吃、喝、睡。與相機為伴,就是森山式養生秘方嗎?「可能是,哈哈。我記得約在1970年後半,我有兩年與相機隔絕。」那些年,他在人生浪潮的低點,在攝影界嶄露頭角自覺到了瓶頸,無法突破,開始濫藥來麻醉自己。某天他為一朵盛開的花兒拍照,花前看見烈日下自己的身影,頓感釋懷並戒掉毒癮,重新上路。「除了這時期外,由年輕到現在攝影的頻率沒有改變過,盡量每天抽時間拍攝不停,走路抓拍就是我工作之一,期間會邂逅不同人,或者遇到不同的打擊,心情每日新鮮起伏,成為每天理所當然的事情。」半世紀行行重行行,我笑說他名字反映他人生,「道」字既是生路,也是道理,大道上悟道也。「呵呵,是碰巧吧。」



當今世代的日本攝影大師世紀合照,(左起)森山大道、中平卓馬、荒木經惟,可惜被喻為森山「最愛宿敵」的中平上月初逝世。

有藝術家畫下日本兩位年過七旬的殿堂級攝影大師,一個是森山大道,一個荒木經惟,還配以抵死文字。

1969年,森山獲亦敵亦友的中平卓馬邀請在第二期《Provoke》攝影雜誌獻技,裏頭22幅時鐘酒店的裸女黑白照令他一鳴驚人。



機不在大 有情則靈

攝影師長期以來被相機勞役,不斷追求好相機好鏡頭淪為硬體的奴隸,森山卻是推翻相機論的第一人,反過來駕馭相機。當龍友透過炫耀最新最貴的攝影器材,或photoshop上的神乎技巧,森山擲地有聲的一句「我用儍瓜機抓拍時甚至不多看取景器」彷彿在嘲諷現代攝影崇尚技術美感的虛偽。森山認為影像是一場捕捉光、影、抽象的攝影實驗,偏好以對角線構圖的形式來拍攝,為他那緊急快速的攝影風格增添能量和粗糙感。森山式失焦快拍美學,不時也會引起議論,但他一貫我行我素,以強烈風格的黑白城市街頭攝影抵擋批評,結果很多人因為他買了Fujifilm相機、 Ricoh GR21菲林機,還有他用了三年多的Nikon數碼小相機。不變的是,他從來不刪除照片,拍到記憶卡滿了就換一張,或許是為了尋找換菲林的感覺。「對。因為我每次影的量也很多,所以會傾向滿了換一張卡。」今天是數碼時代,更是智能手機時代,森山又如何看待科技?以及新時代的一眾iPhone攝影師?「無論用甚麼工具、專業或業餘,我都鼓勵多攝影,越多拍越能累積記憶,就像我一樣自製時代記憶,攝影的本質就是一件業餘的事,它不是原創性,是複製記憶。」數碼時代的來臨,似乎令我們越來越不重視按下快門的神聖一刻,也忘記了攝影本是一種觀看世界的方式。「我既沒有電話,也沒有電腦,只有相機,太多身外物太惱人吧。」森山緩緩地說,在失焦的中環,邊觀雨邊吐出煙圈。



森山指台灣與他的記憶有一種臍帶相連的感覺,怎麼拍也拍不夠,今年初出版了這本《森山大道的台灣街拍》攝影集中文版。

1955年的一齣荷李活電影《慕情》,取景香港,令森山留下深刻印象和憧憬。



森山大道攝影展日期:即日至11月7日時間:10:00-18:30(周一至六)地點:中環雪廠街20號地下季豐軒查詢:http://www.kwaifunghin.com記者:鄭天儀攝影:潘志恆編輯:謝慧珊美術:楊永昌展覽圖片由季豐軒提供





來源: http://hk.apple.nextmedia.com/su ... t/20151013/193303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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